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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话?居然是四川话!

听詹母和钟翠芳交流的语言,齐淑芳愣住了,自己以前怎么没注意到詹母的口音和这里的方言其实有一点不同?难道她也是四川人?只是被这里的语言同化了,口音不明显。

没人会特地打听女性长辈的娘家在哪里,齐淑芳一直不清楚詹母的来历。

钟翠芳唔了一声,一句话都没说,一直都是詹母絮絮叨叨,“不管咋说,她都是俺家仁怀的人了,过了那么两夜,说不定娃都揣到肚子里了。好好跟俺家仁怀过日子,给俺生个大胖孙子,俺一定不会亏待她。”

生孩子?难道被拐卖的女人仅仅是发泄和生育的工具?

齐淑芳非常愤怒。

“大娘,你和翠芳说什么哪?”她无法容忍这种事在自己眼前发生,昨晚她因为自己顾忌太多没有直接冲过去解救那名可怜的女孩子,足足愧疚了一整夜,现在她必须亲眼见到她,不解决这件事,她就是去工作了也不会安心,所以她大大方方地从隐秘处走出来,装作是无意中路过这里,含笑停在詹家门口,望着詹母和钟翠芳。

“淑芳!”

钟翠芳见到齐淑芳觉得很高兴,比较熟悉的年轻妇女中她最喜欢漂亮大方的齐淑芳。

詹母却是支支吾吾好一会儿,不想回答齐淑芳的问题,而是问道:“哦,是淑芳啊,不是说你今天不舒服么,怎么有空来俺们这里?”

齐淑芳假装没发现昨晚的场景,脸上笑眯眯:“就是不舒服才出来活动活动。”

他们贺楼生产大队虽然土地贫瘠,工分值很低,但在贺建党的领导下发展得还算不错,妇女有生理假,前几天又下了雨,所以她一说不舒服,必须请假,大家都心照不宣。

为了伪装得更像点,齐淑芳说话的时候特地伸手揉了揉小腹。

詹母神色放松了一点,仍有防备:“外面热得慌,走两步就满头大汗,衣裳湿透了可不好看,你该在家好好歇着,要是休息不好,对身体有害处。”

“我啊,心静自然凉,没觉得多热,外面有风,家里又闷又热,还不如外面舒服。大娘,我刚才听你叫翠芳来劝人,劝谁啊?是仁怀哥带来的嫂子吗?我也想见见,说不定能帮上忙,要说咱们这里日子过得好的女人,我可算其中一个。”

仁怀哥,提这个名字齐淑芳就想吐,恨不得一刀解决了这样的人。

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

没有人买卖妇女儿童,就没有人贩子的猖獗,买卖人就是帮凶!

詹母有点不情愿,齐淑芳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翠芳是四川口音,大娘昨天说这嫂子不是四川人,她要是听不懂翠芳说的话,得我亲自出马!”

詹母犹豫了。

齐淑芳再接再厉:“翠芳才来咱们这里不到一个月,来了就开始收麦种地,天天忙得半死,哪能知道咱们这里日子过得有多好?你看看我,新衣服穿着,手表戴着,我要什么我们家建国就给我买什么,还带我去上海玩了一圈,别说咱们生产大队了,就是城里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我。仁怀哥的嫂子见到我,肯定会安安稳稳踏踏实实地留下来。”

为了达到目的,齐淑芳忍住心中的恶心,不遗余力地游说詹母。

“大娘,叫淑芳和我一起作伴吧,头一次见到不认识的人,我心里好害怕!”钟翠芳不太明白齐淑芳为何想见詹仁怀的新媳妇,可是她很愿意帮忙。

詹母还是婉言谢绝了齐淑芳的好意。

为了不打草惊蛇,齐淑芳只能远远走开,精神力笼罩住詹仁怀家堂屋。

门上挂着铁将军,窗户关得严严实实,买来的女孩子披头散发,手和脚依旧被捆得结结实实,一条麻绳横过她的嘴在脑后打结,使其无法开口呼救,整个人躺在床上,身上一丝不挂,布满新旧交替的淤青,令人怵目惊心,仅盖着一块打满补丁的破被单子,还没有完全盖住身体,眼角的泪水不断流到破凉席上,湿了一大片。

