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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舒在看到忠源的时候,先是为他的神速感到惊奇,谈过之后,更被他的坦荡说服。
忠源洗去风尘以后,若舒在荷塘边的亭中为他接风,忠源说道:“多谢母亲款待,实不相瞒,孩儿一路赶来,已多日未吃热食。”
若舒说道:“这事也不是十万火急,何必如此心急。”
忠源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母亲,孩儿不知母亲对军屯了解多少,但孩儿认为,军屯若想长久,不受桎梏,北郡是最好的地方。”
若舒饮了口茶,打量着忠源那晒得有些黝黑的脸庞,说道:“这话可大可小,你父亲知道么?”
忠源说道:“倒是没谈这么细,一切都还是孩儿自己的想法。”
若舒问道:“你不怕违了祖训?”
忠源回道:“孩儿倒是以为,未雨绸缪,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若舒说道:“你老实说,如此做,是为了军屯还是为了自己?”
忠源说道:“两者皆而有之,若我可在北郡立足,于军屯,于秦家军,于我之将来,都有好处。”
若舒说道:“你自幼进宫陪读,我连你的面都很少见,想你也是如此,亲情于你而言,能有几何?”
忠源说道:“忠漓与我说得不多,但母亲与长兄之间,孩儿却能明白一二,长兄自幼在曾祖母面前长大,自然日夜受教,将来好承继国公府。三兄却天资聪颖,名声外露,长兄自然不喜,曾祖母则更不喜,母亲看在眼里,一是心疼三兄,二是觉得长兄没有容人之量,后来事情越闹越僵,终于不可收拾,再无转圜的余地。长兄却丝毫没有自觉,母亲便对他心结愈深,而长兄也对母亲成见更甚。”
“你说了一大通,却没说一句我想听的。”若舒淡淡说道。
忠源接着说道:“正因为我明白这些,我才理解母亲将青州与军屯分得如此清楚的原因,我才会选择在北郡立足,既可不负父亲所托,更不必像三兄那般委屈自己,更让父母伤心。”
“没成想,你竟是最通透的,而我最喜欢与聪明人打交道了,说吧,你打算如何行事?”若舒终于露出了些许微笑,这个儿子不显山不露水,就连外貌形容都不是最出彩的,如今看来,却是自己忽略了,心中不免愧疚升起。
忠源说道:“孩儿已经将北郡摸透了,因为那里与其他郡相比,天气要恶劣得多,所以被分封到那里的,都是历代不得势的皇子,近代以来都没有分封到那里的皇子,所以,群龙无首,如一盘散沙,如今更因为太子的缘故,一个个如惊弓之鸟,正是进入的大好机会。”
若舒问道:“你不怕突然封了皇子进去,打碎了你的算盘?”
忠源说道:“不会,如今宫中成年的皇子,只有贤妃所生的三皇子,他,日后极有可能――”忠源指了指天,“其他的,牙齿还没换完呢!”
若舒接着问道:“北郡室先太子的地盘,你不会是打算替他守着地盘吧?”
忠源却笑了出声,饮了口茶,“若他寻了来,就凭我与他的情谊,自然不会另眼旁观。若他真有灭世家,诛皇子的本事,我追随于他,也说得过去,不是么?母亲。”
若舒避开了他意有所指的眼神,“他们家的破事,不提也罢,不要跑题,继续说你自己的。”
忠源心中说道,明明是母亲自己扯偏的,却不敢回怼,接着说道:“北郡那些人简直是暴殄天物,生生把良田变成大片荒地,却满世界哭穷。我让人挖了土回去,种出来的稻谷,颗颗饱满。所以我打算先买几块田地,落个脚再说。”
若舒也没客气,直言不讳地道:“我外祖母,包括我一直未涉足北郡的原因,一是那里一年到头,好天气不多,加之运送又不便捷;二是那里人心不足,匪盗横行。你不怕别人来给你收粮食?”
忠源说道:“正是如此,才好正大光明地蓄养私兵啊。我打听过了,那里地价便宜,每年种上一轮,足以。”
若舒终于又一次上翘了嘴角,“你打算先借多少银子?”
忠源几乎没有考虑,说道:“孩儿不打算借,是想拉母亲入伙。”
若舒挑了挑眉,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你父亲的招数,你从哪学会的?”
忠源笑着说道:“母亲忘了,我接手了镖行。想来我比父亲当日要好,毕竟我俩有母子的血脉在,不像父亲,辛苦半生,依旧没得母亲全然信任。”
若舒说道:“你是为他抱屈么?”
忠源赶紧说道:“是孩儿的错,母亲担待,还是说北郡的事吧。”
若舒却没急着回答,要婢女收拾过后,再上了新茶,静静饮过一盏,才开口道:“钱我可以给你,但若你事不成,可要全部还我。”
忠源笑道:“到时我身无分文,拿什么还?”
若舒淡淡说道:“签长约,为我所用,还完为止。”
忠源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最后一咬牙,说道:“就依母亲。”
若舒更加干脆,吩咐婢女拿来笔墨纸砚,起手写了契约,然后让婢女拿给忠源。
忠源接过,通读过后,笑着说道:“就凭母亲如此大方,孩儿也该画押。”
正事办妥,忠源终于提起了私事,“母亲,父亲可有消息?”
若舒摇摇头。
忠源说道:“孩儿也没有,我在军屯就听说这个许芫桐许大夫性格乖张,行事不按常理,真是让人头疼。”
若舒叹了口气。
忠源接着说道:“母亲真打算一直让八妹在外面游荡着?”
若舒说道:“你父亲最疼她。”都是聪明人,一说便知,忠源会意道:“父亲若是有意避着,断不会让她如此。”
若舒又叹了口气。
忠源也跟着叹了口气,“听忠漓说,父亲当日极为凶险,如此来说,西夏也算是我们的仇家,若日后有机会,定要报此仇。”
若舒却问道:“你见过忠淇的妻子了?”
忠源答道:“是,看得出他很是得意。”说到最后,嘴角带了笑,似想起了什么好笑之事。
若舒有些奇怪,忠源在宫里多年,没道理不认识长公主,看他方才言语,毫无破绽,难道他也与自己一样,装作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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