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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津门地方政府还真的是大方。
他们直接又拨付了1000亩土地给合资公司建设新厂房。
土地不值钱的吗?
现在还真的就不值钱!
现在这个年代,就数“钱”最值钱,严重缺少外汇。
在沈光林这里,这就是两摊子事了,那就一起搞起来吧!
搞事业就跟做大保健一样,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嗯,感觉硬是因为硅胶质量不太好,还是要买高档软体。
沈光林抓的两手,都很硬。
而且,联合公司和焦化工厂的地位是一样重要的。
不过,也不是完全一样。
毕竟,在联合公司里,武田制药占股45%,沈光林这一方只占股35%,政府占股剩下的20%。
他都不是大股东了,折腾的瘾头也就小了很多。
焦化工厂就不一样了,虽然也是合资公司,但是沈光林占股80%,地方政府占股20%,没让武田公司参与。
因为,这个工厂是准备走传统实业路线的,这个可能会更赚钱一些。
这就是所谓的亲疏有别了。
两家公司,政府都是占股20%,对他们来讲确实是没差别的。
但是,在联合公司那里,政府注入的资产就只有1000亩土地外加一些优惠政策了。
沈光林这边用5%的联合公司股份换得了武田公司对焦化工厂的放弃参与,他得到了这家焦化工厂的完整股权。
武田公司还是非常感激呢,他们对焦化工厂评价很低。
也不知道这是赚了还是亏了。
如果沈光林他拿钱出来购买这样一家焦化工厂的话,在这个年代肯定是买不到的,政策根本就不会允许。
但是,在这样的机缘巧合的情况下,他得到了一家有人有地的大型企业,而且还有政府背景呢,肯定大赚。
沈光林有钱,有发展方向,何愁大业不成。
焦化工厂接手过程很顺利,手续说不上复杂。
政府直接免除掉了公司欠煤矿和其他单位的债务,当然,钢铁厂欠他们焦化厂的债务也一笔勾销了。
这是一个三角债关系,也是这个时代的常态,想斩断还真的需要一点魄力呢。
不过,这一下子也斩断了焦化工厂后续的业务往来。
沈光林不在乎。
张鹏带过来的会计盘了一下工厂的账,真的不敢相信,整个工厂的账上只有6万多块钱,连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够。
他们没钱!
工资都是政府在补贴,当然,钢铁厂那边押的应收账款太多也是一个原因。
盘点完焦化工厂的所有资产,也就是一堆煤,一堆焦炭,一堆人,一堆烂设备,一块地,再没有其他了。
沈光林的团队还是很愉快的过来接手这家工厂了。
林文伟是董事长,张鹏是总经理兼厂长,沈光林是首席科学家。
接收进程很快。
在全员大会上,政府领导讲了话:新的合资企业员工工资不会低于原来水平,而且员工编制也还在,有机会调回钢铁厂,不会下岗,也不会无故开除,一切照旧。
只是,工厂的管理方换成了沈光林团队而已,他们只保留了工会组织和一个董事席位。
这也是沈光林跟地方达成的协议之一。
原焦化工厂的一把手还算有背景,被平调到兄弟单位去了,平安上岸。
但是,那些副厂长们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被无情的留了下来,就连职位都被重新定位并等待安排。
张鹏上任的第一件事,那就是停产停工。
不停不行啊,生产了产品线卖给谁。
工厂原有的煤肯定不能再继续炼焦了呀,而且成品的焦炭也不能再往钢铁厂送了。
因为三角债已经厘清了,再往钢铁厂送材料,那是拿自己的钱去用爱发电。
第二件事:所有领导班子就地解散,所有人重新竞聘上岗。
一石激起千层浪!
简直没有任何征兆啊。
大家还憧憬着合资工厂能够有高收入好好大干一场呢,如今连生产都不让进行了,干部也不让当了,这是在做什么!
这个命令就是新厂长张鹏上任之后第一时间下达的,这算是新官上任的三把火其中的两把吗?
也不知道是听谁说的,现在工厂的账上只有几万块钱了,这笔钱发给一个人确实是挺多,但是发给2000多人,半个月的工资都嫌不够。
如今,工厂也不生产了,是不是工资也不发了?