钟翠芳见到这种场景顿时吓了一跳,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并未流露出任何惊讶之色,似乎已是习以为常,或者是司空见惯。

“喂,你别哭啊。”钟翠芳手忙脚乱地给那女孩子擦眼泪,在齐淑芳以为她会给女孩子松绑的时候,她却坐在床边,“詹大娘让我来劝你,我不知道怎么劝你,我就觉得这里的日子挺好,你现在已经嫁过来啦,就好好过日子吧!”

“呜呜呜……”女孩子挣扎着扭头看她,眼睛里流露出求救之意,努力争取一线生机,她慕雪寻不想一辈子深陷在这种苦难中。

钟翠芳眼神往四周瞟了瞟,飘忽不定了好一会儿才看向慕雪寻,认真地道:“在我们大山里,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多啦。大山外面的日子好,外面的女人一开始都不愿意留在我们山里,有很多想逃跑,可是逃不掉的,被逮回来还得挨打,天天被锁在家里,图什么呢?等有了孩子就有了牵挂,哪个不是慢慢地改变想法,安安稳稳都留在我们山里。”

慕雪寻眼里的希望一点一点地熄灭,她根本听不懂钟翠芳的语言,但她能根据钟翠芳的神情语气来辨别她的想法,她根本不愿意解救自己,还想让自己妥协!

慕雪寻心凉了。

新社会呀!这是新社会,新中国,国家管得这么严,没有妓女,没有小偷小摸,没有不劳而获,可是为什么会出现这些坏人?为什么坏人能大摇大摆地出行?为什么没人举报坏人?而是和坏人同流合污?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慕雪寻在心里呐喊。

齐淑芳辨别不出钟翠芳的唇语,唯一能肯定的是她说的绝不是好话!

守在门外的詹母脸上都笑开了花,一个劲地点头,赞同钟翠芳的说法,迅速走进屋,笑眯眯地打量着慕雪寻,“俺这侄媳妇说得没错,你老老实实地留下来,等怀了孩子俺就不捆着你。你要是不听话,俺就打断你的腿,看你往哪里逃!你这样的人,俺见到的可多了,总想着逃走,难道俺家钱是白花的?俺得以防万一,先捆着你,生了娃再说!”

一百块钱呢,詹母都快心疼死了,有这一百块钱,怎么不能娶个黄花大闺女回来?周瘸子没花一个子儿就娶了贺九丫,马家给沈二蛋家的彩礼也才六十六,没彩礼的人家多得是。

偏偏轮到自己儿子,就是说不到老婆,十里八乡男孩多,女孩少,和詹仁怀年纪差不多的早就结婚许多年了,没男人的都是守了寡的,年纪小的不愿意嫁过来,嫌他年纪大,长得丑,脾气不好,气得詹母天天在生产队里骂人都没用。

他家日子过得也不错,怎么就就遇不到一个图钱不图人的亲家呢?花这一百块钱买个外地女人回来,被人破过身了,还不肯老老实实地跟詹仁怀过日子,真是晦气。

慕雪寻压根就不是黄花大闺女,不知道几个人经手了,詹母怕人笑话,对外面都说她是。

詹母是真不想买她,想买齐麻子从四川大山里带来的一个女孩子,只要八十块钱,可是自己儿子一心看上了听说是大户人家出身的慕雪寻,自己只能妥协,安慰自己说,大户人家出身肯定有见识,能生个聪明孙子,将来有出息。

