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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隐蔽的角落还停留着一架无人机,将这一幕忠实地传递回了指挥部。

锐望着那些跪在尸首和血迹间殷殷呼喊,眼底燃烧着火焰的百姓们,脸色红红白白。

云不慈也在看着那些百姓。

心里却想着当年护城河冰面之上,自己怀里的那个瑟瑟发抖的小姑娘。

她在不知不觉中长成,甚至长得比她想象中更加强大无畏。

她不觉得自己的教导有这么大的作用,她是个随心的人,对铁慈也一直不算如何亲近,很多时候授课都让徒弟们来,那孩子眼神里的孺慕,有时候会让自觉心硬如铁的她也有一瞬间的歉意和恍神。

所以在铁慈十六岁,该教的都教了之后,她为了安全,也为了自己,渐渐疏远了这孩子,随她自由生长。

云不慈看着偃伏的人群,听着激越的山呼,心想。

是在那两年里,铁慈长成了更好的女子啊。

……

九月的金风穿过青阳山的天然涵洞,吹奏出一曲低沉悠扬的调,遍山青树在调中起伏,晚归的倦鸟时而哑哑地唱和几声,黑豆似的眼珠,讶异地盯着底下长蛇般的队伍,不明白这些平日住在山那边大房子里的人们,为什么今天都成群结队往山深处走。

跃鲤书院院长此刻也立在高处,看着学生们行入前两年借着地势开辟出来的地下涵洞,偶尔抬头,看看远方通往青阳山的道路。

每次他看见空荡荡的山路,眼底便增一分忧色。

……

一路北上的官道之上,一队青甲士兵快马之后拖出长长烟尘,可饶是如此,他们也追不上一骑绝尘、只能看得见背影的主帅。

前方那个马上背影,脊背笔直,疾驰之中上身依旧不动,可以看出久经军阵的马术精绝。

只是多日赶路,雪色衣袂染了一层黄土,身下骏马更是已经换了三次。

前方不远处有驿站,这群人原本并不打算停留,驿兵却等在路上,捧着书信快步上前,“前方急报。”

骑士立即停下,接过军报,拆开火漆,扫过一眼,立即道:“转道海右。”

他身后副将赶了上来,紧张地道:“大帅,陛下现今如何?”

“陛下离开盛都,先往海右,再转燕南,最后折转永平。”

副将诧道:“这……这岂不是绕弯了吗?陛下这么绕来绕去,是要做什么吗?”

萧雪崖没有回答,半晌他道:“我们留在盛都的水鬼,已经全部死在了护城河一役里。”

副将惊呼:“怎么可能?那是我们最精锐的水鬼,死在岸上也罢了,死在水里……他们遇上鲨鱼都不会死!”

萧雪崖闭了闭眼。

大乾最强水军麾下最精锐的水鬼,却死在了水里。

所以当时的护城河,到底发生了什么?敌人又到底有多强大?

陛下又是怎么逃生的?

她……受伤了吗?

萧雪崖折起纸笺,摸了摸已经干裂的嘴唇,伸手去取快空了的水囊。副将一看他这模样,便知道他今晚又不打算在驿站休息,只好赶紧命驿丁补充食水,重新换马。

萧雪崖下马来,一边走一边啃着一块干饼,有点艰难地咽下去。

副将看着他背影,心想大帅以前从来不会边走路边吃东西,更不会吃这种东西。

都是陛下害的。

这一害遗祸深远,四年前大帅南下,孤军挡在裕州之前,挡住了达延的骑兵,敲打并收拢了陇右,那一战说起来简单,但在当时大乾内外交困盛都告急的情形下,大帅作为萧家人,背负了巨大的压力。也不知道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是为了赎罪,那数月交战之中,他身先士卒,悍不畏死,打最狠的仗,受最重的伤。

事后向朝廷报功请赏,大帅连麾下的微末之功都给报上了,对自己的功劳和伤势却提也不提,朝中大佬后来还颇有些顾忌大帅,怕他拥兵自重,曾经上书陛下,要求传大帅回京请封,还是陛下给留中了。

