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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云密布!
位于晋南临汾的第二战区长官部,一向慵懒的气氛变得紧张异常——两路日军毫无征兆地从河北、河南边界突入了山西的东南部地带,一下子引起了长官部的慌乱。
根据紧急汇总上来的情报,这两路日军分别隶属于华北方面军第一军的下元师团和土肥原师团,前者的先锋占领了邯长公路山西境内的黎城,后者则进抵到了山西南部山区。
而几份来自军统局西北区部的通报也表明,在太原一带集结的第一军濑名师团、山冈师团,同样有即将发动大规模进攻的势头。
坐在长官部里的阎锡山,此刻正又恨又怒地咒骂着该死的日本人。他原本以为,太原会战结束之后,山西就此会维持不战不和的僵持局面,毕竟日军留下来的兵力太少。据他掌握的情报,在整个北中国战场,日军华北方面军下辖的师团也不过区区八个:第一军有四个,第二军有两个,其方面军司令部直辖两个。这八个师团,满打满算,不会超过十八万人,且分散部署在河北、山西、察哈尔、山东、河南五省。至于山西境内,目前只留守了第一军的两个师团。
“小鬼子倒是想一口吞掉咱三晋,可惜它没那么大的胃口。”
这是败走太原后,阎司令长官不止一次在私人场合说过的话,其得意程度,仿佛能够与日本人各占山西的半壁江山是一件莫大的荣耀。
不过,精于算计的阎老西,还是提前派人渡过黄河,在陕西靠近山西的边界秋林一带大兴土木,转移学校和工厂。他其实很清楚,目前日本人的精力不在山西,可是一旦他们重新集中重兵来夺取山西全境,凭他这个二战区司令长官现有的兵力,是很难抵挡住的。
好在有黄河天堑,好在有陕西退路。
阎司令长官原本一心盯防的,正是驻扎在山西中部的那两个日军师团。并且随着双方和平对峙时间的增加,他想当然地认为,日本人仅凭着两个师团的人马,且还要重点防御包括太原在内的正太路沿线的安全,根本无力发动新的攻势。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香月清司的第一军如今竟然从河北、河南两个方向,突然抄击了他的侧后!倘若太原一带的日军师团再趁势从正面压过来,无异于在山西了新的决战——日本人究竟要干什么?难道真要把他这个山西王彻底逐出老家!
眼下,在晋西南的地盘上,阎锡山手头掌控的晋绥军,有傅作义的三十五军,王靖国的十九军,陈长捷的六十一军,郭宗汾的七十一师,杜春沂的六十六师,郑源的独12旅(应该在同蒲路的灵石一带);这三个军又两个师以及一个旅,总兵力足有五六万之众(另外,赵承绶的一个骑兵军,远隔在晋西北的河曲和保德一带);这些都是多年跟随自己的嫡系,战斗力虽一般,但耿耿忠心是自不用说的。
与此同时,第二战区还有身为副司令长官、前敌总指挥的卫立煌,他麾下的中-央军:李默庵的十四军、刘茂恩的十五军、高桂滋的十七军,目前各有一部驻防在同蒲路南段的沿线城镇;而万福麟的五十三军、曾万钟的第三军则分散驻防在晋南。
当然了,二战区还有另一个副司令长官朱-德麾下的八路军,那是延安方面的队伍;其林师陈旅,眼下就在汾河流域的赵城一带活动。
阎锡山心里一边噼噼啪啪地拨打着算盘,一边忿忿地想:晋绥军和中-央军、八路军,怎么说加起来也不下十万,小日本子如果真想彻底占领山西,恐怕未必容易如愿。
不过,阎锡山的战区参谋长,倒是相对冷静些,他站在挂在墙上的巨大的山西军事地图前,盯着地图上用深色粗笔道刚刚勾画出的日军进军路线,许久没有说话。直到司令长官发泄完了火气,参谋长才说道:
“主任,卑职以为,日军很有可能想要效仿去年攻晋的战术,对南同蒲路以及晋西南实施正面和侧面的同时打击,以求击溃我战区。”
“怎么讲?”阎锡山仍气哼哼地。
“去年在忻口前线,日本人用板垣师团和关东军一部,与我二战区主力在正面大规模决战;趁双方对峙不下之际,他们又派出了两个师团,从河北攻入正太路,锋芒直指太原,抄袭我军侧后;最终导致我军忻口会战失利。”参谋长徒手指着地图上醒目的正太路沿线分析着;这无可避免地勾起了阎司令长官的痛苦回忆。
紧接着,参谋长将手指下移到了邯长公路、屯临公路沿线,那是与正太路平行的、又一条从河北通往山西的横向交通要道,到其终点临汾时,则已经与山西的纵向交通大动脉同蒲路交汇。
“目前,日军下元师团一部沿邯长公路突入山西,虽动机不明,但不排除该师团沿着邯长公路、屯临公路西进,最终向我临汾侧击的可能性。”参谋长继续说道。
临汾是第二战区长官部所在地,其重要地位堪比去年的太原。这果然让阎锡山不安地眯起了眼睛:
“那么土肥原师团出动的人马,就是要与我正面对决了?”
