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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妃和苏婕妤陪着阿妧说了会儿话,见她面露倦色,便各自回去了。
阿妧看着朱蕊和青兰收拾明日出行要带的东西,但她看到才做好的两套骑装,依依不舍的又望了两眼。
她有孕在身,自然是不能骑马了。
虽是有些遗憾,她更多的是感到庆幸。庆幸她在马车上就有了反应,若照常去骑马,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保得住都难说。
阿妧垂下眸子,抬手抚上自己的小腹。
“主子,安胎药送来了。”茉香端着一个黑漆描金的托盘,上面放着热气腾腾的汤药。
闻到这苦涩的汤药味,阿妧下意识的拿起帕子捂住口鼻。
“娘娘,刘太医说了,若您喝不下也不必勉强。”茉香忙端得远了些,怕她被勾起恶心来。“要不奴婢等会再送来,您先喝些酸梅汁缓一缓?”
阿妧摇了摇头,才想说自己没那么娇气,忽然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立刻改了主意。
“罢了,拿来吧。”阿妧招了招手,道:“只要是对孩子有好处,即便吐了又如何,再喝便是了。”
当赵峋进来时,见到的就是阿妧一手拿着帕子,一手端着碗,也顾不得什么仪态,硬生生的往下咽。
才喝了一口,阿妧便放下了碗,用帕子捂住了嘴。
见她要吐,青兰就要端着痰盂过来,却见阿妧摆了摆手。
“娘娘,您喝水。”青梅忙递上了温水,阿妧接过来喝了一口,便不肯多喝了。
当她才想再端起碗时,却见旁边探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拦住了她的动作。
阿妧侧眸,泪眼朦胧的望过去时,才发现来人是赵峋。
“皇上?”阿妧扶着腰起身,就要给赵峋见礼,被他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您来了,妾身竟未察觉。”
赵峋望着怀中苍白着一张小脸儿,气息不稳,整个人有些都憔悴的阿妧,下意识的道:“朕不是说了,你怀着身孕,不必给朕行礼。”
“妾身忘了,下次一定改。”阿妧没狡辩,乖乖的应下。
平日里她总要替自己辩白一二的,今日却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显然是真的没精神。
方才他进来时,正好遇到了阿妧喝药。
他知道阿妧最怕汤药的苦涩,先前没少躲着不肯喝。他忽然想起,阿妧这几日竟都没抗拒喝药。
“皇上,您生气了?”阿妧见赵峋不说话,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小声道:“妾身没有怕苦,不是故意不喝药。只是有些犯恶心,才慢了些。”
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赵峋不免添了些心疼。
“喝不下去也别勉强自己,朕让刘太医再改个方子。”
阿妧闻言,弯了弯唇角道:“皇上,妾身不勉强。您可别为难刘太医了,是妾身自己害喜的症状强些,于这安胎药有什么干系?”
