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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
盛夏一过,迟迟也到了上学前班的年纪。开学第一天,暮云和谢图南一起送她去幼儿园。
校门外车子赌了两条街,他们下车步行。太阳仍旧很烈,林荫道上树影斑驳虫鸣阵阵。
迟迟早上没睡够,这会不声不响的趴在谢图南肩膀上,对即将要面临的情况一无所知。
“迟迟,等会到了教室,会有很多小朋友。”暮云想多给她打点预防针,这丫头平时心大,但真到了分别那一刻,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景。
好吧,暮云不得不得承认,更加舍不得的是她。
走近教学楼,各个教室都是一片嘈杂,孩子的哭闹、家长老师的安抚全都混在了一块。
迟迟终于昂起了头,小手虚握『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好奇的往教室里头看。
她好像是吓到了,好一会都是呆呆的。
进了教室,谢图南把她放到地上,她似乎也没缓过神,往爸爸怀里缩。
“迟迟。”暮云帮她把额边睡『乱』的碎发理好,“看到小朋友了吗?”
“看到了。”迟迟点头。
“妈妈等会要去上班,迟迟就在这里跟小朋友一起玩,好不好?”暮云循循善诱。
“好。”迟迟乖巧的应下,随即仰头去看谢图南,“爸爸呢?”
“爸爸也要上班。”
“那,”迟迟往四周看了一圈,“王阿姨……也不来吗?”
王阿姨是平时带迟迟的保姆,暮云和谢图南不在家的时候,迟迟基本都是她带的。
“王阿姨有事,也不能来。”暮云『摸』『摸』她脑袋。
“那——”迟迟往四周看了一圈,终于有些慌了,小手揪着谢图南的衣角,大眼睛里逐渐蒙上一层水雾。
“迟迟。”谢图南说,“这里有老师,饿了渴了或者想上厕所,就找老师,但是不能『乱』跑……”
这时候旁边的家长狠下心把孩子塞给老师就离开了,那个小女孩原本只是抽噎,这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老师抱住她不让追出去,她就一边扒着门框一边喊“爸爸妈妈不要我了”……声音洪亮,语调悲切,盖过了教室里一大半的哭喊。
情绪是会传染的,本来教室里的小朋友们哭过一轮后已经进入平缓期,被这么一带又陷入了“爸爸妈妈不要我”的恐慌,瞬间又『乱』成一团。
迟迟反倒是被震住了一般,泪滴包在眼眶里始终没有滚下来。
她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小脸委屈的皱成一团,“妈妈,不要迟迟了。”
“怎么会。”暮云搂住她,“妈妈不要爸爸都不会不要迟迟的。”
谢图南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怎么就……”
“你别添『乱』。”暮云瞪他一眼,继续哄女儿,“乖,爸爸妈妈下午就会来接你。迟迟表现好的话,晚上奖励一个冰激凌。”
“迟迟,会乖的。”听到冰激凌,迟迟拿小手抹了眼泪,皱了皱鼻子,断断续续道:“妈妈,什么时候来……”
“看到后面那个电子钟了吗?等上面的数字变成4,妈妈就来了。”
“……”
暮云和谢图南走的时候,迟迟小脸涨的通红,依依不舍的揪着爸爸的衣袖不肯松开,“一定要来接迟迟噢。”
“妈妈跟你拉钩。”暮云转身自己也红了眼眶,她没敢回头,一路跟着谢图南走到楼梯口。
教室外面很多家长没有走远,有些甚至躲在墙边偷偷往里看,还是老师出来说让大家都回去,不然小朋友会一直安定不下来。
暮云很想再看一眼,但也知道老师说的有道理,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午休的小被子是前天就送过来的,暮云又去检查了一遍,整整齐齐的铺好。
直到后视镜里彻底看不到幼儿园的标志,暮云才收回视线,擦了擦眼角的泪。
“怎么还哭了。”谢图南捏了捏她的手,“没事的,别担心。……我记得琰琰第一天去幼儿园你挺淡定的。”
谢琰小朋友第一天去幼儿园哭了个撕心裂肺,程度不亚于刚才扒着门框那位,但暮云反倒没这么牵挂,哄了他一会就狠心走了,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
“那不一样,琰琰适应能力比迟迟好多了。”暮云开了点车窗,“你也知道你女儿『性』格的,不喜欢跟陌生人开口,她要是饿了渴了不知道说怎么办。”
“她刚才没怎么哭我反而更担心,我担心她是没反应过来。”暮云很清楚,很多事情上,女儿有一种天然的迟钝。
事实是,暮云说准了。
过了一个小时,小朋友们的情绪都稳定下来,老师带着大家传手绢。
大家围成一个圈,老师喊停的时候,手绢在谁手里谁就表演一个小才艺。
教室里气氛很轻松,小朋友们有说有笑,手绢到了手里就跟烫手山芋一样扔出去。传到迟迟的时候,她慢了两拍,老师正好喊停。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迟迟拿着手绢,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忽然“哇”的一声哭出来。
老师也愣住,连问怎么了,“不想表演才艺也没关系的,不哭了,你看其他小朋友都没有哭。”
迟迟停不下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妈、妈——”
“妈妈下午就来了。”
“爸、爸!”
