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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天帝八十三年秋,陈海受封仪式在八月十日于燕然宫的祈年殿举行。
陈海因边功卓绝,护驾有功,侯爵再进一等,封乡侯,加封车骑将领,兼领龙骧都尉、横山府事,赏龙骧剑、蛟髓丹、灵蛟甲等灵丹、玄兵灵甲若干。
诸阀朝臣皆有观礼,几日内,内廷借着神陵山刺杀案开始发威,太尉屠缺称病避嫌,一时之间,朝野震动。
册封仪式完成之后,更让诸阀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赵忠、文勃源又拿出一道旨意,册封皇子赢累为归宁侯,爵同乡侯,食万户,赐燕京城侯府邸一座暂居;并委任天机侯陈海为督造使,为归宁侯赢累在京畿择灵宝之地建造侯府,一应筹备,依制而行。
此消息一出,尽皆哗然。
仔细算来,自从当年在朝堂上将姚文瑾废掉之后,益天帝已经将近三年没有再公开露面,仅有屠缺等王公重臣,或者机会进宫觐见,只是时间都非常短促。
因为文勃源等人在燕然宫种种部置,屠缺等人即便有机会觐见帝君,但也难准确判断帝君此时的处境,只是能肯定帝君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英王赢述这才自以为稳坐钓鱼台,耐心等候最后时机的到来。
谁知道正在他们都以为胜券在握之际,又出了这么多的波折。
如此一来,首先是英王府筹谋多日、想将赢累送出燕京就藩的计划,没有实施就直接宣告破产。
而赵忠、文勃源此时让赢累迁出燕然宫居住,甚至还要大兴土木,在京畿择地大造侯府,很多有心人也能猜测到,赵忠、文勃源等人在赢累这枚棋子身上的策略,很可能已经发生重大改变。
众人猜测内廷与天机学宫联手为赢累在京畿择址大造侯府,或许主要还是为了方便归宁侯赢累能够丰满党羽,好为下一步入主东宫、继太子位做铺垫,只是侯府营建,非数日就能竞功,甚至有可能一两年都未必能建成,文勃源、赵忠他们真有耐心拖这么长的时间,又或者说帝君此时的状况,并没有传言中那么严重?
消息一出,诸阀之间的态度顿时暧昧了起来。
从益天帝七十三年冬赤眉教兴兵之后,十年之内,燕州局势一直没有平静过,特别是京畿以及附近的郡府,惨遭摧残。
虽然赤眉教之祸在益天帝七十九年被平定了下来,但是千疮百孔的燕州大小宗阀势力范围开始产生变化。
其中得益最多的,就是河西以董氏为代表的太微宗,竟然将贺兰剑宗的整个郡封之地都给一举吞下,此时又举兵东进,大有鲸吞天水、秦川之势。
现下得了利益的宗阀,如河西董氏等想要巩固消化所占的地盘,而苦苦支撑的宗阀,如天水吴氏等则想要一个强有力的朝廷,能将局面稳定下来。
不同的利益诉求有了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一个稳定的朝堂,他们并不管将来是赢述还是赢累登上帝位。
各大宗阀在京城的进奏使开始频频会晤,交流着消息,揣测内廷究竟想干什么。
陈海则不会管这些,册封仪式完成之后,就拿着帝诏,在精锐扈卫的簇拥下,驰出燕京城,逆秋野河而上,最终停在玉庭山西南角的一座孤峰前。
“师兄,你看我们选这座山岭,为归宁侯造一座大大的府邸如何?”陈海如今在燕京也算是奉诏做事,心情特别的畅快,笑着问始终化作青袍老者跟在他身边的苍遗。
依着秋野河南岸,百余丈高、里许纵横的山嵴拔地而起,山体虽然不高,但山势极其险峻,像一柄利刃横插在秋野河畔,有一条南北向的驰道从山嵴前横过,通过秋野河的一座渡口,连接南北。
苍遗皱了皱眉眉头道:“这孤峰山势怕是太小了一点吧,要是西园军有什么异动,依据此峰,怕是难以钳制……”
陈海哈哈笑道:“西园军四十万精锐,真要蜂拥南进,不管地势多么险峻,凭借一两万人都不可能阻拦,而我所看重也不是这座孤峰。枫林渡两端所接的驰道,是衔接武胜关与秦潼关东关的主干道,而枫林渡上接秋野河来水,不仅从玉庭城所出的舟船都要从此处经过,衔接玉庭城与燕京城的驰道,距离此峰,也仅有十里,此外,屠氏族地位于孤峰的北面二百里、左丞容氏的族地,位于孤峰东北三百里,归宁侯在此建府,才能真正亲近诸阀啊……”
苍遗这才知道陈海选择此地,已经远远超越了对地形险峻的考虑了,实是要诸阀真正难受起来。
