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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北方繁琐的白事比起来,山城这边的丧礼更讲究排场。
从车里一下来我就看到十多个人的鼓乐班子正聚在一个土坡似的小舞台上吹拉弹唱,不计其数的花圈纸扎摆满了灵棚四周,不少胳膊上系白色孝带的小青年正忙前跑后。
灵棚里挤满了人,有进有出,看穿装打扮真是各行各业的的角色都有,有打扮的流里流气,衣着另类的社会小青年,也有板寸头大金链子看起来像大哥的中年混子,还有一些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
不过少有人脸上会挂着悲痛表情,大部分人都在边说边聊,认识的互相打声招呼,不认识彼此相对一笑,一点都不像是来参加丧礼的,人间百态,尽显其中。
灵棚旁边有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手持毛笔,佝偻的伏在木桌上,看样子应该是记账的,边上还站着一个小青年专门负责喊号。
我先是招呼王嘉顺和袁彬把车斗里的纸扎和花圈卸下来,完事深呼吸一口气领着大小涛朝账桌走过去。
小涛从双肩包里掏出十几捆钞票房子桌上,客气的对老头出声:大爷,不用数了,整二十万。
啊?老头顿时哆嗦了一下子,仰头瞪着浑浊的眼睛看向我问:请问贵姓?
大涛立在我旁边回应:头狼,王朗。
旁边负责喊号的小伙马上扯足嗓门高喝一声:头狼公司王朗呈商吊费,二十万元整,家属答礼。
听到头狼俩字的时候,大部分人都没太在意,不过当小伙喊出王朗和二十万元整的时候,灵棚里的所有人几乎全都侧头朝我的方向看了过来,一瞬间哜哜嘈嘈的嘀咕声骤然响起。
这小子竟然还敢来。。
我听说老万没了就跟他有大关系。
等着看吧,马上热闹了。
呱噪的议论声有意无意的传入我的耳朵,我表情平静,环视一眼他们,跟每个望向我的人都微笑着点头,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回在这种场合被如此多的人关注,要说不紧张是假的,可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明知道会窘也必须做。
今天是头狼二字正式出现在公开场合,这群老参加丧礼的人里鱼龙混杂,干什么的都有,我要是慌了,那往后我们这伙人都势必会冠上毛孩子不成器之类的诽谤词汇。
就在这时候,一身麻衣孝袍的易老大怒气冲冲的领着十多个大光头从灵堂内部跑出来,龇着一口参差不齐的大牙,愤怒的瞪着我咆哮:格老子得,你个哈麻批居然敢跑过来!
我舔了舔嘴皮微笑着反问:我为什么不敢来?死者为大,我当晚辈的来上柱香不过分吧。
虽说这易老大挺不讨喜的,但脸上的悲痛之情肯定不是伪装出来的,两只眼睛肿的像小灯泡,脑袋上戴着孝帽,俨然一副孝子的打扮,要知道这种玩意儿真不是随便往身上套的,他敢这么穿,就说明是打心眼里拿万科当成自己家里人。
易老大呼哧带喘的指着我骂咧:过分个锤子,我大哥就是你害死的,今天我不想惹事,你马上给我滚!
本身我刚对他升起一点点好感,一句话顿时将这货打回了圆形,而且也充分暴露了他的智商和情商,难怪张星宇说往后江北区要是易老大称王称霸,我们会活的很滋润很潇洒。
大涛不屑的吐了口唾沫冷笑:你好像脑子有坑,你是今天的主角啊?就你这个逼样,如果死了,能有超过仨人来吊丧算我输!
妈卖批,干他!易老大瞬间被激怒,直接大胳膊一挥,第一个朝我们扑了过来。
草泥马!
妈卖批,弄死他们!
刹那间十多个胳膊上扎着孝带子的光头小伙就一窝蜂似的朝我们围堵过来。
我双手后背站在原地,尽管内心慌得一逼,但仍旧强制自己保持淡定。
大涛和小涛直接挡在我前面,小涛已经把手伸进装枪的双肩包里。
就在我们马上要短兵相接的时候,灵棚里传出一声臭骂:干什么?你们要他妈干什么!
紧跟着就见到一个穿着灰色西装,个头不高不低的中年男人皱着眉头从灵堂里跑出来,一个推开已经冲到我们跟前的两个马仔,随即转过身子,朝着暴怒的易老大抬手就是一记响亮的大嘴巴子,气的连蹦带跳的呵斥:你是白痴吗?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在干什么!
我猜到肯定会有人组织,但是没想到竟然会是上次见过一面的那个郭长喜,郭长喜嘴里呼着粗气,揪住易老大的衣领左右摇晃几下咒骂:还不嫌丢人是吧?非要在你大哥的灵棚前面闹的不得安生你才高兴?
郭哥,我。。易老大咬着嘴皮,憎恨的瞟了我一眼,接着老老实实的低下脑袋。
你他妈什么你,滚进去守灵堂,我不爱说你,你自己心里有点数,好好想想你大哥到底是怎么没的。郭长喜一肘子捣在易老大胸脯上,宛若一家之主似的摆摆手,接着扭头看向我,硬挤出一抹笑容,伸出手:久闻王朗兄弟大名。
我皱了皱眉头,心里暗道这个郭长喜挺会玩啊,当着这么多人面前熊易老大,目的不就是告诉其他人打今天开始易老大的手下他全盘接受了嘛,我顿了顿,随即蜻蜓点水似的跟他握了下手回应:郭总客气了,我就是想来给万总上柱香而已。
郭长喜表情泰然的接着开口:小的不懂事,老弟别介意。
没等我吱声,人群中传来一道极为尖酸的嘲讽:小的不懂事,那说明老的没教好,我们可以这么理解吧?
我循着声音望过去,看到人群中杵着个身材消瘦的青年,那家伙穿的流里流气,不过五官却很清秀,最招人眼球的是竟然扎着满脑袋黑人的那种小脏辫,猛地一瞅感觉像是个玩街球或者唱嘻哈的那种潮流人士。
我打量他的时候,他同样也在看我,包括我对面的郭长喜同样也在观察他,我心说这小子怕是要倒霉了,哪知道郭长喜突然咧嘴笑着凑了过去:哎呀,这不是小廖嘛,你们廖家居然也知道我弟弟的事情了?
青年眯眯眼睛,一副居高临下的语调轻笑:你想多了,我刚好在对面山上写生,你这边又哭又嚎的,就过来凑个热闹,老郭啊,我爸说你现在不光干房地产,而且还倒腾药,是么?
一句话说完,郭长喜的脸色顿时变得很是难看,我同样诧异的再次望向这小伙。
这家伙的智商简直跟易老大有一拼,有道是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年头还真很少看见指着和尚骂秃驴的选手了,顿时间我对这小子产生了浓郁的兴趣。
让我更有兴趣的是,好像他嘲讽完郭长喜以后,郭长喜并不敢发火,顶多是嘴里小声自我嘀咕两句。
趁着两人絮叨的时候,我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迈步朝灵堂里面走去。
我来这儿的目的就是为了宣告头狼正式入主江北,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效果看起来还不错,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赶紧上三炷香,完事逃之夭夭,省的逼装大了,易老大那个人畜不分的牲口真跟我拼命。
宽敞的灵堂里,跪满了不少孝子孝孙,我也分不清这帮家伙里究竟谁是真孙子,谁是装孙子,万科的黑白照片摆在香案中间,底下扑满鲜花和一些糕点,瞅了眼他的照片,我叹口长气,慢慢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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