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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籍辞别傅监军离开郡城,没有直接回左翼军驻地,而是先回家中。
自从梁蔷入京觐见封了游击将军后,梁家又换了新宅子。
当地乡绅赠送。
梁籍一直在军中,此次回来是第一次见到新家,他站在门外端详,虽然跟梁氏京城精美的宅邸相比有些粗糙,但灰墙高檐叠楼别有一番风味。
“什么人——”大门开一条缝,有门房审视,刚要喝问,身后有人将他拽开,“是老爷。”
梁籍看着两个仆从跑出来,一个惊喜一个惶惶迎接,他自己也笑了笑,有了大宅子,也买了仆从,新仆从对新主人还不太熟悉。
梁籍迈进家门,这一次梁妻没有挽着袖子浆洗,而是正坐下廊下翻看账册,面前站着两个仆妇听候吩咐,女儿正在荡秋千,一个十四五岁的婢女在后小心翼翼喊着“小姐。”护着她。
这一幕让梁二爷宛如重回未获罪前。
但还是不一样,妻子面容粗糙了,衣饰也简单,女儿身边也只有一个木讷旳婢女。
看到他回来,梁妻起身,女儿也跳下秋千喊爹爹,仆妇婢女怯怯施礼。
“爹。”女儿抱住梁籍的胳膊,急急问,“我们要回京城了吗?”
梁籍愣了下,梁妻在旁无奈道:“都知道了。”
梁籍又笑了,问女儿:“阿沅想回京城吗?”
女儿立刻点头:“想想想,我要回家。”
在她心里这里始终不是家吗?梁籍想说些什么,看着女儿的笑脸,又咽回去,只点点头。
女儿高兴地跑开了,催促着婢女“快快快,把我准备好的礼物拿好,我要去跟她们告别。”
“我回京城了,我早就说过了,我家在京城,我是大小姐。”
梁妻无奈呵斥几句,再看梁籍:“你快去吧,三房四房的人都在书房等着你呢。”
梁籍没更换官袍直接就来到书房,在这里兄弟侄子们正议论热火朝天,看到梁籍进来,停下说话,恭敬又激动相迎。
“大家都想好了吗?”梁籍开门见山问,“愿意回京城去?”
这还用说吗?诸人激动地点头,有人说“早盼着这一天。”有人说“没想到还有这一天。”有人干脆掩面落泪。
梁籍倒没有什么触动,看着诸人:“回去的日子也不一定好过,咱们梁氏相当于重新再来。”
再怎么不好过,也比在边郡乡下好,而且梁二爷父子前程似锦,一年一封官,等将来战事结束,官爵肯定比当年的梁寺卿还要厉害。
梁二爷这样说,是担心他们到了京城,影响他升官发财吧?
要不然梁老大听到消息找来,梁二爷就把他拒绝赶走,据说原话就是不要去京城添乱。
梁寺卿毕竟是主犯,声名狼藉,回去之后肯定要被人指指点点,太丢人了。
但他们这些家人都是被连累的,他们都是无辜的。
“二爷,你放心吧。”一人诚恳说道,“正因为梁氏重新再来,我们才想要多出一份力。”
“对啊,不能只你们父子拿着命搏杀。”另一个人忙跟着点头,“我们是一家人,也要相助你门。”
梁二爷看他一眼,相助么?怎么先前没人说一起当兵上阵杀敌?宁愿都挤在他家里打杂。
那人显然也想到这里,面色惭愧,眼神躲闪:“打仗我们是不行,去了是给你们添乱,不过回京城不一样,我们能结交世家权贵,盯着朝堂动向,为你们稳固后方。”
其他人忙也跟着点头。
梁二爷摆手示意他们不用多说了。
“回去后还是要谨慎小心。”他叮嘱,“如今不比以前。”
诸人松口气齐声道“二爷你放心吧!”
大家欢天喜地离开了,仆从进来斟茶,看到梁籍站在桌案前似乎失神,眉头紧皱。
家里到处都是欢天喜地,怎么老爷看起来不开心?
“听说原来京城的旧宅都重新买回来了。”仆从讨好道,“阿蔷公子真是厉害。”
梁籍被打断思绪,看了仆从一眼,问:“回京城开心吧?”
“当然开心了。”仆从忙恭维,“都是老爷的功劳啊。”
梁籍笑了笑:“其实跟我没什么关系。”
呃?仆从愣了下,什么意思?听错了?他是个新买来的奴仆,还没摸透新主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还好有人走进来。
这是老爷的亲随,李方,据说是将老爷从劳役中拉出来的恩人赠送,老爷极其看重,也最信任,走到哪里都不离身边。
李方看了仆从一眼,仆从忙趁机退了出去。
“老爷在想什么?”他笑问。
梁籍看他一眼,道:“在想为什么要我的家人回京城?”
是的,他说的话仆从没听错,其实什么事都跟他没关系,掌权左翼军也好,看出长坪关司马账册问题,博得傅军监信任也好,以及现在让家人们去京城,都跟他无关。
李方道:“二爷现在功成名就,家人们是该荣归故里了。”
梁籍看着他:“不是为质吗?”
