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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泰帝厉声呵斥,不留半点情面。
陶皇后似笑非笑,似乎很乐意看到大儿子吃瘪。
再看萧成文,他一脸平静,并没有因为皇帝的呵斥,生出丝毫动摇。
他抬起头,正视皇帝,“父皇是打算诛杀世家官员,以泄心头之恨吗?”
“你放肆!”
永泰帝大怒。
萧成文这个病秧子儿子,有什么资格指责他。
一个天天窝在府中养病的瘟神,滚出去。
他怒火中烧,抬起手,就朝病秧子儿子脸上打去。
啪!
巴掌脆响!
全屋子的人噤若寒蝉。
就连陶皇后都吃了一惊,事先根本没料到皇帝会对萧成文动手。
她一脸错愕,“陛下?”
皇帝为什么会突然动手?
是因为被说中心事,戳到痛脚了吗?
他要清算昨晚案件,诛杀世家官员,到底是为了大局着想,还是为了一己私仇,纯粹就是为了出气?
普通人,可以为了出口气任性胡来。
皇帝可不能这样。
皇帝任性,可是要出大事的。
陶皇后担忧地看着萧成文,“二郎,你先退下!改日等你父皇心情好了,你再进宫请安。”
永泰帝喘着粗气,目光像是要吃人。
眼中全是熊熊怒火。
萧成文轻抚脸颊,低头一笑。
很意外,父皇一大把年纪,打人的力道还这么重。
看来父皇的身体,还真是不错。
他轻声说道:“父皇打儿臣,儿臣受着。儿臣言行不当,该打!只是,有些话儿臣还是坚持说完。父皇这一次同世家官员开战,下令处死大将军司徒进,本身就错了。不仅不能解决问题,反而激化矛盾。昨晚之事,就是激化矛盾后的惨痛教训。
是,退让一步很是窝囊,心中咽不下那口气。但是,父皇您是天子,是天下共主,是大魏江山的当家人。您得为大魏江山着想啊!和世家官员继续斗下去,你杀我,我杀你,真的能解决问题吗?万一……”
“闭嘴!没有万一!”
永泰帝掷地有声,怒火中烧。
萧成文却急切说道:“父皇暂时忍下这口气,待天下太平,局势缓和,再秋后算账,为时未晚。父皇没有必要争一口气,在此时动手。犯不着啊!”
“滚出去?来人,将他拖下去,不准他进宫。朕不要见到他。”
永泰帝厉声怒吼,几乎是怀揣着刻骨的仇恨,恨不得将萧成文撕碎。
孙邦年愣了一下,瞬间回过神来,挥挥手,赶紧让宫人将二皇子萧成文拖下去。
他也跟着退出去,离寝宫远了,才悄声说了句,“殿下少说几句吧!陛下正在气头上,听不进任何劝解。而且陛下已经命令执金吾郑刚,处死关押在诏狱的所有的世家官员。”
说完这话,他就转身,急匆匆回寝宫伺候。
萧成文却是大惊失色。
父皇要处死关押在诏狱内的所有世家官员,完蛋了!
矛盾将进一步激化,会有更大的祸事发生。
如今的世家,可不是二十几年前被中宗皇帝打压得像个鹌鹑似的世家。
世家心思险恶,胆敢假传圣旨,就敢挑起天下大乱。
如今的世家,胆子大到,要左右天下兴衰局面。
一定要想办法阻止郑刚诛杀关在诏狱内的世家官员。
萧成文不敢在宫里逗留,急匆匆出宫,吩咐车夫即刻赶往诏狱。
可惜……
他来迟了!
执金吾郑刚是个行动派,他已经在第一时间执行了皇帝的命令,连反悔的时间都不给。
看着满地尸首,萧成文脸色铁青。
他厉声怒吼,“谁让你们诛杀朝廷官员?”
执金吾郑刚站出来,冷声说道:“微臣是奉旨行事,请二殿下不要干涉金吾卫怎么办差。”
这萧成文指着他的鼻子,“你以为你是在奉旨办事,你以为自己忠心耿耿。殊不知,你闯下了天大的祸事,你就是罪人。如果有一天,天地倾覆,你郑刚首当其冲,要被扒皮拆骨,祭奠死去的英烈。”
郑刚脸色大变,“二殿下休要胡言乱语。金吾卫不欢迎你,你出去!”
萧成文怒极攻心,“愚钝,无知!”
