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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巨人肩膀上的齐淑芳没有小看任何人,连消带打,顺li结束这一个来回的工作。

有江湖就有争斗,山野乡村尚且有鸡毛蒜皮,何况列车之上,等她收服手底下所有的工作人员,时间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薛逢早在月前离开古彭市,先去了一趟上海,然后才回北京,和齐淑芳书信联系。

杀鸡儆猴、以德服众,全挂子武艺齐上阵,剔除几个害群之马后,齐淑芳重新制定列车上的规矩,整肃风气,工作认真者嘉奖,工作懈怠者批评,列车上的风气为之一正,即使还不如王大姐掌管的列车,也比薛逢管理时强了十倍。

人的性格和品行很难在两个月内发生改变,表面上所有列车员都遵守规矩、遵守道德,但原本就心思不正的列车员骨子里并没有改变。

好在,这种人只是极小的一部分,大部分心思都很正,齐淑芳手段严厉,就很好管理。

她忙着管理列车上的方方面面,忙着带孩子,忙着开会,忙着学习……此学习非彼学习,在上班期间是在党支部学习,她还没成为正式党员,需要学习党支部指明的内容,也得参加党支部开的一些会议,就是没有选举权、被选举权和表决权,纯属是个听客。

忙碌的结果就是七斤刚满周岁,齐淑芳就给他断奶了。

“妈妈……妈妈……”只会叫妈妈的七斤大声哭喊着,迈着肉嘟嘟的小腿,往这里挪挪,往那里找找,里里外外找不到齐淑芳的踪影,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

贺建国轻轻松松地把他抱起来,拍去他身上的泥土。

“七斤啊,你妈妈上班去了,今天咱们爷俩在家。来,爸爸给你做了好吃的鸡蛋羹。”

七斤比其他孩子机灵,非常明显。

农村的孩子七八岁时仍然懵懂无知,浑浑沌沌地四处撒野,大家生活水平都不高,城里孩子大多数也都很朴实,即使有聪明的孩子,一两岁就懂事也完全不可能。

七斤才一岁,当然没到懂事的地步,但从他六七个月开始,齐淑芳就开始指着五官和生活中的东西教他,“眼睛!鼻子!耳朵!嘴巴!眉毛!桌子!板凳!筷子!碗……”说起这些,他会立即把手指或者眼光放在提到的东西上面,会手动再见,会抛飞吻。

所以贺建国说到鸡蛋羹,七斤哭泣中的眼睛马上看向桌子,上面放着一个小小的青花瓷碗,碗里盛着嫩黄的鸡蛋,纯蛋黄蒸出来的,没用蛋清。

七斤的饮食十分精细,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齐淑芳写了一大本,贺建国叹为观止。

“妈……啊……啊……啊啊啊啊……妈……”妈妈不在,就是美食也安慰不了受伤的小心灵,七斤在贺建国的怀里乱蹬着腿,继续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贺建国坐在椅子上,双手环着坐在膝上的儿子,端起的鸡蛋羹差点被他打翻。

贺建国反应敏捷,迅速把鸡蛋羹放到桌子上,拢住儿子两只小手。

“七斤,你再哭,哭得我心烦意乱,我揍你了啊!”

一听这话,七斤哭声骤然中断,圆溜溜的大眼眨巴一下,嘴巴一张,哭得更大声了。

贺建国没有迁就他的意思,拿起贺父做的木头汤勺,舀了一勺鸡蛋羹放在他嘴边,“贺七斤,我跟你说,你吃了肚子就会饱饱的,不吃,你就饿着吧!”

看到吃的就在眼前,七斤习惯性地张大嘴巴吞下去,抽抽噎噎,自动止住哭声。

七斤满十个月的时候,就开始以饭为主,奶水为辅了,相比较其他孩子而言,断奶是相当容易的一件事。吃饱喝足站在地上迈着小短腿,七斤很快就把齐淑芳给忘了,主要归功于齐淑芳在家的时候,早晚和周末都是贺建国带孩子。

贺父进来就看到爷俩在院子里玩,“淑芳上班去了?”

