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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嘭!”黄光连爆,蚩尤左肩被帝鸿触角扫中,剧痛攻心,险些从太阳乌上横跌摔落。大喝声中,左臂就势反转,将晏紫苏紧紧地抱于怀里,苗刀大开大合,以攻为守。

八极怒转,碧光真气滚滚飞旋,将遍野木灵吸纳汇体,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猛威力,将帝鸿、应龙齐齐迫退。单打独斗,他谁也不惧,但此刻只手应战,以一敌二,还得时时刻刻顾及佳人周全,自是险象环生。短短片刻间,腿上、肩上、后背均已受伤,鲜血淋漓。

好在帝鸿、应龙二人忌惮其八极之身,一时也不敢靠近缠斗,气兵、触角稍一相撞,立时反弹震开,不给他半点吞吸真气的机会。只是不断地在外围飞旋穿梭,耗其真气,稍有空隙,立即猛攻偷袭。

十日鸟盘旋纵横,欲替蚩尤解围,却被气浪震得断羽纷飞,嗷嗷怒啸。

晏紫苏心中突突狂跳,又是惊火又是忧惧,她蛊毒、暗器再过厉害,遇此强敌,也无丝毫插手之机。与其在此平添累赘,束手待毙,倒不如远远地躲开,让蚩尤心无旁骛地全力应战。蓦一咬牙,蜷身缩骨,陡然从他怀中挣脱滑落,朝下急速冲去。

蚩尤一惊,叫道:“苏儿!”待要伸手去抓,眼前气浪狂舞,应龙的金光交错刀业已迎面扫至,迫得他微微一滞。帝鸿乘机怪吼下冲,触角飞扬,章鱼似的朝宴紫苏兜头卷去。

晏紫苏的御风术虽然快逾闪电,但帝鸿兽身形巨大。气浪又极之狂猛,被他触角遥遥笼罩,后心登时如遭万钧重锤,登时又“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断线纸鸢般飞旋跌宕。

十日鸟不顾一切地争先冲来,巨翼横扫,当空卷起炎风狂飙。“轰轰”连声,气浪层层炸涌,断翎乱舞,三只太阳乌被撞得冲天尖啸,余下六只竟被帝鸿触角紧紧缠住,“格啦啦”一阵脆响,猛烈扑翅,危在旦夕。

蚩尤惊怒大吼。双手反握苗刀,斜劈而上,青光爆吐出三十丈余。电舞狂扫。只听“轰”地一声巨响,方圆数百丈内仿佛突然爆炸,下方冲涌而过的兽骑、战车应声掀飞抛舞。应龙亦被震得翻身飞起。

火焰激迸,乱草横飞,巨石沙砾冲天暴射。无数道耀眼地绿芒如碧蛇破空。随着苗刀吐出的那道刺目素光滚滚怒卷,霎时间如巨龙夭矫,猛然撞入帝鸿鼓起的橘黄气浪中。

帝鸿巨躯陡一收缩。嗡嗡怒吼,触角尽皆抛弹,将太阳乌远远地凌空甩出。周身飞旋,六只触爪横卷狂飙,与应龙前后交夹,重新朝蚩尤汹汹猛攻。

当是时,只听赤松子哈哈大笑道:“两个打一个,算得什么本事?老子来凑凑趣!”乌衫猎猎,凌空急冲而下。水玉柳刀如玉龙飞舞,银河倒泄,将应龙生生迫退开来。在闪电与火光的交相映照下,乱须如草,神采飞扬,依旧是满脸玩世不恭地笑容。