那些疑心病病入膏盲的大佬哪里知道,那时候大帅还不能下床,半年之后才勉强起身,真要去盛都,也去不了。

好在陛下明理,给了大帅极致的信任,也给了他应得的一切。只是大帅也不知道犯了什么孤拐性子,伤好之后本该上京谢恩,他却托词不去,大好的领赏表功机会便放弃了。

陛下即位四年,大帅一次都没回过盛都。

可是除了他,谁又知道,大帅有闲暇便亲自走遍燕南大山,寻得各种奇珍妙药送去盛都,但很少是以自己名义,大多交由燕南王府转送,生生把人情送给了游卫瑆。

副将叹口气,看见前面萧雪崖匆匆啃完了饼子,举起送来的水囊咕嘟嘟灌了几口,又是一个以前从来不会做的动作。

下一刻萧雪崖便上了马,副将急忙跟上。

鞭子扬起,将黄昏的残光驱散,漫天的晚霞不请自来,弥散在马上骑士雪一般的容颜上。

青青长眉下压着乌黑的眸子,那里藏着雪意和那年暖热的燕南的风。

鞭子落下,向海右而行。

……

离人在路上奔行,有人迎接,有人追逐而来,有人留在原地守候。

铁慈离开后,贺梓率领内阁,轮班留守皇宫,代陛下理天下事。

盛都进入战时状态,严格宵禁,九门即日关闭,只留南平门作为日常必须出入,所有进京奏事述职官员一律回籍,除紧急军情和必要农商事外,凭官府下发引凭出入外,其余任何人不得进出。

铁慈离开前曾留令命群臣罢朝,做好躲藏,以求能在强大武器之下尽量保全百官。

但是贺梓却没有遵守这道旨意。

他下令四品以下闲职官员各自回家,但所有要害职务的官员不得离开官署,他集中了所有关系到盛都正常运转的各职能官署的官员,搬离各自官署,建立统一的“六部衙门”、“管事衙门”,在外廷天方殿集中办公,集中住宿。

所有内阁和六部尚书则在内廷,一样也是集中住宿,有全部的宫卫保护。

集中办公,效率反而更高。而这么多人办公所需要的各种复杂安排,自然有顾尚书父子处理妥当,前者善于搞钱和花钱,后者善于理账和调配,全盛都和天下的账务琐事都在这对父子手下井井有条,安排这些自然不在话下。

太师派的学生和年轻官员,连罪名都不用,全部关了起来。

本来这样的举措足以引起轩然大波,但是自从护城河血案发生,当日城门前流的鲜血令护城河一片淡红,之后整个盛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当皇帝在万民之前转身远去,屁股后面吊着那些恶魔军队,腾腾烟尘消失在无数盛都百姓眼前,盛都的沉默又变成了另一种复杂的情绪,有对铁慈的无限感激,也有对入侵者和太师的无尽愤怒。

在这种情绪的影响下,别说太师派的人只是被关押,就是杀得人头滚滚,也无人有异议。

按照铁慈的临别指示,朱彝还命麾下的写作班子将当日发生的事传播于盛都,关于入侵者的身份、言论、可能的目标,目前出现的武器以及可能的对抗方式,如何保护自己,都一一细细说明。

也说明了铁慈在重明宫那夜再一次事变后所作的一切。

百姓这才知道那一天一夜,皇帝遭遇了那么多,又做了那么多。

才明白这次盛都遇上的是什么样的灾难,太师派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知道了实验室是个什么样的可怕东西,漫天飞的鸟雀又携带着什么样的危机。

人们更加积极地捕捉鸟雀,并做好防护,捕到的鸟雀交给官府统一处理,却不肯再要钱,都说盛都危机时刻,只求共度难关。

也确实有出现奇怪病例,但是因为有了充分的信息普及,无人惊慌,应对及时而准确,做好了自身防护,及时邀请大夫通报官府,官府接报后,将不多的病人接入早就安排好的专门帐篷集中地,统一照顾治疗。

有人因病死亡,通知家属后,也无人大闹,哀伤而平静地接受现实,由官府出面安葬并抚恤。

而被关押起来的太师派们,一开始还觉得自己掌握真理和正义,虽千万人吾往矣。

但随着无人问津,无人奔走,无人营救,再听听当晚那些入侵者们说的话,听听他们毫无顾忌对平民下手的“事迹”,渐渐也明白过来,他们是被利用了,他们在那些来自不明地方的入侵者眼底,不过也是“低等愚民”,根本不值一顾。