两个人一个威胁,十分刻薄,一个利诱,不觉得是错,她们说得嘴都干了,慕雪寻始终一动不动,毫无反应,好像灵魂已经不在躯体上了。

詹母愤愤不平地拉着钟翠芳出去,干脆利索地锁上门。

慕雪寻绝望地闭上了眼。

“翠芳啊,你赶明儿常来和我儿媳妇说说话,教教她怎么当一个好老婆!”詹母拉着钟翠芳的手,要是买的人是钟翠芳该多好,省事,可惜让贺建夏抢了先。

钟翠芳答应了。

“大娘,你别太担心,像嫂子这样漂亮的女人刚到我们这里,肯定不甘心,时间长了就好了。早点让她生个孩子,有了孩子,当妈的就都不闹了。”这是他们大山里的绝招,无一例外,孩子可是心头肉哪,为了孩子,当妈的什么都能忍。

詹母一个劲地点头:“你说得对,我叫你大哥努力努力。”詹母越看钟翠芳越顺眼,恨不得把自己家的这个女人送到贺建夏换了钟翠芳回来。

钟翠芳刚离开,詹仁怀就回来了。

他不放心家里的漂亮女人,到家就问詹母:“娘,我媳妇回心转意了没有?”

“回心转意个屁!哪有这么快?翠芳刚刚劝过她。”詹母白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为买这个女人,咱家欠了好几十块钱,你不好好出工,家来干啥?家里有我呢,她跑不了。”

齐淑芳不愿意再看下去,转身离开,等到夜里凌晨零点左右,她穿着贺建国留下没带走的旧衣服,上下都是黑色,拿一件黑色包袱皮蒙着头裹着脸,连眼睛都不露,直接使用精神力,跳进詹仁怀家院子,拿刀伸进门缝,挑开门闩。

各家的门都差不多,外面有门鼻可以上锁,门后只有门闩横着。

必须速战速决!

齐淑芳等不及了,昨天她就该这么做,不应该拖到今天。

蹑手蹑脚地如同猫儿夜行,不给詹仁怀及其父母惊醒的机会,他们还在睡梦中,齐淑芳就直接使用暴力把他们揍晕,拿自己带来的被单裹住慕雪寻扛在肩上,出了詹家,直奔西山。

齐淑芳的动作这么大,慕雪寻早已惊醒了,察觉到自己的处境,没来得及挣扎,齐淑芳就单手解开她身上的绳索,想了想,还是没扔,“你别乱动啊,我送你去西山。我好不容易才偷偷进入詹家,趁着他们熟睡的时候揍晕他们把你偷出来。”

“我……我……这是得救了?”

慕雪寻喉咙间一阵哽咽,哭声还没出来,嘴巴就被齐淑芳捂住了,小声道:“等到了西山,咱们再说话,现在可别,免得吵醒人。”

慕雪寻用力点头,等齐淑芳松开手,她小声地道:“姐姐,你把我放下来吧,让我自己走,你省点劲儿。”扛着自己得多累啊?肯定也浪费时间。

“不用。我忘ji给你带鞋了,你光着脚怎么走?磨破脚留下血迹容易惹人注意,他们要是根据血迹追踪过来咱们就惨了。我力气大得很,别担心。我扛着你,你头朝下,不舒服吧?先下来,你趴在我背上。”头朝下,血液往下,脑袋肯定很难过,齐淑芳跑出生产大队,揭开裹头的布,改成背着慕雪寻继续奔跑。

靠着精神力,两个小时后,二人有惊无险地抵达西山。

齐淑芳把她带到自己搭建的树屋下面,扔掉绳索,打开手电筒照明,又把带来的衣服递给她,“我自己的旧衣服,已经洗干净了,你先穿上。”

“姐,谢谢您!”慕雪寻顾不得身在山林,穿好白衬衫和黑裤子,立刻给齐淑芳跪下了。

“别这样,我就是看不惯他们拐卖女孩子。”齐淑芳拉着她的手,竟然没拉起来。

“不,我得谢您,姐,我得谢您。要是没有您今天晚上冒险搭救,我以后会面临怎样的命运,我自己完全可以想象到。那些人……那些人坏透了,没有廉耻,没有人性!他们怎么能这么做?怎么可以!”慕雪寻眼里含泪,双手抱肩,缩成一团。

