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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十从回忆里醒过神来,腼腆的笑了笑:“……婶婶让人给做了新衣裳,一定花了不少钱吧?够了够了,平时绮宁也会挣银子回来,他会给我们买菜买米。”
她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绮宁太不容易了。”
阮明姿抿了抿唇,想起那个被鞭打的浑身是血的身影,没有说话。
半晌,她把小十的两个羊角辫扎好,轻声道:“好了。”
小十左右晃了晃,虽说看不到,但也觉得自己这会儿定然漂亮的很。她高兴极了,儒慕的看向阮明姿,笑的甜甜的:“谢谢婶婶。”
阮明姿摆了摆手:“那我走了。”
小十顿时有些难舍难分的,小脸虽说有些蹭脏了,但那双眼睛明亮的跟天上的星星似的,星星这会儿不错眼的看着阮明姿,生怕一眨眼阮明姿就会消失不见,小心翼翼的问:“……婶婶还会再来吗?”
阮明姿心像是被人扎了一道,她点了点头,郑重的应了下来,“会的。”
绣娘在一旁静静的等着阮明姿给小十扎好了辫子,没有开口催促。
直到她跟阮明姿出了院子,走了好一段路,久到已经拐过了那个弯,也再看不到门后依依不舍送别的小十,她这才像是松了口气,神色复杂的很。
“……您真是个好人。”绣娘满是复杂意味的开了口。
阮明姿没有说话,只笑了笑。
大家对好人的定义不同罢了。
绣娘像是从那个情绪里缓过来似的,她想到了什么,同阮明姿开了口:“……棉衣的下摆到时候都留出些余裕来,都是孩子,长得快,到时候他们把锁的边放下来,还能再穿些时候。”她看了下阮明姿,“就是这样得多费些布料,行吗?”
阮明姿她们做衣裳也是这样来的,她笑着点了点头:“挺好的,就这么来。也不用省棉花,可着保暖来。”顿了顿,她又补充道,“你们可以再找些人,帮着一起做。或者拿到外面去给旁人做也可以,如果你们能在两天内赶完这些,每件棉衣,我可以出双倍的人工费。我不要那些花里胡哨的点缀,只要结实保暖,孩子们穿着合身,舒服。”
绣娘看向阮明姿的眼神又变了些,心底飞快的算了笔账。
她当绣娘也好些年了,认识不少人,再加上这大主顾又不要求绣花什么的,都是些最基础的手艺。
那可是双倍的手工费啊!
她神色复杂的应了下来。
这位大主顾,真是个无私的好人。
……
待绣娘走了,阮明姿像是做完了一件大事,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来,看向阿礁。
今天这一趟趟折腾下来,这会儿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
两旁的巷子归家行人渐多,巷子两侧的炊烟也慢慢升了起来,到处飘着饭菜的香味。
阿礁今天下午就没怎么开口说过话,一直沉默着陪在阮明姿身边。
阮明姿打量着阿礁的神色,想看看他眼下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然而阿礁的神色掩在深深暮色中,看不分明。
尖椒炒肉的香味从一旁的小院子飘了出来,钻进了鼻孔,阮明姿下意识嗅了嗅,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
虽说四下里并不算安静,但阮明姿听见了,向来听力极好的阿礁,定然也听见了。
阮明姿僵硬的看向阿礁。
就见着向来面无表情的阿礁,脸上神色也明显的愣了愣。
阮明姿有点尴尬,轻咳一声:“方才出来的时候,我看到有几个稍大些的孩子似是去灶台那边做饭了……确实也是时候吃饭了,咱们也找个地方去吃点东西?”
阿礁抿了抿唇,敛去眸中那一闪而过的笑意,点了下头。
阮明姿赶紧转身不再去看他,继续往前走。
她倒不觉得在阿礁面前肚子饿得咕咕叫是什么丢人的事,但就是在那种温馨的氛围里,稍稍有点……
嗯,稍稍有那么一点点尴尬。
阮明姿面红耳赤的想。
为了防止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再次发生,阮明姿赶紧在路边找了个酒楼。
这会儿正是酒楼人多的时候,酒楼里热闹的很,阮明姿跟阿礁刚坐下,就听到旁边一张桌子上几个大汉,桌上桌下的上横七竖八的摆着好些个酒坛子,看来已经喝了不少,醉醺醺的说的正是兴起。
“程家那个小白脸,呵,老子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真以为自个儿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个娼妓生的,啧,还不知道是谁的种呢!”
“就是!我说马哥你也别气,他今儿抢了你相好,明儿说不定就要倒大霉!生孩子没屁眼的那种大霉!”
当然这一桌子上也有清醒的,那人拉了这个又劝那个,急得满头汗:“几位哥哥,你们这是马尿喝多了疯了吗?!少说几句,都少说几句!”
其余几人都骂骂咧咧的,根本听不进去。
阮明姿原本也不想听醉鬼的醉话,然而她听到“程”字,倒是不由自主的多听了几句。
打她还未进庐阳道,在路上遇到那个程姓少女开始,好似就跟程家暗暗有了什么不解之缘。
扣下她那批货的布庄掌柜,之所以无暇发货跑路,就是因为程家的迫害。更遑论听隔壁茶铺老板的说法,布庄掌柜最后也没能跑得了,跟女儿一道被抓到了程家。
更遑论今日,绮宁跟那院子里的孩子,被程家的人狠狠鞭笞了一顿。两人伤痕累累,满身鲜血的模样还犹在眼前。
再加上这会儿耳边听着那些醉汉翻来倒去的骂着姓程的,阮明姿深深的觉得,这个“程家”,怕真的不是什么好人家。
欺男霸女,横行霸市,没有人性,连那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然而阮明姿点上的菜还未用完,便有几人从酒楼门口冲进来,猛地掀了那几个醉汉的桌子,汤汤水水的,全都泼洒了出去。
阿礁眼眸沉了沉,伸手拉了阮明姿一把,免得阮明姿被那些渐开来的汤汤水水弄到身上。
阮明姿半趴在阿礁怀里,来不及尴尬,就听得那几人中为首的一人大骂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妄议程家!程家也是你们这些贱民能议论的?!给我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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