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8章 大战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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厮杀了大半夜的荒原，枪炮声已经不闻，只是呛人的硝烟气息仍很浓烈，提醒着人们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怎样惨烈的鏖战。

联合作战的两军最高指挥官：中央军391团团长秦忠孝和八路军徐旅二营副营长吴子健，自开战伊始，直到此时才重新聚首。

因为不敢相信以及不放心，他们二人此前均不约而同地命令自己的部下，派出斥候小队四下侦察，确保证实日军的突然退兵不是一个阴谋。

“吴兄，鬼子这是在搞什么名堂啊？我都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了，他们倒把网突然收了！”

一见到吴子健的面，中央军上校立即大笑着说道，豪爽的语气中透着十足兴奋。

吴子健也觉得这次死里逃生令人费解，但终究是逃出生天了，总比真的在这旷野之上跟日军同归于尽强。

“秦兄，无论怎样，此地均不可久留，”吴子健显得极为谨慎：“保险起见，贵军还是应该迅速集结，进入我西坪村根据地稍事休整，然后转进关门山返回营地。”

天色依旧浓黑，391团团部的人点亮了几个火把，给两军指挥官的战后会晤照明。火光中，秦忠孝神色泰然，朝着对面的八路军副营长一摊右手：

“吴兄，到了这个地步，我团应该没必要再走关门山返回了吧？”

吴子健当然明白对方话语中的含义。391团此番出动了主力，尤其是炮连，三门七五口径重炮外加一门九二步炮，真要穿行关门山的山路奔赴大榆树山的话，无疑艰辛万状。之前作出这样决定是迫于严峻的敌情，眼下日军落潮般退走，中央军上校肯定想沿着来时的路线、从关门山西麓途经丰店城外，走相对平坦的荒原路径返回大榆树山。

“秦兄，还是小心些为妙，即便你想从原路返回，也不应该是现在，我的7连长刚才发现，日伪军的大队卡车、骑兵驰往丰店县城方向去了，那应该就是今夜从丰店赶来的日军援军。他们肯定要先你一步到达丰店，如果他们在那一带设伏，贵军的归途会很危险。”

秦忠孝身边的团参谋长张宏，虽然不情愿与八路军过多交往，但听了吴子健的一番话后，当即表示赞同，提出天色即将变亮，391团不妨在西坪村休整一个白天，夜幕降临时再采用静默行军的方式，从丰店城下悄然经过，回到大榆树山。

“这算什么？老子出发的时候是为了隐蔽潜出，所以选择黑天后走丰店城外；现在把鬼子打跑了，班师回营难道还要像个缩头乌龟、昼伏夜行？”中央军上校朝自己的参谋长瞪起了眼睛。

吴子健则微微一笑——这鬼子究竟是不是被打跑的，还真不好说。内心虽然如此思忖，嘴上却还要给秦忠孝留足面子：

“秦兄，咱们不当缩头乌龟，但你我两军跟日本人激战了大半夜，人困马乏，就近到西坪村休整一下，是十分必要的。至于贵军何时班师回营，等大军休整之后再议不迟。”

眼见八路军副营长做东道的意愿极为诚恳，且部队也的确需要喘息添油，秦忠孝就坡下驴，与吴子健一道开始朝着西坪村进发。

两名联军最高指挥官考虑到西坪村接待能力有限，而西坪村以北十几里开外的河口村，又地处最接近丰店和小榆树山日军的前沿地带，在接下来敌情尚不明朗的情况下，应当派出有力一部分而据之，以防万一日军卷土重来。为此，二人分头下令391团特务连与徐旅二营7连，即刻启程奔赴河口村，边休整边布防。

中央军上校被吴子健请到了自己的营部，这也是他在这个夜晚第二次莅临这了。八路军以及接受战地动员委员会领导的西坪村百姓，以正餐的规模为友军开出了丰盛的早饭。

早饭时间尚未结束，之前派出的各路斥候小队便纷纷返回，带来的消息无不证实了日军已经彻底撤退的事实。

与此同时，一个上报上来的特殊的情报引起了吴子健和秦忠孝的关注，打扫战场时，391团一营三连发现了几具日军遗尸，勘察其番号竟然不是出自本地的驻军萩原旅团，而是同属于濑名师团麾下的加藤旅团。

熟悉掌握南同蒲路沿线日军驻防序列的中央军上校，闻讯不禁大吃一惊：加藤旅团随同其师团司令部，眼下全部云集于临汾至运城一带，准备与退守中条山的卫立煌中央军进行决战，他们的番号竟然出现在了百里之外的地方，这只能说明一点：日军在今夜的会战中，抽调了加藤旅团的部队，星夜驰援灵石县。