“是啊,淑芳现在都是早上上班,一早就走了。”发往青岛的列车是早上九点左右,和古彭市之间的距离较上海远了不少,来回花费的时间自然而然也多了一些。

贺父嗯了一声,把平板车往院子里一扔,蹲下。身子,向七斤张开双手,“七斤,来,让阿爷抱抱,阿爷十来天没见到七斤啦。看你这眼圈红的,是不是哭了?还是你爹揍你了?放心,阿爷替你出气,揍你爹。”

七斤缓慢而坚定地迈着小短腿,歪歪斜斜、颠颠簸簸,花了不短的时间才迈到贺父的跟前,哈哈笑着扑到他怀里。

贺父抱着他站起来,举得老高了。

贺建国把平板车上的东西卸下来,和往常一样,柴禾搬到西偏房,食物拿到堂屋,祖孙两个正玩得开心,他看了看篮子里的鸡鸭鹅蛋,“爹,你咋又带鸡鸭鹅蛋来了?大嫂二嫂没意见?这一季度的鸡蛋供应又增加了,每个人每个月可以买三斤鸡蛋,撇除错过机会被人买光的时候,买到手的就够我们吃了,你留着自己吃吧。”

贺父不以为然:“这么热的天,从副食品店里买的能新鲜吗?我看城里卖的都是从乡下收上来的,不知道在冷库里放了多久,大人吃着没事,七斤呢?这是最近几天才下的蛋,拿来给七斤吃,不是给你们两个大人的。”

至于王春玲和张翠花的意见?他们两家这几年养了不少家禽,自己家的就够吃了,贺建国和齐淑芳每次回家都给侄子们带好吃的,他们对自己给七斤送蛋的事情没有任何不满。

和蛋类比起来,贺建国夫妇给侄子们带的糖果饼干糕点可贵多了。

贺父给小孙子做了一个拨浪鼓,七斤抓着不肯放。

贺建国仔细一看,居然是用紫檀木做的鼓身和手柄,镂刻着蝈蝈、蚂蚱,鼓身两面覆以羊皮,两侧的弹丸则是常见的草珠子,随着手柄的转动,击打在鼓身上,咚咚有声。

贺建国想问是哪来的紫檀木,突然想起老父一直在收集旧家具,上次还给自己家送来几件拆卸过的紫檀、黄花梨家具,就把问题咽了下去,不用问,肯定是用旧木料做的,就像七斤的摇篮和小床,旧木料做的新款式,符合当下。

贺父的到来,让贺建国中午简单吃饭的打算化为泡影,而是好好地炒了几个菜,馏了几个白面卷子,给贺父倒了二两茅台。

七斤吃着自己碗里的肉末粥,看着桌上油汪汪的红烧肉。

贺父笑呵呵地看着他,贺建国则夹了一块红烧肉从他眼前一晃而过,然后放到自己嘴巴里,特地发出咀嚼的声音,“真香,真好吃,可惜就是不给你吃!”

七斤很不开心,伸手就去抓饭桌上的碗。

贺父赶紧把桌上的碗挪开,有这么个小人儿在跟前,一顿饭吃得十分有趣。

饭后贺父抱着七斤在院子里消食,贺建国洗碗,忽然道:“爹你住几天再回去,陈宁前几天说要给陈三川捎点东西,一会儿我去问问,爹回去时捎走。”

“陈三川?他还有亲戚?叫陈宁?”贺父疑惑地道。

“有,谁没几个亲戚啊?成分不好的,就看来往不来往而已。陈宁是陈三川的侄孙,祖父母和父亲在,母亲离婚再嫁,比陈三川的情况稍好一点。前两年家里情况不好,后来陈宁找了个工作,最近才缓过气。”

“嗯,那行,我不在家,有你哥哥照看我养的家禽。”

贺建国去找陈宁,陈宁一听,连忙把祖父母准备的包裹拿给贺建国,没有什么稀奇的东西,就是一件旧棉衣和二三十斤粮食,还有十块钱。

贺建国抱着东西回家,却看到老周在家门口徘徊,步履蹒跚,老态毕露。

虽然当初没有买下老周的房子,老周的房子还是卖掉了,但因为齐淑芳陪着郑老去纪念塔瞻仰,重新又认识了在那里工作的老周,竟然是慕老麾下的老兵,和薛父是认识的,渐渐地有了些来往,也认识他收养的少年周凌云。

原本老周想让周凌云继承自己的工作,可是部队来征兵,周凌云放弃学业去报名,居然被录取了,所以老周就歇了心思。

“周大爷?你来了?怎么不进去?”贺建国忙过去搀扶他。

老周见到他,倒是愣住了,“你不在家啊?”