慕雪寻天生的瓜子脸,尖尖的下巴,细细的眉毛,水水的眼睛,和齐淑芳端庄大气的美不同,她是一种楚楚可怜的美,惹人怜惜。

齐淑芳蹲下去,轻轻搂着她,一句话都没说。

慕雪寻扑到她怀里哇哇大哭,哭得撕心裂肺,要不是齐淑芳艺高人胆大,肯定会担心她凄厉的哭声引来山中野兽。

慕雪寻足足哭了十几分钟才停下来,一个劲地打嗝。

“姐,他们会不会追过来?会不会再把我抓回去?”她说几个字打一个嗝,狼bèi极了。

齐淑芳摇头:“不会。这里是深山老林,有很多猛兽,普通人不敢进来。就算詹家人醒了,也不会想到是我救了你。”人已经救出来了,安排好后她得赶紧回去,免得詹家人醒来到处找人,自己不在家的话会被发现异常。

齐淑芳迅速做出了决定。

“不会就好,不会就好!”慕雪寻两手抓着自己的衣襟,悄悄地放下了心,“我真的好害怕再被抓回去,天天遭受折磨!姐姐,您救我,是救了我一生!”眼泪忍不住又流了下来。

“我该怎么帮你?要不要我通知你的家人?你看发电报行不行?电报比较快。没有介绍信,你自己很难买到车票离开这里,还是等你的家人过来带你回去吧,省得被追上。”齐淑芳没问她的身世,也没问她怎么落在人贩子手里。

慕雪寻激动地点头,“要,要!姐,发电报最快,求您给我家人发一份电报,让他们来接我,我失踪快一个月了,他们一定很担心。等我家人来了,我一定报答您!”

随即,她羞愧地道:“发电报需要钱,我……我没有钱。”

“我有,你不用操心钱的问题。报答就不用了,我救你,本来就没图回报。我也是个女人,我最恨的就是人贩子,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你落在那些人手里,从此和家人天各一方。”齐淑芳很坦然,说完直接问发电报需要的详细信息,打算明天一早就去市里发。

慕雪寻仔细告su她,同时说了自己的姓名年龄等。

她今年十八岁,原籍湖南,现住北京,第一次出远门去湖南探亲,路上被人打晕,拐卖到了四川。她以为自己要被卖到大山里了,路上逃过两次,都被逮回来了,挨了一顿打,差点被打断腿,后来遇到齐麻子,齐麻子用七十块钱买下她,带回来转手赚了三十。

她有很多事情难以启齿,没有告su齐淑芳。

她长得漂亮,出身好,气质佳,而且从小能歌善舞,早在进四川之前的路上她就被那个人贩子糟蹋了,齐麻子有样学样。

慕雪寻想到这里,恶心地干呕,可是詹家两天都没给她东西吃,只呕出几口酸水。

“雪寻,你……你没事吧?”原来她才十八岁,自己真是看走眼了,以为她有二十来岁,看来自己的眼力不太准确,她可千万别怀孕啊!

看这症状,好像!

齐淑芳不明白为什么詹母和钟翠芳理所当然地认为被拐卖的女人有了孩子就会留下来过日子,在没有爱的情况下,在被强迫的情况下,在沦为生育工具的情况下,不爱这个孩子才是正常的吧?孩子的确无辜,被拐卖的女人不是更无辜?为何必须被孩子束缚住一生?

齐淑芳想,如果是她,她绝对做不到善待这种情况下出生的孩子。

其实,她更奇怪这个时代怎么会有这么猖獗的人贩子,不是没有介绍信不能出门吗?人贩子以什么名义拿到介绍信?

