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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柳玉茹沉迷赚钱这事儿,顾九思无可奈何。
顾九思睡了一夜,他清晨醒来,他颇有些哀怨看了一眼睡在身边的柳玉茹,琢磨了半天,终于总结出来。
感情这事儿,不能勉强,随缘随份最好。总之人是他的,他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只是心里总有那么几分不甘,早上顾九思瞧着柳玉茹给他细腰带,他面露愁容,唉声叹气。柳玉茹察觉出来,于是今日她主动踮脚亲了亲他,顾九思见得柳玉茹主动,立刻伸手揽了柳玉茹的腰没放手。柳玉茹瞧他,笑着道:“郎君这是做什么?”
“培养感情。”
顾九思答得正儿经,柳玉茹被逗笑了,她抬手挡了顾九思蹭上来的脸,笑着道:“哪儿有这样培养感情的?”
“那怎样?”
“当是花前月下,月老庙前,山盟海誓,互许终生。”
沈明的声音从外面插了进来,顾九思和柳玉茹一起瞧过去,沈明往门口斜斜一靠,刀在手里一抱,拖长了声音道:“顾大人,有人找您。”
“找什么找,”顾九思拉下脸,黑着脸道,“你给我滚出去,把人给我轰出去。”
“好。”
沈明一口应下,转头就去轰人,顾九思叫住他:“等等,”说着,顾九思放开柳玉茹,轻咳了一声道,“谁来了?”
“哦,好像是范轩。”
说着,沈明转身道:“我去轰人。”
“等等!”顾九思赶忙叫住他,沈明脚步不停,顾九思急着道,“你给我站住!别冒犯了大人!”
顾九思追着沈明出了院子,柳玉茹和屋内丫鬟对视了一眼,俱都笑了起来。
沈明领着顾九思进了前厅,范轩、周高朗、周烨等人正在前厅赏画。周高朗同范轩聊着顾九思大厅里挂着的一副山水图,顾九思到了门口,顿了步子,整了整衣衫,这才进去,恭恭敬敬道:“见过两位大人。”
说着,又朝着周烨行礼道:“见过周兄。”
“哦,顾大人,”范轩转过身来,抬手让顾九思起来,坐到了椅子上,又招呼着所有人坐下后,转头同顾九思道:“听说你如今已经将望都今年需要筹备的银子都筹备完了。我觉得十分惊奇,所以特来问问你经验。”
顾九思应了声,明白这是范轩来问幽州债的情况,他将事情来龙去脉同范轩说了一遍后,范轩点头赞赏道:“能想出这样的法子,还能推行得了,顾大人果然非同凡人。”
说着,范轩想了想道:“那你觉得,这幽州债推行到整个幽州如何?”
“大人,”顾九思平稳道,“这一次幽州债之所以能发行,第一是强行逼迫富商购买了大部分,第二则是望都富饶,能有这么有钱人。若是放到其他县乡,怕是大家吃饱都不容易,哪里又来钱买幽州债?而且,幽州债最关键的不是发行,而是未来怎么还。今日我们发了幽州债,许期三年,每月偿还利息,我们要保证幽州债的信用,这样大家才会一直信任它。信任成了习惯,朝廷就会常年有这一笔借款,等以后,我们无需在幽州推行,而是大人能管多大,我们就发行那一份就好。所以当务之急,不是让各县都来尝试,这样一来,朝廷借了这么多银子,日后若是还不上利息,就等于毁了这事儿。今日富商为何不愿借钱于朝廷?那是因有管仲前车之鉴,咱们不可如此,应有个长久之计。”
范轩思索着,点了点头。
他抬头打量了顾九思一眼,慢道:“这事儿既然是你提出来,你执行,我也就不多加干涉。如今关键也不在此事之上,现下梁王已攻入东都,我们也需得去东都救驾。若是能得东都,到时必然要与各方已经自立的藩王节度使僵持,得有个长久打算。你那三十万石粮草,可有着落了?”
顾九思听着这话,面色沉了沉,他抿唇道:“下官会尽快。”
“最迟年底,”范轩点着桌子,慢慢道,“我得见着粮食,否则心难安。”
“下官明白。”
顾九思听出敲打,立刻应声。范轩见了他的样子,笑了笑道:“不必紧张,你如今已经做得很好,我也不过就是想知道,你能不能做到更好就是了。”
说着,范轩瞧着墙上那幅山水画,却是道:“这画出自何人之手?”
顾九思愣了愣,他看了一眼,这画应当是柳玉茹之前画的,他见柳玉茹画的好,便挂在了厅里。他有些脸红,忙道:“内……内子画的。”
“竟是夫人?”范轩愣了愣,随后赞道,“夫人胸有沟壑,非一般女子啊。”
顾九思听得范轩夸柳玉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觉得比夸自己还高兴了些。
他顿时笑起来,应声道:“确是如此,内子若为男儿,必为俊杰!”