晏紫苏心中大松,有他相助,鱿鱼当无大恙。当下强忍剧痛,驭风疾掠,冲入茫茫雨雾。

几个起落,她便已变成了土族骑兵的模样,凝神四扫,眼见一个金盔铜甲的大将正驾着战车从右侧疾驰而来,立时翩然跃下,一把扣住那人脖子,低声喝道:“快说,玄女在哪儿?”不等他答话,左手指尖一弹,“两心知”已倏然穿入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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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电乱舞,天地陡亮。茫茫大雾中,无数蓝紫色土族的战车、兽骑、步兵呐喊着四面围冲,密集的火矢和暴雨一齐纵横破空,穿钉入地,或鼓窜起青红火焰,或激溅起朵朵水花。

“轰隆隆!”狂雷迭奏,和夔鼓、号角交相轰鸣,夹杂着飓风呼啸、万兽嘶吼以及遍野杀伐,震得天摇地动,心魂俱颤。

盘谷纵声狂吼,右臂挥舞开天斧,左手紧紧拉着柳浪,大步飞奔,穿过那忽明忽暗的夜色浓雾,朝西南冲杀。

他斧刃翻卷,已不知砍断了多少骨头,左腿、右肋各中了几支火矢,刀伤十多处,左肩上还插着一枝断矛,浑身鲜血,却感觉不到半点疼痛。

大敌当前,他早已杀红了双眼,唯一的信念,便是坚守蚩尤所托,保护着军师柳浪冲出重围。

成猴子、赤铜石等汤谷群雄举盾挥刀,夹护在侧,不断地将流矢、飞矛格挡开来。卜算子缩着脖子抱头狂奔,脸色惨白,不住地喃喃道:,‘龙战于野,其血玄黄’。大凶之卦,大凶之卦!”

忽听隆隆轰鸣,兽吼震耳,左前方大雾中突然冲出一辆狮虎战车,迎头撞来。成猴子失声叫道:“老妖怪,小心!”不顾一切地扑了过来,抱住卜算子朝外翻滚。

“咻!”红光怒舞,两人虽然从车轮下堪堪避过,成猴子却被一枝流矢穿胸贯入,生生钉穿在地,尖声惨叫。

青焰倏然高窜,成猴子衣裳尽数着火。卜算子大吃一惊,手忙脚乱地地四处扑灭,颤声道:“猴子!猴子!”

群雄大凛,纷纷转身冲来。

盘谷怒吼声中,巨斧横扫,“轰”地抡中那辆战车轱辘,铜轮炸裂,车身陡然倾摇撞地,将车上的四名土族将士高高抛飞。还不等落地,已被围冲而上的汤谷群雄乱刀斩死。

稍一停顿,密箭飞舞,接连不断地穿没四周,冲起汹汹火焰。兽骑穿梭,刀光乱闪,又有许多敌军交错冲来,盘谷领着众人奋力抵挡。

这一箭恰好贯穿成猴子心脏,鲜血汩汩涌出,疼得连呼吸也不能了,他脸色苍白,奋力将卜算子推开,喘息道:“别管我,你们快……快走!再不走就……冲……冲不出……去啦……”

卜算子张口结舌,愣了片刻,才扶起他,颤声道:“猴子,你不会有事的。我……我带你走!”笨拙地将他背起,双腿却是一阵发软,惩红了脸,摇摇晃晃地朝前冲了几步,险些一跤摔倒在地。

只听成猴子微弱地呼着气,在他耳畔低声笑道:“老妖怪,你……你算得没错,我不会死在鲨……鲨鱼尖牙下,也不会饿死在汤谷,而是……而是注定死在荒郊野外、野……野狗的肚子里……声音细如蚊吟,断断续续,被轰鸣声掩盖,什么也听不见了。

卜算子心中一沉,低声道:“猴子!猴子!”背上重如千钧,却杳无回应。大雨倾盆,浇淋在他的脸上,冰凉森冷,分不出哪些是雨水,哪些是眼泪。

周围火焰喷舞,人影闪烁,他茫然四望,脑中空白一片,昏昏沉沉,像是做了一场噩梦,可是却始终无法醒来。喃喃道:“猴子,你不会死在野狗肚子里,我带你回东海。我们这就回汤谷,我们这就回家……”双手托紧他的腿股,踉踉跄跄地朝前走去。

