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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属下:……
上次国公夫人来信国公爷看了小半个时辰才出来,今天怎么这么快?
京城,陆明玉却怎么都想象不出自己的信给楚行带去了多少慰藉,又给楚行的属下送去了多少折磨,她甚至都不清楚丈夫有没有收到她的信,此时她正在三秋堂向太夫人辞行。
明惠帝想外甥女了,昨日送来口谕,让陆明玉今天带棠棠进宫赏花。
休养了这么久,太夫人头发还是一片银白,但她病中消瘦的脸庞略微恢复了些,只是再无之前的精气神,就像秋日树梢上挂着的最后一片枯叶,任谁都能看出她的日子怕是不多了。
长孙不在家,次孙三天两头跟他媳妇闹,自己的身体也一日日不如从前,太夫人又要惦记长孙安危又要操心次孙,平时已经免了陆明玉的晨昏定省,就是不想看了陆明玉心烦,可总有免不了必须应付的时候。
既然要进宫,陆明玉特意换了身水红缎面的宫装,与她头上红宝石的凤簪交相辉映,衬得她越发地明艳动人。旁边乳母怀里,棠棠跟娘亲穿着同色小衣裳,白白净净的脸蛋从裹着她的厚斗篷里露出来,跟荷花池里新冒出来的花骨朵似的,水灵灵可爱。
长孙在南边领兵打仗危险重重,长孙媳妇却整天带着女儿要么回娘家要么进宫,虽然知道长孙媳妇兴许还能怀上孩子,但太夫人还是无法看她顺眼。要不是因为董月儿长得像陆明玉,她也不会弄死董月儿,那样次孙就不用避讳陆明玉将曾孙送到外面养了,也就不会与万姝闹得鸡飞狗跳,沦为京城众人口中的笑柄。
“盈盈也要去?”懒得多看陆明玉娘俩,太夫人微微皱眉,对站在陆明玉左边的亲孙女道:“这么冷的天,盈盈在家陪祖母吧,别去宫里凑热闹了。”陆明玉有皇上有容妃稀罕,自己的傻孙女跟过去做什么。
楚盈有点尴尬,嫂子说容妃娘娘也想她了,特意叮嘱嫂子叫她一起的。楚盈不太喜欢进宫,但她与容妃娘娘性情相投,而且有嫂子作陪,楚盈很自在,都答应了,怎能反悔?
楚盈柔弱,但她心思细腻,知道这时候嫂子替她说话怕会惹祖母不高兴,楚盈硬着头皮笑道:“祖母,听说宫里今年养了好几种新品菊花,我想去看看,若是有喜欢的,我跟皇上讨两盆回来,摆祖母屋里。”
太夫人抿紧了唇。
陆明玉趁机道:“那祖母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
太夫人眼里闪过一道不快,但还是叮嘱道:“路上慢点走,盈盈还小,到了宫里,阿暖多照看点。”
陆明玉轻声答应下来,最后行个礼,领着小姑子、乳母往外走,转身时,姑嫂俩对了个彼此心领神会的眼色。路上不好说话,上了马车,楚盈小声对陆明玉道:“嫂子,祖母准是怕我闯祸,你别多想。”
其实楚盈看得出来,自从嫂子生了女儿,祖母就不喜欢嫂子了。一边是祖母,一边是嫂子,楚盈心里很不好受,但她私心里是替嫂子委屈的,生男生女不是嫂子能决定的,嫂子生棠棠时差点出事,祖母为何不能体谅体谅嫂子呢?嫂子刚嫁过来两年,可能明年就会生个小侄子,祖母那么急做什么?
“多想什么?”陆明玉歪着脑袋,故意装不懂,眼睛却打趣地看着蕙质兰心的小姑子。
楚盈羞涩地笑了,既然嫂子心胸宽广,她就低头逗棠棠了。
乾元宫里,明惠帝批阅完一批奏折,起身舒展舒展筋骨,去后殿看陆筠。
陆筠再有两个月就差不多生了,小腹凸起地十分明显,久坐不适,正慢慢在屋里溜达呢。看到明惠帝过来,陆筠柔柔一笑,娇美胜过满园春色,“今早的奏折都批完了?”