“怎么?”

“俺看你们家门没锁,以为你在家,没好意思敲门。俺这事啊,想求你,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谁知正犹豫,你就从外面回来了。”老周咧嘴一笑,牙齿已经全部脱落,嘴巴瘪瘪的。

“您老有什么事啊?”贺建国扶着他进了堂屋,问道。

贺父见到陌生人进来,冲他笑了笑。

老周倒是有些局促,两只手在衣襟上蹭了蹭,受到贺建国的安抚才镇定下来,“建国同志,俺想求你帮个忙。俺想了很久,俺认识的人里,就数你和你媳妇有本事,得到郑老看重又和薛兄弟家有来往的人品行一定不差!”

“您说。”

老周从包袱里掏出一个长条形的铁皮盒子放在桌上,“俺最近旧伤发作,精神不大好,饭也不想吃,只能喝两口水,不知道哪一天就没气了。俺家娃子在部队当兵,接受训练,信寄回来的都不多,肯定是训练很严格很忙碌。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俺也不想给他写信怕耽误他的前程。现在,俺怕自己出意外,俺想把东西寄放在你和淑芳同志手里,要是俺没事当然好,要是俺出事,你把盒子交给俺家娃子,行不行?”

贺建国忙道:“您觉得精神欠佳,我送您去医院检查检查。”他对老兵极为尊重,即使自己花钱,也希望老周平平安安,别说他们认识,就是不认识,贺建国也不能袖手旁观。

“俺有工作,俺看病也不要钱,俺一会就去医院,你先听俺说。”

“好,您说。”老周交代的事情肯定很重要,否则他不会先送东西再去医院。

老周脸上浮现一丝哀伤,“俺家穷,没啥钱,但俺大爷家里有钱,不是亲大爷,胜似亲大爷。俺能上学读书还是俺大爷掏的钱,俺穿的衣服都是俺大娘给做的,对俺可以说是恩重如山。俺大爷家只生了一个孩子,俺得叫声堂兄,叫周世韶。俺这个堂兄婚后没多久就带着所有家产支援抗战,自己也参加了,特别值得佩服。可是,从那以后,他就没回来过,也没有音信。俺大爷大娘在思念和担忧中郁郁而终,是俺嫂子和俺侄子养老送终。”

全部家产都被带走,就留个院子还有手里那点私房钱,周家日子每况愈下,老俩口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儿子平安与否,一时说没消息就是好消息,一时说没消息就说明他不在了,不然不会不跟家里联络,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自己儿子早已功成名就。

老周提起这件事,忍不住破口大骂。

变卖家产去抗战?一去不回头?

贺建国觉得这段故事十分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可是左思右想,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只能暂时放下,问道:“您提这些往事有什么用意?”

“你先听俺说,俺得跟你说明白喽,以后好转告俺那娃子。俺大爷大娘死后,还是抗战期间,俺那个堂兄三十多年前就在外面重新找了个小婆,好几年后才来信要跟俺嫂子离婚,当时俺大爷大娘已经去世了。他说什么抛弃封建包袱,说俺嫂子和他是封建包办婚姻,和小婆是革命伴侣。俺嫂子气啊,当时他们俩的儿子可都十来岁了啊,好在跟前有儿子聊以慰藉,就不管俺那个堂兄了。不过,俺堂兄没回来过,俩人一直都没办理离婚手续。”

贺父忍不住道:“没有良心!老周大哥,你这堂哥没有良心哪!对父母不孝,对老妻不义,对儿孙不慈,不孝不义不慈,就对国忠了,算啥人呐?”

老周苦笑道:“俺也这么说,唉!可是有啥用呢?没见这件事影响他做官。”

“还做官?你那嫂子侄子呢?”贺父问道。

“死啦,都死啦!”

贺父和贺建国吃惊道:“死了?”