根据她知道的信息,八十年代往后拐卖妇女儿童的人贩子特别猖獗,越往后越是有很多这类新闻。六七十年代被拐卖的案件几乎没听过,不知道是不是当时交通和信息都不发达,所以不为人知,还是因为六七十年代风气格外好。

不过,也有可能是没记载过,或者是自己没看到这方面的记录。

慕雪寻显然没想到怀孕这个问题,她扶着树呕吐一阵子,不好意思地道:“我一想到那些恶人的嘴脸就觉得恶心想吐。”

齐淑芳深有同感。

希望慕雪寻没有因此而怀孕,齐淑芳祈祷。

“姐,在我家人来之前,我必须得一个人躲在山里吗?”听到远处传来狼嚎之声,慕雪寻吓得扑到齐淑芳怀里,瑟瑟发抖,“姐,这里好阴森,我好怕!”

“别怕,别怕,有我在。”在深山老林,她就是王者,接着回答慕雪寻,“我手里没有介绍信,相信你也没有,没办法住进宾馆,只能藏在深山老林里。而且,我把你偷出来了,他们肯定到处找你,被发现可就惨了。”

齐淑芳爬到树上,从树屋里取出麻绳编的软梯,放下去让慕雪寻沿着软梯爬上来,树屋搭建在最粗壮且距离最近的两棵大树上面,底下也有木柱支撑,非常结实,承重可达数千斤。

慕雪寻好奇地东瞧瞧西看看,屋里很简陋,除了挂在窗口的一些风干野味,就只有厚厚的草垫子,大概有一张床那么大,能供两个人并肩躺着,“姐,你怎么找到这个好地方的?睡在树上就不用怕山里的野兽啦!”

齐淑芳被她逗乐了:“我自己经常进山打猎,就给自己搭建一座树屋,累了可以休息休息,现在派上用场了。”

想起自己的命运,慕雪寻心情瞬间低落。

她对齐淑芳有很深的雏鸟情节,抱着齐淑芳的胳膊不肯松开,“姐,你陪陪我好不好?我不想一个人呆在这里。我还不知道姐的名字,能告su我吗?”

“我不能留下来,我得回去,我怕詹家人醒来挨门挨户询问你的下落。”齐淑芳拍拍她的肩膀,把开门的刀和手电筒留给她,把自己的名字告su她,“这里很安全,你安心地呆着,等天亮了我先去市里发电报,回来找个机会进山,再来找你。”

齐淑芳掏了掏,掏出几张卷着咸菜的煎饼,“我想你肯定饿了,先拿着吃吧。”

灌满了水的水壶也给她留下了。

慕雪寻依依不舍地看着她像灵猴一样下去,转瞬间就在自己的视线中消失,好快!风一样的速度,力气也好大!

关于这一点,慕雪寻没有追问。

这是她的救命恩人,救了她的命,救了她的一生,其他的,不该问的她不问。

慕雪寻吃了一张煎饼,喝了几口水,关上手电筒,抱着双膝坐在树屋的角落里,死死地咬着下唇,她逃出来了!她被救出来了!死里逃生的喜悦令她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被黑暗笼罩的她默默流泪,这是喜极而泣。

等家人来了,她一定要报仇!一定要把买卖双方都送进地狱!

詹仁怀……齐麻子……还有那个想把自己卖到四川大山里的人贩子,一个都逃不掉!

斜照进来的星月之色和她眼里的仇恨之光交相辉映,化作熊熊的烈焰,直冲云霄,几乎灼烧掉天地间的万物。

凌晨四点多的时候,齐淑芳刚到家,外面陆续传来说话声,大家都起来准备出工。

早出晚归,是农民农忙的真实写照。

早上四五点钟天刚刚亮就得出工,晚上直到看不见五指才会下工。

詹仁怀所在生产队的队长就是詹仁喜,点名时发现堂兄和伯父伯母都不在,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仁怀哥呢?这都什么时候了,一家人都没来。”

有人嬉皮笑脸:“来啥?刚到手一个热乎乎的大姑娘,哪舍得早起哟!”

