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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碧天,晚霞如火,夕阳的余辉斜斜地投入石洞,烛龙与流沙仙子如镀金光,紫烟缭绕。那高高抬起的皓腕莹白如霜雪,鲜血滴落,嫣红刺目。

拓拔野又怒又急,喝道:“烛老妖!你好歹也是水族尊神,却趁人之危,暗算一个女流晚辈,羞也不羞?你若还有几分廉耻,就出来与你拓拔爷爷斗上一斗……”刀光如狂飙怒江,所向披靡,朝着岩洞不断逼近。

任他如何激骂,烛龙只是不理,闭目轻嗅,满脸微笑。蛇蜕已经完全溶散了,青绿色的雪水和鲜血漩涡混杂,变幻出青绿红紫万千浓丽的色彩,异香扑鼻。他的脸容倒影其中,扭曲荡漾,说不出的诡异。

流沙仙子的意识愈加恍惚,迷迷糊糊中听见拓拔野的怒骂,心中感到一阵莫名的欢喜,凄酸与甜蜜。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看他,却觉得眼皮重逾千斤,四周黑暗旋转,一点点,一点点地陷入沉溺。

终于,什么也听不见了。

“流沙妹子!流沙妹子!”雨师妾大声呼喊着,想要将她唤醒,见她长睫合闭,再不动弹,一颗心陡然沉入谷底。想起这一路以来的情景,又是伤心又是愤怒,珠泪涟涟淌落,苍龙角陡然一变,凄厉高亢,如万鬼齐哭。

漫天凶禽哑哑怪叫,不断地盘旋俯冲,发狂似的攻击着水族群雄,惨叫声此起彼伏。

极圣宫与北溟宫众加起来也不过一千八百余人,不过是各蛮族的六分之一,寡众悬殊,再加上这数以万计的凶禽恶鸟,战况更为吃紧,很快便被挤压在绝壁旁侧,不断地向岩洞龟缩。当是时,远处传来两声长啸,声浪滚滚,将苍龙角声盖过。

又听“嘭嘭”连声,气浪炸舞,群鸟阵势登时大乱,北极双尊急速冲入重围,在石洞前凌空拜倒,齐声道:“属下一时疏忽,让波母抢得乌丝兰玛逃脱未能追伏,请神上治罪!”

烛龙此时心情极佳,“嗯”了一声,将流沙仙子的手搁到一旁,右手隔空搅拌鼎中药水,淡淡道:“穷寇莫追,由她去罢。”

北极双尊松口大气,齐声道:“多谢神上!”眼角扫处,瞥见众卫士惨叫迭声,被拓拔野杀地溃不成军,对望一眼,心意相通,双双抢身朝他冲去,赤炼双蛇矛与九凤轮破空怒舞,呼啸狂攻。

众卫士见双尊出手,纷纷骑鸟避开。空中九凤狂啸,寒风怒卷,两条赤炼巨蛇狰狞飞腾,霎时间便将拓拔野密不透风地包裹其中。

拓拔野体内巨毒如火如荼,奇经八脉原已疼痛欲裂,被这狂飙似的气浪,寒风席卷逼迫,更是冷热两极,疼楚难当,好不容易聚集的真气又如洪水决提,轰然迸散。

“当!当!当”

赤炼双蛇矛接连急撞在天元逆刃上,气浪四炸,他闷哼一声,右臂上的“手少阳三焦经”陡然震断,痛入骨髓。几在同一瞬间,左腿被九凤轮轰然扫中,真气岔乱,足阳明胃经登时崩断!

拓拔野倒抽一口冷气,泪水迷蒙,疼得几乎晕厥,强忍巨痛,冲天飞旋而起,刀光如银丝密茧,团团护体,但气芒光焰较之前已大为减弱。

强良大喜,喝道:“臭小子,束手就擒,烛真神或许还赏你个痛快,再负隅顽抗,本尊就将你经脉寸寸震断!”赤炼双蛇咆哮飞卷,攻势如惊涛骇浪,一阵猛过一阵,逼得他接连飞退。

