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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水中的首都

洪水中的首都

被母亲马秀珍和父亲张兵盯着,张和平有一种现世报的感觉。

之前,他为了掌管家里财政大权,拉拢奶奶谢二妹,利用孝道压制父亲张兵。

老张倒是改过自新了,但他妈为了大孙子……一言难尽!

前世,张和平当过大孙子,享受过张翠山那种半点家务不做、家里屁事不管的没心没肺的生活。

所以,他知道,当老太太偏心大孙子的时候,很难讲道理。

他想着去学校躲清闲,眼不见心不烦。

只是万万没想到,严重缺水的北方,还会遭遇洪水……那不是长江、黄河的专利吗?

“我去隔壁看看!”

在爸妈、三个姐的惊诧、期待目光中,张和平撂下一句话,披了雨衣出门。

来到6号院,张和平发现东罩房陈奶奶放在屋檐下的蜂窝煤炉被水泡了,屋里也进了水,她此时正往西罩房搬东西。

张和平皱眉找来一把扫帚,心道他家7号院的下水口都没堵,说明新修的下水沟没问题。

只见张和平倒握扫帚,用木柄捅了捅被淹的下水道进水口,结果没捅穿那层软绵绵的东西。

待他伸手去掏,才发现是一件白衬衣拦住了一堆垃圾,挡在了进水口的几根竖钢条上。

丢开衬衣,扫帚放到屋檐下,张和平伸手在雨水中洗了一下手,然后找来洋铲,帮陈奶奶的东罩房清理一下积水,收获了一波感谢。

张和平提醒后罩房两个老太太,在屋里用蜂窝煤炉要开门,然后拿着扫帚去了东厢房。

这一家的老头老太正愁眉苦脸的看着屋顶几处漏雨的地方,他们的孙子却拿着一个小盆,在屋里四处接水玩得不亦乐乎。

张和平在他们家搬了一个木柜在房梁下,然后踩着木柜跳起,抓住房梁翻了上去。

他先是倒握扫帚,将木柄伸出去,敲了几处瓦片移位导致漏雨的地方,剩下两处碎瓦没办法,需要他们事后找街道办施工队的人来修。

同样提醒东厢房的人小心用煤炉后,张和平又去西厢房,帮她们处理了一下瓦片,剩了三处碎瓦没办法。

最后,在正房门口奶奶谢二妹希冀的目光中,张和平看都没看她一眼,出了西厢房就回家去了。

张和平是来表明态度的,想让他低头,门都没有!

无视母亲马秀珍、大姐、二姐偷偷给老太太拿吃的,已经是张和平的容忍极限了。

吃他的,喝他的,还想让他低头帮老太婆养她的大孙子,关键是他们不听话,比来福都不如。

张和平一个人回到正屋后,一言不发地脱下雨衣,然后看书挂机去了。

“小三,你奶奶怎么说?”母亲马秀珍问了一声。

大姐张招娣见张和平不回答,便穿了雨衣去隔壁6号院。

没多久,大姐张招娣跑回来,小声告诉母亲马秀珍他们,说奶奶关了门不让她进,还骂他们一家是狼心狗肺的。

……

时间随着雨水流走,悄悄来到晚上。

张翠山在厂里抗洪没回家,母亲马秀珍揣了窝头在雨衣下,给隔壁老太太送过去。

当马秀珍空手回来,并责怪地看向张和平时,显然知道张和平早上没理隔壁老太太的事了。

张和平装作没看见,继续看书挂机。

是夜,雨水陡然加重,外面隐隐有惊呼声连连响起。

砰砰砰!

“张和平在不在?”

夜雨中,7号院大门被敲响!

张和平看了一眼西墙那边的座钟,凌晨1点过。

张和平披了雨衣,打着手电筒去开门,发现是一个叫不上名字的街道办事员。

“今晚倒塌了好多房屋,主任在组织救援抢险,问你去不去,事后给你发奖状和表扬信。”

“去!我回去说一声!”张和平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然后一边脱雨衣,一边对闻声出来的母亲马秀珍说道:“妈,关一下门!”

张和平答应得如此爽快,不全是为了奖状和表扬信,还有之前那两串葡萄的影响。

付出还是有回报的!

“小三,伱脱衣服干嘛?”

