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受礼 拔剑 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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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姬歌躺在门外的吊床之上,双手枕着脑袋,看着树梢上的落叶,愣愣出神,一夜无眠。
“吱呀。”耳房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打了开来,一身黑衣的温稚骊走了出来,伸了一个懒腰。
温稚骊看到从吊床上翻身一跃而下的姬歌,看着他的眼上的黑眼圈,清脆开口问道:“一夜没睡?”
姬歌点点头,抹了抹有些倦意的脸,打了个哈欠,走到院中的水井旁打了桶水梳洗了把脸。
深秋的井水,浸透着极深的凉意。
潦草地擦拭过了清秀俊逸的脸庞,姬歌瞅了眼空荡荡地宅院,石绣与妻子连同石小虎一起早就去了寨墙那边。
“走吧。”姬歌背负着剑匣,只是剑匣之中此时只有一把将邪。
那柄沉香仍旧插在当初那片土地之上。
当初温稚骊独自一人折返回石家,还是石绣将昏迷不醒的姬歌背了回来,只不过插在姬歌双腿之间的那柄沉香他确实怎样都拔不起来。
那柄沉香就如同生根在了大地之上,即便是石绣后来施展运转出凝神境的磅礴灵力,也是办法拔出分毫。
所以就任由那柄剑插在了那里。
自己都拔不出来就更别提山寨之中的那些小辈们了。
当天晚上酒足饭饱以后已经将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的他便在庭院中就将这件事告诉了姬歌,而有些微醺的姬歌对此也只是摆了摆手,表示无妨。
之前那柄沉香还打算真正的让他姬歌不行,泥人还有三分的火气就更别提他姬歌了,所以在饭后姬歌并没有急于将沉香找回,他打算先晾它一夜,让它好好反省反省。
姬歌踱着步子走在延顺着庭院铺着的鹅卵石的道路上朝院门那边走去,他的脚下是尚未来得及清洗干净的那只混犀妖兽的鲜血。
温稚骊看着眼前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身青衫的少年,好像他的肩头并没有因为千年之前的纠葛恩怨,以及饭桌之上石绣的托付给压垮。
一想到此,她发现原来有熊氏的眼光也是不错的,一如千年之前他选择将自己带在身边而不是把自己丢弃在冥海之畔那般。
旋即她嘴角微微翘起,眉眼盈盈。
这一笑,凝结在鹅卵石路旁的自打入深秋以来就泛黄的枯草上的寒霜悄然消融而去。
延顺着根根草蔓流入土壤泥土之中。
虽不是诗书中三月贵如油的春雨,但深秋的霜雪同样值得人欢喜。
只是这一笑,这一幕,走在前头一袭青衫显得满身皆是书卷气的姬歌没有看到。
姬歌同温稚骊一齐走在横贯山寨南北的街道之上。
经过昨天一天的清扫,各家各户将惨死在妖兽爪牙下的亲人尸首认领了回去,可仍旧有一家三口甚至是三代同堂的门户被那夜闯入山寨之中的兽潮血洗。
那名死在温稚骊怀中的稚童就是这般如此。
只不过那些人的尸首也都被街坊四邻带了回去,至于埋葬在何处,昨晚石绣没有说,姬歌也没有问。
大千世界,洪荒古陆,发生在人族无辜百姓身上的这种事情还少吗?
仅仅过了一天,大街之上的血腥味就比那晚上淡了很多,若不是大街之上正在重建的屋舍,正在清理的那些断壁残垣,有谁会想到一座山寨在一夜之间变得满目疮痍,上百名族人百姓魂归西天。
姬歌脚步缓慢地走在长街之上,将处处断壁残垣,将人族中的凄惨神情尽收眼底,抿了抿嘴唇。
不知道人群之中有谁喊了一句“他们来了”,于是所有的族人不管男女老少,妇孺青壮,皆是放下手中的活计,转头看向自石家宅院中走出,长街上一前一后,一青一黑两道身形。
旋即他们缓缓跪下身来,如潮水般向后散去,黑压压的人群无声无息地叩首在地。
他们甚至不知道眼前的这两名年轻人叫什么,来自何处,但只要知道是他们在前夜的兽潮劫难中救自己于水火之中这就足够了。
温稚骊看到那夜自己救过的女子也在人群之中,只是身形消瘦,神色萎靡不振。
姬歌没有躲让,也无处可退地受了他们这一拜,只是眉眼间神色有些黯淡。
他对着长街两旁黑压压一片跪倒在地的族人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沉声坦然说道:“姬歌受之有愧。”
时隔多年之后当姬歌身边的副将问起为何选择临危受命统帅三军抵御鬼族与魔族的重兵压境之时,那时脸庞上褪去了稚嫩多了些许坚毅的姬歌抿了抿嘴唇,没有答话。
他不会忘记在他刚刚登上了这座洪荒古陆的土地时,在后来天下大势看来一座微不足道无足轻重的山寨人族百姓的那一叩首,一拜谢。
此时的姬歌缓缓直起身来,看到长街两旁的百姓没有丝毫站起身来的意思,便与温稚骊一齐快步离开了这条名为“知希知归”的长街。
在久久看不到姬歌与温稚骊的身影后,长街两旁的百姓才重新站起身来,重新忙碌着手上的活计。
姬歌与温稚骊二人来到了前夜里与那条长蛮巨蟒厮杀打斗过的地方,那条巨蟒尸首早就被温稚骊剥落了个干净,只剩下硕大的骨架堆积在地面上。