“……”
两个老师轮流哄了半个小时,才算消停。所以暮云傍晚过去见到的,就是一个肿着眼睛的小哭包。
迟迟见着妈妈就扑了过去,一脸委屈的窝进暮云怀里,抱着不肯撒手。
“妈妈,你迟到了,已经过了4……”她摆出四根手指,“很久很久了。”
幼儿园放学时间是四点半,暮云早上和她说电子钟上数字变成4就来接她,小丫头可怜巴巴的盯着显示屏看了二十分钟。
班主任三十多岁,无奈道:“你们家女儿一开始还好好的,后来一直哭,怎么哄都不管用,午觉也不肯睡。”
“让您费心了。”
“应该的,不打紧,小孩子过两天就适应了。”
“迟迟,”暮云拍拍她的背,“跟老师说再见。”
“老师再见。”迟迟摆摆手。
……
回到家,暮云拧了湿『毛』巾帮迟迟敷眼睛。
“妈妈。”迟迟喊。
“嗯。”
迟迟搅着手指,“我今天,没有乖。”
“没关系。”暮云说,“我们迟迟很棒。”
“那我还可以……吃冰激凌吗?”迟迟扯开『毛』巾,眼含期待。
“可以。”暮云重新把『毛』巾叠好,“迟迟乖乖敷一会,可以吃一大盒。”
“好,可是妈妈,”迟迟又想起什么,“我明天还要去幼儿园吗?”
“要的,妈妈不是说过吗,一周七天,周一到周五,迟迟都要去学校。”
“可以不去吗?”迟迟小声问。
“不可以噢。”暮云拆开一个巧克力冰激凌放在她手里,“小朋友都要上学的,妈妈也每天去学校。”
“那我能不能跟着妈妈去上学?”
暮云哭笑不得,“妈妈那里都是大朋友,迟迟要长大了才能去。”
迟迟被冰激凌转移了注意力,倒是没有纠结这个问题,第二天送她去幼儿园,她也没有说不愿意,到了教室就乖乖被老师迁走,然后一步三回头的看暮云。
果然,晚上接回来的还是一直红着眼睛的小兔子。一连三天,情况只能说稍微好转。
谢图南心疼女儿,“要不让她在家里待几天。”
“不行,过两天幼儿园的小朋友们都互相熟悉了,她会不合群的。”暮云不想溺爱孩子,迟迟『性』格温吞,很多事上都需要狠下心『逼』一把。
就这样大概过了一周,那天放学迟迟脸上终于带了笑,语调也是扬起来的:“妈妈,老师今天带我们看了兔子!”
“白兔子还是灰兔子?”暮云顺着问。
“都有。”迟迟小脸红扑扑的。
“迟迟喜欢兔子吗?”