郑刚怒道:“微臣身为陛下的走狗,奉旨办事,天经地义。微臣不懂大势,不懂天下,只知道听从陛下的命令,做陛下最忠心的小卒。别说杀几个世家官员,就算陛下要我诛杀皇子王爷,微臣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萧成文哈哈一笑,“好,好得很!本殿下拭目以待,倒是要看看你这个走狗,最后是什么下场。”
他拂袖离去,气得胸腔快要爆炸。
上了马车,费公公赶紧拿出药丸给他吞服。
“殿下息怒!犯不着为了那等蠢货置气。”
萧成文凄凉一笑,脸色苍白,胸口发闷。
他缓了口气,轻声说道:“本殿下哪是在为他生气,本殿下是在生自己的气。我一向自视甚高,总以为可以左右朝廷局面,身处暗处,依旧能指点江山。然而,今日教训,叫我知道,我不过是自以为是,自欺欺人。我连父皇的想法都改变不了,还被赶出皇宫,何等的失败。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局面糜烂下去。”
他一声叹息,连连摇头,着实心灰意冷。
他就不信,父皇看不透局面。
明明知道和世家官员开战,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结果,却依旧固执己见。
为什么?
不就是为了帝王的脸面,为了出一口恶气,为了让世家好看。
此行径,犹如那短视的无知妇人,只看得见眼前的利益,看不到长久的利益。
天下烽烟四起。
这个时候,需要世家出人出力,帮着救灾。
即便世家出力甚少,总比躲在背后资助反贼,给朝廷添乱强一百倍。
这么简单的道理,不可能看不明白。
明明需要世家的相助,却又以最冷酷的手段将这份助力推了出气。
想出气,想要杀人,将来有的是机会。
为什么就不能等一等,等风平浪静,再来秋后算账。
有心无力!
深深地无力感,折磨着萧成文的内心。
更令他气不打一处来的是,萧逸在半路上拦住他的马车。
萧逸脸色阴沉,满身杀气。
他站在马车外,语气郑重说道,“我说过,东平王府但凡死一个人,我都会算在你头上。昨晚,东平王府死二十一人,伤近百人。这笔账,我全算在你头上。”
费公公大怒,“公子逸,你莫要胡搅蛮缠。昨晚之事,同我家殿下没有任何关系。”
“没关系?”萧逸呵呵冷笑,他指着萧成文,“你自诩智谋无双,算计天下局势,左右朝廷局面。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说朝堂之事同你无关。这一次,局面失控,你就撇清关系,说一句同你无关。若真同你无关,从一开始,你就不该暗中插手朝政。你一步一步做局,今日之因果,有你萧成文一份责任。你休想撇清自己。”
费公公还要出言反驳,却被萧成文阻拦。
他直面萧逸,“你说得对,昨晚之事,有我一份责任。局面最初开始偏移计划的时候,我就应该当机立断。却因为种种顾忌,错失了最佳补救的机会。现在,局面彻底失控,暂时我也是无能为力。
东平王府死人,你将责任全算在我的头上,我不怪你。你有什么招,尽管施展,我接着就是。不过,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会死死压着你,防着你,你休想搅风搅雨。平武侯石温就给我蹲在豫州,胆敢染指北方,染指京城,我就斩了他的手,顺便斩了你。”
萧逸嗤笑一声,面露讥讽之色,“有本事你去斩了昨晚的罪魁祸首,你有那胆子吗?你也就只敢柿子捡软的捏,欺软怕硬,不过如此。但我,不会永远势弱。终有一天,我要你为今日所言所语,付出代价。”
萧成文面露微笑,“我不会让你有机会成长起来。你等着,我会杀了你!”
“好,我等着你来杀我!不过,在杀我之前,你还是先想想怎么杀昨晚的罪魁祸首。”
“你且放心。本殿下不是你,你只敢将责任推到本殿下头上,本殿下却有胆子去找罪魁祸首。说到底,你我二人,你才是那个真正欺软怕硬之辈。”
萧成文一顿嘲讽。
萧逸呵呵冷笑,“别管嘴上痛快,我等着你的行动。休要叫人看不起你!”
说完,他打马离去,迅速消失在街巷拐角。
费公公怒道:“萧逸贼子,简直目无王法,对殿下大不敬。就该治他死罪。”
萧成文摆手,示意费公公不要说废话。
“昨晚北军接到假传圣旨,奉命诛杀皇室宗亲。按理,对手应该要求北军优先诛杀手握权柄的宗亲官员,为何跑去诛杀一群失势的诸侯王?是认错了府邸,杀错了人?还是特意为之?”
“会不会幕后主使根本不在意死的人是谁,只要杀人就行了。”
“还是不对。你仔细想想东平王府所在地段,即便只要杀人就行,也应该先杀同一条街上其他几家,最后才轮到街巷尽头的东平王府。此事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