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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给他看看
午后的斜阳,透过临炕那扇墙的大窗,徐徐铺洒一地。
支起的炕桌上,光与影错落于纸上,浸染了墨香的余韵,变得缓慢而悠长。
本应是悠闲自在的,偏偏季妧无论如何也沉不下心来,书抄了小半日,浑然不知所抄为何物。
大宝很听话的保持着平躺的姿势,时不时撇过头看她两眼。
因为脚伤,季妧给他放了半日假,今日可以不必练字,只要躺着就好。
但躺着,并不妨碍听故事……
大宝一眼又一眼的,季妧不可能感受不到,只好放下笔,给他说了个哪吒闹海的故事。
神思不属,必然导致错漏百出。
哪吒从海里一路闹到天上,然后踹翻了太上老君的药炉……张冠李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大宝脸上也写着大大的问号,明明上回说偷仙丹的是大圣。
季妧叹了口气,实在是心烦。
她自己也知道心烦的根由来自于哪。
从矮棚回来,流浪汉的伤就一直在她脑子里浮现。
她和大宝在屋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完全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
可每每想起,过去的每一秒,流浪汉都在饱受非人的折磨,这种自欺欺人就显得格外无力。
这已经无关于还不还人情了,而是一个曾经的医生面对病人时的……职业病作祟。
算了,还是别等明日胡良带话了,现在就去一趟镇上把辛子期请过来。
能早一刻,流浪汉就能少些痛苦,自己也不必这么一直提着心。
她记得,历史上隋唐时期就已经形成了较为完整的清创缝合术。就是不知,这个时代关于肌腱的治疗水平如何。
古代的大夫几乎十项全能,也就是说什么病都能看点。
真正专精于某一领域的却很少。
医学进行分科,不过才推行数十年。
大体上分为大方脉、小方脉、妇人、疮疡、针灸、眼、口齿、咽喉、伤寒、正骨、祝由等科。
辛家世代行医,自他祖父那辈才开始偏重骨筋科,由他父亲传承下来,多年专攻于此,颇有建树。
也不知道辛子期有没有学到手,或者说学的怎么样……
季妧胡思乱想着,下炕穿好鞋,回身看着大宝,又有些头疼。
他现在勉强也算个病号,带镇上去不合适。刚经历过被拐一事,送胡家他必然也不愿意。
叉着腰正不知如何是好,就听到有人叫门。
声音有些熟悉……小平安!
季妧惊喜无比,匆匆跑去开门。
门外果然是辛子期和药童平安,陪着他们的是胡大成。
“您们怎么……”
胡大成挠挠头:“我娘担心你,从你家出来就让我去镇上请辛大夫了。”
辛子期微微颔首:“当时我在出诊,耽搁了功夫,你现在感觉如何?”
“那个……”季妧尴尬的摇了摇手,“先不说这个了,进来再说吧。”
季妧问胡大成有没有吃中饭。
胡大成说在一德堂等辛大夫的时候和平安一起吃过了。
季妧就让他陪平安去拴马车,她则引着辛子期往里走。
“你找我,不是为了看病吧?”
辛子期也算看出来了,季妧哪里是生病的样子,找他应该另有原因。
“也不是,也是。你要不要先坐下歇会儿,喝杯茶?”
辛子期摇了摇头:“不渴,也不累,你不妨直言。”
他都这样说了,季妧也不再客套,直接带他去了流浪汉的矮棚处。
“我是想让你,给他看看……”
她心里有些没底,不知道辛子期会不会同意给一个又脏又臭的流浪汉看病。
要知道,这可不是医患关系极度紧张,稍有不慎就能闹上热搜的后世。
在这里,医者掌握着绝对的话语权和解释权,至少在平民百姓这个群体中是如此。
病人既没有质疑的底气,也没有质疑的支撑,很大程度上是医者怎么说怎么算。
这样一来,免不了就有人挟术自重。
他们依然济世救民,只不过济的是盛世,救的是富民。
当然,也并不是所有医者都向钱.权看齐。
但那些肯纡尊降贵给穷苦百姓看病的,未必就肯给流浪汉叫花子看。
因为这对高高在上的医者而言,是格调尽失的一件事。
出乎季妧意料,或者也在她意料之中,辛子期没有丝毫犹豫,撩起衣摆弯腰进了矮棚。
乍一对上流浪汉的脸,辛子期显然也受惊不小。
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按季妧所说,小心揭开手脚处缠敷的那些纱布。
由于伤口已经被季妧清理过,所以冲击比早上那会儿要好太多,即便如此,辛子期的脸色仍逐渐凝重起来。
“他的右手手筋和左脚脚筋,皆被利器割断……”
季妧愣了一下,随即恍然。
筋是老中医早期比较笼统含糊的说法。
就拿脚筋来说,从字面上理解,把大腿到脚掌都包括进去了。
其实它既可以指肌腱,也可以指附在肌腱或骨头上的韧带,以及可以看见的皮下静脉管或肌肉。
严格来说,流浪汉伤的是手腕上的肌腱和足后的跟腱这两部分。
人类能够直立、站稳,能跑、能跳,手能够拿握东西,靠的就是它们。
古代刑罚中的“挑断脚筋”,其实就是指切断囚犯的双侧跟腱,使其失去行走功能。
但如果只是单侧跟腱断裂,那么只会导致跛行,并不会让人变成残废。
患者仍旧可以行走,不过只能慢走,不能奔跑,也不能负重。
等通过手术把肌腱缝合,恢复情况良好的话,今后依然和正常人一样。
她所在的科室,有个男同事酷爱打篮球,有次起跳传球时,落脚踩到了凸起物,两只脚没有同时落地,而且其中一只脚发麻。
但因当时感觉不到疼痛,他也没放在心上,换好衣服后,还爬到三楼食堂吃饭去了。
吃完饭,一瘸一拐的从三楼爬下来,穿过操场,又爬回五楼宿舍。
等用凉水泡脚的时候,摸到跟腱处软软的,成了一个肉团,才意识到跟腱断了。
然后他不慌不忙擦完脚,喊了住在对门的同事……
可在医学并不发达的古代,手筋脚筋一旦断裂就无法治愈,这是一种长久以来的共识。
医者接到这种患者,往往都是大摇其头拒之门外。
有时也不是不能治,而是治好的几率太小,没人肯担这个风险。
这也导致很多患者因此延误了治疗,原本可以不做残废的,最后硬是被耽误成了残废。
那么辛子期呢,他擅长这个,又愿意为此冒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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