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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辈,这……就是你赠予我的缘法?”
东郭风问道。
老朝奉深呼吸一口气,强忍着内心的不甘和愤怒,笑道:“当然,客人,你快拿着此物走吧,小老要打烊关门了。”
东郭风一眼就看出,这矮小老头此刻的笑容,显得极为勉强和僵硬,远不像之前那般和煦慈祥了。
“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会让这老朝奉态度大变?”
东郭风疑惑。
可最终他也没问,担心再出什么波折和意外。
“无功不受禄,此等宝物,我不能要,前辈告辞。”
东郭风转身要走。
老朝奉却急眼了,叫道:“客人,这宝物你必须收下!要不小老非倒大霉不可!”
说着,他一把拿着青铜盒,抛给了东郭风。
而后老朝奉袖袍一挥。
东郭风眼前一花,都来不及反应,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裹挟着,掠出这座当铺,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次买卖……老子可亏大了!!”
这一刻,老朝奉整个人似垮了般,再忍不住狠狠一巴掌拍在那一杆秤上,气得欲哭无泪。
秤盘和秤砣摇晃颤抖,似也无比委屈。
“老奸商,你哭丧着脸给谁看呢?”
一道淡然的声音响起。
就见当铺屋檐那一盏橘黄灯影映照下,一道峻拔的身影负手于背,不请自来。
老朝奉一呆,猛地用双手搓了搓脸颊,脸上登时浮现出热忱、喜悦的笑容,道:“苏大人,好久不见了!”
满脸谄媚。
来人,正是苏奕。
之前,当铺钟声的响起、算盘和秤盘的震颤,正是感应到了苏奕的气息,以至于都受到了惊吓!
而这,也正是老朝奉态度大变的原因。
苏奕迈步来到柜台前,抬手拨了拨那一副算盘。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害怕,那算盘上的一颗颗算珠哗哗颤动,就如人类在瑟瑟发抖般。
苏奕见怪不怪,语气随意道:“你若不甘心,那咱们就用这算盘来算算账,如何?”
老朝奉一个激灵,苦笑道:“苏大人,您可就莫要为难小老了,之前所赠宝物,小老绝对……心!甘!情!愿!”
字字坚定,铿锵有力。
苏奕嗤地笑起来,道:“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清楚,你这奸商内心必然在淌血。”
说着,他抬起一根手指,敲了敲那一杆秤的秤砣,“小家伙,来瓶酒,不要别人的典当物品,随便就好。”
秤砣乖巧地晃了晃,仿似点头哈腰。
而后,光霞流转中,一壶酒、一个酒盅、一碟点心、一杯热腾腾的茶水陈列在苏奕面前。
更奇妙的是,一张铺着柔软皮毛的椅子出现在了苏奕背后。
苏奕很自然地坐在椅子中,拎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一口饮尽。
他品咂着那绵柔甘醇的酒味,不由感慨道:“这小东西都比你有眼力劲儿。”
老朝奉讪讪搓了搓手,耸拉着脑袋,赔笑道:“苏大人,小老只不过是太久没见到您了,以至于之前不免有些失态罢了。”
苏奕哦了一声,把玩着手中酒杯,目光看向那堆满各种物品的货架,心不在焉道:
“你放心,我这次来,不会动这里的一样东西。更何况,这里陈列的物品,皆受到你家主人力量的封印,我可不想沾染她留在此地的因果。”
老朝奉暗松一口气,整个人似轻松下来,赞美笑道:“苏大人还是一如从前,光风霁月,高风亮节!”
“对了,您怎会出现在这里,莫非……您这是转世成功了?”
他眼神闪动,似已看穿什么。
苏奕避而不答,道:“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老朝奉不假思索道:“苏大人,您也知道,这座当铺是我家主人所留,常年穿梭在诸天不同世界中,只为寻找芸芸众生中的有缘人,予以机会,典当有无。”
顿了顿,老朝奉道:“而这次,当铺出现在这苍青大陆,也和以往一样,只是恰好路过而已,连小老都没想到,苏大人竟也在这个世界位面……”
说到最后,他畏惧地缩了缩脑袋。
“恰好路过?”
苏奕瞥了老朝奉一眼,“那你可敢让‘叩心钟’测一测你现在所说是真是假?”
这当铺主人留了三样宝物。
一唤叩心钟,可感应到芸芸众生的心神变化。
二唤裁量秤,可衡量世间之物的价值大小。
三唤度星算盘,可帮当铺拟定奖罚契约之事。
每一种宝物,皆有器灵,极为神妙。
其中,“叩心钟”可称作是这当铺的镇店之宝,堪称是一件不可思议的神物。
凭借此宝,当铺才能够在芸芸众生中,实现一次次堪称匪夷所思的交易。
原因就是,此宝可甄别和感应众生心神!
