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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杨英明道:“我一定多灌这小子几杯,把他的实底给掏出来。”
徐子先看了这个牙将节头一眼,说道:“障刀好的是十几贯一把,长矟要便宜的多,五六贯就很不错了,你问他,我们大量进货,能不能便宜,打听好价格告诉我就好。”
“世子放心。”杨英明道:“此前我在府里是不怎么样,不过,打听人,消息事情,还有这般谈生意的事,只管交给属下,如果办的不好,或是在里头吃好处,世子可以用麻袋装了我去沉闽江。”
“这话是你说的。”徐子先道:“我且会信你,但我要告诉你,我一定会查帐,多方求证,你自己千万小心。”
杨英明倒是真的想在这桩大买卖里捞些好处,被这么一警告,心里顿时警惕。
世子驭下手段,就是分而治之,并且多方查察汇总,这些天来已经看的出来,不仅李仪奉公守法,孔和等人,也是各有章法,不过也不必太担心,总有办法。
当下脸上还是笑嘻嘻的应下来,徐子先也没有多说,众人依旧向宗室街去。
福州城是福建路规模最大的城市,方圆四十余里,城中主路十余道,如宗室街这样的辅路七十余条,小巷二百余条,城中居民大约有五六十万人,在大魏,论城池规模大小,当排在前十,论居民之多,也是在前十左右,而论地方富裕程度,应该是只排在京师,江陵府,苏州府之后,扬州,成都,都不及成都。
徐子先心平气和的骑在马上,慢慢的在人烟稠密的街道上行走,马蹄下是青石板路,马蹄铁和石板摩擦着,发出嗒嗒的清脆声响,四周到处是商行店铺,几乎数不胜数,放眼看去,色目商人到处都是,多半是穿着白色和花色长袍的天方人,也有少量的东洋和南洋商人,也有明显倭国商人打扮的人,都是在沿街的商行里进进出出的看着货,谈着买卖。
有很多商人甚至自己没有带通事,有不少商人自己就懂得说中国话,甚至是会说八闽方言。而更多的是商行自备通事,东洋各国的土著话,天方语,还有倭语,大商行都是备有懂得这些语言的通事。
有一些聪明的通事,一人懂三四国的语言相当平常,他们的收入也比较高,一个月十几贯到二十几贯钱的收入,足以叫这些聪明人过的相当的舒服。
沿街的小食铺子发出诱人的香气,很多起的晚的人,到巷子口的卖汤饼的小店里先提了热水回家,梳洗过后到店里吃饭。
徐子先瞟了一眼,雪白的汤饼(面条)在沸腾的白色汤锅里翻滚着,散发着羊肉汤特有的香味。
在福州府城没有宵禁,很多人会睡的相当的晚,城中娱乐的地方和方式很多,可能是在相扑铺子里看表演,顺道赌钱,也可以在耍钱的赌场里熬到下半夜才回家,可以是看戏,下棋,玩儿博戏,投壶,也可以看杂耍,看赛马,马球,或是看蹴鞠,花式很多,很多玩艺都是半夜还在营业,甚至酒楼妓院是通宵达旦!
玩累了就到澡堂子泡个澡,这个时候除了中产以上的家庭,在家洗澡可是一种奢望,也是不分南方北方,泡澡堂子才是主流。
往热腾腾的池子里一坐,浑身舒爽,一天的疲劳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澡资不过几文钱,所以不仅男子去,妇人们也是隔几天就带着孩子去一次澡堂,自己在家洗实在太麻烦,福州的房价也贵,一般人家就是一道院门,三间北屋两间偏厢,这就是很不错的住宅,很多平民家庭就是沿街的两三间房,住着一家人,实在腾挪不开,甚至是没有起火烧水的地方。
好在商业发达,生活委实方便,晚上澡堂子,早晨可以去汤饼店打热水,亦不过是一文钱就办的小事,打的整桶热水,足够一家人舒舒服服的涮牙洗面,体体面面的出门。
徐子先旁观着这一切,也是感悟着这一切。
不管百姓负担怎么重,民间如何困苦,能生活在府城的人毕竟还是富足一些,从这些府城百姓身上也能看的出来,几十年前大魏民间负担不重时,百姓都是怎样生活,这种生活对后世的人来说当然不算什么,可是对于这个时代的普通人来说,几十年前富足,平安的生活,真是一种天赐。
不……徐子先轻轻摇头,不是天赐,所有的一切,都是百姓们自己创造出来,只要上头有合格的统治者便可以,就如现在的情形,从武宗到成宗,再到崇德帝,大魏的光景是一年不如一年……
怀着略微沉重的心思,徐子先等人终于抵达了南安侯府门前。
别院那里已经是大变样了,由于财力还算充裕,人手更足,小妹和秀娘带着人翻新内宅,连后花园都重新整饰过,看起来欣欣向荣,外宅翻修了,到处补了破损的地方,换了新砖新瓦,木门木柱窗子房梁都重新上漆,并且换了一些新的家俱,看起来已经和那些日子好过的侯府别院没太大差别了。
至于外头的兵营更是傅谦带着刘九四等人修筑的堂皇建筑,所费不菲,更显示了徐子先的身份与权威。
整个南安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几个月前徐子先兄妹在南安镇还是个笑话,现在却已经是附近好几个大镇的主心骨,当家人,侯府世子徐子先的声望已经被推到极高,甚至小妹偶尔出门时,也是深刻的感觉到了镇上商民百姓的态度大有转变。
而此时此刻,兄妹二人站在侯府大门前时,还是看到了萧条破败。
“阿兄。”小妹转过脸来道:“如果不是太缺钱的话,还是拿钱出来把侯府翻修一下吧?”