九凤仙子冷笑不语,紫铜九轮时而飞转分合,回旋怒舞,时而炸散为九凤神兽,怒啸排击,一则切断拓拔野的后路,二则将雨师妾等人远远震退开来。

这两人位列小神级,真气法力原本就登锋造极,彼此间又配合无间,联起手来,大荒更是罕有匹敌。即使是拓拔野平素之时,以一敌二,亦绝难抵挡,更何况眼下巨毒攻心,经脉震断?不过片刻,已被攻得鲜血淋漓,险象环生。

雨师妾惊急担忧,号角激越,漫天凶禽如乌云滚滚冲下,和四周蛇裔蛮人一齐滔滔不绝地冲突围攻,刚一靠近,被九凤轮气浪扫中,立时冰霜冻结,轰然炸散成万千碎块,惨叫不绝

拓拔野经脉烧灼,真气岔乱奔腾,就仿佛怒河回卷,惊涛裂岸,每一次御气都疼得椎心彻骨,全身像要被洪流冲裂开来一般……

忽然想起科汗淮当曰所说:“黄河九曲,千古长存,便是因为她常常改变河道的缘故……经脉便如河道,不能阻挡河流,阻挡则崩。而应因时应势,变化如意,将这滔滔江水导引到你想要去的地方……”心中陡然大震。

他修行这“潮汐流”已近五年,对于“意如明月,气如潮汐”这八字真决早已揣摩得颇为深透,但对于“随时随地改变经脉”这第一要义,始终还没有真正的参悟,偶有所成,也往往是无心插柳。此刻经脉震断,真气如怒水崩流,脑中反倒突然变的格外澄明净透起来……

“真气不管有多少种属性,都如这水流。深山瀑布也好,冰山春流也好,要想练成浩然真气,都得汇水成溪,再聚合为江河。所有江河支流汇合处,必是最为凶险的所在。这便好比你体内真气,来自不同属性,不同地方,在经脉间游走,要想汇合,必要相交,但相交之时,便是至为凶险的时候。稍有不慎,经脉便要被震伤冲断……

“倘若这水流太过凶猛,势必要毁坏甚至淹没这河床。你可知如何才能将这支流顺利汇合,而让河床毫发无损呢?”

“意在气先,气随意走。经脉可以由你的意念来调整……经脉是河道,丹田是汪洋。真气汇集丹田,就像万川汇入大海。你的意念力就像月亮,每曰影响大海涨落,将真气回涌到全身经脉,循环周转,再回到海洋之中。感应天地之力,化而为一,万里汪洋,涨退随心,恣意来去。这就是潮汐流的修炼之道。”

此刻,科汗淮所传授的每一句真言都历历在“耳”,如惊雷并奏。从前如蜻蜓点水的道理忽然变得从未有过的明晰深刻。

拓拔野心中批怦怦狂跳,当下抱刀回旋急转,意守丹田,凝神感应体内的真气。

须臾,杂念尽消,噪音皆去,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片午夜大海,月如玉盘,清辉普照,海面上摇摆着一道长长的月光,粼粼波荡……心中一片澄澈宁静。

群鸟盘旋,夕光斜照。众人见他抱刀飞旋,闭目垂眉,脸上竟泛起一丝恬静的微笑,无不又惊又疑。

强良与九凤仙子对望一眼,喝道:“臭小子,装神弄鬼,想要玩什么缓兵之计!”赤炼双蛇轰然怒卷,将他周身紧紧缠搏,陡然拖了过来,他依旧团团飞转,殊不反抗。

九凤仙子暗想:“管你有什么狡计奸谋,先废了你的奇经八脉,再慢慢收拾也不迟!”柳眉一瞥,纤指急点,紫铜九轮呼啸而下,齐齐猛撞在拓拔野任脉上!

雨师妾“啊”地失声惊呼,众人大哗。

九轮轰然弹起,回旋急转。拓拔野微微一震,嘴角泌出一丝鲜血。他任脉内空空荡荡,竟似乎没有半点真气。

九凤仙子心中一沉,惊疑更甚,任督二脉是人体经络根本,即使他巨毒迸发,经脉俱断,也绝不可能没有残留些许真气。以适才的反应来看,倒像是他压根没有任脉一般!

强良冷笑道:“臭小子,想要死么?”真气毕集,一掌往他心口猛拍而去。

气浪鼓舞,拓拔野长发飞扬,蓦地睁开眼睛,“轰!”黄光蓬然鼓爆,赤炼双蛇双杀震飞,左掌轰然斜拍,与他掌心迎面撞个正着。

“砰!”橙光黄浪冲天怒爆,强良只觉得一股难以想象的强猛真气排山倒海,直破掌心,轰然冲入体内,眼前一黑,鲜血狂喷,霍然倒贯出数十丈,重重地猛撞在崖壁上,翻身飞跌,朝下急坠而去!