大雾分合,狂风扑面,只听柳浪等人失声叫道:“冬心!”两匹兽骑狂飙冲来,光芒闪动,卜算子只觉胸腹一阵撕裂似的剧痛,陡然腾空飞起。

当是时,眼前突然金光四舞,无数道红霞从东边浓雾中破冲而出。天地骤亮。

那一瞬间,他仿佛看见十日鸟盘旋纷飞,朝阳从扶桑树上冉冉升起,万里碧海金光粼粼。那么温暖而又美丽。那一瞬间,喜悦填膺,尘心尽涤,所有的恐惧、悲伤、愤怒、迷惘……全都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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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日东升,浓雾渐散。密云层层退去,暴雨转小,狂风咆哮依旧,扑面刮来,尽是浓烈的血腥与焦臭之气。

雷声滚滚,夔鼓与号角声较之先前已大转稀落。苗军地战歌声却此起彼伏,雄浑高昂。

九天玄女骑凤盘旋,衣带飘飞。手持千里镜遥遥俯瞰,隐约可见前方烈火熊熊,兽骑狂奔,尸体堆积如丘,到处都是折断的戟戈、损毁的战车。鲜血与雨水汇集如溪,潺潺奔流。战况惨烈,触目惊心。

大战了整整一夜。无论是土族将士,还是水族、木族的远征军团,都已疲态尽显,而那残存地数千苗军虽然遍体鳞伤,阵形凌乱,士气却毫不低落,正乱中有序地杀透重围,朝这里奔来,距离洋水、黑河已不过十里。

风后又是惊异又是恨恼。想不到以二十倍之力,占尽天时地利,设下重重埋伏,仍然不能将这些蛮人尽数剿灭!眉梢一挑,格格笑道:“亏得玄女神机妙算,早料到苗贼会往此处突围,早早设下伏兵,以逸待劳。否则过了两河,便是桂林八树与赤水流沙,若让苗贼逃入其间,那可真叫放虎归山,功亏一篑了!”

大鸿、姬箫夜等人跃跃欲试,勒住飞兽缰绳,纷纷请战。下方山谷树林中,光芒点点闪动,六万土族精兵在此守侯了整整一夜,也都早已等得不耐,恨不能立时杀出,给予苗军残兵迎头痛击。

玄女嘴角漾起一丝淡淡的冷笑,柔声道:“苗贼眼下余勇犹在,正是逃生欲望最为强烈之时,何必逼他们做困兽之斗?等他们冲到这里,成了‘强弩之末,力不能穿缟素’,诸位再动手不迟……”

话音未落,只听东北边号角破云,杀声隐隐,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奔冲而来。众人一凛,纷纷凝神远眺。

但见晨晖中尘土滚滚,旌旗翻飞,万千兽骑突然从蒙蒙雨雾中冲出,在阳光照耀下,甲胄青碧,旗帜上的绣金“木”字灼灼闪耀,宛如神兵天降,势如破竹地急速杀入水、木联军阵中。

一个娃娃的巨汉哇哇大叫,当先奔在最前,速度竟远胜诸兽。双手气刀如虹,纵横怒扫,所向披糜。十几辆指南战车猛冲而至,被他随手一拍,立即迸裂撞散,接二连三地冲起数十丈高。那些猛犸、熊罴更是抛飞四跌,悲吼不已。

“夸父!”乌丝兰玛又惊又怒,这疯猴子的古田军明明已被围困在东荒山野,怎会神不知鬼不觉地突然杀到此处?