“非也,从土肥原一部突入山西的位置来看,他们显然是配合下元师团西进攻势的,仍可看作是对我部的侧击——而真正准备与我二战区正面对决的日军,恐怕还是眼下集结在太原一带的濑名师团和山冈师团,军统提供给我们的情报,应该比较可靠。”
濑名师团,山冈师团!
阎锡山心下默然:是冤家,早晚要聚首啊!就是这两个日军师团,去年沿正太路攻陷娘子关后进入山西;当时自己和卫长官的部队正忙于在忻口与板垣那个狗杂种决战,结果侧后遇险,只得退兵。那时跑得匆忙,没能与那两个从侧后捅刀子的师团交上手;如今,还是这两个师团,又要从正面明火执仗地打上门来了!
此前,同蒲路上的前沿重镇文城刚刚宣告失守,进占的日军就是濑名师团一部(郑源的独12旅怎么可能挡得住这样的虎狼之师?),接下来,日军如果沿着同蒲铁道线迅猛南下,对二战区当面的冲击无疑是巨大的。
“娘的!咱花大把银子修的同蒲铁路,倒是方便了这帮小日本子!”阎锡山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顿了顿,他转而问道:“卫长官负责防御同蒲路沿线,以你看,他的中-央军守得住铁道线吗?”
阎锡山所说的卫长官,就是卫立煌。
参谋长摇摇头,神色有些凄惨:“主任,你应该清楚,卫长官的手下名义上是中-央军,其实多半是杂牌。除了李默庵的十四军还有战斗力,十五军和十七军,根本打不了硬仗。”
二战区司令没有吭声,他当然知道参谋长所说的情况,只不过仍心存一些侥幸罢了。
而另据军统的情报,濑名师团的主力集结在了太隰公路上的汾阳一带——太隰公路,便是太原到晋西南重镇隰县的公路。这或许意味着正面的日军除了南下同蒲路,还将沿着太隰公路发动进攻。
“隰县必须守住!”
阎锡山越发头痛了——隰县是他在晋西南这块地盘上的最中心,四面辐射控制着诸多县乡和公路,他手下的两个军又两个师,目前都以隰县为核心分布驻扎:
“告诉王靖国,十九军必须死保隰县以北的大麦郊前沿阵地,不得有失!”
参谋长当然也清楚隰县的重要意义:如果同蒲路沿线的城镇守不住,那么临汾作为二战区长官部所在地,丢失也就是个时间问题了。临汾一丢,卫长官可以带着中-央军躲进中条山、甚至过黄河去河南,阎长官却是要去陕西的——黄河彼岸的秋林镇,之所以大兴土木,为的就是狡兔三窟啊——而去陕西,就必须确保隰县这一屏障不失,方能保障长官部以及省-府各单位从容渡河。
“让卫长官去守同蒲路吧,咱们和濑名师团干一家伙!老子不信、咱四五万条人枪,还占有吕梁大山的地利,会干不过濑名师团的一万多鬼子!?”
说这话时的阎长官,豪气乾云,仿佛又找到了去年在忻口大战板垣征四郎时的十足信心。
太原一带驻屯日军的大规模调动,不仅惊动了晋南的二战区长官部,也让大榆树山里的中-央军391团,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
自从派出特务连长赵木头去丰店摸了守城日军的底,并且报告了鬼子兵闭门戮城的暴行,团长秦忠孝就一直在琢磨着,如何跟县城里的大冢联队再打一仗。
赵木头带回的情报,基本确立了丰店日军的底牌:一个步兵大队,而且是刚刚经历过丰店攻城战的大队,排除其战损,兵员应该只在七八百人上下;重武器为两门九二步兵炮,四挺九二重机枪。
那么,大冢联队的主力开到哪里去了呢?
姑且不去想它。
秦忠孝对比了手头的力量:人数略占优势,但没有重武器;应该有一打,关键是看怎么打?
倘若日军这个大队,死守县城不出,那么仅凭自己一个残破的团,在没有炮的前提下,显然是不具备攻坚的可能性的。这让中-央军上校感到了恼火——妈的,自己守城的时候,小鬼子在城下拿炮起劲地轰;如今轮到日本人守城了,自己却连一发炮弹都拿不出——这他妈的不公平!
如果能将其一部诱引到城外,设伏来打,倒是比较理想。可是,怎样才能将鬼子兵吸引出来呢?秦忠孝与参谋长以及几个营连长,讨论了半天,也没能拿出一个令人信服的诱敌理由。
那就只好钻进城去打。
这次特务连长带着手下成功地混进县城,让秦忠孝看到了可乘之机;城门平日里开南北两扇,白天进出自由。显然,鬼子对周边可能存在的军事威胁,并不怎么当回事。
赵木头说,白天打开的北城门和南城门,也都只有各一个小队的日军把守。门洞内外有十几人,门楼以及门楼左右的城墙上,也有十几人,其余的则在附近的房子里(商铺或民居)白天睡觉,等候夜晚换班执星。
“咱们先派人混进城,”秦忠孝有了初步的方案:“人数控制在几十人左右,进城后就在城门内里监视守门的鬼子;然后按照约好的时间,突然从内外夹击城门守军。袭占一座城门后,就放一个连进来,打掉守门的日军小队,随即撤离。”
“小鬼子只要追出城,我们就可以在城外设伏,打它狗日的!”特务连长兴奋地附和了一句。双拳虎虎有风,打出了几个格斗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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