至于混犀与白猿他们的两道尸首则是温稚骊亲自出手将他们的血肉碎块丢在了山寨周围,用以震慑住山林中的野兽。
姬歌走至当初自己晕倒在地的地方,发现那柄沉香果然原封不动地插在地面之上,只不过周围有诸多的脚印,向来肯定有人不信邪偷偷来试过了。
这时姬歌才刚刚察觉到,他与温稚骊的四周已经有人慢慢聚拢而来,看模样大多是正在修葺寨墙的青年壮丁。
石绣从人群外挤了进来,神色有些不自然地看向姬歌,坦言说道:“这些小兔崽子们都不相信你能够拔出这柄剑,所以就这么好奇地围过来瞅一瞅。”
姬歌点点头微微一笑,只是并没有让石绣将他们驱散。
姬歌指着不远处地那堆骨架说道:“那只妖兽所身负武道气运因为身死而已经散落在了这片蟠青之地,当然因为这是他身死之地,所以大部分的武运都会凝聚在此,所以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接下来的几年应该会有几名不错的淬体苗子。”
“届时你稍微培养磨炼一番,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这个平日里在众人面前向来严谨的石绣此时搓着双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姬歌又从玉佩须弥芥子物之中将那名白猿的妖丹取了出来,放在石绣的手掌心,轻声说道:“混犀的那颗妖丹我给小虎,毕竟吃过他两颗山果,也算是礼尚往来,那颗妖丹对于小虎往后的修行之落也是多有裨益。”
“至于这颗白猿的妖丹就送给你了,吃了你两顿酒,送你一颗妖丹,怎么想都是我赚了。我想你这个凝神境的寨主应该是大人有大量能够让我这个小子占个便宜的。”
石绣手握着那颗足有巴掌大的泛着乳白色光晕的珠子,神色复杂。
作为土生土长的山里人,他自然知晓眼前手中这颗珠子的珍贵,这可是凝神境妖兽的妖丹。
若是吸纳了妖丹内的精华,恐怕那对自己而言虚无缥缈的化婴境也就不会再如先前那般奢望了。
只怕是眼前这名少年人不晓得这颗可遇而不可求的妖丹的珍贵之处。
石绣正打算拒绝,只是在一旁将他神色尽收眼底的温稚骊已经率先上前一步,说道:“他这人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了,所以石寨主您还是收下吧。”
“即便是你用不着想必日后的小虎也是用得着的。”
“大哥哥,你要走了吗?”不知何时挤进人群中的石小虎拽了拽姬歌的衣袖,仰头问道。
姬歌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眯眯地说道:“你可要好好修行,将来好好从你父亲手中接过担子,这座山寨,还需要你。”
石小虎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对着姬歌眨了眨眼睛。
水汪汪的大眼睛中不只有稚童的天真烂漫,还有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随后姬歌看向石绣,神色郑重地说道:“那句话我肯定会带到的,而且以后的人间肯定会变得愈来愈好,这不只是你想看的,而且也是那人想看到的。”
石绣挠了挠头,神色有些慌张地说道:“姬公子,昨晚都是我酒后的胡言乱语,当不得真的。”
“而且...”石绣顿了顿,嗓音有些哽咽地说道:“不能因为我这种人的酒后胡话就害得姬公子你这样的好人丢了性命。”
“姬公子,在这大陆之上,保得自己的性命最为重要。”
姬歌闻言点点头,只是后来又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
温稚骊扫了眼四下的人群,神色漠然,嗓音清冷地说道:“这人世间,欠缺的恰恰就是石寨主你这样的人,我希望以后寨中可以再多一点,一点就好。”
说完身形便拔地而起,化作一道长虹破开了层层云海。
姬歌见此微微一笑,向后退了一步,拱手说道:“走了。”
随后他走至沉香剑前,屈指轻轻一弹。
旋即围拢而来不信邪的那些青壮子弟便看到姬歌右手握在剑柄之上,久久没有动静的剑身传来一阵铮鸣之声。
地面上的如同蛛网般的裂纹向四周蔓延而去。
原本聚拢上前的人群又纷纷向后退去。
随后姬歌微微一用力,打算用发挥到极致的金枝体魄将沉香提起。
可是稍微运转了些许灵力那柄原本需要自己使出大气力才能挥动的沉香便被他轻松地从地面中拔了出来。
姬歌稍微掩盖住自己眼眸中的那抹惊异神色,随后将沉香向上一抛。
一道金色的剑气自下而上割裂了山寨上空翻腾的那片云海。
姬歌身形微蹲,随即骤然拔地而起,那柄被他高高抛至半空中的沉香恰到好处地落入他背后的剑匣之中。
漫天的金色剑气也随之收拢于剑匣。
旋即那道青衫身影便没入云海之中,再不见其踪迹。
“真是我辈青年之楷模啊。”人群之中见之有人大声喝彩道。
“咋滴,这不是你之前说人家是灰头灰脸狼狈模样的时候了?!”有人在旁拍了下他的肩膀,打趣地问道。
那名青壮男子挠了挠头,连连挥手否认说道:“不是不是,之前那是咱有眼无珠,不识人家的真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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