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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显周氏,百年名门,诗书传家。周静婉亦不负周氏盛名,打小便比旁的姑娘更通诗书,是上京名门闺秀里头公认的才女。

周家的姑娘不愁嫁,周静婉及笄后,来府求亲者络绎不绝,不过都被周母以“小女年幼,还想多留几年膝下承欢”为由给挡了回去。

这理由乍一听没什么毛病,可周静婉明白,母亲推挡说亲,倒不是真想多留她几年,主要还是因着前来说亲的那些人家,母亲不怎么能看得上。

从前她长姐周静姝低嫁李司业府,母亲就一直心有不满,这些年长姐与姐夫恩爱如初,除无子嗣外,日子过得也算和美,然母亲始终认为,周府嫡女,合该配得上更显贵的门第。

周静婉于门第一事上,倒比她母亲看得明白,其父立于储相之位,又在文士儒生中素有清名,再结高显文臣姻亲恐有拉朋结党之嫌。

她亦思虑过自个儿的婚事,可思虑来思虑去都没想过,那位京中赫赫有名的殿前副都指挥使――陆停,会亲自登门求亲。

“年纪轻轻,位高权重,前途无可限量,我瞧着这陆殿帅还算不错。”陆停求亲当晚,周母在膳桌上满意道。

周静婉顿筷,委婉提醒了声:“母亲,这陆殿帅,可是素有能止小儿夜啼之凶名……”

“市井传言,岂可尽信?”周母嗔了她一眼,又望向坐在主位的周父,“老爷,我瞧那陆殿帅模样周正,人也谦逊,不像什么凶神恶煞之徒,且这般年轻就成了天子近臣,想来颇具才干,老爷与人同朝为官,平素可有打些交道?”

“陆停?没打过什么交道,不熟。”周父埋头夹菜,随口一应。

“……”

“一心埋首翰林院,能和谁熟!”周母没好气地数落。

周父一哽,忙换了口风:“我的意思是,虽然没打过什么交道,但陆停……夫人你也说了,天子近臣,本事肯定不差。”

他停箸作细细思虑状,又找补道:“陆家有从龙之功,如今阖府仅剩陆停一根独苗,圣上对他确然是信任有加,只不过他这人个性――”

周静婉眼巴巴地望向周父,可他略顿,很快圆道:“想来就是孤僻了些,话少,也是好事,这不是后院清净嘛。”

周静婉:“……”

其实自陆停登门求亲起,周静婉心中就隐有预感,这门亲,怕是推脱不掉了。

陆家累世高官,然因拥立当今圣上招来灭门惨案,仅余陆停逃过一劫,因此渊源,陆停深受圣宠,弱冠之年便身任殿前副都指挥使,官居三品,统领禁军,乃毋庸置疑的天子心腹。

放眼上京,能让母亲不觉低嫁,又不给父亲招来朋党之嫌的适婚郎君屈指可数,陆停确乃上上之选。

只不过这门婚事,周静婉是极不情愿的。

她虽见过那陆殿帅,却没敢拿正眼瞧,只记得他左额上一道刀疤,眉目间戾气深重,加上他凶名在外,听到“陆停”二字,她周身都能泛起一阵凉意。

然明檀与白敏敏好一番劝,还拿当初她为定北王殿下说过的话噎她,她心中动摇,勉强应下牵线,于大相国寺中与陆停见了一面。

不见还好,这面见完,她更是不愿相嫁了。那厮心狠手辣又目中无人,竟以为多给些聘礼便能娶到她,自大!狂妄!俗不可耐!