听到这话,旁边周高朗没忍住,突得笑出声来。
顾九思这才察觉,自己竟是不自觉就夸起柳玉茹来。
周烨有些无奈,觉得平日看着聪明的人,怎么一提自己媳妇儿,就浑身带着傻气。他轻咳了一声,同范轩道:“范叔叔,顾大人与夫人情深义重,爱妻心切,这才……”
“好事。”范轩点着头道,“男儿对自个儿家里如何,就瞧得出人品。会对家里人负责,也就会对其他事儿负责,顾大人爱妻,这是极好的,我作为同僚,也十分欣赏。”
得了这话,周烨放下心来,顾九思和周烨跟着范轩周高朗在家逛了逛,聊了一会儿后,这才送着三人离开。
三人走后,顾九思在门口,吩咐木南去准备了茶酒,等了一会儿,便见周烨去而复返。周烨有些疑惑道:“你怎的还站在这儿?”
“不是等着你回来吗?”顾九思笑眯眯开口。周烨有些诧异:“你又知道我要回来?”
“猜着了。”
说着,顾九思领了周烨回到院道:“走吧,酒已备好,喝一杯。”
周烨笑了笑:“你以后改名叫顾半仙算了。”
顾九思摇着扇子点头:“倒也是个出路。”
周烨同他到了院子,两人坐下来,周烨这才道:“我替你探了消息,其实幽州如今兵粮是足够的,再多也只是储备,如今范叔叔只是想试试你。”
顾九思点头,周烨继续道:“你也知道,范叔叔现在手下武将主要就是我义父,剩下的以马昌为首,领了一批人,和我义父分庭抗拒。而谋臣之,也有张钰、曹昌、陆永等人。其陆永主要负责管理钱粮,但他年纪已经不小了,范叔叔如今已经在谋划着给他培养一个后继之人。这次你要是能拿到三十万石粮食不错,如果拿不到,那也无妨,你心里不要有太大压力。”
顾九思听着,他分析着周烨的话,拱手道:“谢过周兄提醒。”
“哦,还有。”周烨笑了笑道,“我月便要娶妻了,你陪我一起结亲吧。”
听得这话,顾九思愣了愣,随后忙道:“恭喜恭喜,怎的这样突然?”
“也不算突然,”周烨无奈道,“原先母亲定下的亲事,本来其实该是明年的事儿。但如今战乱,姑娘家里没了,前些时日投奔了过来,母亲觉得这么住在家里不是个事儿,便说先将亲事办了。”
顾九思点了点头,却是道:“你可见过?”
周烨脸色微红,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道:“见过了。”
“如何?”
“挺……也挺好。”周烨不好意思出声。顾九思见周烨的模样,便是笑了,举杯道:“那恭喜周兄了。”
等送走了周烨,顾九思站在门口,叹了口气。柳玉茹正打算出门,听见他叹息,便出声道:“郎君怎在此驻门叹息?”
“你要去铺子里?”顾九思回头瞧见柳玉茹梳整规整,柳玉茹笑了笑:“是啊,郎君与我同行?”
顾九思点了点头,他伸手拉过柳玉茹,与她一起走到马车面前,扶着她上了马车。顾九思又接着走了进去。两人进屋之后,柳玉茹才道:“你刚才叹什么气?”
“就是有些感慨,”顾九思露出惋惜神色来,“觉得周大哥的日子,过得不大容易。”
“如何说?”
顾九思将周烨的情况说了说,柳玉茹有些奇怪:“娶妻是好事儿,你怎的感慨起他不容易来?”
“这女子家里人都没了,”顾九思提醒她,“若是他乃周高朗亲生的大公子,他母亲又安能让他娶一个这样毫无背景的女子?如今他在军幽州官场,虽然大家都知道他是周高朗义子,却一直只是打打杂,没有实权。而如今又娶了这么个女子,无非就是他母亲想告诉别人,这个儿子毫无野心。周大哥的母亲,在忌惮他啊。”
柳玉茹愣了愣,听明白顾九思的意思,她不免沉默下来。
顾九思的确是比常人敏锐的,不过几句话之间,已经摸透了周家那些不为外人所知的情况。柳玉茹平日和望都城女眷交道打得多,周烨家里的事儿,自然也是知道一二。
周高朗一共一妻一妾,加上周高朗一共三子两女。按照他这个身份,在当下已经算得上是不好女色了。而这三子之,除了周烨,便是一个嫡子,一个庶子,而这两人,嫡子不过十三岁,庶子不过十岁,与周烨年龄差距甚大。周高朗向来将周烨视若亲子,若周夫人再不压制一二,周烨有个其他什么心思,这两个孩子又怎是对手?
周夫人的想法不是没有道理,可是对于周烨来说,养父没有机会,亲娘却有了猜忌,这无疑是让他十分痛苦的。
柳玉茹叹息了一声:“周大哥自己会想开,他既然没同你说这些,你别当自己明白。”
“我知晓。”
顾九思点点头,他想着,突然高兴道:“哦,还有,今日范大人夸你画画画得好。”
“他如何知道我画画好?”柳玉茹有些疑惑,顾九思笑了笑,将范轩来家里的事儿说道起来。
柳玉茹听得了这来龙去脉,最后关注点却是落在:“所以,你年末得凑出三十万石粮食来?”
