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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沫第二天还想着到天悦总部,先跟国内的团队见上一面,下午再逛一逛陈畅推荐的那几个楼盘,以便对国内的房地产开发、楼市发展有更直观的印象,但刚到宋雨晴的办公室里坐下来,脚刚跷到她的办公桌上,葛军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今天东江证券正好联合新海其他几家证券公司、财经媒体举办一个投资论坛。既然曹沫这次回国讨论投资的事宜,葛军便邀请到他现场,先感受到一下国内学者及资深从业者对当前经济及投资形势的认知跟判断。
曹沫还没有参与过类似的活动,听葛军说应邀出席的都是国内知名经济学者以及资深从业者,多少有些兴趣。
宋雨晴不喜欢抛头露面,曹沫就拉上陈锋以及周晗,直接坐车赶往经济论坛会场所在的国际会议中心。
这次论坛活动规模不小,国际会议中心所在的长延路有相当长的一段,两侧路灯柱上都悬挂“2008中国投资者论坛大会”的宣传旗帜,还将应邀出席的知名嘉宾画像跟简介都印在上面,有几个人物,曹沫还经常在一些门户网站看到他们的评论文章。
活动会有新海市政府的官员参与,进停车场之前就要进行安排,曹沫他们又没有邀请函,被保安拦在大门外。
曹沫正要拿出手机联系葛军,就见穿洋灰色套裙的陈畅从大门旁边的树荫下走过来,有些犹豫的朝车里张望。
曹沫按下车窗,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陈畅说道:“活动是我们东江证券参与主办的啊,我是工作人员——葛总他正接待刚到场的嘉宾,脱不开身,怕你们进不了场,让我在这里等你们过来……”
国际会议中心的范围比较大,曹沫就与陈锋、周晗直接下车,让司机将车开去停车场,但接下来要怎么给陈锋、周晗与陈畅作介绍,他就头疼了。
周晗也是长得太扎眼了,曹沫都不需要多敏锐的直觉,看到陈畅打量周晗的眼神,就知道她心里在揣测他跟周晗的关系,不知道她不会转头就给成希通风报信去?
“陈经理,你好,我是曹先生的助理周晗,我们是第二次见面了,这位是天悦投资的总裁陈锋——我们跟着曹先生有好几年了。”周晗却是落落大方的先朝陈畅伸出手,顺便将陈锋也给一起介绍了。
陈畅跟周晗的第一次见,还是去年除夕夜在青塘河的游船上。
不过,当时她刚跟丁学荣分手,陪着父母正是人生最狼狈不堪的时候,而当时为了方便大家观赏夜景,游船上的灯光都调得很暗,陈畅还真没有看清楚周晗的脸,也没有留下什么印象。
这一刻见巴掌大小脸、五官精致得不像话的周晗朝她伸出手来说第二次见面,陈畅都愣怔在那里,硬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面,心想眼前这女人长得竟然不比成希稍差,容貌甚至比性格恬淡的成希更具侵略性,之前真要是见过面,自己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印象?
“除夕夜的游船,当时曹先生还比较低调,不想太过张扬,我也只能假称是曹先生在东盛的同事,陈经理还有印象?那可能是我长得太不起眼了。”周晗看出陈畅眼里的疑惑,继续笑着提醒她道。
尼妹的,你长得不起眼,天下得有多少女人拿硫酸泼瞎自己的眼?
“这么说,我就记起来了,当时光线太暗了,不要说我了,成希都没有看清楚曹总的同事长这么漂亮吧?”陈畅却也是牙尖嘴利的,不动声色将成希的名字带出来,想看看眼前这个女人知不知道成希跟曹沫的关系有多深。
“我们进去吧,不要让葛总等久了。”曹沫头痛的催促大家往会场走去,不要在大门口站桩。
也比较巧,刚走进会场,却见昨天才同桌用餐的新联银行同业部周彬,脖子还挂着嘉宾卡走进来。
“曹总也参与今天的论坛活动,等会儿要作主题演讲?”周彬愣了一下问道。
投资论坛大会的级别看似很高,但主要还是专家学者以及资深从业者出席比较多,真正身家巨亿的大佬,并不具有丰富的理论经验,除了开幕式或闭幕式,一般不会参与分会场上的具体研讨;当然更不会在台下坐冷板凳。
“我没有什么演讲,就是过来感受一下氛围,国内的活动参与很少。”曹沫笑着说道,介绍陈锋、周晗及陈畅给周彬认识。
曹沫他们是临时插进来了,跟葛军见到面,他也不想被人拱火上台演讲或参加研讨,也是打过招呼之后,他们就到会场的角落找了座位坐下来,也没有想着说让主办方手忙脚乱的调整座次坐到前排去。
今天的分会场论坛,开场葛军就有个主题演讲——这也是东江证券工作人员到场比较多的缘故。
葛军演讲主要也是针对次贷危机蔓延及银根收缩新局势下的投资策略。
葛军的演讲中规中矩,这也是他这种人物对外界,以及为获得投资人信任所采取的保守措施,反正不可能有私下交流更深入、更尖锐,但对当下问题剖析得比较系统,也叫曹沫感到不枉此行。
