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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氏本来这几天被真画假画闹得身心疲惫,眼前又遇到一个油盐不进的二愣子,顿时没有多少耐心了。
开门见山地说道:“你开个价吧!”
方汝仍然固执地说道:“不卖!”
你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是吧?
于是眉头微蹙,顿时没有了多少耐心。她转头看了惠嬷嬷一眼,你跟他说几句。
若不是这件事情不能让于夫人那边知道,她绝对不会带惠嬷嬷出门的。
死猫瞪眼的,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她习惯地伸手去摸茶盏,摸了个空,才恍然,这个二傻子别说是茶了,就是一碗水都没有给她们两个人倒。
等了半天没有听到身后有声音传过来,她不满地瞪了惠嬷嬷一眼。
只见惠嬷嬷正盯着对面那个二愣子看,眼神闪烁,脸色变换莫测。
“咳咳!”于氏用帕子掩嘴低咳一声。
惠嬷嬷连忙收回目光,抿了抿嘴唇说道:“我看这位小哥儿的年岁不大,可不知为何会过得如此窘迫?”
方汝被她这样一问,顿时垂下眼帘,支支吾吾的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惠嬷嬷语重心长地说道:“看得出来,小哥儿是个至孝之人。可若是你在这个人世间过得不好,你的长辈们在地下也不会安心的,不是吗?”
一句话,也不知道怎么就触动了方汝内心的那处柔软,“哇”的一声便哭了起来。
他的嗓音本来就不好听,瓮声瓮气的。
这一哭,就跟砂砾相互摩擦一般,粗糙中透彻刺耳的尖锐。
“哎呦!”于氏单手扶额,被他吵得脑仁儿疼。
她不满地瞪了惠嬷嬷一眼,看你做的好事!
惠嬷嬷惊诧地张大嘴巴,半天没有合上,她说什么了,就惹得对方如此伤心了?
这哭的,撕心裂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刨了他家祖坟了呢!
躲在另外一间屋子里的木婉,看着方汝坐在那里,张大嘴巴,毫无形象地哭着。
无奈的叹了口气,差不多行了哈,小心一会儿把妆哭花了,整件事情就穿帮了。
于氏紧锁着眉头,转头看向惠嬷嬷,你惹得祸,你来解决。
惠嬷嬷好容易合上了下巴,抿了抿嘴唇,“那个,那个,这位小哥儿,其实,你也不必如此伤心的。
眼下就有一个让你走出困境的机会摆在眼前,你······”
“什么?”方汝的哭声噶然停住。睫毛上犹挂着泪珠,下巴的胡须上有一缕哈喇子。
“呕!”于氏强压下胃里的不适,转过头,不再去看那张恶心的脸。
“那个,那个······”惠嬷嬷也一时语塞,脑子也短路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到底是什么呀?”方汝不耐烦地催促道。
惠嬷嬷费了半天才组织好语言,“就是那幅画儿呀!”
“画儿?”方汝诧异地问道,随即了然,“哦,八百金?”
“什么?”
“什么?”
惠嬷嬷和于氏同时惊呼道。两人此时也都忘记了恶心。
方汝一脸无辜,却又十分认真,“我说了,八百金。”你们是没有听到,还是听不懂?
于氏顿时炸了,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怎么不去抢?!”
方汝也不说话,就那样傻傻地看着她。
“你·······”于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烦躁,可嘴唇蠕动了几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惠嬷嬷低声叹息道:“小哥儿,你总不能狮子大开口,拿我们做冤大头吧?”
言外之意,你想改变你的生活我能够理解,可这样做,也太过了。
方汝眨巴眨巴眼睛,像是明白了,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听懂。
惠嬷嬷真想抽自己几个嘴巴子,你说你没事多什么嘴呀?!
于氏斜了她一眼,你惹得烂摊子,自己收拾。
“小哥儿,你看······”惠嬷嬷刚一开口,就被方汝打断了。
“八百金,一文都不能少。”
八百金?
还一文都不能少,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呀!
于氏嗤笑一声,“最多一百金,多一文都没有!”
一个二愣子,居然敢如此嚣张,真不怕吃多了,不消化?
方汝很坚持,“八百金,就是八百金!”就算是撑死了,我也乐意!
无论是于氏还是惠嬷嬷,嘴皮子都要磨漏了,可方汝就像是没长耳朵似的,对她们的话充耳不闻。
这幅画对于于氏来说,非比寻常。
最后无法,一咬牙,一跺脚,八百金,买下了。
“啊哈哈!”方汝抱着钱匣子,盘腿坐在桌子上,笑得更傻子似的。
“太解气了,木婉你都不知道,看着那个贱人临走时,脸黑得跟锅底似的,我这心里,我这心里······”说着,说着,眼泪便下来了。
她紧紧得将钱匣子抱在怀里,放声大哭。
“唉!”木婉被她这一哭,心里也酸溜溜的。
方汝终于哭累了,接过木婉递过来的棉巾,吸着鼻子说道:“木婉,谢谢你!”
不仅是这条棉巾,还有陪她来滨州这一趟。
“行了,别酸了!”吵吵闹闹惯了,木婉还真不适应她这一本正经的样子。
方汝斜了她一眼,“你这个人就是这样儿,不知好歹!”
本来好好的一句感谢话,居然被你嫌弃了!
····················
画儿买回来了,于氏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她指挥着铺子里的伙计,“将这两幅画儿挂到一起。”
现在两幅木道子都在这里了,彻底来个心明眼亮,看看那些人还怎么嚼舌根子?
江一眼捋着胡须,“夫人应该是花了大价钱吧?”
想到那八百金,于氏的心便一抽一抽的疼。
那可是她的所有的家当呀!
倒驴不倒架,“虽然花了大价钱,可我们古月斋的招牌却是保住了。”
这可是比什么都重要!
江一眼点点头,“夫人说的是。”
画挂好之后,江一眼背着手,踱步到近前,刷刷刷三道白光闪过。
他整个人却像是被点了穴道一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原来后买回来的,竟然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