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8章 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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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您的意思，是要借此机会、由大冢联队单独组织一次对关门山八路军的打击吗？”

小岛正雄小心翼翼地问，神色间泛起了隐隐的忧虑。虽然华北方面军那边给守备山西的濑名师团刚刚做了兵员和装备方面的补充，但目前萩原旅团长手头仍只拥有大冢联队以及师团骑兵联队的一个中队，且分散驻防于文城、小榆树山和丰店这“三点一线”上；此外，平井寺一的宪兵中队和师团的一个山炮小队，用来专属防卫宋家沟密营，而蒙疆军的骑兵团则早已被证明战力低下。

对这一切，旅团长萩原晃当然也是心知肚明的，他看着站在对面的特务机关长，明白对方的忧虑之所在。

“小岛君，你常年在地方任职，未免对陆军的作战体系有些生疏了，”萩原晃点燃了一根香烟，却并没有费心让一让小岛正雄：“帝国陆军的素质、装备，与支那军队是远远不在一个层面上的，不夸张地评价，我们可以做到以一敌三，甚至以一敌五！”

特务机关长做出了立正动作，并向萩原晃颌首致敬，以示对陆军少将的尊重及赞同对方的说法。

“你的部下刚刚侦察得来的情报表明，关门山西麓的那两个村落，重新进驻的八路军大概在四五百人左右，”萩原晃一边说，一边就从自己宽大的办公桌上找到了一份文件，用不拿香烟的左手草草翻阅着：“显然，他们在上一次的夜袭中伤亡惨重，而对付这么几百残敌，即便他们是共产党军队中最骁勇的林师，帝国陆军也只需要一个中队就足以解决了。”

小岛正雄没敢吭声，心底里则大不以为然——上次的夜袭，至少从大冢康介大佐的报告里，能够得出八路军的这个二营战力剽悍的结论。他们如此之快地卷土重来，更从侧面印证了其战斗意志尚存。旅团长如此藐视他们，大概是因为濑名中将正在南同蒲路取得的势如破竹的一系列胜利吧；包括共产党林师的师长中枪下野。

说到这里，日军旅团长丢下了那份文件，重新抬头看着小岛正雄：“当然，大冢联队上一次的夜袭，也感受到了这股八路军的勇敢顽强，并且他们的装备不弱，甚至有少量炮兵和骑兵。这或许使得他们看起来、要比其它的支那军有所不同，但也只是有所不同罢了。”

“将军，恕我直言，”特务机关长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我完全赞同您的看法，不过，我们现在肩负着秘密征集慰安妇和搜救战俘高松准尉的两大任务，这都是方面军乃至更高层赋予给我们的，与这两个至高任务相比，打击八路军的残部，是否应该暂缓？毕竟，可供您这个旅团长调遣的机动兵力，实在不多啊。”

萩原晃哈哈大笑起来，手指所夹香烟的烟灰有一大截抖落在了办公桌上，他索性站起身，踱步到小岛正雄身前，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小岛君，身为帝国陆军的将领，是要有担当的。不算满洲帝国，以我目前来华的陆军师团，不过就区区十几个，却要在支那的南北两端同时开战，你说说看，又有哪个师团长或旅团长的手头、有足够的兵力呢？支那幅员辽阔，在如此广袤的土地上作战，就是把日本本土的所有师团都调来，也不算多吧？”

小岛正雄再次诚惶诚恐地颌首致敬：旅团长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看来他的作战决心已下了。

果然，萩原晃放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到：“我决定，从大冢联队的奈良大队中，抽调两个中队出来，再给关门山西麓的八路军，来一次进剿。”

小岛正雄知道，奈良步兵大队是目前这一带唯一的机动部队，就驻扎在文城东郊，靠近小榆树山的西山口。不过，他们已经有一个中队刚刚被调动到了文城南郊建立兵营，用来支援马上要实施重启的“风计划”。

“关门山西麓的八路军分驻在两个村落，将军想要进剿哪一个？”小岛正雄问了一句，内心却在祈祷旅团长少将不要将两个村庄都纳入进攻版图。

不料，他的旅团长少将却反问：进剿哪一个更合适？小岛正雄思索片刻，建议萩原晃选择河口村，理由是那个村子规模小，八路军驻防的兵力也相应少一些；更主要的是，打击清理了那片地域，可以极大地减轻执行“风计划”的队伍侧后方的压力。