风后脸色更是难看,饶是她消息灵通,也没听到半点风声,一时大意,竟被这群乌合之众打了个措手不及。

苗军纵声欢呼,纷纷掉戈转向,朝东边杀去。水,木联军腹背受敌,登时大溃,朝着南北两翼节节败退。

眼见战况须臾生变,大鸿诸将均已按捺不住,纷纷紧握神兵,朝玄女望来。乌丝兰玛嘴角微笑,一字字地冷冷道:“传令三军,今日不杀尽苗贼,绝不鸣金收兵。”

众将轰然应诺,纷纷骑兽急冲而下。

霎时间鼓号大作,杀声四起。六万伏兵如狂潮掀涌,从沟堑、密林中汹汹冲出,披坚执锐,朝数里外的苗军全速杀去。

乌丝兰玛又道:“传命包将军,决堤放洪,断了贼军的东南退路。”

过不片刻,西南方突然传来一阵天崩地裂似的轰鸣巨响,山野摇震,隆隆不绝,浊黄色的怒涛狂浪如天河倾注,一泻千里。黑水、洋水干涸的河道瞬间被滚滚湍流所据。

遥遥望去,两江如沸,层叠高涌地浪头仿佛万兽咆哮,延逦狂奔,所到之处无坚不摧,两岸的岩石、树木接连迸炸倒拔,或被卷入火流,跌宕奔腾;或被冲天掀起,缤纷抛舞。山谷如裂,震耳欲聋。

红日冉冉,狂风怒号,雨雾如轻纱尽散。

箭如飞蝗,火光四舞,漫山遍野都是疾驰的兽骑、狂奔的甲兵。苗军虽然依旧四面受围,寡众悬殊,却士气大振,以一敌十,个个奋勇争先,摧枯拉朽,朝着东北方浴血冲杀。

那万余古田兽骑兵跟随夸父历经百战,也都是骁勇剽悍的亡命之辈,青甲长刀,锐不可当,很快便冲透敌阵,与苗军会合,爆发出一片欢呼声。

风后等人凌空远眺,心下大凛,惟有乌丝兰玛眯着妙目,丝毫不动声色。

转眸望去,只见远处空中,帝鸿四翼青张,六爪怒舞,正与蚩尤斗得难分难解,气浪团团鼓爆,如彩霞怒放。十余丈外,应龙两大光刀上下前后地飞旋交错,已渐渐将赤松子迫在下风。

周围不断有土族将士飞冲而来,想要乘隙偷袭蚩尤,抢立头功,但不是被苗刀气芒劈炸碎裂,便是被十日鸟巨翼扫中,惨叫抛跌。无人可近其身。

乌丝兰玛淡然道:“果然是有其帅必有其师。陛下神功已是天下无敌,蚩尤小贼竟能强撑如此之久,勇悍凶顽,实出我意料之外。看来要想让苗贼斗志彻底溃灭,惟有诛其魁酋,将这小贼枭首示众了。”

转过头,凝视着左侧红衣鼓舞、神容似冰山冷漠的女魃,柔声道:“好孩子,去罢,替你父王砍下那蚩尤小贼的头颅。”

女魃淡绿色的大眼中如有火焰跳跃。木然地点了点头,骑凤急冲而出,双袖迎风鼓舞,“呼”地一声。顿时拖曳起两道赤丽地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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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开,让开!蚩尤小子别打啦,那好玩的大肉球留给我玩耍!”夸父大呼小叫,腾云驾雾似的飞奔而来,双掌回旋乱舞,将土族将士四下震飞,转眼间便已到了二十余丈外。

蚩尤哈哈笑道:“青帝千里迢迢赶来,乔某岂能拿这等丑鄙怪物供你玩耍?还是将他剁成肉泥,送给你们的马兽充充饥罢!”苗刀电舞,光芒大盛。“吃”地一声,竟将帝鸿触足斩落了一小片,黑血激射。

帝鸿大怒。嗡嗡长笑,周身红光陡惩,触角飞旋,轰然横扫在前方草地上,登时土浪炸舞。大地崩塌,震得夸父翻身飞退。余势狂飙席卷,接连与苗刀光浪相撞。眩光四涌,将蚩尤笼罩其中。