李方哈哈大笑。
这笑让梁籍一僵,脸微红。
“二爷。”李方说,“你想多了,对你还不用如此。”
他的话如同一巴掌抽在梁籍脸上,梁籍的脸彻底红了。
梁籍要说什么又无话可说,愤怒又羞惭:“那,那何必。”
李方没有回答,而是似笑非笑问:“怎么?二爷是舍不得?二爷舍不得就罢了,把他们留下就是了,本就是可有可无。”
可有可无,这又是一巴掌打在脸上,梁籍脸色变幻,他现在坐到如今的位置,最担心的就是变成可有可无之人。
没用的人,就是废物,就要丢弃,那他的一切就都没有了。
当个棋子又如何?这满朝文武官员,不都是天子的棋子吗?这芸芸众生,不都是天命的棋子吗?
人人都是棋子,就看是有用还是没用,他可不想当个没用的废棋。
“说笑了。”梁籍缓缓一笑,“何止兄弟侄子们,我妻和女儿也都应当回京城去。”
李方并不在意,淡淡一笑。
梁籍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这都是小事,他问:“傅监军真能让我入主帅中军?那钟长荣把持帅权极其严密,这半年对我格外盯着,这肯定不好办,其实要更大兵权,不如让我借着这机会,先与另外两位大将军相争。”
李方笑道:“二爷放心,办成办不成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做了就好。”
办了就好?梁籍不解,没结果,算什么办了?算什么好?
.......
深夜的荒丘上,谢燕来将口中嚼着的草扔下,转头看身旁的兵士。
“傅监军真这样说?”他问。
兵士不是别人,正是曾经跟随谢燕来又被打走的小山,谢燕来这次回来获封游击将军,调兵的时候把小山也带上了。
“真的。”小山如愿以偿,每天都眉飞色舞,“傅监军当着很多人的面说军营混乱,结党营私,所以他要调整人员,清正风气,然后就说要让梁籍来中军当长史,他刚开口,钟帅就让他滚——”
谢燕来呸了声:“他什么脾气,怎么骂人?”
小山瞪眼:“小爷,你的脾气比他还不好呢,要是换做你,不止骂人,得打人了吧。”
谢燕来哼了声:“我当然如此。”又皱眉,“钟长荣能跟我比吗?”
不能吗?钟帅比他官大吧?小山不解,但还是点头:“小爷说得没错。”
谢燕来没理会他的吹捧,皱眉看着前方漆黑的夜色:“很明显傅监军,或者,其他人吧,就是要激怒他,他就不该发火,有什么好生气的,他是主帅,嘴上打着哈哈,手里想怎么揉搓人就怎么揉搓。”
他嘀咕几句,脚一蹬地面站起来。
小山不解忙跟上。
“小爷,收兵吗?”他问。
谢燕来道:“不收,你在这里盯着,莪去见钟长荣。”
小山哦了声,拍着胸脯:“小爷放心,这里有我,你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
但谢燕来没能走几步,夜色里有兵士站过来,挡住了他。
小山差点上前将这不长眼的兵士踹开,但那兵士先开口。
“九公子。”他问,“您要去哪里?”
听到九公子这个称呼,小山收起了脚,这是谢燕来的随从,家里送来的,虽然他觉得自己才是小爷最亲信的人,但还是给这些人一点面子吧。
谢燕来看着这兵士,吐出一个字“滚。”
那兵士没有在小山挤眉弄眼使眼色中滚开,而是道:“公子,你不能离开你的兵营,三公子叮嘱过,你在外不能肆意妄为,如果真这样,就要让你回家去。”
小山听到这话倒是知道怎么回事,据说小爷在京城闹了事,被家里斥责,然后家里人让仆从盯着约束。
是九公子那个厉害的哥哥,三公子下的命令。
三公子要是真让他回去,小爷可能就真要离开边军了。
谢燕来盯着那兵士,似笑非笑:“怎么?三哥不装了?不是那个不管我做什么,他都无所谓的好哥哥了?”
兵士对这话没有丝毫反应,只当没听到,也不让开路。
“小山。”谢燕来喊。
小山忙跳过来:“小爷,我在。”
“给钟将军送封紧急军报。”谢燕来说,视线盯着那兵士,“这你总不能也要管吧?”
兵士让开路,恭敬道:“小爷说笑了,小的只是伺候小爷的,不敢过问军情大事。”
......
但谢燕来写了信,小山连夜疾驰,用了一天一夜的功夫奔到郡城,还是晚了一步.
钟长荣已经将这件事急令报去了京城。
又是一个黄昏,皇后走来前殿,这一次太傅所在围着的官员们没有退避,而是要施礼问好,但皇后却将他们驱散。
“都退下。”她说道,“本宫与太傅有话说。”
皇后的脸色并不怎么好。
怎么?刚和睦些日子,皇后又要跟太傅吵架了?官员们对视一眼,退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