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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露出这副讶异神情。”姬歌转身朝城下望去,目光深邃而悠长,“你只要记住我依旧是臣歌,至于是不是魏武卒的将军统帅其实与你没有多大干系。”

“我...明白。”曾牛虽然嘴上这般说到,但他看向那道修长如玉树般的背影时双股依旧忍不住打颤。

当时在敛兵镇地西北城角他不知道臣歌的真实身份,就当他是游历江湖路见不平仗义出手的富家公子哥了。

后来听掌柜的说他要自己去镇抚司署衙去找他时他才明白原来他并非是江湖中人,而是出身名门望族的官将人家子弟。

毕竟那座镇抚司署衙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子弟能够暂住的地方。

曾牛以为自己已经猜到了臣歌的身份,虽然两人身份相差悬殊,但其实曾牛在姬歌面前也就只是表现得有些拘谨。

但当曾牛来到骊山长城,真正踏足在城头上的时候,在他听到传送法阵对臣歌的敬畏称呼后,他觉得自己还是错了。

将黑剑沉香拔出来的答应要带自己去督军造的搀扶着自己回到董记酒铺的告诉掌柜的要自己去镇抚司署衙寻他的给自己向那位指挥使大人要来螭龙令牌的带自己踏上传送法阵来到骊山长城的此时站在自己面前俯瞰城下山河的臣歌竟然是最近传得沸沸扬扬哪怕是远在敛兵镇地身为董记酒铺的一个小伙计的他都有所耳闻的魏武卒的新任统帅。

虽然曾牛对那只支魏武卒还不清楚,但他却知道想要当上统帅将领,那是要靠着点点滴滴的军功踏过敌人的尸首才能爬到那个位置。

试问骊山长城上的重兵在握的统帅将领哪个不曾筑起过京观?

只不过是有多有少有大有小罢了。

如此一来,曾牛看向那道背影的眼神中更多了几分敬畏,臣歌肯定也筑起过大好京观,也曾策马啸西风摘取下颗颗敌军的人头,手上也曾沾染了数之不清的巫族之人的鲜血。

更让曾牛心生骇然的是臣歌还这么年轻,不,是很年轻。

年轻到哪怕他现在耳听眼见皆为实也难以置信。

“我们该走了。”姬歌转过身来,神色平静地对曾牛说道。

该走了。去哪?自然是那座督军造。

“嗯。”曾牛将那如山鸟出林四处飞窜的杂乱念头收拢了起来,轻轻点头应道。

遂即姬歌一只手搭在了毫无境界修为的曾牛肩头上,“走下城去太慢了,我捎带你一程。”

还没等到满头雾水的曾牛点头答应,一直恭敬站在一旁的郭川便看到一道长虹挂空直掠下城头。

“末将恭送臣将军!”郭川对着那道远去的长虹拱手行礼,高声喊道。

“去告诉上将军,就说臣歌在督军造等他。”

一道声如洪钟大吕般的声响在这座城头上空响彻开来,城头上的将士皆是清晰地听到了这道熟悉声音。

“末将遵命!”郭川望向长虹所去的方向躬身行礼,应道。

督军造。

督军造在骊山长城已经成立了数百年之久,在这其间一直是由骊山长城的上将军执掌督军造,负责监察百将。

而等到吴起被封为上将军以后,将长城上的军务全都划到了督军造这边,这就使得原本就权力颇大的督军造更加权势滔天。

不仅如此,他还在督军造原有的编制上进行了扩编。

在指挥使之下设两名副指挥使,而且在原有的三十六名提律郎上增编为七十二提律郎,并且提律郎下还有负责收集各大军营战时信息的天罗。

就因如此,后来也不知道是在哪座军营流传出了“宁惹大秦指挥使,不触督军天罗卫”这样的话。

也因为督军造行事太过于严苛,所以这个地方成了长城将士极为厌恶的存在。

督军造的现任指挥使叫做陈旧,浮屠境的境界修为。

毫不夸张地说他是吴起一手提拔起来的。

陈旧原本就是吴起从家族中带来骊山长城的亲信,之后跟着吴起来到长城就一直跟随在其左右。

其实凭借着他这么多年积攒下来地军功是能够换取一个实权校尉的,可奈何人各有命,他陈旧就不是那种辛苦拼杀在战场上奔波劳苦的命。

姬青云离开长风以后吴起便成了骊山板上钉钉的上将军。

随话说得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吴起成了坐镇长城宛若圣人般的存在,那他身边的陈旧地位也自然是水涨船高,地位从什长直接到了督军造的指挥使。

