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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复生!谭复生!出来!你说说看,你这搞的是什么玩意儿?我老头子瞎了眼睛,看错了人!”
隆宗门内军机房外头,新任直隶总督刘坤一老头子正跳着脚在骂,他今年是六十五岁的人了,当年追随曾国藩平太平天国的时候儿是一员悍将。这么些年风风雨雨见识下来,已经变得惜福养生,什么事情都不大动气。加上久任封疆的大臣气度,这种暴怒跳脚的样子,近二十年,已经从未发生在他身上!
刘坤一现在在新军未起之际,是绝对的朝廷长城之靠。他带了原来在两江的部分防营精锐到了直隶,收拾在天津的北洋余烬也有数千人,再加上山东嵩岳军战后要遣散,他也行文李秉衡硬讹软要,大清督抚,不卖他这个老面子的人还不多,调了三四千本来要遣散的营头过来。拼拼凑凑,现在他有一万三四千人马在手底下。朝廷也许了他直隶厘金收入以饷军。刘坤一有兵有威望,直隶一带甲午战后人心惶惶的局面,一下就给他勉强镇抚了下来。光绪难得不隔几天召见他一次,刘坤一就干脆一月之内,大半个月在北京,小半个月才去天津蹲蹲。
他也是谭嗣同全盘改良刷新朝局的强力支持者,谭嗣同三级跳似的现在又进了军机,差不多担起了军机领班大臣的职责---虽然他衔头还是礼部侍郎在军机学习行走。要不是刘坤一这个直隶实力派的全力鼓吹支持,恐怕绝没有这么顺利。
他和谭嗣同很有点将相和的味道,说话会面,差不多都快熟不拘礼了。今儿不知道老头子吃了什么枪炮子药,居然气呼呼的赶到军机衙门外头,一跳八丈高!
老头子也是一肚子气,他自从调了直隶。就知道自己担负的是一个苦差事。但是从湘军兴军起,他已经为大清卖命四十年,称得上是受恩深重。临了换条船,这老面子搁不下。反正已经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也没什么所谓,不如博一个纯臣的名声。到了直隶,他再没有都督两江时候地悠闲,殚精竭虑的整顿营头。梳理地方,调和各处,更支持谭嗣同在朝里的动作,累得快吐了血,结果南方声势还是越来越大,朝廷走了卖朝鲜这个昏招!
现在朝廷的昏招是一手接着一手。又有风声说是什么起团筹练新军。直隶地方本来就不安分,村村烧香,庄庄练拳,这个风声一传出来,原来还遮着藏着的地方拳坛,全部挂出了八卦旗,大师兄满地走。大师姐多如狗。钉了黄纸簿子一家家勒捐。不仅乡里,还到了各个县城里头。每家商户,都要出钱!不出钱的。就是二毛子三毛子,一直列了十等毛子出来。现在虽然还没有杀人的事情出来。可拖出来臭揍一顿,浇一头粪水压压各种毛子脑门底下藏着的十字印儿却所在皆有。\\
有地地方气焰大到了经过县衙。县里正堂必须出来焚香行礼,不然就围了衙门!
本乡本土的,已经闹得这么不可开交了,外路的拳会还在不断过来。谁也不知道怎么组织起这么大的人流过来的,到了直隶腹心之地,一个个拳会就有如雨后春笋一般的冒出来,软讹硬拿地,和本乡拳会磕磕碰碰的,围了各地教会产业鼓噪的,每天都是一大堆事情出来,刘坤一按了这头那头又翘起来,真的是苦不堪言!
老头子最后想明白了,这事儿都从根上解决。谁放出这个起团的风声,就得找谁去!他第一个找的人就是光绪。只要朝廷下了诏书,起团之事,纯属乌有。他刘坤一在东直隶,宋庆二万毅军过来在西直隶,还怕镇不住这个直隶省份?
结果到了光绪那儿,皇上却是含含糊糊,最后还发了脾气:“你们要朕振作,朕就振作给你们看!可你们还是不满意,要朕怎么样才能是好?你就能保得了宋庆一定来直隶?毅军迟迟不动,谁不知道他们已经给徐一凡收服了!现在辽南朝鲜一支徐一凡偏师,绥远是叛降未定的毅南面就是徐一凡地大军,和直隶不过就隔着一个山东!他还有船,能走海路。三面下来,你刘坤一就能挡着他们?你倒说说,再从哪里给朕找兵出来!”