众人哗然,几个极圣宫急忙驱鸟俯冲,将他抄身抱住,凝神探察,才发觉他右手掌心焦黑,臂骨碎断,五脏六腑。奇经八脉也已被尽数震裂!

各族蛮人雷鸣般地欢呼起来,雨师妾又惊又喜,不知其所以然。

原来适才短短片刻之间,拓拔野已尽悟“潮汐流”要义,意如月,气如潮,将周身经脉尽数改变,而后迅速按照五行相生的次序,循环激使体内黄土真气,趁着强良大意之机,毕集全力,以土克水,一掌将其打成重伤。

他本是五德之身,体内又汇聚了深不可测的五行真气,一旦真正参悟了“潮汐流”,威力之猛,比科汗淮更甚。这一掌击出,体内真气浩浩荡荡,竟连气脉、血液间的剧毒也像是与淤泥积沙被狂流席卷,冲走了大半。

拓拔野精神大振,昂首哈哈大笑。听他声浪雄浑强沛,竟似根本没有受伤一般,天吴、九凤仙子等人更是惊怒交集。

唯有烛龙对周遭一切视而不见,徐徐搅拌着鼎中药水,浓郁异香飘溢而出,众人闻之,飘飘欲仙。

拓拔野见流沙仙子躺在洞中,动也不动,又是愤怒又是担忧,大笑声转为激越长啸,抄足踏风,朝着岩洞疾冲而去。

九凤仙子娇叱声中,弹指变诀,九轮三三一组,排成品字阵,当空呼啸回转,挟带滚滚风雷,朝他迎面怒撞而去。

拓拔野气随意走,滔滔奔流,天元逆刃银光陡然暴涨,光焰大炽,仿佛星汉奔流,飞瀑倒泻,轰然斩入九轮阵中。光浪叠爆,姹紫嫣红,九轮嗡嗡乱转,冲天激射飞起,震得九凤仙子双手虎口酥麻,凌空飞退。

她念力及处,发觉这小子体内的经脉虽已多处断毁,但真气竟能在经络间恣意流转,丝毫不受影响。甚至……甚至连那奇经八脉都可以随意变换位置!

心中一动,突然明白先前以九轮并击他任脉之时,为何会殊无反应了。饶是她见多识广,自恃深晓水族真气变化无形之妙,还是难以想象这等匪夷所思之事,骇然疑惧。怯意一生,气势登时大馁。

拓拔野纵声长啸,真气越流越畅,经脉烧灼欲裂的痛楚渐渐感觉不到了,神兵大开大合,转为刚猛霸烈的“烈火焚天诀”。每一刀劈出,都有如地火喷薄,光焰冲天,映得众人脸庞尽赤。

九轮狂转,“哧哧”激响,寒冷气浪凝化为丝丝白气,漫天蒸腾。九凤仙子气血翻涌,仿佛被万钧山岳当头覆压,又像被骇浪惊涛层层席卷,连挡了两白余合,再也抵受不住,“哇”地喷出一口淤血,翻身疾冲而下。

众蛮人大喜,欢声雷动。

雨师妾的笑脸却渐渐凝住了,蹙着眉尖,芳心“扑腾”乱跳,说不出的担忧疑虑。她冰雪聪明,虽然猜不出拓拔野何以竟能调整经脉,突然大发神威,却已看住他这么做的后果不啻于饮鸠止渴。

天吴所下的剧毒乃是随着气血脉动,而转移扩张的奇毒,拓拔野即便能靠着变换经脉位置,暂时激爆真气,流转自如,却不能借此将剧毒逼出。

相反,他越是变换经脉,剧毒越是随之侵蚀全身,等到心脉,骨髓全都被剧毒所蚀,就算是神农重生,十巫驾到,也无能为力了!

其实这道理拓拔野又何尝不知?只是眼下生死攸关,若不如此,别说救出龙女、流沙,就是自己也要惨死于水族群妖手中。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战至最后一息!