也幸好他能够破境跻身浮屠境,自己在大道之上更进一步,不然会很难服众,而且想必吴起那边会为此而感到头疼。

陈旧是督军造的指挥使,至于新增设的另外两名副指挥使,一个叫做黄朴一个叫做宋晓山,两人皆是半步浮屠境的修为。

有传闻说这两位副指挥使貌合神离,两人根本谈不到一块去,至于在外边表现地互相间恭敬有礼只不过是做样子罢了。

不过至于这句话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毕竟没有谁会蠢到去挑督军造而且还是地位仅次于陈旧的两位副指挥使的刺。

按照督军造以往的规矩,陈旧作为指挥使也就是督军造的一把手要坐镇督军造负责调度提律郎。

而作为副指挥使的黄朴与宋晓山一人要在督军造中辅佐陈旧处理提律郎呈递上来的机密档案,一人负责率领天罗巡查戍守城头的将士。

一个辅内一个主外,职责分明从未出现过纰漏。

今日则是由宋晓山在督军造中负责帮助指挥使处理军机,而黄朴则是率领天罗出署衙去巡视城中各大军营将士的军规军纪。

督军造,白虎堂。

“大人,这是今日部分提律郎呈递上来的秘档。”一名身着紫袍内衬一件软甲的男子将手中厚厚的一摞档案放在了案牍上,“按照以往,我已经在上面做了批注,还请大人做最后的定夺。”

这名男子身躯修长挺拔,身形瘦削,高高绾起冠发,相貌堂堂,最要紧的是他那双寒江凝眸,与之长久对视仿若能够让人的神魂都沦陷进去。

此人就是督军造的副指挥使之一的宋晓山。

“放在这里就是了。”坐在案牍前那名身材高大剑眉星目的儒雅男子闻声抬头放下手中的朱笔,笑着说道。

整座督军造能够让宋晓山露出这副恭敬姿态来的仅仅只有一人,那就是这座督军造的主人,指挥使陈旧。

“我向来都是信得过你与黄朴两人的,以后若是秘档中没有太过于体大的消息你同黄朴两人商量着来就是了。”陈旧指了指一旁的红木座椅,“坐下说话吧。”

“卑职先行谢过大人的信任。”宋晓山看着面前这个眼前这个身着一袭月白色绣金龙袍子谈吐儒雅随和的男子在作揖行过一礼后,沉声说道。

“免了免了。”陈旧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太见外。

坐在座椅上的宋晓山双手搭在膝盖上,说道:“虽然大人这般说,但规矩就是规矩,以后卑职将秘档批注好以后还是会让大人过目决策的。”

“至于...黄朴,他怎么做就是他的事了,在这件事上晓山无权过问。”

听到自己的属下这般义正辞严的话后,陈旧淡淡一笑,回了一句“迂腐”。

宋晓山讪讪一笑,“大人就当我是个迂腐之人就好了。”

“来人,上茶。”陈旧对着门外轻轻喊道。

“好不容易轮到你当一天值,总不能让你在我这连口茶水都喝不上。”陈旧对宋晓山解释说道。

“大人不必麻烦,属下在这坐不长的。”宋晓山匆忙站起身来,拱手说道。

“哎,你先坐下。”看到宋晓山起身要离开,陈旧摆摆手示意他先别着急,“我已经派人将黄朴那家伙给喊回来了,今日难得我有空闲,我们好好聊聊。”

听到陈旧将巡视在外的黄朴给喊了回来,宋晓山心中微微讶异,只是脸上神色不变。

他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大人,这般做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没关系,若是上将军那边追问下来自然会有我出面。”陈旧合上手中的那份秘档,笑呵呵地说道。

他手中的这份秘档既没有宋晓山的也没有黄朴的批注,这是督军造中的那名提律郎亲信直接呈递给自己的。

这份秘档其实所记载的也并非是骊山长城的戒律一事,而是自己的那名亲信在敛兵镇地的见闻。

就在两人谈话之间,已经有下人将泡好的热茶端了上来。

“晓山你先尝尝,这可是我从上将军那里求了好久才求来的百翠江茶。”陈旧指着已经放在宋晓山手边的还买冒着袅袅热气的杯盏,说道。

“知道你这家伙跟我一样喜欢饮茶,这可是我特意让你给你准备的,若是换成黄朴可就是暴殄天物了。”

整座督军造都知道宋晓山喜喝茶,黄朴爱饮酒,两人好像天生就不凑合。

宋晓山看了眼手边精致的杯盏,茶香在杯中氤氲升腾而起,香气四溢沁人心脾,他不用品就知道是上好的茶叶。

他端起杯盏吹散了热气后轻轻抿了一口,不着痕迹地点点头,连连称赞道:“确实是好茶。”

而后他放下手中的杯盏,目光灼灼地看向这个被上将军吴起一直称作儒将的陈旧,沉声说道:“茶已经喝过了,大人若是有事但说无妨,不管何事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为大人您赴汤蹈火。”

“不着急,再等等。”陈旧同样端起杯盏抿了一小口,淡淡说道:“等黄朴来了再说也不迟。”

宋晓山闻言后便缄默不语,只是搭在膝盖上的双手微微攥拳。

可这个细微其实不可察的的动作还是落在了陈旧的眼中,他没有出声点破,只是眯了眯那双狭长双眸。

“大人,究竟出了什么事这么风风火火地把我给召了回来?”