“建国前咱这不是爆发了一场大战役么?”见贺父和贺建国点头,他继续道:“俺当时参加了,俺当时就是一个小兵。俺听说有个职务很高的名字叫周世韶,俺偷偷躲在角落里看到了他,就是俺堂哥!虽然十几年了,但俺一眼就认出来了。俺想找他,俺想问问他对得起对不起俺大爷大娘和俺嫂子,怎么来到自己家乡了,也不去祭拜自己爹娘,不去看望自己妻儿。可是俺走不到他跟前就被拦住了,俺报了名,拦着不让俺见他的人就更多了。俺当时不知道啊,以为是俺堂兄不想见俺,后来才知道是他找的那小婆命令他手下的人拦住俺。”

老周愤愤不平地接着道:“那小婆还叫人打俺哩,说俺扰乱军心,把俺给抓起来了!那小婆也在军中。是薛兄弟当时跟着慕老,俺堂兄的头儿又是慕老的儿子,薛兄弟说情才放了俺,可直到战役结束,直到俺退伍,俺都没见到俺堂兄。”

贺父摇了摇头,对于周世韶这种人简直不知道怎么评价。

老周道:“俺也看不起俺这堂兄。俺嫂子就死在那时候,有人说俺嫂子是郁郁而终,其实不是啊,俺嫂子已经不在意俺堂兄了,刚刚给俺侄子娶了媳妇,一心想含饴弄孙,是不小心踩到生锈的铁钉,当时没放在心上,结果得了破伤风送了命。”

老周一脸可惜,怨恨上天不公。

说到这里,过了好一会儿,老周长吁短叹,“俺嫂子死后很快就建国了,大院子充公,俺侄子和侄媳妇搬走了。过了七八年,俺侄子生病死了,侄媳妇改嫁,把刚刚两三岁的娃子送到俺手里,俺当兵多年,没有老婆孩子,就一个光棍儿,俺就好好养着了。”

“您是说,周凌云就是您堂兄的孙子?”

“是啊,亲孙子。”

贺建国想了想,“这段故事周凌云不知道?”老周开篇之前说让自己转告周凌云,那么就说明周凌云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不知道,俺觉得他年轻,怕他冲动地去找俺堂兄,俺后来听说,建国后俺堂兄就当了不小的官儿,现在做得更大了,应该也退休了吧,在上海。所以,就没跟娃子说,俺本来想等等,等他二十岁后再告su他,谁知俺这身子骨不争气,恐怕熬不了多少时间了。”

贺建国父子唏嘘不已。

老周把盒子往前一推,“俺把所有的积蓄都汇给俺娃子了,这东西没法寄,怕在路上丢了,所以委托你和你媳妇帮俺收着。”

“什么东西?如果很贵重,我想,多找几个人作证比较好。”

老周摇摇头:“不用了,有些东西见不得人,容易惹麻烦,如果有人见到后动了歪心,不值当的。”他说完这句话,慢慢打开盒子。

贺建国以为会泄露出一阵珠光宝气,因为金银珠宝见不得人,结果并不是。

是六个字画卷轴,还有一块砚台、两块古墨和一块田黄石。

“这是俺大爷在俺堂兄变卖家产时留下来的传家之宝。乱世时古董不值钱,黄金值钱,就留下来了,俺侄子也没拿去支援国家建设。六幅字画,其中有两幅出自宋徽宗和乾隆,都是真迹,剩下四幅画无一不是古代大家手笔,比什么黄金珠宝重要多了。”

老周说完,一一给贺建国看。

贺建国本来就精通这一道,很快就确认老周说的是事实,全是无价之宝,砚台是宋代的端砚,属于上品中的上品,田黄石也是佳品。

听了他的鉴定,老周倒有些惊奇,道:“建国同志,原来你懂这个啊?我自己不怎么懂,当时我侄媳妇把字画和东西交给我时,我还特地拜访一个现在已不在世的先生才确定。虽然我那侄媳妇扔下娃子改嫁,但是把家传之宝都留给娃子,也算不错了。”他不恨侄媳妇,人家不到三十岁,让她守一辈子寡就太强人所难了。

“略懂皮毛。”就算一开始是略懂皮毛,现在也算是很精通的大师了,因为有个喜欢珠宝古董的老婆,天天买这些东西,经手的多了,见识也就更广了。

老周连声称赞了几句。

他把字画卷好系好,重新放到铁皮盒子里,郑重地交给贺建国,“建国同志,我老周这辈子庸庸碌碌,守着纪念塔干点杂活儿,有一二好友但因其家庭复杂,不敢托付,只能托给你和淑芳同志,我是相信老将军们的眼光。”