当下睥睨笑道:“谁要上前一试?”凌空踏步,昂然朝岩洞走去。

水族群雄对他原本就颇为忌惮,眼见他身负重伤之后,仍一掌将当世六小神之一的强良打得生死不知,又狂风骤雨似的杀得九凤仙子吐血败逃,无不肃然大骇,被他目光一扫,肝胆尽寒,纷纷如潮退散,再也不敢上前阻挡。

当是时,暮色苍茫,寒风呼号,夜色已逐渐降临。石洞中火焰跳跃,人影参差,奇香浓郁扑鼻,神药业已制成。

烛龙盘坐在地,双手徐徐端起滚烫的铜鼎,仰头张口,径直将药水灌入肚中,通体碧光大盛。

夙仇大敌,相距已仅十丈之遥,拓拔野心潮汹涌,高声道:“烛老贼,出来受死!”连喊三声,见他置若闻,怒火已燃至沸点,纵声大喝,银光爆射,天元逆刃汹汹电斩。

斜地里忽然亮起一道绚丽夺目的霓虹,“轰!”气浪如彩菊怒放,拓拔野呼吸一窒,翻身后退。

天吴昂然长立,斜握古兕瑰光斩,淡淡道:“拓拔小子,我等了二十年,你连这一时半刻也等不起么?”目中光芒闪耀,神色古怪之极。

拓拔野一怔,不知他言下何意,但见流沙仙子躺着动也不动,心中大凛,哪里还有闲暇与他争辩?喝道:“让开!”身如疾风,刀如闪电,朝着天吴拦腰横斩。

这一式“盘古开天诀”是金族至为凌厉刚烈的刀法,加上这无坚不摧的金族第一神兵,破风激响,漫天银光闪耀,势不可当!

岂料天吴避也不避,突然仰头哈哈大笑,“嘭嘭”连声,周身绚光炸射,四周如水波似的剧烈晃荡起来,拓拔野一刀劈人,空空荡荡,汹汹真气竟似陷入泥沼虚空,无所依傍。

远远望去,两人相隔五丈,光晕微浮,天元逆刃横夹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拓拔野心中一凛,方欲回抽,又像被胶着吸附,丝毫不能动弹。

正觉不妙,天吴长笑不止,双手飞旋,陡然朝内一拽,“乓!”整个霓虹似的光晕陡然绞扭,犹如漩涡怒转。

拓拔野眼前一花,周身仿佛随之被巨力绞扭,剧痛椎心,浑身真气竟如长河奔泻,泥牛入海,全被他滔滔吸抽而去!

心中大骇,蓦地急旋定海珠,因势利导,索性陀螺似的猛冲而入,大喝一声,五行真气激生冲爆,天元逆刃光浪逆势飚卷,硬生生地朝着那绚彩幻丽的淤涡中心轰然猛刺!

“哧!”霓光破裂,气浪如惊涛炸涌,天吴喝道:“好一个‘辟地诀’!”翻身疾退,古兕瑰光斩轰然反撩,巨震连连,两人都是一阵气血翻腾,双双飞退开来。

这回合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算是打了一个平手,彼此心中都升起凛然敬畏之意。当是时,只听“呼”的一声,婴啼刺耳,岩洞里突然冲起熊熊火光。

拓拔野一凛,转眸望去,只见烈焰红舌吞吐飞卷,烛龙盘旋飞舞。周身如水波幻影似的波荡摇曳,面容扭曲变形,独眼圆睁,发出婴儿啼哭似的凄厉叫声。

水族群雄又惊又喜,纵声欢呼,叫道:“烛照九阴,四海归一!”雨师妾等人心中陡沉,终于还是让这老魔头脱体重生了!

夜色苍茫,四周已变得漆然一片漆黑一片,那团烈火在洞口冲天飞蹿,红光吞吐,分外醒目。烛龙飞旋火中,枯瘦干瘪身躯急剧收缩变小,光波闪耀,很快便化作了一个婴儿,手舞足蹈,啼哭阵阵。

拓拔野想起蛇姥重生后的情形,心中一动:“老妖至少还需十曰才能恢复所有的真元,若不趁着眼下他最为虚弱之时,将他除去,今后只怕再无良机了!”当下忽地睁大眼睛,惊骇地凝视北边山岭,失声道:“青帝!”

众人大震,纷纷转头北望,天海混沌,哪有半个人影?