四周怒叱迭起,光浪飞舞,匍围、泰逢、涉驼、计蒙争先冲至,两个挡住夸父,两个一左一右,从蚩尤侧后方雷霆交攻。

蚩尤也不闪避,八极碧光飞转,旋身喝道:“都给我过来吧!”左手一张。气旋滚滚怒爆。

泰逢呼吸一窒,虎尾鞭猛然撞入其掌心,寸断飞炸,整个人登时如被漩涡吸卷,真气滔滔不绝地冲泻而入。惊怖惨叫,剧烈挣扎。

涉驼大骇,待要缩手后撤,已然不及,“嘭”地撞在泰逢身上。“格拉啦”一阵脆响,气浪相撞,周身麻花似地急速拧成一团,骨骼尽皆碎断。真气透过泰逢经脉,滚滚泄入蚩尤八极之中。

蚩尤哈哈大笑,将二人凌空抡起,重重地猛撞在帝鸿的触角上,光浪四炸,血肉横飞,左下方冲来的十余人被气波扫中,鲜血狂喷,登即殒命。

蚩尤杀得性起,周身经脉翠芒交错,与苗刀连成一体,随着真气在八极间回旋转囹,刀光纵横狂舞,气势越来越加烈,“轰轰”连声,周围战车、巨兽迎风碎炸,片刻之间,便有两百余名土族将士毙其刀下。

被其刀风遥遥所指,众人肝胆尽寒,慌不迭地飞退开来,再也不敢上前寻死。就连帝鸿在他这通狂风霹雳似的猛攻之下,亦应接不暇,渐渐有些透不过气来。

当是时,上方炎风狂卷,青焰扑面,一道人影如天外流火,尖啸冲到。

蚩尤下意识地飞转八极,又是一记“地窍生风”,朝那人探手抓吸。方一张手,立觉不妙,下意识地收臂回撤,叫道:“八郡主……”

“轰:地一声剧震,天地尽红,火浪狂喷。

蚩尤如被赤焰火山当胸撞中,又仿佛熔岩怒火直灌体内,眼前一黑,腥甜狂涌,登时如离弦之箭倒飞而出,苗刀险些脱手。

万兽悲嘶,惊哗如沸。被那道冲天火浪掀震,方圆数百丈内尽化火海,数百人浑身着火,惨叫着手舞足蹈,凌空飞抛。被那滚滚气浪推得人仰马翻、浑身鲜血的各族将士,更不知有多少。

霎时间,就连赤松子、应龙、夸父等绝顶高手亦被震得气血岔涌,胸膺滞堵,不由自主地翻身飞退开去。

话音方落,凤凰张翼尖啼,阳光照在女魃身上,苍白的脸颊红晕浸染,红衣猎猎如火,仿佛神女从天而降,令人望之生畏。

帝鸿触角盘蜷,嗡嗡大笑道:“蚩尤小贼,你连女魃一招也抵挡不住,还凭什么和寡人争夺天下?寡人倒要瞧瞧,今日究竟是谁被剁成肉泥,碎尸万段!”

女魃厉声尖啸,又骑凤急冲,双袖轰然鼓舞,化作两道数十丈长的赤焰光刀,朝着百余丈外的蚩尤冲去。

赤松子爱屋及乌,对这曾被南阳仙子寄体的火族郡主,始终有一种难言的关怀与怜爱,当日天帝山上,眼见她被帝鸿魔化控制,已是义愤填膺,此刻再见此状,更是怒火熊熊,纵声狂笑道:“无耻妖魔,堂堂火族儿女,岂容你这般恣意操纵羞辱!”

蓦地冲天掠起,喝道:“生为人,死为尸,烈丫头还不快给我醒来!”火风狂卷,一掌朝她心口拍去。认定她必是中了鬼国的摄魂尸蛊,只要将她心内蛊虫震死,或可恢复神识。

蚩尤一凛,叫道:“赤前辈,不可!”

