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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觞楼第九层。
凤鸣殿。
“公子,那位贵人就在其中等待,妾身就先行告退了。”
乔语笑语嫣然。
苏奕点了点头,目送乔语离开,对方元道:“你在此候着。”
而后,他推门走进了凤鸣殿。
清雅古典的殿宇内,只孤零零坐着一道身影,身着玉袍,模样俊朗。
赫然是大周六皇子周知离!
看到苏奕,他噌地起身,迎上前去,歉然道:“苏兄,有劳让你亲自跑一趟了,实在是我身份有些特殊,若亲自前往松风别院,定会被许多人盯上,还望苏兄海涵。”
苏奕摆手道:“说说吧,你信上所说的紧要事情是什么。”
之前在松风别院,派人送信的正是周知离。
若非如此,苏奕都懒得亲自走这一遭。
说话时,他随意坐下,拿起桌上酒壶自饮自酌起来。
周知离却没那般自在,他忧心忡忡道:“苏兄,我之前便劝过你,莫要前来玉京城,可没曾想,你还是来了……”
他叹了口气。
苏奕道:“你担心我在这玉京城会出事?”
周知离连忙摇头,道:“这倒不是。”
想了想,他认真说道:“苏兄,我斗胆问一句,你此来玉京城,究竟要如何对待你父亲苏弘礼?该不会……真打算弑父吧?”
苏奕饮了一杯酒,随口道:“怎么,难道不行?”
周知离苦笑道:“不是不行,而是苏兄你根本没有机会。”
苏奕挑眉:“此话怎讲?”
周知离深呼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无论是我父皇,还是国师洪参商,皆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也就意味着,哪怕苏兄你有机会打败苏弘礼,可你要杀人的话,就会遭到我父皇、国师洪参商他们的阻止!”
苏奕哦了一声,云淡风轻道:“你觉得,他们能阻止得了?”
周知离摇头道:“苏兄,我大周之所以能镇守天下疆域,所依仗的可不仅仅只是那些世俗权柄。否则,又如何能压得住潜龙剑宗这等修行势力?”
苏奕饶有兴趣道:“此话怎讲?”
周知离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在我周氏皇族中,有着一支极为神秘强大的力量,唤作‘隐龙者’,每一个隐龙者,皆是超脱世俗之上的陆地神仙人物,实力深不可测。”
“很多年前,我父皇之所以能登上龙椅,也是得到了‘隐龙者’的认可!”
“隐龙者不理世事,如若世外修士,手中所掌握的力量,足以让潜龙剑宗都为之忌惮。”
“这些年来,我父皇动用了一切力量在天下搜罗修行资源,什么稀罕的灵材、灵药,有一大半都送去了隐龙者那里。”
“尤其是最近几年,我父皇调集力量,从八大妖山中找到了许多宝贝,最终全都落到了隐龙者手中。”
说到这,周知离拿起茶盏灌了一口,叹道,“苏兄,你现在该明白,我为何会劝阻你这么做了吧,若我父皇请那些隐龙者出手,在这玉京城,任何人都必将陷入孤立无援的必败之地。”苏奕若有所思道:“你说的那些隐龙者,有多少人?”
周知离想了想,道:“应该不少于十人!”
苏奕笑了笑,道:“那你说,若这些隐龙者若都死了,你们大周皇族又该面临怎样的后果?”
周知离一呆。
苏奕道:“你的担忧我已清楚,不必再多说什么,若你父皇真有胆魄面对这等后果,我也不介意在这玉京城中大开杀戒。”
说罢,他长身而起,决定离开。
周知离连忙起身,忍不住又问了一次刚才的问题,道:“苏兄,你……该不会真的要杀你父亲吧?”
“杀他太便宜了。”
苏奕说着,已朝凤鸣殿外走去。
当年,苏弘礼废掉他的母亲叶雨妃,囚禁于冷宫之中,最终被折磨得重病而死。
苏奕又怎可能让苏弘礼那般容易死了?
杀人,是最容易的事情。
生不如死,才是最残酷的惩罚!
当然,若有必要,苏奕不介意直接杀了苏弘礼。
……
……
文渊殿。
“二哥,星霖这孩子的死,全都怪我,当初就不该写信向大哥求助,不曾想,却让星霖被苏奕那小畜生给杀了。”
游青芝泫然欲滴,神色悲恸。
在她对面,坐着一个身着素净长袍,头戴峨冠,脸颊清瘦的男子,一对眸子顾盼间,冷芒流窜,凌厉如剑。
游天鸿!
大秦游氏一族的长老,玄月观观主师弟,一位宛如当世传奇般的元道剑修,有“天鸿剑君”的美誉。
“这件事,哪能怪在你头上,若非确定此事是那苏奕所为,连我都不敢相信,一个宗师境的少年,竟能杀死黎昌宁这等陆地神仙。”
游天鸿眸光闪动,泛起慑人的神芒,“不过,这次既然我来了,自当斩了此子首级,带回宗族,以祭奠星霖的在天之灵!”