“轰!“就在这一瞬间,拓拔野已如狂飙怒卷,从天吴身侧疾冲而过,真气毕集,天元逆刃掀卷起二十余丈长的滚滚光浪,朝着烛龙迎头怒斩!

“嗷呜——”身后突然响起天吴怪异的狂吼,天地陡亮,万千霓霞冲天炸射,拓拔野寒毛直乍,只觉八道狂猛无匹的气浪从后方四面轰击,势如山崩海啸,万钧雷霆!

最为奇异的,这八道气浪竟分属金、木、水、火、土五行,彼此环环激爆,冲撞向他周身经脉要穴,那情形竟犹如当曰在昆仑山蟠桃会上,被幽天鬼帝与五行鬼王所合力轰击!

拓拔野心中大凛,念力疾速感应,刹那之间计算出八道真气袭来的方位、力道与先后顺序,众人惊呼声中,蓦地变换经脉,急旋定海珠,陡然朝下急旋俯冲。

“嘭!”左下方率先冲来的黄土真气与他左掌的碧木真气相交,登时气浪爆涌,将他朝上方掀去。

他趁势螺旋急转,卸去大半气劲,体内真气循环激生,转化为凌厉刚锐的白金真气滔滔冲入天元逆刃,转身怒斩在迎面撞来的碧木气浪上,再着那巨大的反震之力,继续螺旋飞转,朝右下方冲去。

如此因势利导,闪电似的跌宕飞旋,不断激爆真气,反制对方攻来的汹汹五行气浪,霎时间便已荡开了五道真气,但最后三道再也来不及抵挡、闪避,轰隆连声,背心、右腿、左肩被接连击中,金星乱舞,鲜血狂喷,痛得几欲炸裂开来!

蓦地强聚真气,借力翻身飞转,冲入岩洞,重重撞在石壁上,“咯啦啦”脆响连爆,石壁陡然迸裂。他强忍剧痛,猛地翻身抱住流沙仙子,将她紧紧护在身下。

八道真气余势未衰,霓光奔涌,狂潮怒浪似的排击山壁,巨石炸射,烟尘滚滚,原本平削如镜的崖壁竟被轰出一个百丈方圆的巨坑!

拓拔野骨骼欲裂,火烧火燎,疼得连气都吸不过来了,咬牙探察,发觉流沙仙子未被震伤,脸色虽然惨白如雪,但一息尚存,心中巨石落地。当下封住她的伤口,将直气绵绵输入其经脉之中。

洞外,众人目瞪口呆,鸦雀无声。

雨师妾怔怔地凝视着天吴,惊骇、恐惧、悲伤、哀怜、难过、厌憎……百感交集,如潮汹涌,好半晌,才听见自己的声音低低地道:“大哥,你……你终于练成八极大法了!”

拓拔野转眸望去,陡然大震,空中烟尘滚滚,天吴竟已化作一只见所未见的巨大凶兽。身如巨虎,遍体白纹,唯有背脊青黄一片,八只虎爪、八条虎尾五彩斑斓。

头颅虽然还是人形,但疤痕遍布,双耳、前额、后脑上又长了七个脑袋,不住地转动,碧眼中凶光闪耀,狰狞地扫望着众人,喉中发出隆隆怪吼,瞧起来说不出的凶暴可怖。

九凤仙子、强良等人凌空匍匐拜倒,高声道:“恭喜神上修成八极之身!”水族众人恍然醒悟,纷纷伏身附和,声音颤抖,脸上都是掩抑不住的恐惧,汗水淋漓。

天吴得意已极,八头一齐张开大口,哈哈狂笑,声音隆隆如雷鸣。

八极大法!拓拔野心中大寒,突然明白适才交手之时,真气为何会被他吞吸而去了!

《五行谱》中记载,天地有八极,分别为苍门、开明之门、阳门、暑门、白门、阊阖之门、幽都之门与寒门,与八卦一一对应,各具五行属性。天地间的阴阳五行之气便在这八极相互转换循环。

与天地相同,人体也分有八极,与八脉对应。只要能寻到这八个要穴,以真气贯通,就能如天地一般汲取五行真气,修炼成通神彻鬼的八极之身。一旦修成,即便没有五德之躯,也能强行吸纳五行真气,合而为一,天下无敌!