顾九思点了点头,琢磨着道:“范轩准备出兵,到时候粮食便是最重要的了,战场上一个兵得至少三个后勤才能供给,十万军队,也就有四十万人在战场上,后面农耕劳作的人更少。沧州来得这些流民,我打算都安置下来,到郊外去将荒地开了,种下粮食,今年种,明年才有得吃。”
“那这三十万石,你打算如何?”
柳玉茹皱了皱眉头,听出顾九思避开了这个话题,顾九思见她追着不放,叹了口气道:“你别担心,我想办法。这三十万石,重在考验,不在数目,比起最后结果,范轩怕是更在乎我是怎么弄到粮食的。所以咱们不能拿着幽州债筹集的钱在幽州境内买粮,这从整个战局上来说,对范轩并没有什么帮助。可到底要怎么筹……我再想想。”
两人说着,便到了府衙,马车停了下来,黄龙在外面道:“大人,到了。”
顾九思点了点头,起身道:“我先去办事儿,晚上回家。”
柳玉茹应了一声,心里还琢磨着,顾九思下了马车,片刻后,他突然回头,掀了帘子,露出带着明亮笑容的脸,柔声道:“记得想我。”
柳玉茹愣了愣,顾九思放下帘子,她听得外面人叫顾九思的名字,顾九思应了一声,疾步跑去。
柳玉茹卷起车帘,看见顾九思的背影,他穿着蓝色的官袍,看上去似乎比记忆又高了些,少年气夹杂了些许说不清的沉稳,柳玉茹静静瞧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眼前,她还望了许久,直到印红唤了她的名字,她才想起来——哦,该走了。
放下帘子后,柳玉茹琢磨着,怎么就看一个人背影都能看呆了呢?
她心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便从边上拿了芸芸做的销售记录来,细细盘算着,花容冬季又该推出些什么新奇东西。
她一面琢磨着,一面到了店里。
花容依旧是平日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样,芸芸将她和专门负责调配胭脂香膏等产品的师傅聊后的结果和柳玉茹说了,随后同柳玉茹道:“这些时日,有许多外地客商慕名而来,到我们这儿拿货,他们拿货的数量都很大。”
“我知道。”柳玉茹点头道,“卖到其他地方的吧。”
“昨个儿我遇到一个从扬州过来的,”芸芸斟酌着开口,听见“扬州”二字,柳玉茹手上动作顿了顿,她抬眼看向芸芸,芸芸犹豫着出声,“他同我说,他是替他娘子来买,扬州那边,咱们的货价格要翻三倍有余不说,还有人伪造仿冒。”
柳玉茹皱起眉头。
她一直打探着扬州的消息,知晓近些日子,扬州已经是平稳了。王善泉将扬州局面搅了个翻天覆地,过去的首富顾家倒了,与王家结怨的许多家也都是花钱买命,苟延残喘。然而扬州商贸发达,生意总是要做的,日子总是要过的,有人倒下,自然有人起来,于是一时之间涌现了许多新贵,这些人大多与王善泉有瓜葛,或是亲眷,或是朋友,或是狗腿,总之如今扬州,已是王家天下。
柳玉茹沉默片刻,终于道:“你同给我说这些,你是如何想?”
“我想着,”芸芸小心翼翼道,“咱们赚钱是小,但若让人砸了招牌,始终不好。夫人就算现在无力开店过去,也得想个办法,让人有法子从一个确定的渠道买到咱们的货。”
柳玉茹听着芸芸的话,点头道:“你说得极是。”
说着,她想了想:“你让我想想。”
这样一想,就想到了夜里,柳玉茹其实明白,要让人有确定渠道买到花容的货,要么就是她把店开过去,要么就是她指定一个商家,只让对方卖。
让她将店开到扬州,那是不可能的,一旦开到扬州,势必就要时常过去打理,时日长了,难保王善泉不发现。
若是指定一个商家,指定谁,怎么做,都是需要看过商议的,那也意味着,她必须去一趟扬州。
如今再去扬州,自然和当初逃难时不大一样了。一路从官道让护卫保护着过去,安全问题倒也不是大事儿,只是……
柳玉茹犹豫着,她终究只是一个女子,这样独身一人四处闯荡,始终还是太过出格。她不知道顾九思心里怎么想,更不知道江柔会如何想。
但事情挂在了她心上,到家里时,她还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顾九思瞧见了,以为她是累了,自告奋勇要给她卸发。
柳玉茹头上的发饰不多,但顾九思怕扯着她,下手又细又慢,他一面拆卸着柳玉茹头上的发簪,一面随意和她聊着天道:“我今日想了,这三十万石粮食,还是要去外面买才合适。咱们增发一批买粮食的幽州债,我再组织个商队,去产粮多的地方买这三十万石。”
“你打算去哪儿买?”
柳玉茹听到这话,心里顿时快了起来。
顾九思沉默了片刻,他握着柳玉茹的头发,垂下眼眸,许久后,他沉着语气,开口道:“扬州。”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困糊涂了……睡醒才想起来,4月只有30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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