就在白虎堂的氛围开始变得有些诡异之时,在大堂外传来了一道声如闷雷的喊声。

“你瞧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不就来了。”陈旧指了指门外,说道。

白虎堂外有人人未至声已闻。

陈旧的话音刚落,就看到一龙骧虎步气宇轩昂的男子从堂外大步迈了进来。

来人正是督军造副指挥,那个传闻中与宋晓山极不对付的黄朴。

“属下拜见大人。”身躯凛凛的黄朴对着陈旧拱手行礼道。

“你也坐。”陈旧示意这个从军营中风风火火赶回来的黄朴一同坐在。

黄朴行过礼后便没有太多拘谨,哪怕这是在威严肃静的白虎堂中,他大大咧咧地坐下身来,将早就放在身边茶案上的热茶一饮而尽,顺便将嘴里的茶沫给吐了出来,小声嘀咕道:“没滋没味有啥好喝的。”

陈旧见此并没有开口责备,他明白这就是黄朴的性情使然,若是让他规规矩矩的那也就不是他黄朴了。

“大人,现在可以说了吧?”宋晓峰看到这般好茶被黄朴这样牛嚼牡丹给喝了下去了,抿了抿嘴唇,转头对陈旧说道。

“你着什么急啊?到底你是指挥使还是大人是指挥使啊?要不上边这个位置换你来坐?”早就看到宋晓山坐在座椅上的黄朴在对面冷嘲热讽地说道。

宋晓山没有搭理黄朴这个野蛮人,而是目光灼灼地注视着陈旧,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异样神色,这样他就能够猜出个大概了。

只可惜陈旧对他们两人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

“既然晓山等不及了那我就说了。”陈旧将面前案牍上的那份档案拿在手中,笑吟吟地说道:“你们也都是督军造的老人了,不然现在也不会坐在这个位置上,所以督军造的规矩我想没人比你们更清楚了。”

黄朴闻言满头雾水,还没有听明白陈旧话里的意思。

“按照督军造的规矩,若是查出军中有将士临阵退缩我们有权先斩后奏,然后再将这案子发往敛兵镇地。”

“本来这种事是由那边的城主府负责,但后来城主府将这份职权转交给了镇抚司署衙,所以现在已经被我们批注的秘档是该发到镇抚司署衙,然后再他们将其送往逃兵所在的家族族地。”

“大人,这事我们都知道。”有些坐不住的黄朴忍不住插嘴说道:“您还是直接说正事吧。”

当时他接到陈旧赶回督军造命令的时候可正在杖责一名违反军规的兵士呢,他可不想那个酒后渎职的兵士在自己手上逃过一劫。

陈旧没有对黄朴擅自打断自己的话而动怒,他看向座下的两人,晃了晃手中的那份已经被他过目批红过的秘档,沉声说道:“可现在我们督军造中就是有这么这个人坏了规矩,私自去往敛兵镇地而且还是越过了镇抚司署衙直接找到了那位逃兵的家属。”

“什么?”黄朴闻言神色一凛,猛然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勃然大怒满脸愠色地问道:“大人,究竟是谁敢这样做?!”

督军造的人执掌军规戒律就更该守好规矩,若不是这样又怎么能够服众?

黄朴虽然自认是一介粗人但这点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晓山,你说呢?”陈旧的目光落在了自从自己开口后便一直沉默不语的宋晓山身上,询问道。

“回禀大人,我想那人肯定是事出有因,这其中必有隐情。”宋晓山站起身来,沉声说道。

“那好。”听到这句话后的陈旧脸上神色不变,反而是嘴角的笑意更盛了些,“那就让咱们宋副指挥使来说一说他去敛兵镇地有什么隐情。”

“怎么?那人是你?!”渐渐回过味来的黄朴怒目圆睁望向宋晓山,质问道。

宋晓山没有理睬黄朴,神色坚毅地说道:“我知道大人对此事心有不满,可宋晓山自问无愧于督军造。”

“好一个无愧督军造。”陈旧将手中的秘档重重甩在了宋晓山身上,“这么说就是有愧于我陈旧,有愧于上将军了!”