还不待抢身上前,火凤尖啼,女魃空茫的淡绿双眸忽然闪过凌厉杀机,双袖横卷,红光怒舞,赤火光刀忽然合化为一只巨大的烈焰凤凰,尖啸俯冲,猛撞在赤松子冲爆而出的紫火光椎上。

“轰!”霞光冲射,赤松子身子微微一顿,护体气罩连着紫火光椎瞬间迸散,“哇”地喷出一道长长的血箭,朝后接连翻出八九个筋斗,重重地摔撞在百余丈外的战车上,登时将那青铜战车震裂压塌,火焰卷舞。

风声呼啸,四周一片死寂。过了片刻,土族联军才爆发出沸腾似的阵阵欢呼,苗、木两族将士无不骇然。

风伯瞪着眼,张大了嘴,半晌合不拢来,不敢相信天下竟有这等人物!方才蚩尤猝不及防,被这小丫头偷袭击退便也罢了,赤松子修为之强猛,犹在刑天、祝融等人之上,当年与赤帝、黑帝两人激战良久,方被擒伏,镇于洞庭湖底。如此惊天动地的猛人,与她正面相战,竟只一招便被打成重伤!

夸父兴高采烈地拍手大笑道:“好厉害的小娃娃!来来来,咱们来比划比划!”腾空冲起,双掌气光飞舞,接连不断地朝她凌空怒扫。

蚩尤生怕他有失,叫道:“疯猴子让开!”方自骑鸟急冲,眼前黄光滚滚。气浪狂舞,帝鸿又已飞旋杀到,将他遥遥挡在其外。

两军喧嚣呐喊,奔涌如潮。重又冲杀混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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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丝兰玛遥遥眺望,嘴角微笑,徐徐地吐了口长气。

烈烟石天生火德,八极贯通,体内又深埋着赤炎山火灵、帝女桑情火、大鹏魂识……等世间至为霸烈的火属真元,就象一座休眠的火山,一旦爆发,其威力之强猛,已远非人力所能抗衡。

这也是为什么帝鸿虽得其躯,却不敢贸然吸纳其真识的原因。即便帝鸿能将她蕴藏八极间地真元吞化。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火烧身,万劫不复。

当日帝鸿、广成子、应龙、淳于王等人合力。施法炼神鼎,封其魂识于蛊蛹,才小心翼翼地将她“复活”,操纵如行尸走肉。

此次大战之前,帝鸿不惜以“五行混沌大法”强化应龙、广成子等人真元。也特意激化了沉埋于女魃体内的火灵,便是为了毕其功于一役,彻底歼灭苗军。威震天下。

当今之世,少昊也罢,烈炎也罢,全都不足为虑,能阻其大业的,惟有蚩尤与拓拔野两人。

此刻拓拔小子势必已与身鲲鱼腹中,只要再杀了乔蚩尤,大荒再也没人可与帝鸿争锋了。

正自喜悦,忽见一名将尉骑鸟飞来。神色慌张,远远地便叫道:“禀玄女,大事不好了!‘阴阳圣童’被……被九尾狐劫走了!”

“什么?”乌丝兰玛一震,呼吸骤然顿止。

冰夷死后,她愤怒伤心,已将从前对子女的柔情期望全都转注到了这对孪生外孙上,一心将他们培养成未来地“伏羲、女娲”,继承帝鸿,统治天下。此刻闻听此言,不啻于晴空霹雳。

风后等人脸色齐变,纷纷喝问其详。

那将尉又急又怕,满头大汗,颤声道:“九尾狐拿……拿‘两心知’一连种蛊了十几位将军,套出‘阴阳圣童’所在,又乔化成……乔化成武罗仙子,将他们一并掳走了!”