“暂时还是要等等……”徐子先苦笑着道:“进来的钱多,出去的也多啊。”
现在一个月能收一万五千贯,而且把很多官户和隐户的力役时间都用了一半。徐子先又讲规矩,不会延长役期,如果下一步还用工的话就得花钱雇工,开销必定会猛增。
一年不到二十万贯的收入,要练一千五百步兵,等买了马回来,再练一百骑兵,按徐子先的设想是要比朝廷禁军更加精锐,投入的金钱绝对是海量。
到明年时,合格的团练兵,正项开支是每月伙食费超过五千贯,一百多匹马得三千贯马料钱,光是战马和武府的吃喝就得八千贯一个月,还不论饷钱。
如果走精兵路子,一个武卒每月放一贯五百钱,这是明面的军饷发放,和厢军相同。但徐子先打算用各种名目发下补贴,每兵一个月最少五贯以上,这才能作养出忠心足够,能力也足够的精兵。
舍不得钱,不投入重金,得到的始终还是半吊子的玩意,这是徐子先的个人结论,不一定全对,比如有的时候砸钱也未必能砸出精兵,但徐子先可以确定,不砸钱就必定出不了精兵。
“待坊机运回来……”徐子先屈指算道:“还得购入大量棉花,然后给庄上的妇人们拿去纺布,这事成了,每月又多收数千贯,待还了欠债,拨出几千贯来修理一下便是。”
“阿兄记得就好,”小妹脸上满是欣慰,眼神深处也有一抹骄傲,一些怅然。
“父亲会为我们骄傲的。”徐子先看的出来小妹的心思,眼前的一切再好,父亲和母亲也是看不到了。
小妹点点头,不复多语。
兄妹二人一起从侧门而入,几个留守的牙将一起前来迎接。
府中杂役倒是比以前多很多,李仪多派了十几人到侯府正宅来执役,虽然有不少地方破败,但最少都是打扫的干净整洁。
祭祀用具和物品也是准备好了,兄妹二人到各自住所换了素袍,一起到供奉先祖的侯府家庙去。
家庙平时不开,今日破例打开,下一次打开就是除夕时最隆重的年尾祭祖时了。
南安侯府子嗣单薄,俱是一脉单传,小妹并未出嫁,所以也能进入家庙,参与祭祀。
在一群牙将和执事们的簇拥下,徐子先将相对简单的仪式走完,最后持爵祭酒,上香祝祷。兄妹二人没理祖父祖母的神位和画像,只是站在父亲和母亲的画像和神主牌前。
徐子先站在徐应宾的画像下,脑海里有些混乱,甚至有些紧张。
他还算不算是徐应宾的儿子?从身份地位,世人认可的一切,当然还有这具身体,身上所流淌的鲜血,从这些来说当然算。
从情感来说,三位一体的记忆相当的复杂混乱,使得徐子先在苏醒之初性格和情绪都混乱了相当长的时间。
现在终于融合到一起,徐子先原本以为自己就是后世的大学生徐子先,但慢慢的他发觉,郁郁不得志的徐子先,纨绔少年的徐子先,各方面的回忆,思维习惯,做事的章法套路,也并不纯然是来自后世的人所能为之。
既然分不清,就不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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