言辞如剑,杀伐之气惊人。
这时候,一直没开口的苏伯泞禁不住道:“舅舅,我父亲说过,会在五月初五时,亲自收拾苏奕。”
游天鸿顿时冷笑,道:“苏弘礼隐居这十年,如今直似个缩头乌龟般,毫无血性,也对,苏奕毕竟是他儿子,他自不舍得亲自动手。”
游青芝解释道:“二哥,你误会了,弘礼他向来是言出必践,断不会食言了。更何况,苏奕虽是他儿子,可也是他最痛恨厌恶之人,我相信,他肯定会灭了苏奕那小畜生!”
游天鸿不禁意外,道:“虎毒不食子,何况人乎,他苏弘礼真有胆魄做出这等‘弑子’的事情?”
游青芝眼神异样,道:“这和胆魄没关系,而是和苏奕那小畜生的母亲叶雨妃有关系。”
游天鸿皱眉:“此话怎讲?”
游青芝摇头道:“我并不清楚其中缘由,可大概能猜出,应该是这叶雨妃的身份有问题。”
游天鸿哦了一声,道:“不管这些,在灭杀苏奕这件事上,我可不会指望苏弘礼了。”
苏伯泞道:“舅舅,那你打算何时出手?”
游天鸿手中把玩着酒杯,眼神深沉,道:“我毕竟来自大秦,而这里是玉京城,若在此动手,大周皇帝不答应,也容易引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我打算三天后,约战此子于城外九稷山上!”
苏伯泞道:“可若他不敢赴约呢?”
游天鸿悠然道:“放心,我会让他不得不战的。”
说着,他长身而起,“走吧。”
游青芝和苏伯泞也连忙起身,跟了上去。
“舅舅,等你杀苏奕的时候,我能否前往观战?”
走出流觞楼大门时,苏伯泞忍不住道,面露期待之色。
游天鸿笑了笑,道:“到时候,你尽管来便是。”
苏伯泞顿时喜道:“那可太好了,舅舅有所不知,最近一段时间,我也寝食难安,恨不得苏奕那孽障早些消失在这世上!”
游青芝唇边也忍不住泛起一丝笑意。
当初游星霖的死,让她也震怒无比,自责许久,自然也巴不得苏奕赶紧死掉。
眼下,游天鸿亲自驾临,要斩杀苏奕,这自然再好不过。
便在此时——
“苏伯泞,你说谁是孽障?”
一道淡然的声音响起。
苏伯泞猛地转身,就见一个青袍少年,朝流觞楼大门外走来。
“苏奕!?”
苏伯泞脸色微变,难以置信,“你怎会在这里?”
几乎同时,游青芝俏脸也变了,眸子中怒火汹涌,咬牙说道:“原来是你这小畜生!”
游天鸿转身,眸子开阖间,寒芒如剑,朝苏奕望去,这少年……就是苏奕?
这还真是巧了,竟在这流觞楼前,碰到了他!
苏奕也没想到,在离开流觞楼时,竟会见到游青芝和苏伯泞,眼见两者那难看的神色,他不禁笑起来。
“多年不见,见到两位还活着,着实让我高兴。”
他虽然在笑,可那笑容却毫无情绪波动。
若说苏奕心中最恨的人,除了苏弘礼,便是这一对母子了。
从四岁那年开始,他在苏家所遭受到的那些冷落、讥讽、打压和羞辱,几乎都是拜这两人所赐。
那些年,苏弘礼对他不管不问。
游青芝则视他如眼中钉肉中刺,指使仆从之流,对尚且年幼的他百般羞辱和打压,让他整个童年几乎都活在一种灰暗压抑的屈辱境地中。
那时候,苏奕清楚记得,八岁那年,自己被苏伯泞带着一群人暴揍了一顿,一个婢女因为怜惜自己,偷偷给自己送了一些汤药养伤,结果第二天,这婢女就被游青芝派人鞭挞而死!
这些,苏奕又怎可能忘了?
就连当年他沦为文家赘婿之事,也是来自游青芝的授意!
所以,眼见游青芝和苏伯泞还活得好好的,苏奕确实很高兴,若他们死了,他还如何报仇?
而听到苏奕的话,看着他脸上那由衷的笑容,游青芝和苏伯泞莫名的心中一寒。
两人自然清楚,如今的苏奕,早不是当年那个可以任由他们欺辱和践踏的可怜虫。
甚至,一想到苏奕如今所拥有的威势,让得两者此刻面对苏奕时,内心不可抑制地颤栗起来,脸色也是变幻不定,写满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