“胡说!”乌丝兰玛惊怒交集,冰蚕耀光绫如水云流舞,将他凌空卷到手心,森然喝道,“知道圣童所在的除了我与陛下,只有武罗仙子与黄龙真神,那妖女又从何得知……”胸口突然一疼,宛如锥刺虫咬。

只听那将尉格格笑道:“现在不就知道了么?”伸手在脸上一抹,笑靥如花,赫然正是晏紫苏。

风后等人失声惊呼,乌丝兰玛大凛,下意识地收绞耀光绫,岂料指尖方动,心中突然剧痛如绞,“啊”地一声,险些从墨羽凤凰上坠落。

晏紫苏被耀光绫紧紧缠缚,动弹不得,却殊无半点惊慌恐惧之意,格格笑道:“玄女与火仇仙子从前相交甚笃,想必对这‘子母噬心蚕’再也熟悉不过了?母蚕在我体内,子蚕在你心里,子母连心,一损俱损,何苦来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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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凤狂舞,炎浪飚卷,夸父哇哇大叫,被女魃攻得招架不得,接连飞退出十余里。所到之处,直如熔岩喷薄,火海汹汹。下方的各族将士奔逃不及,立时连人带兽被烧如火球,惨叫不迭。

茫茫草原经过这一夜野火烧灼,早已是遍地焦土,再被她气浪如此撞扫,更是迸炸连连,纵横龟裂。狂奔的人潮稍不留神,立即坠入深不可测的地缝中,惊呼求救声此起彼伏。

蚩尤大凛,叫道:“疯猴子,莫与她缠斗!”几次奋起神力,震退帝鸿,还不等追去解救,又被那遮天蔽日的六只巨大触角罩住,重新陷入激战。

夸父生性好斗好玩,从未见过这等强猛的敌手,随便一掌拍来,便如地火喷涌,山崩海啸。饶是他自负神功无敌,使尽浑身解数,也只能勉强闪避,仿佛在惊涛骇浪中跌宕周旋,稍有不慎,立有性命之虞。惊心动魄,平生一未有,不由得连声高叫,大呼过瘾。

见他左奔右突,快如闪电,每每在生死一线时躲避开去,女魃苍白的脸颊越来越酡红,眼中杀机大盛,蓦地尖声长啸,双袖平张。

“轰!”八极飞转,姹紫嫣红的真气层层怒爆,瞬间幻化为一只巨大的鹏鸟形状。红光扫处,整个大地陡然朝下塌陷,四周断层如波浪掀涌,随着那重重红光,朝外急速扩散。

蚩尤心中一沉,只听“嘭嘭”巨响,天摇地动,刹那之间,便有千余兽骑火焰熊熊,惨叫着破空飞起。相隔十余里,那炎风热浪迎面推来,竟仍刮得他呼吸窒堵,气血翻腾。

夸父惊呼大笑,飞速狂奔,不断地回头望去,女魃悬浮高空,紫红绚丽的真气光浪仿佛巨大鹏鸟,咆哮着穷追而来。龟裂的大地片片飞炸,在那层叠喷涌的红光推送下,铺天盖地,纵横乱舞。

“乓!”“乓!”

脚下大地忽然如波浪掀涌,夸父后心剧撞,眼前金星乱舞,那狂猛得难以形容的火属气浪,骤然排山倒海地猛推于背,将他蓦地高高抛起,乘着狂风,纸鸢似的直飘碧虚。

风声猎猎,远山历历。他虽擅长奔跑,却从未飞得如此之高,一颗心仿佛跳到了嗓子眼,随时都欲迸将出来。低头望去,遍野都是重重炸舞的红光紫浪,仿佛花团锦簇。壮丽难言,大觉惊喜有趣,忍不住纵声长呼。

方一张口,喉咙内烈焰狂涌。直冲头顶,脑中“嗡”地一响,气海丹田、奇经八脉、五脏六腑……突然火浪怒爆,周身鼓起一团青紫色的光焰,直喷出数十丈远,熊熊燃烧!