他没有孤注一掷,来之前,汇款时,他给周凌云寄了一封信,把留给他的东西一一说明。年纪是老迈了,脑子可一点都差,也早早地防备着东西被贪污的可能。

关于周凌云的身世没在心中提,则是怕周凌云知道后影响训练。

贺建国正色道:“您老放心,我一定如实转告周凌云,一定把东西转交给他。等我收好东西,还是先送您去医院检查身体吧。”

心事交代出去了,老周一口气松懈下来,整个人瘫在椅子上,精气神散了大半。

贺建国和贺父都很担忧,这种情况,确实像大限将至啊!

把铁皮盒子锁进账目箱子,贺建国当即带上钱,送老周去医院。

贺父抱着七斤留在家里,“去吧,去吧,仔细检查检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可别不帮。没有当初的老兵,哪有咱们现在的太平!”

“嗯!”

老周的检查结果并不乐观,中医西医都看了,是旧伤复发,偶尔咳血,中医说是油尽灯枯,现在是熬日子。西医说他身体里还残存着弹片,已经发生了转移,就在肺部,当天就安排老周住院,贺建国因为心存敬意,所以单位、医院两头跑。

见儿子忙忙碌碌,贺父没提出离开,而是留下来照料小孙子。

齐淑芳结束工作回到家,得到了老周的死讯。

老周临死前拉着贺建国的手,拜托他把东西转交给周凌云,得到贺建国再三许诺,同时答应不给周凌云报信,这才撒手人寰,脸上带着平静的笑容。

几个月前马天龙逝世,现在老周又走了。

岁月,最是无情。

周凌云还在部队不知道祖父的死讯,老周似乎也没有什么亲戚,几个好友纵使有心也无力帮忙,最后还是贺建国和齐淑芳料理老周的后事。夫妻本想给周凌云寄一封信,但想到老周临死前念叨了不知多少遍的话,犹豫着停下了写信的手。

老周虽然不是周凌云的亲生祖父,但对周凌云的一片慈心,世上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临死前还惦记着周凌云的前程。

忙完老周后事,贺建国才把周凌云的身世告su齐淑芳。

齐淑芳脑海里灵光一闪,苗慧!

她想起来了。

赵司机和李阳说起苗慧时,不就提到一个老周?他们说的和老周说的相差无几,苗慧的丈夫会不会就是周世韶?

贺建国一听,“我就说好像听过差不多的故事,果然没记错。”

他问苗慧家的具体情况,尤其是关于周世韶的,这个人正如贺父所说,除了对国家尽了忠心,实际上是不孝不义不慈,不值得敬佩。

齐淑芳也不知道,她现在很难去上海,就写信问慕雪寻,没详说老周的故事,只问苗慧丈夫的名字。慕雪寻很快就给她回信了,确认了她的猜测。苗慧的丈夫就叫周世韶,今年七十多岁了,比慕雪寻的父母年纪大不少,早就退休了,和苗慧生了两个女儿,都已嫁人。

慕雪寻又跟她说了一件事,就是周世韶最近突然想起可以传宗接代的儿子,想回古彭市寻找儿子继承家业,被苗慧拦住了,两人吵架,目前处于分居状态。

因为苗慧生了两个女儿,所以想起封建包办婚姻下的儿子?

齐淑芳冷笑不已,继续往下看。

慕雪寻在信中说自己叔叔要结婚了,时间定在腊月,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她最近可能会回北京,以后通信地址就是以前发电报的那个地址。

看到这里,齐淑芳不知道怎么想起薛逢了,郑老夫人提过一句,说慕青云在等薛逢,想到薛逢今年回京,现在传来慕青云结婚的消息,难道是他们俩结婚?没听薛逢说啊,薛逢根本就没提过慕青云,不过回北京之前去了一趟上海,原因她也没提。

慕青云多大年纪了啊?两年前见面时都是中年人了,薛逢多年轻,还没到三十岁。

齐淑芳嘟了嘟嘴,回信向慕雪寻询问她未来婶婶的名字。

没等慕雪寻回的信,她却接到了薛逢的信,信中说自己要结婚了,日子定在腊月,请她务必带七斤来参加,说自己可就只有她这么一个亲人。

好了,基本可以确定,慕青云是和薛逢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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