这也一下子解开了八路军徐旅二营在撤退途中遭遇大队日军卡车之谜，那些卡车应该就是投送加藤旅团援兵的。老天有眼，让他们碰到了八路军炮兵排的炮口，损失惨重。

但直到这一刻，联合作战的两军仍然没有搞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已经张开了包围网的日军主力突然主动遁走。吴子健只是凭借上一次根据地反夜袭之战的经验，推断有可能在日军布防的其他重要据点上发生了战斗，迫使其主力不得不忍痛放弃。

“还记得吗秦兄？上一次丰店县城的日伪军大举夜袭我河口村根据地，你得知后亲率391团主力围攻丰店，结果就是让已经占据战场优势的大冢联队，突然匆匆撤军。好一招围魏救赵啊！”吴子健一边说，手里的酒杯就朝着中央军上校端了起来以示敬意。

秦忠孝面带笑容，先是一口喝干了杯中酒，旋即正色答到：“这一次应该不大一样吧？贵我两军的主力尽数出动，全都搅和在了主战场上，哪里还有多余的部队去围魏救赵？我的三营一个连倒是在夜间攻击了丰店县城，但他们都是些新兵蛋子，手头又没有攻城的重武器，守备丰店的日军根本就不为所动，更不用说牵扯日军主力回援了。”

徐旅二营的5连长李天林陪坐在场，听了秦忠孝的分析就频频点头：“没错，鬼子今晚出动了好几路援军，连临汾方向都派兵过来了，就算是丰店的日军需要回防，其他几路鬼子队伍断无同时撤走的道理。到了嘴边儿的包子，岂能不吃？”

吴子健看着自己的这位得力部下正拿着一个热腾腾的肉包子往嘴边送，又好气又好笑地揶揄了一句：我看你倒像个肉包子！餐桌上的众人顿时哄笑起来。

中央军的参谋长头脑最冷静，这时就提醒大家，临汾距离灵石县有上百里之遥，联合作战的两军是在午夜十一时打响战斗的，但是后半夜时分临汾的加藤旅团一部就出现在了战场上，由此可见日军利用同蒲路（包括铁路和公路）快速运兵的机动投送能力是何等强大。对此，无论中央军还是八路军，都应在今后的防御和作战中，引起高度警惕。这一次联军绝境逢生，不管是何原因造成，应当属于意外，绝不可由此派生出侥幸心理。

上午过后，两军各部的战损统计也相继报了上来，其中已开拔到河口村的部队，是通过391团一营的步话机传送的。这一战，八路军徐旅二营损失最为惨重的，是魏鑫的7连，他们在平原地带凭借着简陋的工事，抗击了日军自丰店县城出动的大批日伪军的猛烈攻击，阵地遭突破后又始终围追在敌军之后死缠烂打，全连死伤达四分之三。

中央军391团的战损大户乃是二营四连，该连在正面堵截日伪援兵的时候，侧背方向遭到日军援兵的强力偷袭，腹背受敌之下死伤遍野，包括连长在内的七十余人全部殉国。四连连长也是本次联合作战当中阵亡军阶最高的指挥官。

除此之外，两军其他部队也都有不同程度的伤亡，武器军火的消耗同样相当可观；好在在战场上也缴获了一批日伪军的枪支弹药，聊作补充。

秦忠孝重点检讨了391团炮连的临阵失误，指出如果炮连的大口径重炮在最后打击日军军列的战斗中起到成效，则围城打援以及断后作战的部队，回撤关门山方向的行动会顺利得多，进而就会减轻阻击敌人援兵的部队的战损。也很有可能让从百里之外赶来的日军加藤旅团的援兵派不上用场。

说到这里，秦忠孝又大加赞扬了八路军徐旅二营炮兵排的出色表现，该部将拥有的迫击炮发挥到了极致，一举击溃日军援兵的卡车队，可圈可点。

中央军上校的不护短、以及对友军的不吝褒奖，令在场的徐旅二营指挥官们钦佩不已，当然，以391团参谋长张宏为首的中央军军官，未免就要生出些许惭愧尴尬。

整个白天就在大战后的忙碌与休闲当中度过去了。最终，在经过侦察小队对丰店县城一带情况的摸排之后，确认那里相安无事，391团于是在夜间再次启程，浩浩荡荡又静静悄悄地从丰店城外经过，返回了大榆树山。

联合作战的两军一致认为，此次主动出击南同蒲路，虽未完全达到战役目的，但不同程度地破坏了同蒲铁路和沿途电讯设备，至少在短时期内切断了日军濑名师团的后方补给线，并调动歼灭了各方日伪军一部。一定会在广大晋*引发震动，对整个山西的抗战局面大有裨益。

两军商定继续保持密切接触，严格监视附近日伪军动向，警惕敌军扫荡报复。同时加紧整军扩兵，以待后期重新联袂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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