他头顶如炸,眼前赤红一片,天地、远山、河流……全都变成了艳红色,抱着头嘶声啸吼,喉中火烧火燎。焦渴难耐。迷迷糊糊中瞧见东南边滚滚奔流的洋水、黑水,心中大喜,急冲而下。

狂风凛冽。扑面擦舞,身上地火焰登时猎猎高窜,仿佛一道艳丽夺目的彗星,划过湛蓝天穹,划过赤红火海。轰然冲入大河之中,激撞起冲天水浪。

“陛下!”“青帝陛下!”黑水北岸兽骑狂奔,古田军众将士惊呼叫喊。不顾一切地穿过火海,纵横冲去。

众人震骇惊异,转身遥遥眺望,一时都忘了厮斗。

蚩尤与夸父交情极是深厚,见此情状,悲怒欲爆,蓦地大喝挥刀,碧光爆舞,将帝鸿震退。顺势骑鸟反冲,朝黑水急速冲去。

帝鸿亦想不到女魃神威一至于斯,圆躯鼓惩,嗡嗡大笑道:“好孩子!这才是寡人的好孩子!快将这蚩尤小贼的头颅砍下,连同那疯猴子,一并送与素帝,祭拜天地!”

女魃尖声呼啸,骑凤朝着蚩尤冲来,漫天红霞乱舞,时而如鹏鸟展翼,时而如地火喷薄,霎时间便将他笼罩其间,险象迭生。

帝鸿嗡嗡大笑,六爪抄风飞舞,环伺在外,只等蚩尤稍有懈怠,便立时发出致命猛击。

两军喧哗如沸,重又在茫茫草野上厮杀起来。

木族群雄奔到河边,翻身跃落,只见长草拂动,怒浪奔腾,滔滔黑河中急速飞转着一个巨大地漩涡,将涡流滚滚不绝地朝下吸去。

一人突然指着河面叫道:“陛下!陛下在这里!”漩涡当中果真露出一弧焦黑的脊背,火焰破浪窜舞。

短短片刻间,水面便急速下降了两尺有余,夸父露出大半个烧焦的身躯,弓身蹲踞,如磐石般巍然不动,青紫色的火焰在激流中非但未熄灭,反倒跃窜越高,王臭扑鼻。

众人惊哗四起,想要扑入水中相救,被那火浪扑面刮打,立时浑身着火,惨叫着踉跄跌退。

气泡汩汩,水底朦朦胧胧,夸父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见,只顾张大了嘴,大口大口地贪婪吞饮着,但任那清凉湍急的水流灌入喉中,灼烧火燎的剧痛却无半点消减。

上游的河水越来越少,不知不觉间,偌大的黑水竟被他生生吸干,渐渐成了一条浅不过脚踝的山溪。

昏昏沉沉中,夸父只觉唇裂舌燥,苦不堪言,蓦地抱头纵声狂吼道:“渴死我啦!”冲天跃起,趔趄摇摆,朝着两里外的洋水冲去。周身火焰狂舞,头颅、胳膊已被烧成了彤红地骷髅。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他化如焦骨,悲怒恐惧,却束手无策。十几个将领颓然跪倒在地,颤声叫道:“陛下!”热泪汹汹夺眶,哽咽难言。众将士随之纷纷拜倒,放声恸哭。

当是时,狂风鼓荡,金光交错,“咻”地一声,夸父的头颅突然断裂,冲天飞旋,被从天而降的应龙牢牢抓在手中。

众人喧哗声中,夸父地身躯又摇摇晃晃朝前奔了半里,这才轰然倒地,火焰窜跃,尘土纷扬。

三丈开外,阳光灿烂,大河滚滚奔流,激撞在岸沿,溅起滔天浪花,又掉头朝着东南隆隆而去,像在悲哭,又像在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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