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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
没有回泰华工业园的工地停留,陆彦等人直接乘快艇走近海绕回拉娜德雷酒店。
大西洋海涛拍打礁石的声音,就像是有人藏着暗沉的夜色在肆意的嘲笑。
陆彦说不出的心烦意乱。
在返回酒店里的路上,陆建超就跟他父亲通过电话,明确要他这次跟着回国冷静两个月。
担心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陆建超甚至要求他今夜陪着住在酒店里。
站在窗前,看着落地玻璃窗上的倒影,明明是他自己的倒影,陆彦却感觉像是曹沫这杂碎站在窗外的树丛里嘲他冷笑。
陆彦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怎么看到这张脸就心情烦躁?
不单单这两次直接起冲突,最初陪沈济到德古拉摩时,他看到曹沫这个人,就说不出来的不喜欢。
拿周晗的话说,曹沫骨子里藏着一股遮掩不住的桀骜劲——当然,周晗这么说的时候,他更想着将曹沫骨子里的桀骜劲拿手指着给捻碎掉。
真他妈就是杂碎!
陆彦走到吧台前,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恨恨的想将酒杯捏碎,但到底怕伤着自己,将酒杯摔地上。
酒杯在厚厚的地毯上滚出几米,却没有碎。
陆彦气上头,抬脚上去就想将酒杯踢到玻璃窗上去。
陆彦进房间就脱了鞋,赤脚踩在软绒的地毯上,这时候不想酒杯的边缘其实在落地崩开一个小口子,缺口锋利的在他脚背上划开一道血口,酒杯也被踢到落地玻璃窗上碎了一地。
看着脚背上血渗流下来,陆彦这一刻就觉得这世界什么都在跟他作对。
陆彦也没有说拿毛巾包裹伤脚或者喊人过来替他包扎,还是死死盯着血一点点洇入地毯,情绪带有一丝自残的残忍,反倒渐渐冷静下来,
他扔床头的手机震动起来。
陆彦一瘸一拐的走过去,拿起手机见是周晗的电话。
他到德古拉摩,周晗就使性子对他爱理不理,平时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工作上有什么事也只是找黄鹤斌汇报。
这时候打电话过来是什么意思?
是怕他回国后彻底跟李小嫚在一起,她担心性子使过了,想在他回国前跟他和好?
陆彦这时候才拿了一条毛巾,将流血的脚裹起来,不紧不慢的接通电话。
“郭建想见你,他不知道你的电话,将电话打我这里来了!”周晗在电话里说道。
“郭建?”陆彦几乎都快忘了这个人,想到他也是东盛派到德古拉摩来的员工,是杨德山的手下,心想他不会无缘无故的找上门来,问道,“他找我有什么事?”
“他也没说,就是想见你跟陆总。”周晗说道。
“郭建之前是杨德山的亲信,但跟曹沫一直都有很深的矛盾,后来杨德山跟曹沫走到一起,将郭建踢到压榨厂去了——”这时候黄鹤斌的声音传出来,在电话里说道,“郭建很可能知道一些秘密,我已经让郭建直接开车去酒店了,我一会儿跟周晗赶过去。”
“好的,我等你们过来。”陆彦挂了电话,但心头又起了疑云,黄鹤斌与周晗将他们送到酒店后离开,怎么这么晚还在一起?
不会的!
陆彦拍了拍脑袋,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等不到二十分钟,陆彦接到黄鹤斌的电话,他穿着拖鞋走进他二叔陆建超的房间,看到黄鹤斌、周晗以及看着脸熟的郭建已经坐在他二叔的房间里。
“你脚怎么回事?”陆建超看到陆彦拿毛巾裹着的右脚,还有血迹渗出来。
“没什么事,刚才没注意给东西划了一道小口子,”陆彦不想在自己的愚蠢上多纠缠什么,坐下来看着郭建问道,“你这么晚有什么事要见我们?”
“我今天夜里在压榨厂值班,没去科奈罗湖工业园吃年夜饭,刚听回来的同事说陆少今晚跟曹沫、杨德山他们闹得很不愉快,”郭建咽了一口唾沫,嗓子涩涩的说道,“我想陆少、陆总一定会很想知道他们从哪里搞到资金将科奈罗能源投资搞起来的……”
“这么说,你知道喽?”