她决然离开,嘴上还说着宁死不屈之辞。

可她嘴上硬气,心里头却害怕得紧,她还有父母亲族,若拼死得罪这煞星,给家中惹来麻烦,亦非她所愿。且她并不想死,她自幼体弱,咽下无数苦汤药身子才渐有好转,平白为此丢了性命可不值当。

她惶惶犹豫,心绪郁结,夜里悄然独泣多回,一时又卧了病榻。

说来也是莫名,那煞星不知从哪得知她染了风寒,竟悄没声息地遣人送来诸多补药并信一封,解释上回相见的言语误会。

原来他并未有以聘礼作价轻贱她的意思,不过是因着没能听懂她所引之典,胡乱应答,才生出牛头不对马嘴的误解。

那信上字迹歪歪斜斜,写得着实不忍直视,然言辞颇为恳切,三两句话便能解释清楚的事儿,翻来覆去写满了两张纸,周静婉读着读着,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

周静婉与陆停的婚事很快便定下来了。

男婚女嫁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双方有意说定,这礼节走得自然顺畅。只是没成想,灵州突降海溢天灾,难民四窜,疫病四起,婚期卡在这多事之秋,一切只能低调从简。

大婚那日,陆停来府迎亲。

抱着新娘上轿的路很短,他垂首,望着流苏摇晃的大红盖头,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郑重承诺道:“阿婉,我陆停,定会用下半辈子,来弥补今日欠你的十里红妆。”

当下周遭俱是亲朋起哄,又是头回被男子这样抱着,周静婉藏在盖头下,羞涩得思绪乱成一团,也没认真听他诉此情衷。直到很久之后忆起当日嫁娶,她才恍然惊觉,这男人,真是在竭尽全力,让她拥有他认为她该拥有的一切。

其实方嫁陆停之时,周静婉觉得颇不自在,他们在完全不同的环境下长成,许多习惯都不甚相同。

她喜净,可陆停这厮常是一回屋子便要上榻,推着搡着闹起脾气,才不情不愿去净室沐浴;

她身子弱,吃得清淡,可陆停嗜荤重油,两人用膳总得摆上一大桌子,菜色布得泾渭分明;

她喜欢看书,写字,作画,陆停于此却是一窍不通,初初成婚,两人总是鸡同鸭讲,说不到一块儿。

旁的夫妇,言语上无甚交流,床榻上总得多些交流,可她身子骨还经不得折腾,一月里同榻而眠,大半时日他都只能憋着。

就连周静婉自个儿都觉着,两人过着过着,只会愈发冷淡疏离,指不定哪天一睁眼,府里就多了那么一二三四五位姨娘。可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府中也未有多出谁来的迹象。

某日明檀邀她过府喝茶,闲话间无意打趣道:“对了,昨夜夫君说起,他在京畿大营与陆殿帅过招,竟从袖口过出本《南华经》来,陆殿帅可是被这书绕得颇为头疼,你是不是太为难他了些?”

周静婉怔了怔:“《南华经》?”

“怎么,你不知道?”明檀神色忽而玩味,“听说这些时日,你家陆殿帅还在殿前司备了套上好的笔墨纸砚,每日都能写废一沓云阳纸呢。”

周静婉:“……”

回府后,周静婉神色如常,与陆停一道用了晚膳,沐浴更衣,立在桌案前习字。

其实陆停在时,她甚少看书习字,今日忽动,陆停又有些不知该做什么,干坐在榻旁,来来回回擦着那柄锃亮的利刃。

她写完搁笔,拿起纸张吹了吹,忽出声道:“夫君,你来一下。”

陆停闻言起身。

待他走近,周静婉轻声问:“夫君,我今日这字,写得可好?”

“阿婉的字,自然很好。”陆停想都没想便应了这么一句,等看清纸上所书,他又不由一顿,“‘物无非彼,物无非是。自彼则不见,自知则知之’,这是……《南华经》?”

周静婉点了点头:“《南华经》难读,我不通其义,便多写几遍。”

陆停迟疑:“阿婉也有不懂的么。”

“自然是有,”周静婉轻声细语道,“父亲读万卷书,也不敢说书中之义皆明。此间长进,不在一时,亦不可操之过急。”

陆停仿佛明白了什么。

周静婉也不点破,只重新铺了纸,又翻开一卷《论语》:“夫君可想同我一起习字?”