也有几个梗着脖子的太师死忠,跳着脚要和人辩论,贺梓什么都没做,只下令狱卒将人牵出去,去城门附近的那几条街走走。

去的时候,城门附近的住户正在给家中丧者出殡,这几位刺头一进街口,就被满街从头到尾的挂白给镇住了。

当时正当入夜,灯火惨惨,哭声凄凄,黑棺白幔,冷月照耀着铺满一街的纸钱。

那群人站在街口,被这黑与白的世界冲撞得失声。

出殡的队伍头尾相连,双眼红肿的亲属看见这些人,还以为是观礼送葬的,等明白这些人的身份,一口唾沫便吐在了这些往日倍受尊敬的人脚下。

整个盛都都萦绕着一股压抑又愤怒的气氛,这些人在这样的气氛和眼神下,掩面而逃。

从此后乖乖蹲大牢。

对于要不要和百姓通报敌人情况,其实一开始很多文臣是不同意的,江尚书他们就认为,这样可能会引起百姓恐慌,产生畏战逃城情绪。

而贺梓等人则认为,敌人的武器不会因为我们的畏惧就减弱威力,也不会因为我们的奔逃就放下枪口,护城河前血案已经充分说明了这一点,他们的武器冷血而强大,一旦执行命令,便如割草芥,而百姓即使奔逃,也逃不过对方的速度,既然现实如此,就应给百姓们做好思想上的准备。

后来赤雪拿出了铁慈的留书,铁慈直接命令必须让百姓拥有知情权,必须在第一时间让百姓清楚他们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在说清楚对方的武器和性能之后,如果还有人要离开,也不必阻拦,但要求不得声势浩大,不许散布恐慌情绪,要走自己悄悄地走。

也不是没人动心要逃,但是在听说护城河血案之后,再看见那些穿透地面足足半丈的小洞后,很多人意识到,逃,是逃不过的。

那就留下来,天下还有何处,比盛都更安全?

陛下引走了绝大多数的敌人,陛下甚至留下了几乎全部的兵力保护他们!

和四年前不同,这次盛都兵力充足,万众一心,盛都的气氛哀伤又昂扬。

但是只有贺梓才明白,充足的兵力武备和粮草,在太师那一方面前,毫无作用。

护城河血案比预期更早发生,却又没有进一步进行打击,这让贺梓觉得,陛下的猜测,也许是对的。

对方并没有足够的武力对整个盛都和整个大乾制裁。

所以对方可能一开始想要执行的是绥靖政策,护城河血案,很可能是因为接连受挫激起的一时意气,所以又叫停了。

既然如此,那还有可以腾挪的空间。

铁慈离开第七日,贺梓率领内阁,在大乾书院门前求见太师。

大乾书院已经不复之前的荣光,气派的大门上现在挂满了菜叶子臭鸡蛋,都是附近盛都百姓的赐予。

以前大乾学院的大门从来不关,现在两扇雕花大铁门紧紧关闭,守门人也没有了,第一时间辞了工。

贺梓没有推开那两扇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大铁门,站在门前,高声道:“太傅贺梓,求见太师云不慈。”

铁慈并没有第一时间将云不慈去职,但现在留着这官职则更像一句讽刺。

贺梓站在最前方,首辅段延徳把他向后拉,生怕他这个太师最不和的政敌,首当其冲给一枪崩了。

贺梓一笑,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一个黑黝黝的东西,那东西看起来像一只眼睛,反正不会是大乾的东西,他对着那东西道:“不知道这个东西会不会给老夫一道光?如果能死在大乾学院门口,是老夫之幸。”

指挥部里,云不慈捧着一杯茶,看着屏幕笑了一声,道:“老狗又在装模作样激将,摄像头又不会杀人。”

锐脸色难看地坐在一旁,他已经受到申斥,管理司说马上要调派一位上校过来,人和武器再调拨一批,但是已经不会归他管理了。

他看着屏幕,满朝文武一大群人,眼底不禁闪过一丝冷光,“你说,要是把这些人……”