“宋晓山,你到底要做什么?!”黄朴走到他面前,拽住他的紫袍衣领,大声质问道。

“我只是在行督军造之责而已。”宋晓峰神色平静地说道。

“好一个督军造之责。”陈旧气极反笑,说道:“曾牛的兄长到底是怎么死的你身为督军造的副指挥使会不知道?”

“他为了保护参商背后重数戈身亡就连尸首也被战马踩踏的面目全非你会不清楚?!”

“可你为什么告诉曾牛他兄长是因为临阵退缩而被我们斩首示众?”

“上次那场与巫族骁骑营追逐战中红鸾军营的将士哪个是逃兵哪个是懦夫你宋晓山他妈的自己心里没数吗?”陈旧随手将桌案上的一份阵亡名册砸在了宋晓山的脸上,怒声质问道。

被陈旧甩出去的那份名册正是红鸾军营的阵亡名册。

而曾牛的兄长曾雨方的名字也赫然在其上。

“结果你竟然瞒着镇抚司署衙找到曾牛告诉他他的兄长是逃兵,还是死在了我们自己人的手上。”陈旧脸色阴沉凌若霜雪,“你竟然还要他拼尽性命去拔去那柄沉香,你这位督军造副指挥使究竟想做什么?”

听到陈旧将宋晓山的罪状一条条罗列出来后,已经是满脸震怒的黄朴一拳轰在了后者的脸颊上。

“你个混蛋,你究竟还知不知道自己是督军造的人!”

被黄朴一拳揍倒在地的宋晓山先将嘴角的鲜血擦拭干净,看着面前的黄朴和陈旧,那张本来俊朗的脸庞上露出几丝冷笑。

“我当然知道。”宋晓山神情略显癫狂地说道。

“今日之后骊山长城就会有一个全新的督军造,而不只是吴起他一言堂的督军造。”

“宋晓山你放肆!”陈旧冷声喝道。

“我放肆?”宋晓山从地上缓缓站起身来,说道:“既然指挥使大人都这么说了那我宋晓山今日不放肆一次怎么对得起你!”

“拦住他!”陈旧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厉声喊道。

黄朴闻言没有丝毫犹豫,猛然对其出手,两拳之上裹挟着磅礴灵力朝宋晓山轰砸而去。

早就有所准备的宋晓山神色一凛,右脚脚尖轻点地面,脚下灵光闪烁,他的身形迅若奔雷般朝着着门口处疾掠而去。

只要出了这间白虎堂,他就没有什么可畏惧的了!

黄朴的动作略慢一筹,两只硕大刚猛的拳头轰砸在虚空处,引来虚空壁垒的阵阵爆破之声。

与此同时陈旧右脚一踏地面,身形化作一道流光以风雷之势朝宋晓山追袭而去。

“可恶!”一击没能够将其留下的黄朴暴跳如雷地恨恨说道。

当他看到宋晓山想要逃窜出去后,他冷哼一声,一身半步浮屠境的灵力如同江渎之水倾泻而出,紧接着他身躯微弓如同离弓的箭矢般向前奔掠而去。

虽然他不知道宋晓山会有怎样的后手,但黄朴觉得绝对不能够放他离开白虎堂。

就当宋晓山将至大堂门口之时,“后来居上”的陈旧牵引着一道灵诀狠狠地轰砸在了他的胸口之上,前者如同一只断线的风筝迅速倒飞出去。

就在此时奔掠而来的黄朴越过陈旧又是向半空中的宋晓山递出了极为霸道的一拳。

接连遭受两道威势惊人攻势的宋晓山跌落在天井庭院当中。

因为后来黄朴的那一拳而使得他的身躯在地面上砸陷出一个半丈之深的深坑。

宋晓山躺在其中,生死未知。

“死了?”黄朴站在陈旧身边,神色冷峻地问道。

陈旧朝深坑望向,眉头微皱,“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黄朴闻言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我再去补上两拳。”

“不用这么麻烦了。”自那座深坑中穆然间传来一道戏谑声响。

一身紫袍已经破烂不堪露出里边那件软甲来的宋晓山身形从深坑中腾空而起。

“多亏了老将军的这件天灵软甲,不然挨了这两下不死也得重伤了。”满脸污血狼狈不堪的宋晓山摸着身上的这件软甲,笑着说道。

“你以为套上了乌龟壳我就捶杀不了你了?”早就看他不顺眼的黄朴厉声问道。

“杀我?”宋晓山伸出手来指了指自己,“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吗?”

“动手!”宋晓山环顾一周后高声喊道。

霎那间督军造中灵光闪现,遍地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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