刘坤一当即就是免冠磕头:“皇上,您这是把天下其他地方往徐一凡那里推哇!地方搅乱如此,再发生教案,就连洋人都要支持徐一凡了!毅军那里,臣亲自去,怎么也要说得宋庆归心,以臣之所辖,再加上宋庆两万毅军,缓急间已经可以保住直隶,只要朝里面不大乱,徐一凡总得需要时间整合一下新投靠他地势力,我们不能给他这个进北京城的机会哇!有臣和宋庆地营头,以之为骨干,练出新军来,才可靠得用得多!”
听到刘坤一拍胸脯担保可以说服宋庆而来的进言,光绪这才勉强点头:“你保地宋庆可到,这干系全在你身上!这起团的事情,是谭嗣同和康有为地首尾,你找他们说话商量去,看怎么个说法,起团的事情,毕竟没明发旨意么!他们先透露了风声也论不定,朕总得给他们个面子,这些事情,你和谭康两人商量去…………到底如何应对这些义民,商议定了,递个折子进来。”
刘坤一那时心中只有哀叹,怎么就摊着这么一个操切急躁,昧于大势地圣君!可惜既然自己选了这条破船,也只有努力的望下划了。他的轿子又匆匆赶到隆宗门,侍卫们如何敢拦他,刘老总督到了军机处房子门外,心中一肚子邪火,下了轿子就跳脚大骂!
才骂了没两句,就看见谭嗣同大步走出来,他一身朝服,红顶大帽子,宛然重臣。\\\只是脸色憔悴了少许,他看着刘坤一讶然道:“刘老大人,这是怎么一回事情?谭某哪里得罪了老大人?”。
刘坤一平平心火。狠狠一拂袖子,大步走进军机房,而谭嗣同也赶紧跟了进去。现下军机里头,世铎去了,倒是补了几个新人,体仁阁大学士徐桐,袭了敦亲王爵的载澜,这两个是后党。为了平衡谭嗣同他们,也是题中应有之意。后党现在名声不好,一些出挑的后党大臣也不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结果一个老得刚愎糊涂的徐桐,和一个少壮轻狂奢靡的载澜还愿意接这个担子,徐桐资格够。载澜血统贵,顿时就补进了军机。
军机里头,康有为他们一概没进,算是能和谭嗣同站在一处的,只有算是帝党的许景澄。他是办外交地老手,思想也算开通,谭嗣同进京以来。就和他很是谈得来。这次光绪还是顶着慈禧压力。硬把内阁学士衔头的他塞进军机学习行走,壮壮谭嗣同的声势。
剩下的人。就只有老得糊涂,万事都不通的额勒和布还有一个充数的孙毓汶。这几年军机里头风风雨雨。倒台的,罢斥的不知凡几。就是这个糊涂老头子地位置还稳如泰山。京城里头都说额勒和布有呆福。孙毓汶算是明白人,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心灰意懒了。那次甲午宫变之后,虽然还在军机,可是不是请病假就是来了也装聋作哑,根本派不上用场。
这么一个班底,不管从威望还是寄托之深,谁也盖不过谭嗣同去,可见慈禧这次在这上头,已经做了最大让步,几乎就是让谭嗣同做了军机之首!想起不过三年前他才白身被赶出京城,真是恍若隔世。
进了军机处房子里头,达拉密小章京们看着刘坤一老头子盛气而来,都躲得远远儿的。南北两铺大炕上面,几个军机大臣都在那里坐着,面前都是一堆折子夹片。光绪下了国事求是诏,这些天递上来的片子可多,都要军机这里汇总了,再转递上去。刘坤一进来,几个人都起来打招呼。刘坤一草草回了一揖,转头就看着谭嗣同:“复生,别让了,也不要茶水,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是要扶保大清呢?还是毁了大清?练新军老头子是举双手赞成,怎么就把这些拳会都算到新军里头了?现在直隶通省,你自己去瞧瞧,闹成什么样子了!要不是老头子的几个营头在北京周围镇着,现在说不定都在皇城根底下烧香了!你这是恨不得徐一凡声势不大哇!我问问你,是不是你的主意?如果是,我这就动本参你!”
谭嗣同愕然:“我没传这个消息出去哇?练新军,要等宋庆那边确实了才能进行。而且新军就算要练,也得在地方起团里头裁选出精锐出来,练一营收一营之效,如何就让他们现在起坛起拳了?和皇上回的章程,我也就是这么一句话!”
刘坤一一把扯住他地袖子:“来来来,我和你到北京城外头瞧去!你自己看看,乌烟瘴气成了个什么德行!入娘的,烧香要是成得了事,当初就平不了长毛!”