“喜欢,但是老师不让『摸』。”她语带遗憾。
“那这样,如果迟迟以后都不在幼儿园哭鼻子了,妈妈就买一只兔子给你养。”
迟迟歪着头思索了一会,点头成交。
“说到做到噢。”
迟迟伸出小手指,“拉钩钩。”
回家路上,暮云就和迟迟去宠物店买了只白兔子,连带着一应的装备,包括笼子、厕所、食盆、草架、水壶……
“怎么想到买兔子。”谢图南看到后却不怎么赞成,因为暮云对猫『毛』过敏,这兔『毛』和猫『毛』……似乎也差不多。
“迟迟喜欢,你没见眼睛都直了。”暮云说,“我是想用点什么转移她注意力。”
“兔子咬人吗?”谢图南问出另一个疑『惑』。
“应该……不吧。”暮云也不是很确定,“宠物店老板说它『性』格很好。”
然而后来的事实证明,信什么也不要信宠物店老板的鬼话。这只兔子是不咬人,但脾气大的很。
一开始,是相安无事的。
暮云把它安置在阳台可以通风的地方,开门出去就是花园。
宠物店老板训练的很好,它会自己上厕所,平时也乖乖待在自己的豪华兔窝里,开着门都懒得往外跑。
迟迟很稀罕自己的小伙伴,帮它取名叫小白。
暮云觉得迟迟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它是抗拒的,至少平时不怎么能用这个名字喊到它。
迟迟每天早起都要去兔笼那看一眼,喂点东西,傍晚回来还要喂一次,和它说说话。
久而久之,兔子肥了,胆子大了,敢出去溜达了,还……堂而皇之的抢人东西吃!
不管是米饭面条还是各种零食,它只要看见有人吃东西,都要尝一口才甘心。
如果笼子关着,它就拼命扒拉,如果没关,它就走到你旁边,抬起两只前爪搭在你腿上,小鼻子不停的嗅。
当然,如果你没搭理它,它就能堂而皇之的跳上沙发或者凳子,直接开抢。
暮云从没想过一只兔子也可以这么……无耻。
“妈妈,兔子不是都喜欢吃萝卜吗?可是为什么小白不喜欢吃萝卜。”这个问题已经困扰迟迟很久。
总体来说,小白很不挑食。它主要是吃兔粮和新鲜牧草还有水果,平时抢来的那些东西它吃一口就不贪恋,大概纯粹是享受抢的这个过程。
但是,它不吃萝卜。
一口都不吃。
暮云道:“不是所有兔子都喜欢萝卜,因为兔子是杂食动物。”
迟迟又问:“什么是杂食动物?”
“杂食动物就是既吃植物『性』食物也吃动物『性』食物,通俗一点来说,就是,既吃蔬菜也吃肉。”
“那迟迟也是杂食动物吗?”
“对。”
“那我可以吃草吗?”
“……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人是比较高级的杂食动物。”
“人是动物?”
“对。”
“为什么?”
暮云:“……”
终于,她也用上了曾经唾弃万分的“你长大了就会懂”这个万能句。好在迟迟不是刨根究底的『性』格,没一会就忘了。
到这里,小白还是一直可爱聪明,但偶尔“人嘴抢食”的胖兔子。
一家人都很喜欢,除了琰琰。
他对小白一直不大上心,属于退避三舍,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无事。
直到那天周六,迟迟幼儿园有个亲子活动,暮云和谢图南都去了。
早上时间赶,出门比较匆忙,迟迟来不及喂小白,托哥哥帮个忙。
琰琰拿余光扫了眼兔笼,说:“知道了。”
巧的是那天阿姨也请了假,家里只有琰琰一个,他没有喂过小白,但谁都没想起来这回事。
傍晚回家,迟迟就奔去看小白,见它神态萎靡,窝在笼子里一动不动,旁边的食盆草架水壶也都是空的。
迟迟心疼坏了,忙不迭的加上草料,然后跑去质问琰琰:“哥哥,你是不是忘了给小白吃东西?”
“给了。”琰琰言简意赅。
迟迟:“可是里面都没有!”
“给了但它不吃。”琰琰斜眼睨着兔笼,语调算不上友善,“还一爪子把食盆拍翻了。”
???