陆彦见他二叔坐在一旁不吭声,他就直接问道。
“我是知道一些情况,但也不确定准不准确。”郭建说道。
“是不是有什么条件,你才说出来?”陆彦见郭建吞吞吐吐的,蹙着眉头问道。
“我不要什么条件。乔奈金矿是我帮杨德山他们做起来的,杨德山最初答应给我5%的干股,但到最后他将我踢到压榨厂不说,乔奈金矿年底分红,他压根不提我还有5%干股的事情,”郭建咬牙说道,“我胳膊拧不过大腿,没资格跟杨德山斗,但我想陆少一定不会希望看到他们快活。”
“是啊,我今天也是快被他跟曹沫这个小瘪三气死了,”陆彦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不仅不希望看到他们快活,我更想他们不快活。”
“东盛在隆塔收购油棕地的规模很大,杨德山、李齐虑其实暗中要求那些出售油棕地给东盛的种植园主,将到手的一部分资金存入他们指定的信托基金里,要是我没有料错的话,科奈罗能源投资的资金来源,应该跟这个有关系……”郭建说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陆彦盯住郭建的眼睛问道。
“他们在隆塔玩这么大的动作,怎么可能瞒得住下面的人?”郭建说道。
“这么说的话,一切就通了!”黄鹤斌站起来,跟陆建超说道,“现在看来,这一切应该都是沈济在幕后指使杨德山、李齐虑配合曹沫行事——现在问题是捅破这件事,能不能逼他们低头,沈济毕竟是丁肇强的亲外甥……”
要是东盛别的什么高管,敢在下面以权谋私玩这一手,事情捅破了,丁肇强即便抓不到真凭实据将人送进监狱接受教育,也不可能容他继续留在东盛。
不过,事情涉到沈济,就难说了。
“鹤斌,小郭经理辛苦走这一趟也不辛苦,你拿两万美元给他当辛苦费。这事我现在知道了,暂时就不要往外声张,先暗中多收集些科奈罗能源的资料——时间也不早了,你们都先回去休息吧……”陆建超这时候才站起来说道。
看着黄鹤斌、周晗带着郭建离开,陆彦问道:“二叔,你准备怎么做?”
“你现在冷静下来了?”陆建超瞥眼看过来,没好气的问道。
陆建超走到吧台前,倒了一杯水坐下来,说道:“要是沈济没有参与,丁肇强知道手下人以权谋私,肯定不会容他们继续留在东盛,但目前情况看,沈济肯定是参与了,那实际上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丁肇强想对自己的外甥不客气,他上面还有他老子丁学盛护着自己的外孙呢。这段时间的事,我更希望你能得个教训,沈济才是条咬人不吭声的狗,你要能多学学他,你爸就不至于整天跟我唉声叹气了。”
“总不能真叫他们讹走我们两千万美元吧?”陆彦犹是气闷的问道。
“你不要带脾气说那些混账话,你说看看,我们应该怎么办?”陆建超问道。
“丁肇强想培养沈济当接班人,东盛并不是什么人都服气的。”陆彦说道。
“将事情捅开,迫沈济离开东盛,然后让丁学盛、丁肇强嫌弃我们多管闲事吗?”陆建超问道。
“要是东盛他们自己的人将这件事捅开呢?”陆彦问道。
“刚才那个郭建吗?他都不敢跟杨德山翻脸,你以为他敢站出来揭穿沈济他们以权谋私?”陆建超问道,“就算你得开足够条件让郭建站出来,但你手里有沈济直接插手这事的证据吗?杨德山、李齐虑站出来,将这口锅背了,能迫使沈济从东盛辞职吗?再退一万步,就算能迫使沈济从东盛辞职,除了让你解一下恨,我们能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我们在科奈罗湖南岸,还要不要人家供电?要是撕破脸,相互揭短,是不是对我们更不利?”
“我……”陆彦哑口无言。
“你都二十八了,不要再说那些‘我咽不下这口气’这类的话了,你什么时候能给我咽下这口气,你才有资格接管泰华——科奈罗能源这事你也暂时不要插手过问,”陆建超说道,“你回房间睡觉吧,过两天收拾好东西,跟我回国冷静两个月,好好想一想,狠字不要刻在脸上,要刻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