听他们俩一来一往争得激烈,军机处里头几人,额勒和布和孙毓汶是不管大事小事,都不吭声,许景澄资格太浅,里头就他衔头最低,想插话也插不进去。\\\徐桐资格老,载澜血气盛,两句话就插了进来。
徐桐老头子慢腾腾的整理着手头折片,递给达拉密小章京归档:“…………这份折子词句不驯,而且犯了圣祖爷的讳,不要朝上递了…………我听说,这些义民打的是扶清灭徐的旗帜么!当初国朝几次大乱,都是起团平下来的,湘军淮军,原来不过也都是团练么!现在直隶义民感国朝二百余年深仁厚泽,奋而起之,岘庄…………我瞧着这事儿不坏啊!除了徐一凡,圣朝这些年也不消停,西洋鬼子东洋鬼子接二连三地来,更有无数二毛子汉奸,用洋货,吃洋迷药,把世道人心都毁成什么样子了!这次起团,处处和这些二毛子汉奸作对,我瞧着也是正本清源地大事业!我辈读书士子,正因引导此等义民之一腔血勇,怎么反过来还和他们作对呢?”
老头子说得极慢,却极郑重,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儿。谭嗣同和刘坤一对望一眼,竟然不约而同都苦笑起来,和这过时而且一辈子没做过实务地老头子。什么都说不明白。
载澜在另一头歪在炕上,他是降等袭爵的敦郡王,世铎去后,军机处他最亲贵,人又不过才三十多,举止未免就有些轻狂,他靠着炕桌闻着鼻烟儿,哼了一声:“你们是没瞧着这个热闹!我倒是这几天去偷瞧了一眼。下人也帮着去瞧地,这帮人了得!说请神就请神,诀一捏,四瓣火的鸟铳顶着肚皮打,红都没红一块!别说他们是装地空枪,我挤进去瞧了。地上铅丸子都变了形状!要是这几十万义民都有这个本事,还愁什么洋鬼子和徐一凡?用他们来练新军,大可使得!到时候他们成了营头,我还要请老佛爷皇上赏兵呢,挂了帅下江南,征讨徐一凡去!”
载澜说着这个话题就来了精神,干脆坐直手舞足蹈。说什么除了刀枪不入。还有人拿着大蒲扇,扇一扇子弹铅丸就落地。女的穿着红衣服。一手挎篮一手小扇子,也能将子弹扇进篮子里头。更有提灯笼放神火地…………说起来那是一套一套,额勒和布呆呆的听着。孙毓汶干脆闭上了眼睛,瞧着这些人生气。犯不着。只有许景澄嗤笑了一声,赶紧扭过脸去,载澜说得正是起劲的时候儿,也没留意到许景澄。\\\\
谭嗣同却一拉刘坤一,扯着他就出了军机处的房子,他面沉如水,吩咐苏拉备轿,这才对着脸上已经因为徐桐载澜荒唐言辞而变了颜色的刘坤一低声道:“…………这事情,只怕是康南海…………学生和康南海算是同体,这事情怪到学生头上,也完全应该,要不是刘老大人点醒,学生只怕就犯了大错!我们这就去康南海那儿…………”。
刘坤一疑惑的看了谭嗣同一眼,谭嗣同却是一脸地坦坦荡荡,到了最后,刘坤一只是跌足:“复生啊,康南海是个荒唐人!几十年宦海沉浮,热衷小人老头子见得多了,要是有点本事胆色的小人,那更是可怕,你可要盯他紧一点来着!”
直隶处处起坛烧香,闹得乌烟瘴气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江宁这里。徐一凡的消息畅通不用说了,就连天下督抚们,也多半知道了直隶的情况。
大家有志一同,都认为朝廷是慌了手脚,一着昏招接着一着昏招。所谓圣君,只怕是不大靠得住了。朝廷倒霉,自然是徐一凡的便宜。协饷督抚,现在已经有了六家,江西、安徽是不用说了,就在徐一凡地炮口之下。两个地方都请徐大帅赶紧派禁卫军进驻,表示了再明白不过的投靠之意,安徽巡抚是旗人联魁,已经去职,安徽官场竟然请徐一凡派人来护理抚篆,徐一凡也给他们面子,说是转奏朝廷,让安徽藩台护理抚篆,投靠的人就有好处,有财大家发嘛…………加上湖南巡抚,闽浙总督,广东巡抚,两广总督,江南半壁,已经在掌中。报效的协饷达到八百余万,今后说不定还有。湖北的张南皮,摆出了一副两不相帮的架势,竟然喊出了湖北洋务已成气候,这是国家元气之所在,他为国家善守此土,外界扰攘,一概不与之闻。张之洞如此态度,荆州的满洲将军干脆就在任上溜逃,据说荆州地满城,几天内就散了一多半,大家都是人心惶惶地,静待天下之变。
这些日子,徐一凡督署里头,往来的都是喜气洋洋,谁也没料到,转瞬之间,就大事有望!两江地方士绅在徐一凡颁出设咨议局地和解文告之后,也开始转变态度。两江有名望,有家道的士绅,已经在商量,是不是地方报效一大笔捐输出来,至少三百万起码,作为进见之礼。眼瞧着要徐一凡要进行殖产兴业地政策,南洋北洋那些财团又不是傻子,跑到两江之地来白扔钱,准定是有好处,不挤进去分一杯羹,还等着什么时候儿?两江大多数士绅和北地不同,江南地少人稠,挂千顷牌的大地主还真不多。多是经营工商发家。现在都摆明了徐一凡重工,重商,落后一步,就等着喝粥!