“反正都要打湿,脱了省事。”

不到十五秒,张和平就将雨衣、白T恤、裤兜里的钱和钥匙,以及手电筒丢在了门洞里,光着上身,穿着黑短裤、黑雨靴冲进了暴雨中。

张和平带着那个街道办事员跑到后海街道办时,齐主任已经做好动员,散出去了好几队人。

“张和平,你快跟上施工队的人,去清理坍塌房屋,把受伤的人救出来!”

听到齐主任的话,张和平应了一声,返身追向了刚刚擦身而过的那群穿雨衣的人。

“队长,张和平来了,抬房梁的事不用愁了!”

“张和平,你怎么没穿衣服?前面是你家,赶紧回去换身衣服,穿雨衣,别感冒!”

“感冒事小,救人最大!等救完人,我再吃感冒药。”

“好小子!我们今晚的任务很艰巨,坚决不能死人!”

张和平融进了救援队后,他们先略过了银锭桥北那栋塌了的烂门面,直接过桥去了南岸.

后海南岸这一段,以及西岸这一段,一进、二进四合院很多,此时已经有居民自发组织参与救援。

施工队长带着大家穿街走巷,每到一个嘈杂、哭闹的院门外,就敲门大声询问里面是否需要帮忙。

忙活了大半夜,张和平跟着施工队只进了9个院子帮忙清理坍塌房屋,大部分院子的倒塌房屋,都是街坊邻居帮忙把人救出来的。

这让张和平很是感叹,这年月还是好人多……

次日9号,上午7点。

张和平在雨水中洗了手,从一个不知名大妈手中,接过两个干饼子,大口大口地吃着。

昨晚,他消耗了不少体力,当他饿得快要低血糖的时候,齐主任组织的后勤队伍来了,母亲马秀珍也在其中,只是她提的两布袋馒头还没送到张和平这里,就在半路被分光了。

马秀珍找到儿子张和平时,看到儿子正把半张饼子伸在雨水中,吃着另外半张打湿的饼子。

马秀珍抹了一把眼睛,擦掉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

接着,她快步走过去,把儿子张和平拉到屋檐下,用两个白布口袋,心疼地帮儿子擦掉头上、身上的水。

这一刻,马秀珍觉得自家儿子这么好,婆婆谢二妹还跟他对着干,太不知好歹了!

“同志们!还有力气的跟我走,没力气的继续休息,等会过来接替我们!”施工队长喊了一声,就快步北上了。

“妈,你赶紧回家再做些吃的!我先过去了!”张和平说着,跟上了救援队,还从路边一个大婶手中接了两个窝头吃。

看着右边漫溢上岸的后海水,张和平心中难掩惊诧,海子这边都淹了的话,首都其他区域不知会淹成啥样!

他的这个想法升起来没多久,他们救援队就被抽调出来,派往受灾更重的朝阳区。

张和平跟施工队长抬了一艘清理后海水面垃圾的小船,汇入附近街道办的临时救援队伍,向东行去。

随着地势降低,街上积水越来越严重,但张和平他们的救援队伍越来越壮大,多了好多自发加入的人。

行至一段淹没半条小腿的街道时,前面冲过来十几个大西瓜,惹得一群小屁孩紧追不舍。

张和平也想去抢两个,可惜那些西瓜在右边的人行道上,而他走在马路上的救援队伍中间。

随着积水淹没膝盖,施工队长让张和平和另外几个瘦弱的队员坐到了小船里休息,其他队员推船前进。

抵达漂浮着许多木柴、木炭等物的朝阳门内大街,他们这支救援部队就被分散到了周边的巷子里,各自寻找救援对象。

张和平跳入淹没腰部的洪水,让施工队长等人上船休息了几分钟,随着老人、小孩上船,大家就没得休息机会了。

忙忙碌碌中,大家都没发现雨势在10点过后就变小了,因为水势还没退。

直到一个施工队员晕倒在水中,被洪水冲走,又被眼疾手快的张和平找了回来,施工队长才心有余悸地清点人数,然后指着一辆车门打开的1路无轨电车,让大家过去休息。

张和平坐到司机座位上,脱下雨靴倒水,泡得惨白的双脚放在方向盘上,说道:

“队长,我们得找点吃的,不然还会有人晕倒,万一被水冲走了,不好跟他们家人交代!”

施工队长看了车上众人一眼,强打精神说道:“那就回家休息一下,等会再来。”

回去的路上,张和平他们还遇到几艘印有“北海公园”的小游船,领队的人跟施工队长认识,站在船上大声喊道:

“老颜,街口有熟食,赶紧去吃点,我们先去楼子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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