葛军演讲过后,他就亲自担任主持人,邀请九名特邀嘉宾上台依次而坐,一起就国内经济发展等主题进行讨论,这个就比较热烈。
台上那么多的嘉宾,曹沫也就认识葛军一人,其他人听葛军亲自介绍,都有一堆唬人的头衔;周彬都没有资格登台,而是作为重要嘉宾坐在前排倾听……
“世界银行最近明确提出了‘中等收入陷阱’这一概念,明确指出中等收入的经济体,既无法在人力成本方面与低收入国家竞争,又无法在尖端技术研制方面与富裕国家竞争,往往陷入经济增长的停滞期,从而无法跻身高收入国家——而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就具体的表现,制造业污染严重,而各行各业充斥坑蒙拐骗、假冒伪劣的现象,社会腐败、官僚主义与两极分化严重,既得利益集团垄断国内大部分财富,大量、没有节制的形象工程导致大规模的铺张浪费,人民生活水准得不到提高,国内市场就始终得不到发展,产业也就没有升级的动力,经济只能依赖于出口。世界银行的报告,虽然没有明确提及中国,但中国今年应该正式跨入‘中等收入国家’,而这诸多现象,相信在座的诸位也应该感到很熟悉,是不是我们身边随时随地都在发生,也极普遍,绝不是什么个例?最近两个月,出口数据有点叫人悲观,这也是中等收入国家经济过度依赖出口最大弊端的一个体现,实在难以想象,次贷危机一旦蔓延开,会对中国的经济造成多强烈的冲击!”
“中国过去二十年发展低端制造业,取得颇为瞩目的成就,而低端制造业确实可以带来中等收入,这也为全球众多国家所证明,但伴随低端制造而带来的污梁、低质低价等现象,都是极难摆脱恶性的循环。现在国家提出发展科技解决这个持续发展问题,关键高科技却不是几十年能追赶的……”
“这几年全国各地都陆续新城区建设,完全不顾市场的实际需求,都摊大饼,城市规模不是百分之十、百分之二十的发展,而是恨不能在十年内翻一倍、翻两倍,开发出大量的楼盘,房价也是一天一个样,房价收入比都远远超过欧美发达国家。新海外环之外的新楼都有过两万的了,我就很好奇,新海是不是绝大多数人都还是工薪阶层,他们拿一个月四五千甚至更低的工资,还要养老养小、养活自己,他们凭什么去买房,造这么多房子卖给谁去?卖给一小撮富人,能卖多少套去?怎么不想想看,欧美发达国家积累二三百年的基础,发展到今年的规模,中国凭什么想在三五十年内追赶上去?”
“现在网上也有一些盲目乐观的论调,说什么中国的gdp将在二零三十年前追赶上日本。是的,照过去十年两国的经济增涨数据,这个结论看着还是靠谱,但关键凭什么认为中国在未来二十年,还能维持这样的高速发展,而日本的经济会一直陷入低谷?盲目机械的比对数据,完全不去分析两国的发展潜力,这是不行的。说到发展潜力,中国绝大多数地方,还比不上印度……”
这些论调真是叫曹沫瞠目结舌。
他在非洲的时间居多,但为了不跟国内脱节,一直都有关注国内的互联网门户网站以及几家重要的论坛,特别是bbs论坛是充塞太多的负面论调,但他一直以为论坛主要是青年人群发声的地方。
国内不论城镇乡村,绝大多数的青年从充满幻想的热血学生时代进入真正现实的社会之中,无论是收入还是工作岗位都处于社会阶层的较低位置,同时开始接触社会不那么好的真实一面,心理上的落差极大,难免会形成愤慨的情绪。
这种现象在德古拉摩这座西非最繁荣的都市,也极为明显。
而说到国内的中上阶层,曹沫接触面比较窄,东盛的中高层以及丁肇强、钱文瀚、葛军,甚至韩少荣、陆建超以及泰华旗下的黄鹤斌、姚海明这些人物,他们接触到的黑暗面更多,但对国内的看法还是偏积极。
曹沫却没有想到今天论坛这些个挂着各种头衔的学者以及金融、证券机构的资深从业者,竟然大多数人对国内未来的发展势态都是偏悲观的。
除了台上正激烈发表意见的嘉宾外,台下的观众神色,曹沫也都看在眼里,听他们说的、揣测他们心中所想,就好像中国连卡奈姆都不如。
“曹总很少参加国内这类的论坛吧?”论坛中途,周彬从前排坐到角落里来,低声笑着问。
“没有参加过。”曹沫笑道。
“感觉如何?”周彬问道。
曹沫能看得出周彬内心还是认同台上那些嘉宾所讲的负面论调,他当然不会想着去说服周彬,或者跟周彬辩论一番。
说实话,台上一群人衣冠楚楚,一个个名头都很大,嘴里吐的又是一个个听上去意象极大的词,太具有迷惑性了,陈锋的神色也都有些迷糊,也应该是觉得中国当前存在的问题太严重了,以致看不到未来。
面对周彬的询问,曹沫只能含糊其辞的笑道:“我是野路子出身,在非洲有点成绩,也是一路莽出来的,今天过来纯粹是外行人看热闹,听这么多专家、资深从业者讨论,也确实很热闹。”
曹沫跟周彬也没有那么熟悉,再一个他有些事要跟葛军深入交流,分场研讨会之后他就跟周彬告辞,与葛军往会场外走去。
“感觉如何?”站在过道里抽烟,葛军抛出同样的问题。
虽然葛军刚才就在台上,但他作为主持人,负责抛出问题引导别人的问题,他自己却没有对外暴露出真实想法来。
“我才知道中国原来比非洲还不如!”曹沫摇头苦笑道,“不会这些人就代表国内经济学界的真实水平吧?”
