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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歌看着站在自己身前替自己拦下那支灵力箭矢的陶寄人,轻抿薄唇。
“谢谢。”姬歌嗓音温醇宛若三月春风般轻声说道。
“末将...”陶寄人闻言刚要开口,就被姬歌接下来的一句话给憋得脸色通红。
“不过别以为你救了我一命就可以逃过责罚。”
“末将不敢。”陶寄人讪讪一笑,瓮声瓮气地说道。
“让开吧。”姬歌右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满脸正色地说道:“对方摆明了是冲我来的。”
陶寄人默不作声,只是向左悄悄挪动了一个身位。
他当然不会违背姬歌的意思,但后者现在境界修为尽失他怎么可能放心让他独自面对这场风云诡谲的战事。
姬歌将陶寄人的举动皆是看在眼中,他也没有拒绝后者的一番心思,现在他这个身体状况确实不再允许他逞强。
“既然来了总不能让我这个主家站在这干侯着你吧。”姬歌嘴角微微上扬,戏谑笑道:“难不成这就是你们中军帐那边所谓的礼数?”
姬歌将最后礼数二字咬得极重,并且没有用灵力裹挟这句话,。一来是他现在也做不到,再者就是他知道即便声音不高但已经留意这边的那个封铮肯定是已经听到了自己的言语。
“传令下去,靠山军胆敢在后撤半步,格杀勿论!”已经是身居高位的封铮对着身边一名实权校尉低声吩咐道。
得到封铮授意的那名校尉对于眼前这个骤然得到泼天权势的年轻人的意思不敢有半分违逆,拱手抱拳再回了一句“属下遵命”后便策马传令去了。
等到做完这些后,封铮这才缓缓策马向前,走进了姬歌他们的视线当中。
“这应该是你第一次见到我。”马背上的封铮目光灼灼地看向一众魏武卒身前的那道白袍身影,面带笑意地说道。
“不过先前几场大战我都有见过你。”手握缰绳的封铮笑吟吟地说道:“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再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
“我叫封铮,是那个会摘下你项上人头并且将其悬挂在骊山长城城头上的封铮。”
“大言不惭!”阵前李长庚闻言眉头紧皱,冷声说道。
若是换作全盛时期的他现在那人已经身首异处了,还怎么能这般口出狂言?
可现在因为先前与鬼晟的那场激战他灵力损耗极多,现在体内灵力十不存一,根本已经没有再战之力了。
姬歌看着紧随在其身后密密麻麻的巫族将士,长眸半眯。
看来对方是料定了自己这边已经没有能够威胁到他的强者了,所以他才敢这般只身来到阵前寻衅。
“我原本还以为会是阡陌长风亲自前来,怎么?就派你来取走我这条性命,未免也太瞧不起我臣歌了吧?还是说他觉得你有这个本事能够了结我?”姬歌眉头轻挑,嗤笑问道。
“你也未免太过高看你自己了吧。”封铮闻言不怒反笑,问道。
“就凭你身后的这支残兵伤将在这葫芦口内能够掀起多大的风浪,即便你...”封铮一边说着一边以灵觉探查了番姬歌周身的灵力波动,“嗯?没有半点的灵力波动?你境界废了?是鬼晟逼你走到这一步的?”
最后封铮看向姬歌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猖獗笑意,“没想到啊没想到,他鬼晟临死还送给我这么一份大礼。”
姬歌看着已经吃定自己的封铮,双臂低垂,笑而不语。
“虽然有些遗憾没能够同全盛时期的你交手,但哪怕是你最落魄之时将你诛杀我也不是很介意。”封铮抬起手臂,右手握拳,神情激荡地说道:“而且世人只知道是我封铮将一个名叫臣歌的天之骄子斩杀在葫芦口,至于用的什么手段而你又是怎样的状况遭遇,这个有谁会关心呢。”
“成王败寇自古就是这座沙场上的不变法则。”封铮的手臂继而高高落下杀意凛然地命令道:“杀了他们。”
转瞬间,姬歌便看到蓄势以待的重甲大军黑压压宛若一线浪潮般朝自己这边席卷而来。
“将军,要不要暂避锋芒?”陶寄人神色凝重地低声问道。
若是放在以前的陶寄人是绝对不会说出撤退这种话的,在那个陶寄人眼中只有死战。
可现在陶寄人的眼中多了那道白袍身姿,所以他必须要护住姬歌的周全。
他能够战死,但他却不能够再出半点意外。
“已经退无可退了。”姬歌目光深邃地悠悠开口道。
眼下他们已经身在第三关隘处,也就是葫芦口的出口处。
只要他们退出谷口那便是将地利拱手相让。