大家这些年日子过得可真的不富裕,缺少了一个月工资,大家都要挨饿了。
这样不行的!
这个时候怎么能停产呢,让大家跑煤堆上吃煤球吗?
不满的情绪在一些有心人的撺掇下酝酿了。
很多人开始私下串联,这是多年以来练就的职业技能。
我们要到厂部,到钢铁公司,到政府去请愿,我们国家不可以存在剥削,我们是主人翁,是先锋队。
搞什么合资,而且还是跟资本主义国家的资本家合伙,能够带来什么好处?
他们就知道瞎指挥,不生产哪里来的效益,这些新的领导班子根本不行啊,工厂不能交给他们!
工厂停工了,大家的想法变的多起来。
工人自发行动当然是不可能的,要说没人带头,鬼都不信。
第二天上午,沈光林还在带着管理班子开会,办公楼被堵了。
一排一排的工人出现在楼下,拖家带口,扶老携幼。
不一会儿功夫,楼下就挤满了前来讨说法的主人翁们,粗略看一下也有好几百上千人。
厂里已经“赋闲”的大小领导们也都来了,混在人群里,唯独缺少了几位有可能晋级但是已经被撤职的副厂长们。
然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其实在早几天,张鹏他们已经得到消息了,工人们聚集的日期就是今天,势必要“领导们”给他们一个说法。
这是一位姓姚的投机者带来的投诚礼物,他原本是二车间的主任,算是中层,现在直接被命为厂长助理了,还有个时髦的名字:叫做总经理助理。
现在距离运动结束没有几年,大家喊口号的本事还在的,有人带头,很快就群情激愤,斗志昂扬起来。
沈光林和张鹏就坐在办公室里喝茶取暖,他们在静静的迎接暴风雨的来临。
甚至,政府派来的协调员也在里面呢,他是董事,真的很懂事,一句话都不说,光喝茶。
第一波对峙开始。
这是姚总助表现的机会。
他是本地人,又是厂里职工,因此他主动的站了出来:“大家先回去吧,厂里不会亏待了大家的,我们正在开会讨论工厂未来的发展道路,请大家回去静静的等待消息。”
不说这些还好,一说大家就更生气了。
“叛徒!”
“资本家的走狗!”
“跟人民做对,你是没有好下场的!”
楼下的喧嚣声叫骂声是一阵接着一阵。
甚至,有人还朝着办公楼上扔东西,仔细一看,是一只破棉鞋。
我去!这个先例可不能开,等下扔砖头怎么办?
不能再装了,再装下去就要装成傻逼了。
张鹏出面了,他是总经理,对付这个也有经验。
站在办公楼的过道里,张鹏看着楼下汹涌的人群,感觉自己像极了检阅的首长,心里还有一种熟悉且亲切的感觉。
“我是咱们的新厂长张鹏,大家请静一静,大家有什么诉求,都可以说一说。吵闹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一人一句太吵了,大家找个代表上来一起谈谈吧。”
“不行!你别想着拉拢分化,没门!我们要生活,我们要工资!”
一位看起来就很有运动派头的中青年振臂高呼,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
“我们要生活,我们要工资!”人群跟着他一起呼喊。
“好!你们要工资是吧,那咱们就发工资!”张鹏大手一挥,“以前咱们都是20号发工资的,今天是7号,那以后就定7号发工资了!”
台下人群寂静一秒钟。
“会计,拿工资表来,咱们现在就发工资。”
“好的!”
工厂的会计站出来了,他带着一副眼镜,永远一副严肃的样子,仿佛在他这里,账目是永远都不会出差错的。
嗯?
什么情况?
跟预想的不一样啊。
不是说厂里账上已经没有钱了吗,哪来的钱发工资?
张鹏预想了大家的预想:
“大家不要想着厂里账上没钱就发不下工资,咱们现在是合资企业了,但是政府也是有股份的,他们不会不管。再说了,我们这一方既然是资本家,如果没有资本,那叫什么资本家。”
有道理啊。
很快,寒风凛冽中,有两个人搬了两张办公桌到楼下,又有几个人带着两个大钱箱到了楼下,还有人拿着武器。
两个体积不小的箱子,每个都需要人抬着,看着就不轻。
打开来,里面全部是现金!