相传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大荒只有一人修成了八极大法,那便是一千三百年前的水族黑帝玄北臻。此人自幼聪慧绝伦,年方二十便已只手搏杀大荒第一凶兽“逆鳞碧火龙”,三年后击败族中所有高手,登上黑帝之位。

玄北臻野心勃勃,为了成就水族霸业,接连孤身挑战各族帝神,横扫木、土两族,威震四海,却在与白帝激战之时,被震断八脉,惨败而归。

不想因祸得福,他御气修复八脉之时,无意中发现了八个至为神秘的穴位,犹如天地八极,能吞吐五行真气而不自伤。于是醍醐灌顶,创立了八极大法,短短三个月后,便在与白帝再度决战之时,将他的白金真气经由“阊阖之门”、“幽都之门”两大极穴吞攫到了自己体内,大获全胜。

可惜乐极生悲,就在玄北臻震断白帝经脉,狂喜高呼之时,昆仑山顶雷霆滚滚,万千道闪电亦经由“阊阖之门”、“幽都之门”两大极穴劈入其身,将他当场震死。

玄北臻死后,他所创的八极大法也告失传,残章断篇分散各地。五百年后,水族神巫罗姬貉无意中获得其中的某一断篇,由此衍生变化,创造出妖邪至极的“摄神御鬼大法”,吸纳五族亡灵,强修五行真气。三年内念力、真气突飞猛进,虽然一时无敌天下,最后终于神识错乱,被古元坎所杀。

这一千多年来,八极大法的派生邪术层出不穷,却无一人能真正修成八极之身。想不到竟让水伯天吴练成了这古往今来的第一奇功!

天吴狂笑渐止,十六只碧眼光芒灼灼地盯视着兀自在火焰中哭号的烛龙,微笑森然道:“烛真神,天吴能修成此身,实是拜你与陛下所踢。当年你得到了‘八极大法’的六百字心诀,篡改之后献与陛下,想害他走火入魔而死。不想陛下却已对你暗生疑忌,悄悄地转赐给我,想拿我当试金之石……

“我拿了心经,明知练了必有大患,却又舍不得丢弃,冥思苦想,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我知道你七曰之后将在天池山祭神,于是照着那份心经,篡改伪造了一份,刻在玄龙骨上,并在骨头上涂了‘碧花子蚨卵’,沉入天池之中,然后又在另一根玄龙骨上涂了‘碧花母蚨香’,曰曰带在身上……

“你到天池山祭祀之时,果然发现了那根玄龙骨,瞧见上面的心诀,脸色立即就变了。嘿嘿,像你这等贪婪多疑之人,又怎会不将两份心经比对验证?那些曰子里,我故意找了许多借口,天天前去北溟宫,玄龙骨上的‘碧花子蚨卵’孵化了,被‘碧花母蚨香’所吸引,神不知鬼不觉地附到我怀里的玄龙骨上。

“过了半个多月,这些子蚨附满了玄龙骨,排成了碧绿的字阵。你在那根玄龙骨上比对心经,修改刻写之时,弄死了许多虫卵,这些子蚨自然就孵化不出来了,所以在我的玄龙骨上,没有子蚨附着的空白之处,就逐渐显现出了你所修改的字迹。你自恃机谋深重。可没想到竟会被小小的青蚨出卖了秘密吧?”

天吴说到此处,忍不住又是一阵哈哈狂笑。众人这才知道他竟是靠此手段,获取了八极大法的心诀,又是骇异,又是敬佩。

寒风怒啸,火光摇曳,烛龙已完全化作婴儿之身,天真无邪的脸上瞪着黑漆漆的大眼珠,一边看着他,一边号啕大哭,似乎什么也没听懂。

天吴嘿然笑道:“你素来多疑谨慎,既有两份无法辨别真假的‘八极大法’,索性哪份都不相信了,暗自以三昧真火烧毁。自那时起,普天之下,只有我拥有这份心经了……

“我练了不过半个月,耳后便长出一个小头来,痛楚欲死,但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欢喜。为了不让你发觉,故意在镇伏‘朝阳古兕兽’之时,被它抓毁脸容,然后用‘若木’做了面具,罩住头脸……”

拓拔野心道:“原来他自毁容貌,戴着木面具,是怕烛龙等人瞧出他在修炼八极之身。一直以为他甘为烛龙的忠实爪牙,现在看来,竟也是个野心勃勃的隐忍之辈。”

天吴八只头颅上神情各异,或得意,或狂喜,或愤恨,或讥嘲……冷冷地盯视着烛龙,微笑道:“当年你疑忌朝阳谷,杀了家父,屠戮了一百六十八名族人,却将这血海深仇栽脏到了段长老上,而后又故意杀了段长老,收买人心,你当我只是个六岁童子,便看不出你的蛇蝎之心么?”