明惠帝点点头,握住她手道:“阿暖她们快到了,咱们先去暖阁里等?”免得一会儿外甥女先到了,她着急赶过去。
陆筠轻轻嗯了声。
走出乾元宫,恰好看到金吾卫指挥使廖守奉召过来。
明惠帝看眼陆筠,笑着对廖守道:“算你运气好,朕正要陪容妃去赏花,你也沾沾光吧。”
赏花?
廖守愣住,目光落到明惠帝与容妃携手前行的亲昵背影上,他忽然一阵头疼。他不喜欢花花草草,与其过去碍帝妃的眼,他宁可在这边等候皇上回来。
他心中腹诽,前面帝妃相视一眼,明惠帝神色如常,陆筠却偷偷笑了。
皇上想当媒人,她让侄女带楚盈进宫,这算不算同流合污?
第193章
暖阁里面,宫人们已经摆好了一圈名品菊花,明惠帝携着陆筠先跨进来,依次赏过去。廖守无心赏花,但皇上给他恩典,他只能受着,与总管太监郭邕站在靠近暖阁门口的地方,垂着眼帘。
郭邕也没往里走,见廖守一直盯着一盆菊花看,郭邕笑了笑,低声介绍道:“这盆叫帅旗,正面花色紫红,背面金黄,因花似军营里的帅旗而得名,难怪廖大人喜欢。”
廖守这才正眼看那盆菊花,仔细瞧瞧,是有点帅旗的样子。
前面陆筠停在了一盆花瓣绿中带白的菊花前,小声问明惠帝:“这盆叫什么?”瞧着跟一朵朵绿色云彩似的,清新淡雅,她喜欢。
“绿云。”明惠帝微微低头,在她耳边道,“花房那边新培出来的,朕就知道你喜欢,所以起了这个名。”
陆筠错愕,情不自禁喃喃花名,绿云,绿云,陆筠……
她脸一下子红了。
明惠帝借着身体遮掩,右边大手攥住她的小手,低声笑道:“这几盆绿云只留着朕陪你赏。”
陆筠羞于听他胡言乱语,挣开他手,继续往前走,看别的菊花。
明惠帝寸步不离地跟着。
帝妃恩爱,郭邕见惯了,廖守隐约听到几句话声,却始终目不斜视心如止水。皇上多情,可在廖守看来,女人差不多都一样,柔柔弱弱,就跟这些菊花一样,得娇生惯养着,皇上有那份闲情逸致,他没有,更喜欢独来独往,想什么时候回家就什么时候回家,哪像楚行,成亲后每天都着急往家跑,活生生变成了妻管严。
刚想到楚行,一个小太监忽然低头赶了过来,朝明惠帝回禀道:“皇上,楚国公夫人与二姑娘来了,正在殿外等候。”
楚行的媳妇跟妹妹?
廖守下意识攥了攥手指,他只是腹诽楚行两句,人家家人就来了?
“快请进来。”外甥女来了,明惠帝扶陆筠在罗汉床一侧坐下,他绕到另一边,朗声笑道,黑眸望向门口。
廖守、郭邕往旁边避了避。
外面陆明玉解开斗篷交给宫女,然后从乳母怀里接过不知何时睡着的女儿,与楚盈并肩往里走。一进暖阁,瞧见不远处的廖守,陆明玉愣了愣,这人怎么在这里?
若是别的女人,廖守看都不会看,但他与楚行私交甚笃,总得给楚行面子,因此陆明玉进来,他飞快打量一眼,微微颔首,低低喊了声“嫂子”。
陆明玉浅浅笑了下,跟着就从他面前走过去了。
廖守已经垂下眼帘,陆明玉过去了,后面又走过来一个穿淡粉色妆花褙子的身影,白色裙摆上绣着小朵小朵的梅花,脚步轻缓,一双绣花鞋若隐若现,好一个大家闺秀的做派。
楚行的妹妹……
廖守鬼使神差地抬起眼帘,恰好对上楚盈微微泛红的侧脸,红唇轻抿,垂着眼自他面前走了过去,只留下一缕淡淡的香味儿,不知是她的胭脂香,还是别的什么。
短短一面,廖守却有种似曾相识之感,然后忽的想起来了,去年中秋他随皇上出宫,机缘巧合还与楚盈同桌而食过。到底是熟人的妹妹,瞧着好像比别的姑娘顺眼些,廖守再次望了过去。
却只看到楚盈朝帝妃行礼的纤细背影。
“免礼,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明惠帝大手一挥,免了姑嫂俩的礼,眼睛早就落到陆明玉怀里了,声音也轻了下去,“棠棠睡着了?”