萩原晃高兴地点点头，特务机关长能敏锐地将此次进剿与执行“风计划”联系起来，让他很是欣慰。仅从这一点看，小岛大佐的头脑就远远强过大冢大佐。

“将军，平井中队长已经抵达文城以南的那个临时据点，他指挥的抓捕支那妇女的行动，是开始于进剿之前还是之后？”

“同步行动！要同时开始，借用支那人的成语：趁热打铁、浑水摸鱼！”

小岛正雄咧开嘴笑了起来，旅团长少将的这两句支那成语的运用，真是再恰当、贴切不过。笑过之后，他想，自己组织的对文城蓝衣社分子的侦缉抓捕，也必须趁热打铁了。要先杀几个替罪羊示众，把风声放出去，一面安稳人心，一面迷惑真凶。

军统女少校起初并没有留意到自行车的隐患。闭门了几天、确定没有什么危险，她将李彦和特务连长赵木头重新放回了街头，去小心地接近探查孟龙生和他的特务队。

不过，当复出的李彦骑着自行车乘兴归来的当晚，王穗花就猛地意识到了不对劲：自行车！李彦这个家伙那天正是骑着自行车摸到了锣鼓巷七号，如果有特务在同伙被李彦杀死后、回忆起了李彦，那么他胯下显眼的自行车，无疑就会被当作线索警示放大。

“这车，你不能再骑了！”王穗花看着电台台长老刘将院门关好，语气严峻地对李彦说到。

军统男中尉仍蒙在鼓里，不解地瞪着女上司，直到对方将个中缘由分析了一遍，才恍然大悟。

“我不骑，那就让赵连长他们骑吧；花大价钱刚买的新车，扔在家里不骑多可惜！”李彦嘟囔着，心有不甘。

但王穗花已经越来越为这一步疏忽感到悔恨和心惊，她逼着李彦仔细回忆今天出门去过的地方、见过的人，一点一滴也不得遗漏。当徒步的特务连长赵木头也归来后，军统女少校立即下达了暂时禁止使用自行车外出的命令。

赵木头是既打过仗、也搞过敌后侦察的职业军人，警觉和悟性明显高于半路出家的军统男中尉；经王穗花一番梳理，他同样意识到了危险。

现在最棘手的，是不清楚在文城究竟有多少人知道和看到李彦骑过自行车，这些人能够被日伪特务接触并盘问的概率又有多大？

“白掌柜，宝元酒楼的白掌柜和伙计，都看我骑车去过他们那里。”李彦率先想到了这一点。

王穗花禁不住眉头紧锁：真真不是冤家不聚头，自己一向对这个黑白两道都通的酒楼掌柜不放心，偏偏又是他见过骑车的李彦！宝元酒楼鱼龙混杂，消息聚散，更要命的是日本人的特务机关长以及孟龙生的特务队，也都与该酒楼大有交集。唉，都怪自己一时心软，早该将那个白宝元灭口的，那厮知道的未免太多了！现在悔之晚矣。

然而，出乎军统女少校意料的是，特务连长也不赞同除掉宝元酒楼的掌柜，不仅不赞同除掉，他竟然提出，由他和李彦共同出面，会一会那个白宝元，警告暗示他不要多管闲事、不要为虎作伥。

“你这是——兵行险着！”

对赵木头的提议仔细玩味了半天，王穗花终于冒出了这么一句。其实，此前她已经原则上同意了由李彦出面、试探宝元酒楼白掌柜的计划，只是由于购买自行车的李彦意外地得知了孟龙生的落脚点前去打探，才暂时搁置了。而这个自行车以及骑行者，眼下又都极有可能成为了暴露在日伪手中的线索，白掌柜则是线索目击者之一。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王少校，李兄和我都觉得，有把握摆平那个酒楼掌柜的。”赵木头语气平静地回应着王穗花，等待着她的批准。

“不，明天，李彦一人出面去会白掌柜，你带特务连的一个弟兄，假装成食客，暗中掩护。一旦双方翻脸，也好有个紧急照应。”王穗花下了决心。

他们又仔细研究了会面的时间、措辞，以及发生不测时的撤退方案。这是放出胜负手的冒险一搏，如果失败，就意味着军统山西站情报二组在文城的彻底暴露。为此，除了安排赵木头二人进入酒楼近距离掩护李彦，军统女少校决定自己亲带另外一名特务连士兵，驾驶雪佛兰汽车在酒楼附近策应。

一场惊心动魄的龙虎风云会，已经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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