正因为如此,唐绍仪地政务局,这些日子也觉得政务分外顺手。\\\不管是查税还是剥离地方司法权限,地方都没什么掣肘的,政务局地委员派到各地。多是得到了大力配合。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徐一凡这里局势都是一片大好!
气运在哪一头,天下人大多数都觉着已经看出了端倪,无非就是看下面如何进行,到底是最后还要拼杀一场,还是面子上做得好看一点罢了。
徐一凡三四年的时间就走到此步。在江宁督署里头,他还不乐得大牙都要笑掉了?
其实在江宁督署里头,徐一凡远远未曾到将大牙笑掉的时候儿,他反而拿着一份电报,脸色有点难看,只是在那里沉默不语。
签押房里头,坐着张佩纶。李云纵。楚万里等人。看来是徐一凡召集禁卫军系统地人在商议什么事情。
徐一凡好久没有这样脸臭得跟大便一样了,楚万里这个时候都不敢开玩笑。只是规规矩矩的坐着。良久以后,徐一凡把那份电报颠来倒去的不知道看了多久。才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宋庆这个老小子,就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现在还是这么一副死脑筋!”
张佩纶一笑在旁边解劝:“大帅。宋军门也不过是去电来通报一下情况,也没什么特别大不了的。何去何从,想必宋军们心里有数…………”
徐一凡叹口气:“算了,刚才我说的那是气话…………宋庆还是个直汉子,不失质朴军汉的本色。他从一个大头兵给朝廷提拔到现在这个位置,算得上受恩深重,要是说投靠我就投靠我了,只怕我也要低瞧他一眼…………这话别传给聂功亭听到!”
他自我开解了两句,却又忍不住骂了起来:“他妈地,老子现在倒宁愿宋庆是一个反复小人!也没想到,刘坤一居然这么老当益壮,在直隶,连自己老命都拼上了!”
在座几人,听见徐一凡发飙,只是偷偷对望了一眼。
徐一凡本来计划的最后一步很简单,抽空清廷在直隶的一切兵力。依克唐阿已经被解决了,宋庆再一易帜,没有这些有一定素养的营头作为基干,大清想练新军,做梦去。他当初起家,还是靠着北洋武备学堂挖来的大量人力呢,又靠着在朝鲜平叛定乱磨砺出了队伍,其中凶险之处,好几次都是硬着头皮闯过来的。现在北洋军事人才几乎给他挖空,宋庆依克唐阿也指望不上,朝廷就再无能力抵抗他徐一凡!
他稍稍整顿一下南方,再整顿一下禁卫军,和列强再有一番往还----他自信有说服列强局外中立地本钱。北进京城,行禅代之事,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改朝换代,除了大势之外,就是实力!
北方拳民起坛,比他熟知的历史提早了几年,反正现在历史也已经因为他改得乱七八糟的,徐一凡也不觉得奇怪。反而心中窃喜,拳民的德行他是知道的,到时候借着维持秩序的借口几路大军北进南下,更是名正言顺!