这时候,有一队人马,从玉庭城方向驰来,看样子像是姚氏的族兵,陈海却没有理会他们,直接在扈卫簇拥下,折身返回燕京城。
姚氏子弟看见是天机侯陈海的扈卫队,心里疑惑为何出现在此地,却也没有追上来问个究竟,毕竟这里虽然是姚氏的地盘,但也不至于禁止他人出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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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海将侯府选址确定之后,出于礼貌,还是要回禀归宁侯赢累的。
内廷为赢累在燕京城中选的府邸位于凤京大街,在廷议之后,归宁侯赢累就直接迁出燕然宫,住了进来。
归宁侯府,占地也有百余亩地,但紧挨着燕然宫,前后又是宿卫军的两座驻营,对赢累来说,实质上是另换了一处牢笼。
但对于赢累来说,搬出燕然宫,也是踏出极关键的一步。
凤京大街紧挨着燕然宫,文勃源等人也都将宅邸安顿在此处,陈海的车驾轧着青石板路之时,才刚刚入夜,大街上就已冷清无比。
车驾稳稳地停在刚挂上“归宁侯”府匾额的大门前,得了消息的赢累早就在府门之前候着,身后所侍侯的二人,都是陈海之前送给他的女侍,但看样子,这两人这两天受赢累宠幸了,看来赢累还是奈不住修行的苦寂。
当然,这也是内廷以示跟天机学宫合作的诚意;而赢累带着她们出来迎接,大概也是一种意义上的示好——陈海看到这一幕,心里却是一笑。
赢累满面春风的走了过来,热情的抓住陈海的手臂,要请他入府用宴。
“微臣身负为殿下督造侯府的重任,而且越早建成,对殿下越为有利,天色不早,我要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回曹家堡,就不在殿下这边耽搁了。”陈海将侯府择址一事,禀报过赢累,就想直接告辞离开。
“陈侯鼎力相助,母妃一定要当面相谢,请陈侯莫要推辞,城门若闭,陈侯可以此间留宿一晚。”赢累说道。
陈海没想到杨巧儿也随赢累迁出燕然宫了,但想想也正常。
依制,帝妃不能出燕然宫居住的,但近年来,帝妃随皇子迁出宫外,已成惯例,根源就在于文勃源等人,并不希望宗阀出身的帝妃,留在燕然宫内整日有机会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在宗阀看来,文勃源、赵忠等阉臣控制燕然宫后,一切规矩都天翻地覆的变了。
“……”陈海不知道杨巧儿有什么话,要当面跟说,迫不得已,让扈卫暂时留在外面,由苍遗及女假男装的赫萝随他一起,跟着赢累往府邸深处走去。
绕过了几道回廊,陈海可以看出内廷在吃穿用度上,还是没有亏待赢累的。院子虽然不算宽大,但是胜在雅致无比,也算是一个修身养性的好去处,只可惜身旁这位修性较多,养身就无处谈起了。
二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来到府邸的后院,郡国夫人杨巧儿早就在后院正厅里等候着。
此时的杨巧儿早已经不再是当初在灵岛洞府的模样,着了一身大红色的软烟罗通袖衫子,逶迤拖地的明黄色丝缎裙子上刺绣着两头五彩凤,鬓角上的凤钗和柔丝腰带上系的龙纹玉佩,让本来娇媚无比的她显得贵不可言——而锦衣之下透出淡淡的宝光,显示她有一件相当不弱的法宝护身。
双方见礼之后,各自落座,说话间无非是那些陈词滥调,陈海心下虽然不耐,但是面子上还是做的足足的。
正想起身告辞之际,突然听到杨巧儿吩咐赢累和所有人等先下去,她和陈海有话要聊。赢累显然是早就知道了,丝毫没有迟疑的起身施礼,带着几个随从就向外走去。
陈海也假意让苍遗、赫萝到院子里等着。
所有人都走出去之后,杨巧儿故技重施,从怀中掏出之前那枚黑色玉佩,轻轻一弹,陈海能感觉出当日里杨巧儿屏蔽神识的波动又涌现了出来。
陈海愣了一愣,就听到杨巧儿张口问道:“此间没有他人,我想抖胆敢问陈侯一句,陈侯是真心想助累儿登上帝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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