《论语》陆停还是略通一些的,从头再学,想来不难,他稍顿片刻,便点了点头:“左右无事,也好。”

“夫君,下笔不可倚桌,试一试悬臂而书,就当手中所握乃一柄利刃。”

“太用力了,轻缓一些。”

“不尽之处亦无需添补,重写便是。”

……

夜色静谧,烛火轻摇,屋中只余周静婉轻柔的提醒声,有时陆停不得要领,她还会用小手包住他粗糙的大掌,一笔一划地认真带写。

平心而论,陆停不算很得其法的学生,但他耐心勤勉,从不会因做不好便恼羞成怒半途而废。因着习字读书,两人的话也越发多了起来,相处也愈发自然。

成婚以来,周静婉虽对陆停有所改观,可仍有些怕他。慢慢她发现,陆停对她,总是笨拙沉默,却也细腻温柔。从前她是个极没脾气的人,如今却也有些恃宠生娇,总是对陆停有很多的小性子。

两人闹得最凶的一回,便是靖安侯府出事,她也心知职责所在,皇命不可违,却忍不住将气全都撒在陆停身上,陆停不驳什么,任打任骂,她不理他,他也要时时刻刻跟上来。

后来她也问过,明明求亲前只见过一面,他为何就非要娶她,陆停想了想,纠正道:“不止一面。”

陆家家破人亡时他尚年幼,后来得知此事乃宿家手笔,其中还不乏承恩侯府添柴加火,他年轻气盛,白日便只身闯入承恩侯府寻仇。

承恩侯长子率人将他包围,利刃从他眼角划至左额,鲜血如注,他被踩在脚下,背脊被人脚尖用力碾着,头顶传来轻蔑笑声:“你这条丧家之犬,没能一并除你,算你命大,竟还不知死活送来门来,很能耐啊。”

当日的羞辱与折磨他从不曾忘,他亦不曾忘,那日一墙之隔,他从漏明窗隙间瞥见的,那一抹羞涩温柔的笑颜。

彼时,承恩侯府正在办赏花宴,承恩侯长子正是要从那月洞门旁的漏明窗隙偷看宴饮女眷才正好撞上他,他让手下折磨他,自个儿却优哉游哉地立在漏明窗旁,对另一面的女眷品头论足。

“穿鹅色月裙的是哪家小姐?从前怎么没见过,很乖啊,是本公子喜欢的款儿。”

那时陆停心想,那位乖巧温柔的小姐,也是他喜欢的模样,一笑起来,如风拂春水,青涩柔软,他身上钻心的伤,好像都没那么疼了。

时隔数年,承恩侯府由他亲自抄家,当日将他踩在脚下的人,匍匐于地,求他饶命。

后来在大相国寺后山,明檀的“曲有误,江郎顾”听得他昏昏欲睡,他站在江绪与舒景然身后,只望尽快脱身,可周静婉上前时不经意地弯了弯唇,他的目光停在她身上,就再也移不开了。

……

成婚第三载,周静婉那位远在江南的外祖母因病离世,她随同周母远赴江南奔丧。陆停执掌禁军,轻易不得离京,只得三日去一封信,以缓思念之情。

周静婉也会给他回信,可每每回信,定要先评一番他先前来信所书的诸多错漏。

在严师督促之下,陆停写信的水准颇有提升,可这信一封封来回三月有余,却始终不见人归,陆停终是耐不住性子,略催了一催。

“静婉吾妻,近日读《十国春秋》,钱武肃王与妻书:‘陌上花开可缓归。’江南好景,然陌上花开,阿婉可缓归否?”

周静婉见信莞尔,略一思琢,温柔弯唇,提笔回信道:“夫君信愈凝简,字无错漏,然秋日萧瑟,叶凋花敝,何如赏花缓归?”

搁笔回信后,她起身,看了眼身后已收拾好的行李,缓缓走出厢房。

沿途虽无浅草花海,然此时回京,想来还能赶上显江两岸满地金黄的纷纷银杏,还能与他共赏中秋好景,人月两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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