其中一箱是10元的,另一箱是1元的,全是崭新的钞票,估计还是连号的。
哇!
好多钱!
大家都惊呆了。
其实现在人民币面额还是太小了,一整箱钱也只有五十万而已,这都有一百多斤了。
而那箱一元的,加起来只有5万元。
“大家排队领,不要着急,今天领不到的明天继续,谁都不会少。请大家互相通知一下,今天按照车间的顺序领工资,领完了也不要着急回去,等会公司还有别的安排。”
会计说话很严肃,但大家就吃这一套。
人群安静下来了,开始小声嘀咕今天会发多少钱。
“不会就发一半吧。”
“不能吧,那一箱钱看着不老少,能发百分之八十。”
“要全部发完才行。”
大家还在讨论,已经开始发钱了。
“张超阳,65!”
“马芸,95!”
“王鑫,73!”
......
张超阳不在,但是马芸在呢,“我工资不是47块5吗?怎么发95.”
“因为大家过的很不容易,现在是停产停工期间,花销可能更多一些,因此这个月发双薪,让大家更宽裕一些,并不影响下个月的工资。”
张鹏站出来做了解释。
他也喜欢这种肆意花钱的感觉,真爽!
怪不得沈光林总是爱发钱发东西呢。
发钱也是挺消耗时间的,从早上一直熬到中午,这才发了一大半。
这时候,一些领了钱的人准备回家做饭了,一排卡车开了过来,都蒙着绿帆布打着喇叭。
这是沈光林准备的连环大招。
既然张鹏是负责人,就让他装到底吧。
张鹏看了一看沈光林,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咱也喜欢这种感觉。
“小姚,你去叫几个人,跟我去卸车。”
小姚已经快50岁了,但依然是小姚。
“卸什么?”
“猪肉。”
“猪肉?”
“嗯,这可是公司动用外汇买的,整整20吨,原本是要运到苏联去的,拦下来运来了咱这里。”
想了想,张鹏觉得20吨说着不过瘾,换了个说法:“这是4万斤猪肉,每个职工可以分20斤。”
“免费吗?”
“当然不是。”
说话间,车子停好了,4台车排成一排,拉开帆布,特别壮观。
4万斤猪肉,可就是200多头猪呢,全是一排排挂着的,这就很显得数量之庞大了。
张鹏爬到车顶上,手里拿着一个铁皮喇叭,没有电池的那种,纯粹物理扩音。
“公司为了改善大家伙食,保持营养,特意从冀州肉联厂拉来一些原本用于出口的猪肉,都是宰杀不久的。现在向大家出售,每户限购20斤,不要肉票。”
“咿,不是免费啊。”
大家兴致顿时少了很多,还以为有更大的惊喜呢。
“多少钱一斤啊?”
毕竟发了工资,而且还是双份的,确实有不少人想要买点猪肉回去包饺子打牙祭呢。
“果然是资本家哈,就是会算计,这刚发了工资,又想骗回去了。”
“就是,人家沾上毛就是精。”
张鹏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继续着自己的表演:
“猪肉五毛钱一斤,不带骨,不零卖,20斤一份,刚好是10块钱,不找零的,这样收钱也方便。”
好霸道的男人,就是风吹的有点流鼻涕。
“什么?只要五毛钱一斤吗?”
“这怎么可能,现在菜市场卖的肉,瘦肉都要一块三一斤了,肥的要一块五,他们卖五毛,凭什么?”
“不要叨咕了,你们爱买不买。你们没有听错,就是五毛钱一斤。要买猪肉的排队,不买的领了工资回家吧!”
大家看了看猪肉,确实很新鲜啊。
“你们瞅啥,这是俺们昨天晚上杀的猪。”
肉联厂派了几个工作人员来的,其中一位又高又黑又装的小伙子最是引人注目。
只见他支起一个铁架子,一张案板,从车上卸下的整猪直接挂在铁架子上,行动一点都不费力,仿佛在抓一只鸡。
动作流利,行云流水。
古有庖丁解牛,今有庖丁解猪。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干活这么利索。”
“俺叫陈明亮,世代就是杀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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