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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烧风息堡

火烧风息堡

一个昼夜过去。

君临。

“嘶嘎——”

清晨,一条漆黑如碳的庞然大物飞跃黑水湾,横跨王国首都的上空。

漆黑双翼划过之处,灰烬气息肆无忌惮的蔓延。

似要随时降下毁灭,更似压抑着无尽怒火。

红堡。

侍从行色匆匆,卫兵噤若寒蝉。

踏踏踏……

一阵脚步由远及近,每一步都像踩在铁板上。

御林铁卫司令伊利克守在国王寝宫门口,见到来人惊慌道:“陛下!”

“陛下!……”

围满门口的学士、王公大臣纷纷低头,态度拘谨的行礼。

吱嘎——

雷加神情低沉,推开紧闭的大门。

“父亲~~”

两个男孩儿站在门内,眼含热泪的哽咽开口。

是闻讯赶回的贝尔隆与梅卡。

雷加看过贝尔隆神似自己的脸蛋,不禁想起外貌七分相似的伊蒙,喉结上下滚动一下:“出去吧。”

寝宫里不止两个半大孩子,商量大事也不需要两个孩子。

“父亲,祖父病了。”

梅卡悄悄瞥了眼卧室,小声开口。

“嗯。”雷加轻轻颔首,挥了挥手。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推开房门出去。

雷加掀开卧房的珠帘,一张张熟悉面孔映入眼帘。

躺在病床上的父亲,围在床边的雷妮丝、科利斯、海伦娜……

“雷加……”

韦赛里斯脸色苍白,看着面若寒霜的长子一阵愧疚,情不自禁落泪。

他没能看好孙子,才会发生惨剧。

雷加眼神复杂,在人群里没见到雷妮拉的身影。

“陛下。”

大学士欧维尔侧身走过,悄声低语:“老国王忧惧过度,还请克制情绪。”

雷加嘴唇蠕动,闭眼示意其离开。

他很累了。

由内而外的疲惫,让他一句话也懒得多说。

“陛下,很遗憾破船湾的惨剧。”

科利斯踌躇上前,郑重道:“瓦列利安随时响应您的号召。”

说罢,拍了拍国王的肩膀,步伐沉重的走开。

那个孩子也是他看着长大的,还以岳父的名字命名。

若是没发生惨剧,将来还会是他的外孙女婿。

雷加连眼也没睁,沉默便是唯一的回应。

雷妮丝随着丈夫到来,张开双臂拥抱住侄子,感慨道:“神明总是残忍的,将重要的人带离我们身边。”

雷加默然睁眼,眼底闪过一抹阴翳。

待感同身受的无冕女王走出门,面容复杂的海伦娜默默上前。

海伦娜耷拉着脑袋,姣好面容残存一丝无措。

谁能想到一个孩子只是执行一件简单的任务,竟然会发生意外。

“雷妮拉,去哪儿了?”

雷加手掌拂过对方的银丝,嗓音嘶哑的询问。

最悲伤的人,不止他一个。

“在……”

海伦娜抬起头,紫眸望向窗外的海岸。

……

风暴地,海岸。

一伙渔民围在沙滩上,大呼小叫的拉拽渔网。

“是龙翼!”

“真是翅膀……”

渔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神情流露出惶恐。

“嘶嘎!”

忽的,低沉的龙吼响彻天空,一条黄玉色的巨龙自高空俯冲而下。

轰隆——

叙拉克丝轰然落地,双足扬起铺天盖地的沙砾,扇动的龙翼卷起大风。

渔民们吓坏了,呼喊着“龙”狼狈逃窜。

一道银发从龙背爬起,顺着一侧龙翼麻利滑下。

脚步踉跄着,跑到新打捞上的渔网边。

细密的网兜湿漉漉的,一只深绿的龙翼束缚其中,伤口处的血肉侵泡发白。

噗通——

双膝跪倒在地,磨出血茧的双手扯开渔网,捧出一条红色披风。

那是伊蒙的披风,钩在龙翼的前肢短指上。

“嘶嘎!!”

叙拉克丝匍匐在地,抻长悠扬长啸,难掩驾驭者的万分悲怆。

轰——

漆黑双翼笼罩天空,狂风掀翻停泊在岸的渔船。

“呜……”

雷妮拉两眼红肿,回头看到迎面走来的颀长身影,含糊不清的抽噎:“披风、他的……”

寻找孩子几日几夜,忧惧笼罩心头令她几乎失语。

“我知道、我知道。”

雷加一步一个脚印,只想将对方拥入怀抱。

“伊蒙~”

雷妮拉双眼蓄满泪水,举着披风不断摇晃脑袋。

她的孩子,她头一胎的孩子。

雷妮拉无法接受,看着浸透海水的红色披风,用力搂在怀里。

以此找寻一丝熟悉的气息。

“不要伤心,他们都要付出代价。”

雷加双眼泛红,也将雷妮拉紧紧搂在怀里。

感受到温暖的躯体,冰凉的手脚方才恢复知觉。

僵硬的大脑,出现火焰与死亡之外的画面。

雷妮拉轻轻抽噎,将头埋在坚实怀里,咬破唇畔:“我的孩子,没了!”

