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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顶冬姬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空谷生兰芳如雪,玉霜映月凛若梅。师妹的歌声果然堪比天籁,君女侠诚不欺我。”

“少来阿谀奉承,本神医开的药方看懂没有?”

“师妹不妨也听我一首?”

“呃……你堂堂男子居然也学这个?”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附庸风雅破锣嗓,讳疾忌医命不长,真搞不懂你是怎么哄得君姑姑开心的。”

“呵……正如师妹所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非要一意孤行,你等着英年早逝吧。”

“苏子身为‘老夫’尚且‘聊发少年狂’,而我辈少年便‘也无风雨也无晴’,如此岂非太过无趣?”

“只怕你是‘为报倾城随太守’,结果落得‘为他人作嫁衣裳’。”

“师妹这般老气横秋,看来终究领会不了苏子的豪情了。”

“难道我说的没道理?”

“‘为报倾城’固然有之,但若真问为兄所欲者,却更在那‘会挽雕弓如满月’了。”

“怎么不是‘西北望,射天狼’?那岂非更符合你此行的目的?”

“箭在弦上,引而不发,未来便有无限可能,如此方为制胜之机。”

“唔……有道理,那便恭祝范‘太守’长命百岁、一统天下喽。”

“承师妹吉言,不过若想长命百岁,眼下这一劫可要先避得过。”

“哪来的劫?不是你们要算计人家么?”

“机里藏机,变外生变,弈棋之人终究要有为人所弈的觉悟。”

“啊?什么意思?”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清朗的吟诵声中,忽闻弓弦绷动,数道银羽飞芒直射范尊扬背门,刺耳厉啸中无匹气劲割裂出漫天杀意。

范尊扬嘴角微翘,闲庭信步般侧身闪移,避过银芒同时继续诵道:“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

吟诵未毕,复听弓弦震响,霎那间数十道银芒织成利锋密网,誓要将眼前人一举格杀。

范尊扬并未慌乱,举袖当胸凌空一划,招式看似平平无奇,内里却妙到毫巅。

转眼间银芒竟如万川归海,尽皆纳入范尊扬袖中,只听悠然声音接着诵道:“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

诵罢忽见范尊扬振臂一挥,登时雪亮银光轰然奔泄,恰如一道惊雷闪电,顿将数丈外的一座山石击得粉碎。

石屑纷飞之中,倏见雪白人影翩然跃出,空中无比轻盈的转过身来,随即俏生生的落在前面。

姿容绝美,丽色如画,当真是好一位双十佳人。粉嫩娇靥之上寒霜隐现,恰似一座冰雕雪塑一般,孤高之势分明拒人于千里之外。

柔荑修长,白如葱管,五指横卧一张金色短弓,看起来不过尺余光景。弓弦若隐若现,日耀之下泛出七彩光华,显然绝非凡品俗物。

雪衣素履,不染纤尘,体态婀娜,惹人遐思,身移影动间幽香暗送,更添十分风情韵致,只是观其妆扮已然名花有主,委实教人徒呼奈何。

空谷生兰芳如雪,玉霜映月凛若梅,恍惚只觉这两句尤堪描述佳人情致。小雷正不由得冒出几分酸意,便听范尊扬淡淡的道:“玄冥银羽,蓐收金弓,看来冬夫人是非杀范某不可了?”

雪衣丽人冷冷的回应道:“杀了你,一切了结。”

范尊扬眨眨眼道:“哦?不知这是兰陵君的命令,还是冬夫人自己的意思?”

雪衣丽人琼鼻一哼道:“你背信弃约,人人得而诛之。”

范尊扬心中有数,却俨似不解的道:“背信弃约?这是从何说起?”

雪衣丽人眸中满是哂意,分明鄙夷的道:“你派人暗算颖儿,还妄图嫁祸崆峒派,挑起两家嫌隙,以上是否属实?”

范尊扬深沉一笑,慢条斯理的道:“此事范某已经无须隐晦,不过范某也想请问冬夫人,兰陵君背信弃约,相助慕容卓逃过兵围朝天阙一劫,这笔账咱们又该如何算法?”

雪衣丽人冷然道:“那是崆峒派和朝天阙之争,与刀剑封疆何干?”

范尊扬摇摇头道:“瞒者瞒不识,以兰陵君的智慧,岂会看不出个中真相,冬夫人未免自欺欺人了。”

雪衣丽人登时语塞,踟蹰间又听范尊扬道:“可见即便要论背信弃约,兰陵君也是始作俑者,他之行径已然将你我两家的信约毁坏殆尽,范某又有何可以背弃之物?”

雪衣丽人柳眉一颦,沉声低喝道:“放肆!你如此指斥我家公子,当真不惧天威么?”

范尊扬哂然道:“兰陵君一意孤行死保慕容卓,竟不惜为此公然背约,正所谓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信义都已经厚颜抛却,更加遑论天威何出了。”

雪衣丽人气得粉脸煞白,银牙紧咬间冷厉的道:“你这是要宣战?”

范尊扬一正色道:“非也,兰陵君不宣而战于前,又派遣冬夫人暗算范某于后,范某要战也只是应战,道义之罪却不能强加于我。”

雪衣丽人霜冷娇靥,振声呵斥道:“好个牙尖嘴利的范无计,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不管是宣战还是应战,杀了你,一切了结。”

范尊扬目光深凝,缓缓的道:“一切了结?三国时吕子明斩杀关云长收复荆州,却不知其后又是如何了结?”

雪衣丽人轻蔑的道:“火烧连营七百里,刘备托孤白帝城。”

范尊扬缓缓摇头道:“并非如此简单,师弟有何见解?”

小雷听了一阵,已经了然于心,当即应声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雪衣丽人登时一怔,片刻方冷笑道:“早知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便当早些将之扼杀于襁褓之中。”

范尊扬洒然一笑道:“然而玄德公当时已经年高德劭,更与孙吴结有姻亲,想要扼杀也嫌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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