“呸!”詹仁喜满脸怒色,“詹仁松你说的啥话?这里有广大的劳动妇女,这话能随便说吗?你再说,我就要开会批评你了。你跑一趟,去叫仁怀哥和他家大爷大娘,赶紧集合,争取今天把红薯都种上,这可是咱们大半年的口粮,不能由半点疏忽。”

詹仁松吐吐舌头,到了詹仁怀家,发现堂屋门大开,叫了好几声没人应,蹦跳着进屋,想去看看詹仁怀老婆的样子,听说长得可俊了。

美人没看到,只看到睡得跟死猪一样的一家三口,压根就没有新媳妇的踪影。

“出事啦!出事啦!”詹仁松大叫着去报信。

詹仁怀家里发生的事情轰动整个生产大队,惊动了贺建党等人,前来调查,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新媳妇夜里趁詹仁怀等人熟睡打晕他们,然后逃走了。

刚醒来的詹仁怀听到这个结论,气得险些吐血,大叫大嚷着要去追。

贺建党不赞同地道:“这几天忙,我还没来得及问你,没来得及调查,你媳妇到底是不是心甘情愿跟你过日子?要是的话,她怎么会半夜逃走?你们怎么没举行婚礼就一起过了?没人见证,没举行婚礼就是耍流氓!她要不是心甘情愿的,你这可是犯罪!”

詹仁怀色厉内荏:“咋不愿意?这不是忙吗,俺想等忙完了再办!”

“那你自己去追吧!追回来我仔细问问她到底是不是心甘情愿,我不允许贺楼大队的人出现犯罪分子。”贺建党一向明哲保身,他早就觉得詹仁怀这事有猫腻,可是詹家在贺楼大队也算大姓,自己和他们作对没好处,现在当众表态,懒得再理他。

詹仁怀咬咬牙,回屋叫醒父母,他实在舍不得慕雪寻,等找回来,先揍她一顿,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再让她告su贺建党说她自己是心甘情愿嫁过来。

詹仁怀一脸狰狞。

詹母暴跳如雷,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找人去追。

齐淑芳冷眼旁观了整个过程,发现没人有进山寻找的意思,骑着自行车去市里,逢人问就说去买卫生纸,一说买这个东西,大家就不再多问了。

到了市里,直接找邮局。

发电报的人不怎么多,齐淑芳领了一张单子,填写收信人的详细地址、名字以及正文,写完后排队等待,很快就轮到她了。

邮局是根据单子上填写的正文内容发电报,按字收费,一个字三分钱,加急电报贵一些,八分钱一个字,但速度特别快,不分昼夜都送信上门,齐淑芳想了想,选择了加急电报,只发“雪寻落难坝西山,求速救莫声张”十四个字,标点符号也算一个字。

坝西山就是西山的总称,世上只有一处坝西山。

齐淑芳没有透露自己身份的意思,来邮局之前她也换上了男装,打扮成瘦小男人。

慕雪寻的出身不一般,即使齐淑芳没去过北京,也知道这份详细地址不是寻常人能住的地方,慕家在北京一定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来得特别快,第二天傍晚就有几个人找到了贺楼大队,请贺建党派人带路进山找人。

距离坝西山最近的就是贺楼大队,而且坝西山有一大半山林都属于贺楼大队。

齐淑芳数了数,来了三个人,开了一辆吉普,带头的是个中年人,自称姓慕,身姿修长,洵洵儒雅,穿着半旧的灰蓝色中山装,说话是北京口音,眉眼间和慕雪寻有点相似,尤其是眼睛特别像,后面两个人年纪都在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带着一股血气。

有车开的绝对是高级干部!

贺建党毕恭毕敬,不敢怠慢,听完他们的请求,直接向他们推荐了齐淑芳。除了齐淑芳,一般人不敢进山哪,白天都不敢,何况傍晚是野猪出没之际。

贺老头不放心,要带着贺建党和贺建军一起跟着去,兄弟二人都想在这位干部跟前献殷勤,当然愿意,然而却被齐淑芳劝住了,“爹,您和大哥二哥就在家里等消息,傍晚山里非常地危险,这么多人去,我肯定照应不过来。您哪,不用担心,慕同志带一个人跟我一起进山,留一个人在咱们家呆着,不知慕同志意下如何?”