平常找人都找不到,现在竟然自投罗网跑来了。

要是一顿扫射,这些人全死了,盛都就真的群龙无首,唾手可得了。

云不慈转头看了他一眼。

……

段延徳看着久久没有动静的大门,神情不安,轻声对贺梓道:“太傅,我还是觉得您此举,孟浪了,这把内阁六部都带来,这万一对方动手,咱们全部死在这里没什么,盛都可就完了啊。”

“完什么完。”贺梓道,“陛下还没驾崩呢,只要陛下没驾崩,盛都就不会完。”

“这不陛下现在也不在盛都吗?”江尚书道,“而且陛下也是下令我们好好躲藏的……”

“我们躲起来,和死了有什么区别?盛都群龙无首,一天两天还好,时日久了,难免生乱,到时候遭殃的还是百姓,那将来陛下回来,看见一个满目疮痍的盛都,然后看见你我从狗洞子里爬出来?那时候你打算对陛下说什么?先说好,要说你去说,老夫不说,老夫不要面子的啊?”

两位老成持重的大佬讪讪咕哝:“但这真不是抗旨吗……”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君在外自然更不受。陛下留下这样的旨意,是爱惜你我,但你我不能因为陛下爱惜,也便加倍爱惜自己,明知道此刻陛下和百姓都需要我们,还缩在洞里装死。”

众人都不说话了,张尚书白眼一翻:“老货,说这许多做甚,人都站在这里了,人家不理咱们,有本事你叫开门啊。”

“叫什么叫。”贺梓转身,对人群后的赤雪招手。

赤雪抱着一个罐子走上来。

贺梓对着那个黑眼睛,先一封信,给对方看那落款,道:“受陛下之托,来给太师送信。”

又指了指赤雪怀中的罐子,道:“以及,带丹霜姑娘,来最后拜别师尊。”

……

锐:“你觉得怎样?”

他的手指按在操作台上,一个黄色的键在静静等待。

他屡遭打击后,不自觉地开始询问云不慈意见了。

云不慈对此翻了个白眼。

忽然她听见贺梓声音,回过头去,就看见那封信。

锐的眼神顿时再次狐疑地瞟过来。

云不慈盯着那信,面无表情,她认得那确实是铁慈的字。

贺梓随即举起了罐子。

云不慈正在吃零食的手一顿。

锐凑过去,看那罐子,道:“你哪还有徒弟……哦,皇帝的那个丫鬟。那算什么徒弟,不过是为了对付铁慈才收了……”

云不慈忽然敲了敲一个青色的键。

锐:“小心烟灰!”

贺梓面前,大门缓缓开启。

两队人快速奔来,速度惊人,身形也十分惊人。

两队人身高都比这群人中最高的张尚书高一个头,左边一队头部、双臂、腰部、大腿小腿都穿着看起来十分坚硬的钢甲,闪闪发亮,线条流畅锋利;右边盔甲略有不同,通体包裹,闪耀蓝光,像是金属制作,却又能令人感觉到肌肉般的柔韧感。

两边士兵都抱着黑色的管状物,奔来时冰冷细长的管口如一只只蛇眼,令人心生畏怖。

几乎在贺梓等人刚一看清对方,人就到了面前,巨大的钢铁身形往面前一矗,压迫感油然而来。

一开始大臣们以为那不是人,但再仔细一看,面甲后明明是人的双眼,只是那瞳仁有黑有蓝有灰有紫,五颜六色眼眸中流露出的眼神,也冷淡而居高临下。

像看着一群待宰的鸡鸭。

这眼神让这一群大乾最粗的大腿们心生敌意,但各自都相臣城府,不动声色。

那黑色管子对准众人,领头的摆一摆枪管,示意众人进去。

贺梓当先而行,神情闲适,一路走一路点评大乾学院果然财大气粗,陛下偏心云云。

他和云不慈不对付,从来没有给云不慈捧过场。

段延徳听着,不断苦笑,心想贺梓这德行,现在说这话不怕刺激云不慈吗?

