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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肯定要赈。
但,粮食从哪里来?
少府和户部库存粮食不足,气得永泰帝又发了一场脾气。
若非此时不宜换人,永泰帝真想将少府家令和户部尚书撤职查办,另选贤能胜任。
赈灾刻不容缓。
更要命的是,灾情越来越严重,而且还在扩大化。
越来越多的地方陷入干旱,短则一个月没有雨,长则半年没下过一滴雨。
河流断流,已经是常态。
水井枯竭,也不是稀奇事。
言下之意,不光农耕缺水,人畜饮水也开始出现了缺水情况。
这就要命了。
人可以一天不吃饭,却不能一天不喝水。
连开数天朝议。
永泰帝逼着朝臣出粮出钱出人赈灾。
为了达成目的,他不惜杀官。
一口气杀了三个官,终于勉强压下朝廷各种反对意见。
就像当初平诸侯王之乱,由各大世家出粮食,前往各大灾区赈灾。
想法很美好,能不能实现,就得看世家的良心,还要看皇帝的命令能不能出京城。
毕竟,上次世家出粮,帮着朝廷打诸侯王,因为牵涉到大笔利益交换。世家们出粮,自然是心甘情愿。
但是这一次,出粮赈灾,对世家来说并无半点好处。
让灾民活命,也就意味着自家趁机低价购入的土地亩数会受到影响。
田奴数量同样会受到影响。
但凡还能活命,没人愿意卖身为田奴。
卖身为奴,那真的就是奴啊!
每天天不亮起来干活,干到天黑,吃不饱穿不暖,猪狗不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不得歇息,直到干死为止。
想要靠生病下雨躲避农活,做梦吧!
田奴,可不是家奴,没有生病下雨不干活的资格。
一日为田奴,终身为田奴,一辈子都别想脱身,直到死亡。
世家手中捏着大把的土地,需要大量的人种地。
用田奴,经济实惠。
只需一点点口粮,就可以得到一个免费的劳动力。
比用耕牛耕地都要便宜。
因为牛吃得多,要养膘,还要派人放牧,还需要兽医……
人只需吃一点点,天天饿着肚子,也能下地干活。
干不动就打!
干慢了也打!
一个田奴多便宜啊,干到死,也只需要花费一点点钱。
真的比养牛马干活更划算。
天灾,就是世家的狂欢。
灾民深处地狱,世家还要狠狠踩上一脚。
所以说,赈灾,对世家来说没有半分好处。
就算民乱,也不会影响他们。
他们有部曲,有私兵。
一群犹如土鸡瓦狗的流民作乱,哪里能和一群脱产士兵作战。
世家不在乎灾民。
但是皇帝在乎!
江山社稷,需要这群灾民来支撑。
绝不能乱。
乱起来,世家还是千年世家。
江山社稷就有可能改朝换代。
永泰帝知道世家不会真心赈灾,可是他也没办法,他不能将朝臣逼得太狠。
只恨户部和少府无能,存粮不够。
但凡有足够的粮食,哪里需要求爷爷告奶奶。
孙邦年悄悄提议,“要不派金吾卫出京监督世家赈灾。若有人阳奉阴违,让金吾卫出动,抓人,直接杀一批!”
这招足够狠辣,也能震慑人心。
但是……
永泰帝仔细想了想,摇头否决了孙邦年的提议,“不可!朕不能逼迫太狠,否则他们联合起来,朕会有大麻烦。”
孙邦年偷偷叹气。
陛下还是缺少了一点点狠劲,尤其是在面对世家的时候。
对付同姓的诸侯王,陛下足够狠毒,也下得了决心。
可是对付世家,很明显,陛下束手束脚,不敢放开了手脚杀一通。
孙邦年说出自己的担忧,“老奴担心世家不仅不会赈灾,反而会坐地起价,逼得百姓卖儿卖女。老奴听闻,有些钱庄利息已经高达八分一个月,还是利滚利,犹如抢钱。”
永泰帝脸色铁青。
他听不得这样的消息,一听见,就是一肚子的怒火,却又发作不得。
那些钱庄背后的东家,他一清二楚。
可是清楚又怎么样,即便他贵为皇帝,也不能轻易动那些钱庄。
除非,他已经做好同世家撕破脸皮的准备。
他咬牙切齿,就是不作声。
孙邦年暗暗叹气,“陛下,金吾卫不能闲着。”
“闭嘴!”
永泰帝厉声呵斥,“除了让金吾卫出京杀人,你还有什么办法?现在需要有人赈灾,而不是杀人。”
“老奴死罪!”