届时哪怕骊山长城的援军赶来也无法像最初约定的那样对巫族的重甲大军形成包围合拢之势。
那样一来所有的心血皆是白费,而那些无辜的将士也会白白战死。
所以姬歌清楚谷口这处位置绝不能丢,哪怕他们魏武卒全部拼光了也要死守谷口。
“将军,让我和陶寄人先打头阵。”身披白甲的慕容垂沉声说道。
这是眼下能够将伤亡减到最小的方法。
只要他与陶寄人挡下的攻势次数越多,魏武卒将士得以喘息的时间也就越多。
“还有我。”手握长槊的李长庚主动请缨道:“末将愿意死在将军之前。”
姬歌将那柄沉香握在手中,笑容和煦地说道:“魏武卒的督统是我,所以没理由让你们冲锋陷阵。”
按理来说他现在已经毫无灵力,甚至就连一件下品的灵器他都御使不动,所以就更别提名剑重器沉香了。
可沉香剑灵之前已经对姬歌认主,所以哪怕姬歌已经没有半点境界在身,但修士眼中重若万钧宛若将整座冥海的水运凝聚于剑身的沉香在姬歌的手中分量却恰好。
姬歌没有给慕容垂他们开口拒绝的机会,等到他们三人再反应过来时姬歌已经独自一人向前一步迈出,站在了整支魏武卒将士的面前。
魏武卒在后。
一线潮水般的重甲洪流在前。
而白袍黑剑的姬歌就以这般决然之姿拦在了两者中间。
慕容垂看到眼前那道白衣背影,眼神灼灼。
可能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当下这一幕,特别是那道手执黑剑的白袍身姿已经悄然烙刻在了他的心境之上。
哪怕岁月蹉跎时光流转依旧没有半分消磨。
多年以后,等到他与已经身为魔族李家家主的李长庚再次相逢之时,两个曾经历经生死的袍泽至谈及到眼下这一番场景时,两只青瓷白釉酒杯相碰,当浮三大白。
...
阡陌长风终于走出了那座运筹帷幄的中军帐。
“启禀大将军,封将军已经率领重甲大军进入葫芦口。”一名传令郎单膝跪地,恭敬万分地回禀道。
“我知道了。”阡陌长风不着痕迹地点点头,说道。
看到那名传令郎没有退下去的打算,阡陌长风淡然问道:“还有什么事要禀报那?”
低下头来的传令郎听到问话后支支吾吾,略显犹豫。
“说。”阡陌长风轻轻吐出一字,不容拒绝道。
“回禀大将军,鬼晟将军...战死了。”传令郎嗓音悲切地如实说道。
负手而立的阡陌长风闻言先是一怔,随后仰头看向远处的葫芦口,感慨万千地呢喃道:“死了啊,怎么会死在这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呢...”
“根据前线传回来的战报,鬼晟将军是死在了魏武卒督统臣歌的手上,而且靠山军千夫长左宗棠已经先鬼将军一步战死沙场。”传令郎沉声说道。
他至今都想不明白为何一个小小的葫芦口,一支仅仅万人的魏武卒,怎么就能够折损这么多的重甲精锐,就连浮屠境三转的鬼晟将军都陨落在此,难道魏武卒人人都是三头六臂拥有不死之身不成?
“魏武卒那边怎么样了?”阡陌长风低头冷不丁地问道。
那名传令郎刚想要开口,一道破空声在他耳边响起,等到他反应过来时在他身边已经有一名背插白羽的监军单膝跪地。
“回禀将军,前线封铮将军有最近战报传来。”那名负责监察将卒的监军声如洪钟说道。
“说说看。”阡陌长风踱步走到监军身后,意兴阑珊地说道。
“臣歌已经是废人。”监军一字一句说道。
“怎么回事?!”阡陌长风听到这句话后猛然转过身来,紧盯着跪在地上的监军,凝声询问道。
“应该是鬼晟将军临死之前的手笔。”监军将自己的猜测和盘托出,小心翼翼地说道。
“臣歌已经是废人了。”阡陌长风又重复一遍道。
这么个曾经名动巫族将半座巫域搅得地覆天翻的青彦才俊就这般大道夭折了?
哪怕这个消息是他亲自从监军嘴中听说阡陌长风依旧有些难以相信。
“现在伤亡惨重的魏武卒已经被封将军围追至葫芦口出口处,不过只怕他们再也走不出葫芦口了。”说到这那名监军的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笑意。
阡陌长风轻嗯一声,“我知道了。”
听到接连不断的战报后,他这才彻底打消了心底的某个疑虑。
“传令下去,让后军迅速进入葫芦口,争取在半炷香的时辰内通过葫芦口。”阡陌长风淡淡吩咐道。
半炷香的功夫足够封铮歼灭那支魏武卒了。
“属下领命!”那名传令郎高声应道。
“姬歌,看来这次你真的是在劫难逃了。”阡陌长风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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