“我知道。”

雷加将下巴垫在划过泪水的雪颈间,以铿锵有力的声音赋予怀中人力量:“那也是我的孩子。”

言罢,微微侧过头颅,凝望矗立海岸远处的高耸城堡。

……

入夜。

乌云笼罩夜空,不见半点星光。风息堡,大厅。

“陛下,真是遗憾那场意外,相信渔民已经打捞上什么。”

马丽丝身穿黑裙,神情紧张的走下宝座。

一滴水滴顺着大门缝隙滴落,似乎是数日前那场大雨的痕迹。

“陛下……”

马丽丝声音哀婉,眼眶红肿的像两颗核桃。

空荡大厅内,无一人回答。

雷加一个人站在大厅里,绕着岁月沉淀的古老城堡安静观摩。

东看看,西瞧瞧。

一句话不说,一个多余表情不露。

他就一遍一遍打量,似要将这座古老大厅刻在脑子里。

马丽丝不明所以,但实打实的吓坏了。

鼓足半天勇气,张口欲言:“陛下,我真的……”

话刚出口,一只手挥出打断。

马丽丝立马住嘴,满眼哀求的注视。

“夫人。”雷加眼神平静,淡淡发问:“我儿就是在这座城堡被赶走?”

“不不!”

马丽丝大惊失色,被国王第一句吓的手舞足蹈。

那个孩子不是她赶走的,是自己要走的。

绝不是她,绝不是赶走的。

雷加充耳未闻,转过身继续说:“我儿没了,我的家庭不在团圆。”

“陛下,真的不是我。”

马丽丝噗通一声跪倒,眼泪顺着眼角流淌。

“那不重要。”

雷加斜视一眼,轻声道:“希望您的家庭能够团圆。”

旋即,不管马丽丝的极力挽留,抬脚走出城堡大门。

噼啪——

刚一出门,夜空劈下一道闪电。

雷加抬起头,乌云逐渐翻涌,似有一场大雨倾盆。

数名卫兵左右侍立,双股颤颤的埋头装死。

“吼——”

响如闷雷的龙吼突然乍现,彷佛击碎乌云的擂鼓重锤。

卫兵们悄悄转头。

高大城墙之外,一条漆黑如碳的庞然大物巍峨耸立,粗壮脖颈遮盖城堡最高处的塔尖。

此时,正睁大一双阴森的惨绿竖瞳,逸散出难以遮掩的暴虐气息。

这份焚烧一切的戾气,受影响于驾驭者的跌宕情绪。

不多时。

雷加登上龙背,驾驭漆黑巨龙腾空而起,钻入闪电雷鸣的厚重乌云。

……

白日里的沙滩,夜下幽冷孤寂。

淅淅沥沥……

雨水噼里啪啦的落下,将金色沙砾搅成泥泞。

漆黑巨龙耸立在岸,狰狞龙首望向风息堡的方向,尖锐獠牙互相摩擦。

雷加站在巨龙身前,紫色眼眸紧盯照亮夜空的幽绿火炬。

雨夜中传出巨物坍塌的轰鸣,隐约夹杂绝望的哀嚎。

轰——

身后传来一阵狂风席卷,羊膻味的龙臭味扑鼻而来。

“嘶嘎!”

偷羊贼降落在地,干瘪龙首淋雨后愈发难看。

“哥哥。”

伊蒙德翻身跳下龙背,一边快步跑向沙滩边,一边眺望葬身火海的风息堡。

绿色火焰犹如跗骨之躯,粘连在石头、钢铁上都会燃烧到最后一刻。

激起水雾的大雨,反倒成为绿色火焰的悲惨配乐。

“你来了。”

雷加微微侧头,并不感到奇怪。

“你烧了风息堡!?”

伊蒙德独眼睁大,只感觉遍体生寒。

那可是拜拉席恩家族的族堡,马丽丝、埃琳娜、弗洛莉丝全都在里面。

“我以为你不敢露面。”

雷加上下打量一眼,冷笑道:“所有与我儿遇难有关的人,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要不是那个蠢女人将伊蒙赶出风息堡,也不会有后面的遭遇。

这样一个长久联姻的公爵家族,留着还有什么用?

伊蒙德瞳孔一缩,艰涩道:“这跟我没关系,我不知道侄子途径这里。”

那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总是用崇拜的眼神跟在屁股后面。

就连想要拥立姐姐的孩子,他都从未想过伤害谁。

“我知道。”

雷加今天第三次说出这句话,态度冷淡:“不然你没资格见我。”

伊蒙德暗自松了口气,试探的走向哥哥。

那个女人要挟自己娶她,没同意才会发生争吵。

那晚他住在石盔城,要是没走的话……

砰——

雷加一把薅住对方的银色长发,额头撞上额头,脸色突然阴沉:“那晚你在哪儿?可知我儿到处找你。”

“哥哥,我们更该考虑如何复仇。”

伊蒙德梗着脖子,独眼闪烁懊悔。

“战争还没结束!”

雷加充耳未闻,压抑怒火道:“我儿遇害前曾找过你,可你是如何对待,你辜负了我,辜负了我儿。”

若是伊蒙德不在风息堡搅风搅雨,一个孩子何至于冒雨出行。

“我当先锋,给侄子报仇。”

伊蒙德几乎吼出声:“风息堡要烧,铁群岛、蛇蜥群岛更要烧。”

“记住你说的话。”

雷加松开紧抓的发丝,鄙夷道:“滚到你该去的地方。”

伊蒙德狼狈的后退几步,冷脸走向雨中缩成一团的偷羊贼。

“嘶嘎?”

偷羊贼支棱起干瘪龙首,载着去而复返的驾驭者冲上高空。

雨夜下,再度只剩一人一龙孤立。

雷加沉默不语,取出漆黑如夜的龙之号角。

在号角表面的众多龙形符文上,其中一枚绿色龙纹逐渐褪色。

“伊蒙,是否还活着。”

作为一名父亲,雷加莫名的感到心悸。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待风暴地纳入王领,要派更多人手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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