陆明玉点点头,连着斗篷把女儿递给明惠帝,小孩子怕冷,暖阁里虽然温暖,但陆明玉也不敢马上撤走被女儿睡热乎了的斗篷。明惠帝以前就喜欢外甥女,现在他年纪渐长,再抱到他一直都觉得长得特别像他的棠棠,明惠帝更是稀罕,点点棠棠白白胖胖的小脸蛋,笑得就像个寻常长辈,“这么点路就睡着了,棠棠真娇气。”
旁边陆筠却有点后悔,巴巴望着侄孙女道:“早知道就不让阿暖带棠棠进宫了,天这么冷……”她怕小丫头冻着了。
陆明玉忙道:“不碍事的,今儿个天还挺暖和的,就算不进宫,原本也要抱她去外面逛逛。”
明惠帝朝陆筠飞了一个“就你瞎操心”的眼神。
陆筠懒得理他,天天贴着她肚子喊女儿喊公主,陆筠是不用担心生了女儿被男人嫌弃了,却要担心生了儿子被明惠帝嫌弃。想想也是,明惠帝好几个儿子了,物以稀为贵,就盼着女儿呢吧?
无意识地摸摸肚子,陆筠心情复杂,她不想让明惠帝失望,但肚子里的到底是儿是女,由不得她啊。上次母亲进宫,还神秘兮兮地跟她说什么尖肚子都是男娃,根本不知道她在盼女儿。
“朕哄棠棠,阿暖陪你姑姑去赏花吧。”明惠帝抱着酣睡的小丫头,心都快化了,反正不能在外甥女面前跟陆筠太亲近,干脆专心哄孩子好了。
“你别把棠棠弄醒了。”陆筠由侄女扶着慢慢站起来,特别自然地提醒明惠帝。
明惠帝点点头,一边点一边把棠棠的小胖手放了出来。
陆明玉三女去赏花了,她走中间,一边是姑姑,一边是小姑子,都能照顾到。赏了几盆菊花,陆明玉回头,看眼远处背对她们而站的高大男人,她小声问陆筠:“姑姑,怎么廖大人也在这边?”
陆筠抿唇笑,飞快看了眼落在后面弯腰赏花的楚盈。
陆明玉震惊地看着她。
陆筠挽着侄女继续往前走,确定楚盈暂且没有跟上来,她细声解释道:“前阵子你来,不是跟我说有人给盈盈提亲,你跟太夫人都没看上吗,后来我与皇上闲聊,无意提到这个,皇上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廖大人,想帮廖大人牵线呢。”
陆筠知道廖守是明惠帝身边的红人,从明惠帝夸赞廖守的次数就能听出来,但陆筠也是这几天才知道明惠帝有多器重廖守,连人家二十七岁还没媳妇都要操心操心。
陆明玉一边听着姑姑说话,视线一边在廖守与楚盈身上逡巡,情不自禁地琢磨起来。廖守二十七,楚盈十四岁,岁数差的挺大的,不过她与楚行也差了足足一轮,有他们在先,在年龄上,廖守是配得上小姑子的。
容貌……廖守肤色黝黑,五官说不上多俊,但也很是周正,配上他一身冷厉的气度,走到哪里都鹤立鸡群。至于家世,廖守是孤儿出身,没有兄弟父叔帮衬,但他自己有本事,放眼整个朝堂,有几个人能让皇上主动替他安排亲事?
总体而言,小姑子嫁给廖守虽然算是低嫁,但也说不上太委屈,只是,姑娘家都喜欢俊朗温柔的男子,如她上辈子钟情楚随,如二姐姐最开始心仪贺礼,楚盈温温柔柔的,能看上廖守吗?