在人家地盘上,被人家押着,还不断打人脸,老货真是嫌活得太长。

现在学院里没有学生,因此很多东西便也不再掩饰,一群老臣不急不慢地走着,一边看一边心中默记。

进门书写校训的照壁上方,有两个黑眼睛。

广场球架上方有黑眼睛。

蔡尚书忽然啊地一声,从草丛中拔出脚来。

众人看一眼。

哦,草丛里也有。

草丛里还有一个方方的东西,看上去像个镜子,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

张尚书悄悄松了裤带。

走没两步,他哎哟一声,道:“哎呀,我的金龟丢了。”

他跑到草丛里去捡他的金龟,看似无意中踢了一块石子撞上那镜子状的玩意。

唰一下强光亮起,差点没把正低头看张尚书的顾大学士眼睛刺瞎。

顾大学士揉揉眼睛,担忧地看了墙头一眼。

那些高大战士又对着他们挥舞黑管子了,领头士兵用一种古怪腔调喝道:“不许乱走!回来!”

大佬们立即乖乖回来,江尚书从怀里掏出一纸包点心,“年纪大了,不禁饿,见笑,见笑。”又给同僚派发,“今年第一批桂花新制的桂花糕,起云楼名点,都来尝个新。”

众人也便接了,浓郁的桂花香气飘散,目不斜视的士兵们眼珠子悄悄溜了过来。

好香啊。

有人想起刚来的时候吃的大乾学院食堂的菜,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古代人吃的真好。

可惜大乾学院存货不多,士兵食量又大,很快将食堂存货吃完,后续采购却遇见麻烦,找不到菜市。所有的菜市和小贩似乎都消失了。只能继续营养液,营养液配发的还是最低等的那种,口味像是腌过又暴晒三日的菜青虫。

吃不行,穿也不行。这些人来的时候都没带多少行李,反正大乾就是他们的后花园,就地取材便是。然而等他们上了街,却发现店铺都没开门,想弄件换洗衣服都没有。

穿不行,住也不行。上头命令不能离开大乾学院,不能落单,住在学生宿舍里,未来人体型高大,而宿舍床却极窄小,委委屈屈缩在小床上,一夜下来腰酸腿痛。

住不行,行也不行。武器装备和交通工具都是配发的,资源紧张除非战斗不得随意取用,日常去了稍远的地方,总不能穿着机甲和肌肉战斗衣满地跑,最终也还是要靠双腿或者当地的交通工具,然而无论去哪里,都找不到一辆大车一匹马,以至于战士们很快失去了逛盛都的兴致,毕竟全靠走路也是很累的。

萧条的、停摆的盛都,让这些人失望又疲倦,偶尔遇见一个人,嘴角还带着油光,想上去问一声他们肉在哪里吃的,对方看见他们就露出仇恨的眼光,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不要说还有落后时代带来的种种不便,没有空调没有电脑没有手机电话也罢了,连吃喝都没有?短短时日,像从天堂掉进地狱,度日如年。

这些战士很想操起枪开个火,这些不识时务的古人自然就会乖乖投降,只是上头命令不许随意杀伤土著,说什么杀戮解决不了问题,尽量和平过渡以便未来营造更好的生活环境,毕竟还要靠占据人口绝大多数的大乾百姓来干活。

以至于众人心中都憋着一股火气。

这股火暂时憋着,但谁又知道什么时候,会蓬地一声引发出来。

指挥部里,云不慈看着那群悠哉悠哉走路的大佬们,呵呵笑了一声。

锐并没有注意屏幕,他还在想着马上要来新指挥的事,面前的这堆在他看来身体素质极差,下一秒就能进棺材的老头子,根本不具备让他多看一眼的本钱。

眼看人快到了,他冷冷道:“你要见就去见吧,我也不管你和他们说什么,但是就请你记住一点,联邦的利益至高无上,任何人都不能背叛星河共荣的理想。”

云不慈对他打了个响指。

“可别在指挥部见他们,我怕他们看见我们的高端和先进,会惊吓致死。”锐讽刺一笑。

云不慈起身,去了外间的院长办公室。

推开门,一群大佬面对面。

贺梓一看她就恭恭敬敬一个长揖,比以前在朝中遇见时客气多了。

云不慈白眼朝天,都懒得问何故前倨而后恭焉。

这老狗嘴里绝对不会吐不出象牙。

她几乎能猜到,要么恭喜她把徒弟逼出盛都,要么恭喜她成了光杆司令,要么恭喜她终于不做人。

虽然不在乎,但能不听还是别听的好。

贺梓没等到她的下文,颇感遗憾地一笑,开门见山地道:“我等今日前来,是为和太师,谈判议和。”

云不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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