想法虽好,但是任何事情都能心想事成地话,那世间就没有失败者了。
刘坤一老头子,在两江无所作为,整天就是唯唯诺诺地不管什么事情,养生的兴趣比治政地兴趣大。没成想,到了直隶,却豁出老命,不仅凑了万把人的队伍,维持住直隶秩序不堕于大乱当中,更致电宋庆,要和他亲自一晤!毅军南下直隶,所有费用他全部承担,而且还对宋庆动之以情,他们两个头发都白了,给后世人安一个贰臣地名目不好听!。
徐一凡的确是小看了这位曾国藩带出来地湘军大将之一,湘军以书生领乡农,一帮经世派书生遂成安定天下的大业。是儒家文明在近代焕发出地最后光辉之一。经历了如此大时代的人物,怎么小瞧得了!虽然无力回天,但是豁出老命,给徐一凡添添恶心还是胜任有余。
宋庆来电,不过就是详细禀报了刘坤一劝解他的意思,顺便询问解送开拔款项的人到了没有。电报中没有半点违逆徐一凡的意思,可是电报字里行间背后隐藏的那点帝国末世老将犬马恋主。犹豫瞻顾的意思,却是表露无遗。
站在徐一凡地立场,自然可以叱责这么一个沉沦中国气运二百年的王朝,有什么好舍不得的!可是在这个时代,以宋庆的出身,这种心思,再自然不过。
看徐一凡板着脸走来走去,张佩纶只有笑着继续解劝:“……大帅。刘坤一就算到了绥远,也不见得能有什么用,六十四岁的人了,就能挡住这大势?为刘岘庄惜啊…………当初曾文正公,带出来的都是人才…………”
徐一凡猛的转身:“我才不管他能不能挡住呢!大势如此,就算宋庆反复了又怎么样?到时候无非就是打过去而已!我想少动点刀兵。少伤损一点元气,他们不乐意,我也没有办法!这大清,老子是篡定了!只要自己实力强,管他们能凑出什么个阵容来!凡事我从最坏的地方打算起…………禁卫军整顿编练,必须马上加紧!李云纵楚万里,钱现在也有了。能给地我都给。半年之内,禁卫军六镇。必须成型!老子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我只要六镇强兵!到时候。了不起一路打过去!你们,全部给老子下到部队。像在朝鲜那样拼命练兵!那些顾问,也都给我赶到部队去。不够,老子再给你们请!要人才,那还不简单?”
李云纵和楚万里都啪的起立,站得笔直。李云纵默默行礼,表示他领受了这个任务。楚万里也啪的行礼,可是他总要饶上句把句多余的话儿:“…………大帅,我们辛苦一些没啥,可是上次突然抽张旭州他们北上,打乱了整训计划,孔茨老头子生气了,说大帅不尊敬他,正请病假闭门生气呢…………”
徐一凡哼了一声,冲着楚万里大喊:“你去搞定这件事情!现在我心情很不好,你少废话!门在那边,你给我出去!”
李云纵和楚万里出了门儿,徐一凡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坐下来。发完脾气,感觉好多了。他发脾气也是选对象的,自己一手栽培出来地,打几下骂几句,反而亲近。那些投靠过来的,就摆出一副如对大宾的样子。特别是楚万里这家伙,骂他等于没用,乐得先图个爽。
张佩纶默不作声的听完徐一凡发作,这个时候才勉强笑道:“大帅,其实不用这么急怒,事情始终在大帅掌控之中,只要我们自己做好了,还怕什么?充实整顿禁卫军六镇,大帅做得很对…………”
徐一凡叹了一口气,摆手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担心北京朝廷能有回天之力了?运去英雄不自由,气数如此,十个刘坤一再加十个宋庆也翻不过来的…………只是帝国末世,总有一些英雄殉葬,我只是在想,我这条道路,到底要有多少血色打底?我那五哥,他还在京城呢…………”
李云纵和楚万里出了门口,李云纵就瞧着楚万里摘下军帽靠着门听了听,然后回过头来笑道:“没事儿,大帅的脾气,发过就算完,现在不又没声音了?他发火的时候,站个一溜三道弯,听着就是…………”
李云纵淡淡地看着楚万里,转过脸去:“我从来没怕过大帅发火,倒是你,不骂不老实。”
楚万里无所谓地一笑,反正他皮厚,谁说他都不在乎,他朝着李云纵挤眉弄眼:“要不要陪我去孔茨老头子那里?听说他女儿挺那个什么的,要不要陪我去瞧瞧洋婆子去?”
李云纵摇摇头,再不理他,大步走远。楚万里咂咂嘴,耸耸肩膀,自己在那里嘀嘀咕咕:“不去就不去,犯得着这样么?眼下大业虽然华丽,可是总是太血腥了,就算大帅想维持住也是如此,北京那帮家伙,只怕巴不得拖着所有东西给他们殉葬呢!他们那头,什么英雄,也给他们糟蹋没了,谭嗣同,刘坤一,我看谁也没有好下场!这个时候,慈悲心是没用地啦…………居间让自己找点其他乐子,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又回头看看签押房紧闭地大门:“大帅那个结义兄弟决没有好下场…………大帅是真没想到,还是装傻?…………算了,不如看洋婆子去,想着这些事情,脑仁儿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