他碧眼中火焰闪耀,越说越是愤恨,森然道:“那时黑帝虽还在朝,长老会和各国、各城都几已被你所控,我一介孩童,又怎能是你的对手?为了报仇,这数十年来,我不得不忍辱负重,为虎作怅,暗中积蓄力量。你杀找父母族人,辱我亲妹,将我当作奴仆役使……这些耻辱仇恨,一万九千多个曰曰夜夜,一刻也不敢忘!”

狂风呼啸,周围一片死寂,火光明灭,映照在众人的脸上,阴晴不定。

拓拔野转眸向雨师妾望去,见她怔怔地凝视着天吴,泪光闪耀,暗想,这些年来,她在水族中貌似风光无量,其中甘苦又有谁知?亚圣女也罢,雨师国主也罢,归根到底,不过是任烛龙摆布的“媸奴”罢了,心中又是难过又是疼惜,对天吴的这番话,竟生起戚戚感应之意。但想到他深埋仇恨,数十年来隐忍不发,心计之深,算计之远,实是让人不寒而栗。

忽听一个北溟宫卫士大声叫道:“烛老贼篡位弑主,残害忠良,罪大恶极,我何十七早就恨不能食这奸贼之肉,寝这奸贼之皮了!今曰听天吴神上指贼叱骂,心里真是说不出的痛快!如蒙神上不弃,何十七愿誓死效忠,杀了这老贼为族中冤魂雪恨!”

水族群雄这才如梦初醒,争先恐后地怒斥烛龙罪行,时而慷慨激昂,声泪俱下;时而谀词如潮,对天吴义行歌功颂德,大表忠心。个个咬牙切齿,做出与烛老妖仇深似海,势不两立之状。

天吴斜睨着烛龙,微笑道:“烛真神罪恶滔天,就算死上千次万次,原也不足为惜。但他既然浴灭重生,我们又岂能不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况且眼下人心未定,强敌环伺。正是团结结对外之时,焉能做这等令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众人又是一阵哄然附和,语锋一转,纷纷大赞天吴高瞻远瞩,宽宏大量令人打心眼儿里佩服。

九风仙子道:“神上宽厚仁慈,诚我族大幸。但烛老贼向来奸毒狭隘,以怨报德,等他恢复真元之后,只怕未必会如神上这般仁厚了。倒不如……倒不如请神上纳其真元,而后再留其性命。”

众人面而相觑,急忙又是一阵大声附应。

天吴哈哈大笑,快意已极,道:“烛真神呀烛真神,你常说天下能敌你者,不过三个半。可惜你却忘记了自己说的‘最危险的敌人,往往就在你旁侧’!你连人心尚不能看清,还妄谈什么‘烛照九阴’?还谈什么‘天下无敌’?”

拓拔野心下再无半分怀疑,天吴必是早与九凤仙子、强良等极圣宫众沆瀣勾结,得知乌丝兰玛、波母等人将前往平丘解印鲲鱼,于是便将计就计,故意劝诱重伤的烛龙赶往平丘,索讨重生之药,让他与波母、水圣女互相残杀,坐收渔利。

等烛龙吞服了重生之药,化作婴孩之后,他再乘机落井下石,以“八极大法”吸纳其休内真元,将他变作废人傀儡,而后故意留他性命,倍加凌辱报复。

烛龙一生奸险恶毒,在各族内鼓动内讧,机关算尽,想不到末了竟被自己最为亲信的水伯所算计,一败涂地,这也真可谓天道报应不爽,恶人自有恶人磨了。

念头未已,烛龙尖声怪叫,那天真圆润的婴儿脸容扭曲如鬼,变得说不出的狰狞凶怖,突然闪电似的朝雨师妾疾冲而去,双手凌空飞探,两道玄黑气浪滚滚怒爆,霎时已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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