陆明玉不敢抱太大希望。
正满腹心事,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哼唧声,陆明玉心一紧,立即转身,就见女儿正在明惠帝怀里挺身子呢,小手左右乱动。女儿刚睡醒必须自己哄,陆明玉连忙赶了回去。
明惠帝会哄小姑娘,但应付不了七八个月大的女娃,无奈地把棠棠还给外甥女,他站起来,让陆明玉就坐他这儿,“你先哄棠棠,朕去赏花。”说完一手扶住陆筠肩膀,眼睛看向楚盈,“盈盈也过去瞧瞧。”
楚盈红着脸点点头,跟在陆筠身后。
明惠帝又喊那边的廖守:“廖守你过来,朕让你赏花,没让你当门神。”
楚盈难得看到明惠帝风趣的一面,低头笑了。
而身为被调侃的那个,廖守真是满头雾水,不懂今日皇上为何行事如此异常。可再不懂,他还是大步走了过来,停在明惠帝十步之外。
明惠帝指着他,侧首问楚盈,“盈盈认得他是谁吗?”
楚盈是大家闺秀,刚刚与嫂子走进来,发现那边有个侍卫打扮的男人,她立即守礼地移开视线,并未多看,在明惠帝开口之前,也不知道那是廖守。现在明惠帝这么问,楚盈不由自主地朝廖守看了过去。
廖守也正在看她,四目相对,楚盈只觉得对面的男人脸庞冷峻眼神凶悍,惊得她瞬间低头,强自镇定地道:“家兄常常赞誉廖大人能骑善射,因此我早有耳闻。”
明惠帝点点头,“是啊,廖守与你大哥乃朕的左膀右臂,以前他们两个都一个人单着,朕没觉得如何,现在你大哥把朕的外甥女娶回家了,只剩廖守孤零零的,朕是怎么看都觉得他可怜。”
楚盈抿抿唇,茫然地看一旁的菊花,皇上这话,她不好搭言啊。
被皇上当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讽刺他娶不到媳妇,廖守挺尴尬的,低着头道:“多谢皇上关怀,不过臣习惯一个人过了,有了家室反而觉得麻烦。”
这话说得,明惠帝真想上去踹廖守一脚,他在这儿想办法把楚盈叫到跟前了,廖守非但不知道把握机会讨好楚盈,竟然说什么嫌娶媳妇麻烦?活该他一把岁数没有姑娘喜欢!
“你们先赏花,朕有事要与廖守谈。”做出一副刚刚想起什么的样子,明惠帝柔声叮嘱陆筠,跟着朝廖守使个眼色,大步往外走去。
廖守松了口气,皇上总算想起正事了,但他怎么都没想到,才走出暖阁,明惠帝就把伺候的太监们打发了下去,转身丢了一句炸雷给他,“盈盈花容月貌,蕙质兰心,这样的美人,你都没动心?”
廖守愣愣地抬起头。
明惠帝坐到椅子上,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他初遇廖守时,廖守才十来岁,君臣相伴十几年下来,廖守既忠心又有本事,明惠帝十分赏识,因为是自己亲手栽培出来的,明惠帝对廖守也有几分长辈对晚辈的关心。之前没想过这茬,那天听陆筠提及楚盈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明惠帝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廖守。
迎着明惠帝复杂的打量,廖守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明惠帝那番话的意思,他本能地回头往暖阁里面看,却只看到厚厚的帘子,但他已经记住了楚盈的模样,确实,挺花容月貌的。
但那与他有什么关系?
在外面冷峻威严不近人情的金吾卫指挥使,这会儿却目光躲闪地低下头,摸摸脑袋道:“皇上,您,您的好意臣心领了,可臣是粗人……”配不上那样的千金小姐。
明惠帝冷嗤,“英雄不问出处,没想到朕的指挥使看似粗狂,私心里竟然那么在意门第出身。”
廖守苦笑以对。皇上生来就是人上人,哪了解他的处境,看似风光,其实全靠命硬挣回来的,说不定哪天就会死在战场上,有人想要拉拢他,但看上的是他现在的地位,骨子里,那些权贵世家,根本还是看不起他。
明惠帝不喜他的默认,却也舍不得再挖苦,想了想,提点道:“容妃母亲与你一样,也是村野出身,但她现在与陆卿如胶似漆,何曾在意她与陆卿的身份差距?廖守,你若不喜欢盈盈,朕不强人所难,但如果你喜欢盈盈却因为什么家世不敢出手,那朕,朕只会替你惋惜,盈盈那么好的姑娘,错过了可难再找第二个。”
他也不是逮到谁就撮合给廖守,楚盈虽是名门闺秀,身上却没有显贵人家常见的傲气,温柔似水,与廖守再适合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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