孙邦年跪在地上,磕头请罪。
他也是着急,才会说了不该说的话。
换做平日,类似的话,他绝对一个字都不会说。
今日谈话若是传出去,世家绝对会弄死他。
竟然敢鼓动皇帝出动金吾卫杀人,贼子,不杀不足以平天下。
永泰帝深吸一口气,“起来吧!以后休要胡说八道!关于赈灾,朕自有打算。”
“诺!”
孙邦年满头大汗,战战兢兢。
接下来的朝议,大部分时间依旧是扯皮。
人人都说赈灾,可是却迟迟没有动静。
大家都拖着,非要拖到拖不下去为止。
……
仲书韵打骂了一个丫鬟,然后提前发作,进入产房。
经过一天一夜的煎熬,如愿生下一个哥儿。
她心满意足。
三皇子萧成义也是喜笑颜开,第一时间派人去宫里报喜。
陶皇后得知仲书韵抢在燕云琪前面生了儿子,大喜过望。赐下十几车的礼物。
有给孩子的,有给仲书韵的,还有给小儿子萧成义的赏赐。
永泰帝同样给了赏赐。
只不过,比起陶皇后的大手笔,永泰帝明显吝啬了许多。
一把赤金打造的长命锁,外加两件玉器,就是所有的赏赐。
仲书韵倒是很高兴,替孩子收起皇帝的赏赐。
萧成义私下里倒是嘀咕了两句,“父皇如今很穷,赏赐都这般节俭。”
……
二皇子府后花园。
燕云菲问二妹妹燕云琪,“仲书韵成功生下儿子,二妹妹可有紧张?”
燕云琪笑道:“我不紧张,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她生下儿子,我就没了压力。我这一胎,生男生女皆可。”
“二妹妹倒也洒脱。离着生产,也就几天时间吧。”
“算算预产期,还有七八天。”
燕云琪轻抚腹部,有些紧张。
第一次怀孕,第一次生孩子,第一次做母亲,一切都是陌生的,紧张难免。
她有些担心,“大姐姐,你看我这肚子,是不是太大了点?会不会难产?”
“休要胡说八道,你这一胎很好,定能顺顺利利。”
燕云菲轻声呵斥,反倒是让燕云琪慌乱的心安定下来。
她笑出声来,“我们三姐妹能在京城团聚,还是在这个时候,真乃幸事。等到大姐姐生了孩子,我也能抱上外甥。”
燕云菲说道:“我这一胎,是男是女还说不定。”
“大姐姐一定能一举得男。”燕云琪特别认真。
燕云菲笑起来,“承你吉言!”
她也想生个男孩,同石家那群继子争一争。
否则光看着那群继子闹腾,她却不能插手,很是郁闷。
白费她手中五百侍卫,大材小用。
最关键的是,生下这个孩子后,下一次再想怀孕生子,不知要等到何时。
她问燕云琪,“二皇子的病还没好吗?”
燕云琪摇头,“天气干旱,他受不了,已经养了好长一段时间。每次都是稍微一缓解,要不了几天又要加重。天气实在是太不好。”
燕云菲笑了笑,“有人巴不得这样的天气持续下去。朝中为了赈灾都快吵疯了,二皇子殿下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倒是沉得住气。”
燕云琪含笑说道:“他很有主意,所有事情也早有计划。他现在不动,估摸是在等待时机。”
燕云菲点点头,心中自有思量。
过两天,仲书韵和三皇子的孩子洗三,她也会出席,上门送礼凑个热闹。
届时,她会好好看一看三皇子萧成义。
……
三皇子萧成义给了所有人一个意外,或是惊吓?
朝议时,他竟然主动提出要出京赈灾。
美名其曰替父皇分忧,替朝堂分忧。
朝臣惊疑不定。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君子岂能立于危墙之下?
三皇子简直是胡闹。
为了挣功劳,连自身的危险都不顾。
荒唐!
永泰帝却很欣慰。
当着朝臣的面,亲自扶起萧成义,朗声说道:“朕的千里驹也!”
一句千里驹,惊得朝臣眼珠子凸出。
此话何意?
是他们想的那个意思吗?
难道陛下要定三皇子为储君?
众人惊疑不定,频频朝三皇子萧成义打量。
莫非是个深藏不漏的主?
靠耍两句嘴皮子,就能获得陛下如此肯定,厉害啊!
一句千里驹,几乎等于是定下的半个名分。
啧啧啧……
众人称叹,暗道三皇子萧成义手段高,背后不知是哪个高人指点。
殊不知,三皇子萧成义也是一脸意外惊喜。
他是真心要出京赈灾,并不指望能得到多大的回报。
却没想到,竟然会有意外之喜。
千里驹,含义深刻。
他压抑着心中的欢喜,郑重说道:“儿臣定不会辜负父皇的期待。”
“好!好!好!”
永泰帝连说三个好字,可想而知心情如何激动。
所有人都在推诿的时候,亲儿子主动站出来承担重责,他能不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