迟迟呆了两秒,觉得不像真的,但她又很相信哥哥,暮云于是调了家里的监控。
他们走后,琰琰是喂了小白,但因为粮食都放在客厅柜子里,他没找到,所以……他去冰箱里拿了根胡萝卜。
当然,小白不吃萝卜。但琰琰不知道,以为它是不吃整根的,“屈尊降贵”去到厨房切成了片。
还是不吃。
琰琰的耐心已经是破天荒的好,他想这只兔子嘴是不大,可能也吃不了片,所以继续把萝卜切成了丝。
大约是气不太顺,他把刀挥的砰砰响,暮云看的胆战心惊。
结果么,琰琰把碗端过去的时候,小白看了一眼碗里的萝卜丁,然后,的确,一爪子拍翻了碗……动作非常干脆,带着恼羞成怒的霸气。
琰琰耐心告罄,伸手就想去拎小白的耳朵,小白灵活的退到笼子最里面,并不甘示弱的瞪着琰琰。
一人一兔就这么对视了数秒,琰琰想起妹妹,最终还是罢手。
看完监控,几人久久无言。
“哥哥。”迟迟说,“小白不吃萝卜。”
小白这时候已经从笼子里出来,溜达着坐到了沙发边它常待的软垫上。琰琰闻言斜睨它一眼,“兔子不吃萝卜它想吃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小白本来趴下的脑袋扬起来,『毛』也炸了,连耳朵都竖了起来。
“哥哥你不要吓它。”迟迟心疼的『摸』『摸』小白的脑袋,抱在手里安抚了好一会,又喂了几颗它最喜欢的草莓。
琰琰:“……”
行吧。
迟迟认认真真的和哥哥科普了小白爱吃的东西,琰琰听完敷衍的点头,表示知道了。反正井水不犯河水,他大人大量,不会和兔子计较。
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但又好像没有。因为大家发现,小白似乎还有那么点记仇。
具体表现在,小白每次见着琰琰,都要定定的看一眼,且眼神似有深意;
有时候天气好,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喝下午茶,小白特别喜欢抱别人的脚,但从来不肯碰琰琰的,甚至会嫌弃的撇开头……
琰琰一开始不以为意,后来好奇心和好胜心都被这么个小不点激起来,逐渐以“欺负”小白为乐。
兔子的眼睛长在脸颊两侧,因为视角和人不一样,会有一个视线盲区,近在眼前的东西反而看不到。
琰琰发现这个事之后,经常故意把小白爱吃的水果丢到它面前,等它怎么找也找不到,急的团团转的时候,琰琰就“啧”一声,“怎么笨成这样。”
有时候小白自己玩开心了,蹦蹦跶跶的在客厅『乱』窜,琰琰会故意站在它经过的路上,小白有时候刹不住车,直直的撞在他身上,等它懵了两秒再回过神,琰琰早就走远了。
偶尔被迟迟抓个现行,她会气呼呼的抗议,然后对话就大致是这样的:
“哥哥,你不要欺负小白。”
“哥哥没有欺负它。”
“你有!”
“我是看它快撞到桌子了,挡一下,哥哥小腿都被撞疼了。”琰琰弯下腰,“迟迟怎么都不关心一下哥哥。”
小白自己玩嗨了撞到墙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迟迟顿感愧疚,“对不起,哥哥。”
琰琰『摸』『摸』她的头,“没关系。”
在迟迟的世界里,哥哥一直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因此每次都深信不疑。
暮云有一次围观了全程,对着旁边品茶的谢图南幽幽的来了一句:“你儿子好茶。”
谢图南:“……”
当然,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转折在那年琰琰生日,有同学送了他一只仓鼠做生日礼物。灰『色』的,小小的个头,和当时已经成年的小白放在一块几乎可以无视。
琰琰对小仓鼠倒是挺上心的,换垫料清理笼子买跑轮样样周到。有时候写作业,他都把芝麻放在桌上,给它几个坚果啃着玩。
暮云一度怀疑这只仓鼠是哪位女同学送的,虽然旁敲侧击后证明不是,谢琰同学只是单纯挺喜欢这只仓鼠。
迟迟也很喜欢,给它取名叫芝麻,每天喂完小白还要顺带关照一下哥哥的仓鼠。
不知道是迟迟的“移情别恋”造成了小白的不满,还是单纯为了报复琰琰之前的恶劣捉弄,小白乐此不彼的去抢芝麻的东西吃。
当然,也可能是单纯的想欺负欺负新成员……
芝麻喜欢吃菜,尤其是白菜叶子,琰琰每次都帮它撕碎了放在小碗里。
芝麻住的是豪宅,上面没封顶,而小白每次跳过去抢它的白菜。而且,碗里的那些它不要,地上的它也不要,它就要芝麻嘴里那一小片!
