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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国河东郡。
在曲沃城外的平原上,秦军和赵军两支大军相互对峙,两边的营帐都是绵延几十里,一望无际。
天色刚刚暗下,无数灯火自秦军大营之中亮起,犹如点点繁星,将这座黑夜之中的大营映成一条地上的星河。
二十万秦军的主帅武安君白起坐在大帐之中,手中拿着一份竹简在静静的看着。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朝着大帐而来。
营帐之外传来了亲卫们的声音:“来者通名!”
“裨将司马靳,奉命而来!”
“大将军,是否让司马靳入帐?”
白起并没有抬头,口中淡淡的说道:“且让他进来罢。”
营帐用来充当门的幕布被掀开了,司马靳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夏日夜晚的清风涌了进来,让整个营帐之中好像一下子都变得清凉了不少。
“末将司马靳见过大将军!”司马靳一边说着话,一边用眼睛盯着一只刚刚落在自己鼻间的蚊子,眼见蚊子就要开始吸血,司马靳终于忍无可忍的伸出了自己的手。
“啪!”一声脆响之后,司马靳的掌心之中出现了一只蚊子的尸体。
司马靳伸手一弹将这蚊子的尸体给弹飞,这才将目光重新移向了白起,开口道:“不知上将军深夜传召末将,究竟所为何事?”
白起缓缓的抬起了头,黑白分明的瞳仁之中似乎总是带着几分莫名让人肃然起敬的眼神,两缕白发自双颊旁边垂下,看上去虽然苍老,但却又让人感觉到这具身体之中仍旧充满了能量。
很奇怪,但又很和谐的感觉。
“司马靳,汝觉得这赵国人的防线还要多久能够攻破?”白起问道。
这些天来,司马靳作为前锋大将可是没少和赵国人进行厮杀。
司马靳闻言拍着胸脯十分豪迈的一笑,对着白起高声道:“请大将军放心,这些赵国人疲态已现,大将军只需给末将足够的兵马,最多三天时间末将必定能够突破赵国人之防线!”
“三天?”白起在听到了司马靳的这个答复之后,脸上突然露出了奇异的神情,似乎是讽刺,又似乎是自嘲。
“司马靳,汝可知道,吾等已经没有三天那么多的时间了。”
“什么?”司马靳闻言大惊,忙道:“上将军,这是为何?难道是咸阳城那边要求退兵?”
虽然司马靳的确是一名猛将,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一点政治嗅觉都没有。
恰恰相反,有些时候像司马靳这种粗人的直觉,可能比起许多一辈子混在政坛之中的人都要更加的准确一些。
自从得知秦王柱归天之后,司马靳的心中就有些担心咸阳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传来一纸命令,让河东郡之中的秦军退兵,然后和赵国议和。
不得不说,司马靳的直觉还是比较准确的。秦国政坛之中的确有着这样的一股想要议和的声音,只不过现在尚且没有形成规模罢了。
白起摇了摇头,否定了司马靳的猜测:“汝错了,咸阳方向并未有任何的撤兵命令到来。倒是太子希望吾等再接再厉,早日收复河东。”
司马靳闻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道:“这自然是极好的,可若是如此的话,那么上将军为何说吾等已经没有时间了?”
白起站了起来,走到了悬挂在大帐之中一侧墙壁的地图旁边,对着司马靳道:“汝且过来。”
等到司马靳走过来之后,白起便指着地图之中某座城邑对着司马靳说道:“汝可知道这是何处?”
司马靳看了一眼,答道:“回上将军,这是安邑城。”
白起点了点头,道:“三日之内,廉颇的先头部队想来便会出现在安邑城下了。”
“什么?”司马靳闻言大吃一惊,忍不住冲口道:“这如何可能?”
“这自然是可能的。”白起将手继续下移,然后点在了黄河边上:“根据函谷关紧急送来的情报,关外如今已经发现了赵军大部队的踪迹。”
“函谷关?”司马靳楞了一下,好一会才道:“函谷关防御措施极其到位,想必赵国人要攻破函谷关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白起摇头道:“赵国人根本就不必攻破函谷关。如今所出现在函谷关之外的,根本就是廉颇的疑兵罢了。”
说着白起的手指微微上移了一些,落在了黄河北岸的中条山之上,在中条山脉的中部轻轻点了一下:“此处乃是何处?”
司马靳想了想,道:“此处乃是轵关陉也。”
白起点了点头,道:“以正常情况而论,这廉颇应该是走轵关陉前来增援河东,又或者经端氏走白陉才是正理,然而廉颇却出现在了百里之外的函谷关,汝不觉得这很不正常吗?”
司马靳闻言不由得有些呆住了,过了好一会才道:“所以武安君的意思是……”
白起道:“吾的意思很简单,事出反常必有妖。既然廉颇会出现在函谷关面前,那么安邑便有可能会遭到威胁!”
司马靳想了半天,终于一拍大腿,道:“所以武安君觉得廉颇是打算攻击安邑,包抄我军后路?”
白起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虽然说中条山脉艰深险阻,但是既然廉颇如此作为,想必是已经找到了一条道路。若是让廉颇率军突然出现在安邑之下,那么安邑必定会被攻破。一旦安邑被破,我军后路便已经彻底失去,如此一来此战便难以胜过赵国矣。”
司马靳好像明白了什么,立刻对着白起高声道:“上将军,末将愿意领兵回援安邑!”
“很好。”白起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着司马靳道:“吾给汝一万兵马,汝务必要死死的守住安邑,只要守住一段时间,待吾攻破曲沃,那么此战便可宣告胜利!”
“喏!”司马靳也不废话,直接从白起这里领了军令就匆匆告辞而去。
黑夜的风透过缝隙吹入帐篷之中,为大帐带来了丝丝缕缕的两翼。
白起静坐半晌,脸上出现了一丝冷笑。
“廉颇啊廉颇。汝如此算计,却是大费周章了,但是汝也不想想,吾戎马一生,又如何会被汝如此简单之计谋所迷惑呢?吾倒要看看,等到汝发现安邑城中早已是坚不可摧之时,又该是怎样一副表情?”
“只要安邑不破,那么任凭汝廉颇再如何足智多谋,亦是不可能改变河东战场赵国之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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