慕同志双眉一皱:“这位女同志能行吗?现在已经是傍晚六点钟,我们要找一个对山里情形熟悉的人给我们带路。”

“妇女能顶半半边天。慕同志,您可别小看人哪!”齐淑芳不服气。

贺建党阻止齐淑芳开口,恭敬地笑道:“慕同志您放心,对山里最熟悉的人莫过于齐淑芳同志,她可是我们生产大队妇女中的第一人,力大无比,进山就像进了自己家一样,反倒是别人就算是成群结队也不敢进山。”

慕同志眼里闪过一抹精光,点头答应了。

齐淑芳和他坐在车里,年轻人开车,出了贺楼大队,她开口问道:“附近大大小小的山头我都逛过,很清楚里面的情形,平时人迹罕至,慕同志您想先去哪一座山头?”她猜这些人是来找慕雪寻,可是他们没说找谁,自己很难确定。

慕同志沉声道:“里面是不是很危险?”脸上不由自主地浮起担忧之色。

“没错,很危险,晚上就更危险了,没本事的人进了山向来是九死一生。”齐淑芳微微一笑,“慕同志要想找人,可得问问我,只有我,才能深入山林而不受伤,就是不知道慕同志找什么人?我只在山里见过一个人,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慕同志一惊,“什么人?”

“慕同志问这个干什么?难道她是慕同志要找的人?不好意思啊,慕同志,我这个人呢比较谨慎,得问问您要找什么人。”

“我来找我的侄女。”想起电报上莫声张的嘱咐,慕同志没有提及侄女的姓名。

“您的侄女?今年是不是十八岁?名字叫作慕雪寻?”

“她在哪里?”慕同志上身前倾,脸上满是急切。

齐淑芳故作诧异:“慕同志找的就是她?”

“没错,我侄女的名字就是慕雪寻。”

齐淑芳仍然不敢轻yi相信,问他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自己说的事实,后者愣了愣,很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黑白照片,上面是他和慕雪寻在飞机前的合影,照片中的慕雪寻比现在小几岁,巧笑倩兮,神态天真。

“我能问问您的名字吗?”她的电报是发给慕青云,慕雪寻说是她叔叔。

“慕青云。”

果然是他!

齐淑芳彻底放心了,可是慕青云却怀疑起她了,问道:“齐淑芳同志,你什么时候见到我侄女的?她为什么会在山里?现在在哪里?”

齐淑芳淡淡地道:“我救了她,怕被人发现,安排她藏在深山里。”

说完这句话,她就不说了,车停在山脚下,她直接带路,把他们领到树屋下面,“雪寻,有人来找你了,你出来看看是你认识的人吗?”

“三叔!”听到齐淑芳的声音,慕雪寻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拿手电筒照到慕青云脸上,看清他的长相后,先是惊喜不已,随即涕泪交集,“三叔,三叔,你怎么才来啊?你怎么才来啊?要不是淑芳姐姐,我差点就死掉了!”

“雪寻!”

慕青云三下五除二爬上树屋,慕雪寻扑到他怀里放声大哭。

齐淑芳靠着树,没上去,她想慕雪寻应该有话和慕青云说,自己的听力太强了,就走远了一些,和开车的年轻人大眼瞪小眼。

过了很久,慕青云才带着慕雪寻下来,向齐淑芳道谢。

齐淑芳摆摆手:“不用谢,我救雪寻的原因早就跟她说过了。慕同志,您还是带雪寻早点离开这里吧。虽然见到雪寻的人不多,但还是有好几个,我怕闹出风波对雪寻不好。”被拐卖被糟蹋,传出去对慕雪寻而言是致命打击。

相处这两天,齐淑芳很喜欢慕雪寻的性格,外表楚楚可怜,内心刚强无比,没有因为遭遇这种事情就自寻短见,而是努力活着。

齐淑芳喜欢珍惜生命的人。

慕青云再三道谢,直接叫人开车回贺楼大队,他让慕雪寻在车里坐着,自己下车向贺建党等人说已找到在山里失踪的外甥,连夜返回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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