她从来都是温柔和善的性子,不愿为难别人。
赵峋想到阿妧直到生产还都需要刘太医亲自盯着,倒也没有坚持。
“皇上等一等,妾身这就喝完了。”阿妧仿佛怕赵峋不悦似的,忙端起了药碗,这次她几乎是闭着眼,将碗中的汤药一饮而尽。
然而才喝完,阿妧顾不得在赵峋面前做戏,她是真的有些受不住了。
胃里翻腾得厉害,她生生被逼出了眼泪。
阿妧也不敢吃东西或是喝水,生怕一张嘴就要吐出来。
她听说过妇人怀孕时害喜厉害的,简直是吃什么吐什么,没想到她竟也相差不远。
这才一个多月而已,她还听过,有人一直吐到生产……
阿妧越想越是不安,胃里的反应又更强烈些。
“阿妧,若难受的厉害就吐了罢!”赵峋见阿妧脸色愈发惨白,忙劝道:“别勉强自己。”
她轻轻摇了摇头,靠在大迎枕上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睁开眼。
好在她没白白遭罪,忍下去了没吐。
“皇上,妾身没事了。”阿妧挤出一抹笑容,那双杏眸水汪汪的,泛红的眼角格外惹人怜惜。“妾身觉着比起昨日好了不少。”
阿妧惯常是个言不由衷的,赵峋握着她的手,放缓了声音道:“朕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慢慢来。”
她没有再强调自己无碍,柔声应是。
让皇上知道她孕育孩子的不易,知道她对孩子的呵护与付出,想来皇上总会对她慢慢改观。
否则若真有了意外,皇上定会先入为主的认为她不想要这个孩子。
“若你不舒服,明日就不必出门了。”赵峋看阿妧神色疲倦,问道:“在揽月殿好好休息。”
阿妧忙道:“皇上,妾身缓一缓就好了,并无大碍。刘太医说,妾身总在殿中闷着也不好,适当的时候也该去走动走动。”
赵峋最终还是应了下来,告诉她若明日早晨不吐,就让她跟着一起去。
“是。”阿妧乖巧的点头。
她自己说的自然不算,赵峋让青兰第二日一早去长锦宫回话,汇报昭妃的情况。
“皇上,您既是政务繁忙,就不必特地走一趟。”阿妧知道他这是有事要回去,忙娇声道:“妾身会照顾好腹中的皇嗣,请您放心。”
赵峋拍了拍她的手,并不让她送,自己起身准备离开。
在走之前,赵峋对她道:“照顾好皇嗣,也照顾好你自己。”
说完,赵峋便带着崔海青离开了。
阿妧望着他的背影,抬手轻抚着小腹,垂下了眸子。
第二日一早,还好她身子争气,早膳过后都没有害喜的反应,青兰这才去了长锦宫回话。
照旧是青兰和青梅陪着阿妧出门,朱蕊和茉香留在揽月殿。
阿妧有自己的私心,若有人想趁她离开时在揽月殿动手,放上些对她腹中胎儿有害的东西,她又有前科在,到时候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故此离开前她特意叮嘱了朱蕊和茉香一番,才带着青兰、青梅出门。
原本张皇后提议阿妧独自坐撵轿,没想到皇上竟特意吩咐马车过来,下了门槛让阿妧直接在揽月殿前上车。
有人留意到,这驾车的人原是来时在皇上那辆马车上的。
“公主用过早膳了么?”阿妧柔声问对面挨着宁妃坐的大公主,拿出自己私藏的零嘴来。有糖果、蜜饯、各色糕点,她展示给大公主看,很是丰盛。
阿妧虽是有些惹眼,倒也不算过分。大公主和宁妃,也与她同乘。公主年纪小,自然禁不起奔波。
大公主奶声奶气的道:“珠珠吃过了。母妃,珠珠想吃一颗糖可以吗?”
宁妃摸了摸她的发心,柔声道:“只能吃一颗。”
大公主闻言,举起自己胖乎乎的小手,从阿妧的糖罐中拿出了一颗糖果,乖巧的道:“谢谢昭妃娘娘。”
“公主真乖。”阿妧羡慕的看着大公主,对宁妃道:“娘娘您教导的真好。”
宁妃唇角微翘,目光落在阿妧尚未隆起的小腹上。“以妹妹的品性,孩子一定会乖巧懂事的。”
阿妧红了脸,轻轻点了点头。
等到了行宫跑马场附近的林中,阿妧下了马车,才发现各宫娘娘们斗篷和大氅之下,都是一身骑装。
阿妧羡慕的望着她们。
在这些宫妃中,当属何妃和淑妃翻身上马的动作最为英姿飒爽,慧妃倒也尚可,然而另一道引人注目的身影,她穿着雪青色斗篷,里面穿着一身大红色骑装、愈发显得美艳动人。
郑妃竟然也来了。
阿妧今日大氅穿得严实,是以没人留意到她悄悄抚上小腹的动作。