“国内很多学者,在各自专业领域的水平都还可以,但涉及到整体经济发展的问题,就容易被欧美的研究理论牵着鼻子走。而欧美的机构以及学者,对东亚的文化、经济乃至体制,并没有切身的深刻体会,而是站在以己度人的角度去考量,也就难免不够准确,”葛军说道。
“我看不单单如此,”曹沫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们常年待在各方面都很落后的西非,有过对比之后,就更容易看到国内的好处;而那些专家学者,被欧美的研究理论牵着鼻子走是一方面,但过度机械的拿中国跟欧美发达国家进行横向对比,就难免会放大国内的一些弊端,以为不可救药——我刚才听到有人都论证到民族的劣根性上了,我就很好奇,这个所谓的教授,就没有读过好好读殖民史,他们知道什么叫民族的劣根性?”
“虽说我也不赞同有些论调,但在股市追涨杀跌乃是共性,不是谁都能独善其身的。”葛军说道。
曹沫点点头,葛军的意思还是倾向认为所有对形势的悲观认识,会驱使形势往更坏的方向发展,他此时还是主张持币观望,至少要等到形势出现新的扭转迹象之后再出手才是合适的。
总的原则上,葛军的主张是对的,但实业投资跟股票投资不是一个概念。
持币观望,在证券市场确实扭转的迹象之后,出手的动作是极其迅速的,甚至仅需几个指令,就能完成卖空到买多的转变。
实体投资则要复杂得多,过程也将漫长得多。
新鸿投资与新海金业注资乌桑河项目,伊波古矿业以及阿克瓦当局,都没有设置一点的障碍,从接触到最终完成注资,前后历经半年。
且不论之前的纠葛,与东盛地产的合作谈判,显然不能等到形势出现转机时再去进行。
当然了,葛军、钱文瀚跟东盛没有太多的交情跟牵涉,他们完全可以继续袖手旁观,以迫使东盛吐出更多利益出来。
曹沫想了一会儿,跟葛军说道:“会场很多论调,我是不怎么赞同,但要我用什么高深的理论去反驳他们,我也没有这个水平,我在国内的时间也短,国内经济产业发展好的方面跟弊端,我观察也肯定谈不上深刻的。然而就国内发展建设规划及执行效率,我觉得这方面是其他国家难以匹敌的,真要形势恶化到一定程度,我也相信国内逆转的速度会非常的迅速——我觉得我们不应该等迹象明确了再下手,那样的话,时机上可能会晚上许多。”
“哦,你是怎么想的?”葛军很有兴趣的问道。
曹沫微蹙着眉头,有些事情他心里明白,却没法说出口。
他在卡奈姆、在贝宁、在阿克瓦推进项目建设,是凭借他近乎心灵感应的恐怖直觉,在人手组织及选择合作对象之时,都预先将可能会出现的诸多隐患跟妨碍都剔除在外了,在每个位置上,都尽可能用上最合适的人选,这才有令人瞠目结舌的效率跟速度。
然而国内那么多的项目建设,没有一个像他这般拥有近乎异能的管理者存在,却普遍能做到高效迅速,这样的组织、执行能力,还不够令人震惊吗?
刚才会场之前,各种论调很多,却没有人站出来肯定国内在这一方面的巨大优势,曹沫多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两个月,曹沫跟葛军他们交流很多,也观察欧美金融市场的变化,认为国内的经济是有可能会受次贷危机蔓延的影响而恶化,但他跟葛军等人观点不同的一点在于:葛军他们认为形势扭转的过程会较为缓慢,主张不急不躁,而他以为国内的形势,更可能因为从中央到基层的高效组织、执行能力,扭转会非常的迅速……
因为这一判断,涉及到他自身最大的秘密,也无法跟人诉说,面对葛军的追问,曹沫只能耸耸肩,说道:“只是经验性的一些认识,要来说,真有些抓瞎了——东盛那边,我既然回来了,也是我先跟丁肇强谈,东江证券跟老钱那里,你们看我谈的条件跟时间,再做决定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