老朝奉浑身一僵,连忙道:“苏大人,在您面前,小老可不敢撒谎,哪怕当铺出现在苍青大陆另有隐情,可苏大人您也知道,小老只不过是个给主人做事的卑微打工人而已,哪可能知道这其中隐情?”
“是吗。”
苏奕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道,“叩心钟呢,出来聊聊。”
话音刚落,一缕透着颤音的钟声响起。
便见不远处那混沌般的黑暗角落中,掠出一口巴掌大小的铜钟,战战兢兢、颤颤巍巍地走过来,一副害怕、忐忑、不安的样子。
苏奕不由摸了摸鼻子,“我就这般可怕?”
这一瞬,铜钟、算盘、秤盘齐齐颤抖了一下,似在摇头否定。
可那害怕的模样,却尽显无遗。
苏奕怔了怔,啼笑皆非。
怪只怪,上次他来到这当铺时,差点一把火将此地给烧了,以至于让这些家伙的心中好像都留下了严重的阴影……
“说说吧,你家主人的当铺为何出现在这里。”
苏奕问道。
叩心钟晃了晃,透发出一缕怯弱紧张的声音:“苏……苏大人,小女子也……也不清楚……不过,我家主人曾留一封信笺……”
它结结巴巴,话都不利索,明显害怕极了。
苏奕直接道:“信笺在哪里?”
那一杆秤连忙第一时间回应,“苏大人请看。”光霞一闪,秤盘上多出一个捏成的黑色纸鹤,栩栩如生。
“又是这种纸鹤,谁能想到,你家主人那等睚眦必报的狠戾性情,却喜欢叠纸鹤这种小女孩才喜欢玩的幼稚东西?”
苏奕不由感慨。
当铺一片寂静,老朝奉、算盘、铜钟和秤皆齐齐缩了缩身躯,噤若寒蝉。
苏奕敢这般肆无忌惮调侃他们的主人。
他们可不敢!
打死都不敢……
苏奕没有在意这些,拿过那黑色纸鹤,拆开后,就变成了一张信笺。
上边用血淋淋的字迹写着:
“哈哈哈哈,苏老贼,砚心佛主那老秃驴已经告诉老娘,你很可能还活着!”
看到这扑面而来的第一句话,苏奕唇角不由抽搐了一下。
果然,这么多年过去了,那睚眦必报的疯女人,性情一直没变……
接着往下看:
“当这封信被拆开,老娘就知道,肯定是你这老贼又出现了!”
“可惜啊,老娘要去星空深处做一笔大买卖,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否则,非亲自杀上门,锤爆你的头不可!”
看到这,苏奕不禁揉了揉眉尖。
脑海中,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姿容明明过分美丽,但性情却暴躁乖戾的疯女人的身影。
摇了摇头,苏奕摒弃杂念。
“当然,你现在若回心转意,低头认错,等老娘回来时,可以给你一个洗心革面的机会……”
这些话,絮絮叨叨,足足占据了信笺的大半篇幅。
不过,直接被苏奕无视,他继续往下看。
“不管你转世是否成功,也不管你如今在哪个世界位面,务必要小心你那大徒弟和小徒弟!”
“他们似乎早已意识到,你并未真正死掉,这些年里,一直在暗中寻找你的线索。”
“别自作多情的以为我是在关心你!老娘只是不想你被别人弄死了,就是要死,也得死在老娘手中才行!”
“最后,我警告你,这次你若还像当年一样,敢用火烧我的当铺,我就敢去把那些和你有奸情的女人统统抓走!”
至此,苏奕看完了这张信笺。
嗤!
他指尖一挑,黑色信笺化作灰烬飘洒。
旋即,苏奕轻声一叹,道:“这些年来,我心中一直有个疑惑,也不知这诸天上下,哪个男人能受得了你主人这种性情。”
老朝奉和那三样宝物皆愈发沉默,不敢言语。
唯有青灯如豆,灯影暗淡。
苏奕又饮了一杯酒,问道:“你家主人何时去的星空深处?”
老朝奉恭敬道:“大概是四百余年前,主人前往小西天拜访砚心佛主之后,便离开苍青大陆,前往了那星空深处。”
苏奕道:“她去和谁做买卖?”
老朝奉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小老也不甚清楚,只听主人离开前谈起,说这一桩买卖,和一个叫做狱卒的人有关,无论如何,她也要亲自去走一遭。”
狱卒!!
苏奕瞳孔骤然一缩。
柜台上那昏暗的青铜灯影,映得他脸庞明灭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