只见郑妃在众人中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在了阿妧身上。
她面无表情的淡淡扫了阿妧一眼,很快收回了目光。
“阿妧,这一路可有不适?”苏婕妤虽是也换了骑装,却并没有骑马,走到了阿妧身边。
阿妧笑着摇了摇头,道:“苏姐姐别担心,我没事。”
大公主见苏婕妤过来,从奶娘怀中挣扎着下来,迈着小短腿,过去问好。
她们正说着话,只见一道玄色的身影策马疾驰而来,黑色的斗篷翻出猩红色的内里,那矫健的英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妾身见过皇上。”宫妃们忙福身行礼问好。
赵峋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了身边的护卫。
阿妧离得远些,仔细看才发现那人是纪云益。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在宫中见过他,听沈铎的意思,纪云益被派出京城去办事。既是今日见到他,想来那件事已经办完。
赵峋微微颔首,让众人平身后,说了两句便让张皇后主持今日的出游,他则是走到了阿妧等人面前。
随着赵峋的到来,众人嫉妒的目光也落在阿妧这里。
“珠珠,到父皇这儿来。”赵峋见阿妧脸色尚可,转身抱起了宁妃身边的大公主。
公主是眼下宫中唯一的孩子,皇上多宠她些,谁也挑剔不出错处来。
“昭妃有孕不能骑马,就随朕陪伴公主。”赵峋的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所有人听清。
好不容易盼到能伴驾出游的机会,尤其是何妃还准备一展风采,却没想到皇上压根就不参与!
即便她夺得头筹,又有什么意义?
何妃才想开口说些什么,只听宁妃已经福身应下,侧过头对阿妧笑道:“如此,本宫今日便偷闲了,公主就劳烦昭妃妹妹多照顾些。”
宁妃给苏婕妤使了个眼色,两人各自上了马。
那些想要趁机在皇上面前露脸的宫妃们,不由大失所望。
阿妧暗自松了口气,虽是众人嫉妒她,可好歹皇上用了陪伴宫中的名义,替她搪塞过去。有皇上在身边,她今日的安全是不用担忧了。
赵峋能登上皇位,虽是有冯太后助力、有世家站队,可最要紧的还是他自己的手腕和能力,故此他若要宠谁,并没什么顾忌。
所以他能堂而皇之的带着大公主和阿妧离开,任凭那些宫妃恨得牙根痒痒,各自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别浪费这次机会。
当阿妧跟着赵峋走到林边最清净的一角时,才发现飞白竟被拴在了树上。
“皇上,您把飞白带来了?”阿妧又惊又喜的望着他。
“来之前你就念叨着要去看飞白。朕跟你先说好,你怀着身孕,只能看,不能骑。”赵峋语调波澜不惊的道:“至多也就喂它块糖,别的都不可以。”
赵峋还能记着这件事的本身,已经让阿妧感到惊讶,她忙乖乖的点头。
“给昭妃娘娘请安。”计兰馨上前来给阿妧行礼。
“兰馨姑娘不必多礼。”阿妧再次见到她,心中也是高兴的。她抬眸望向赵峋,皇上考虑的果然极周到。
想来是怕飞白不安分,赵峋没让人解开飞白的缰绳。
阿妧走了过去,接过了计兰馨递给她的糖,笑眯眯的道:“飞白,你还记得我吗?”
只见飞白打了个响鼻,很快舔掉了阿妧掌心的糖,撒欢似的转了一圈。
“父皇,珠珠想摸一摸。”大公主见阿妧又是喂马,又是抚摸它的鬓毛,也忍不住转向了赵峋。
赵峋疼爱女儿,这点要求自然能办到。
他往前走了两步,亲自抱着大公主,牵着她的小手轻轻的抚摸了两下。
阿妧心中微动。
这时纪云益牵着的踏雪看到飞白,也凑了过来,两匹马在一处养了不短的时候,自然显得亲昵。
眼前这温馨的一幕,看在其他人眼中便格外刺目。
“瞧瞧,皇上对昭妃可真是上心。”何妃提着缰绳走到了林中不显眼的一处,望向林边。“这匹马定是特意为昭妃准备的,只是昭妃有孕在身,倒白白浪费一匹好马。”
她身边的慧妃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不远处,另一道目光深深的望了许久,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