没办法,芝麻的“『露』天”豪宅只好被封了顶。
……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一眨眼,迟迟也已经从学前班升到了小班。
她的『性』格依旧温吞而佛系,从不和人红脸,吃点亏也不在乎。
和暮云担心的恰恰相反,周围所有人从老师同学还有家长都很喜欢她,是个小福宝。
老师说她学东西虽然不快,但胜在踏实,有多大头戴多大帽子,不会好高骛远,最后的结果也从来不比别人差。
唯一让人头疼的是,迟迟很挑食。
在家的时候还没有那么明显,阿姨会按照她的喜好单独准备三餐,但到了学校,她只能适应。
一年下来,生生从一个胖娃娃饿成了瘦娃娃。下巴一天比一天尖,水灵灵的大眼睛就那么无辜的瞧着你,让人不忍心责备。
其实连暮云都实在弄不懂她是个怎么挑食法。有时候她不爱吃番茄,但过了一段时间又愿意吃了,变成了不愿意吃鸡蛋……
而且,她挑食还挑的很有技巧,从来不说不吃什么,如果桌上没有她喜欢的东西,就勉强扒拉两口白饭然后特真诚的说“吃饱了”。
暮云百思不得其解,终于在某一天恍然大悟,她吃什么东西取决于那段时间她喜欢什么颜『色』——
如果不喜欢红『色』,就不吃红『色』的东西,比如番茄;如果不喜欢黄『色』,就不吃黄『色』的东西,比如鸡蛋……
穿衣服也是这样。
还有就是,不管什么菜,只要是冷的,这小丫头就不会伸筷子。
但对冰激凌还是一如既往的偏爱。
暮云更想不到的是,迟迟居然会比琰琰先一步收到情书。
那天是周六家庭日,暮云和谢图南照例推了所有的事情,陪着孩子待在家里。
连日下雨终于放晴,天也热起来。迟迟挨到暮云旁边,“妈妈,昨天老师教了一首诗。”
“是吗?”暮云说,“背来听听。”
“窗间梅熟蒂落,墙下笋出成林。”小丫头脆生生的念,摇头晃脑有模有样的,但接下来就卡了壳:“连雨……连雨……”她搅着手指,小脸逐渐涨红。
“连雨不知春去。”暮云提醒她。
“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迟迟终于背完,松了口气。
“这是宋代范成大的诗,叫《喜晴》。”暮云把她抱起来,“迟迟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意思是,夏天到了。”
虽然简单,但概括的很精准,暮云点点头,又详细解释道=了一遍:“梅子熟了落到地上,墙下的竹笋长成竹林,雨不停的下,放晴的时候甚至不知道春天已经过去了。”
“那妈妈,”迟迟扒着暮云的胳膊,“夏天到了,迟迟可以吃冰激凌吗?”
“……”原来背书是个幌子,醉翁之意不在酒。暮云哭笑不得,点了点她鼻子,“迟迟乖乖把钢琴练了,下午妈妈给你吃冰激凌,不过不能吃太多。”
“好!”迟迟答应的爽快,从暮云身上滑下去,蹦着去了钢琴室。
这孩子最好的地方就是很容易满足,她想吃冰激凌,你给她一个还是半个,她不大在意,半个有半个的开心,一个也有一个的幸福。
迟迟很卖力的练了两个小时钢琴,睡过午觉,终于如愿吃上了冰激凌。
暮云帮她挖了三个冰激凌球放在小盘子里,摆好造型,还加了一朵漂亮的小花。
“哥哥,你尝一口。”迟迟不管吃什么都会先想到哥哥,虽然她哥哥每次都不大客气。
琰琰其实不喜欢吃甜的,但还是故意挖了一大勺。三个冰激凌球本来就不多,这一下就去了大半个。
迟迟有些心疼,但也没说什么,直到琰琰又把勺子伸过去,她才拿手护住盘子,急道:“一口!一口!”
“哥哥再吃一口都不行吗?”琰琰有些受伤的样子。
迟迟眨着眼睛,满脸的纠结,最后道:“那……那哥哥,再吃一小口。”说完拿开护着盘子的手,但眼神还是依依不舍的放在冰激凌球上。
暮云听不下去,一巴掌拍在琰琰后脑勺,“要吃自己去拿,别抢你妹妹的。”
“妈!”琰琰捂着头,“你偏心。”
男孩子真是越大越难管,暮云以前从来不认同用“非常手段”教育孩子,但现在……她毫不客气的拧着他耳朵,语调温和:“我偏心是吧?”
“没没没。”琰琰连忙拯救自己的耳朵,“您放手,放手……我作业还没写完。”
暮云拉开椅子在旁边坐下,“我听说,你们班有人给你送情书?”
“没有的事。”琰琰转着笔,目光落在书页上一脸淡然,“您哪听来的。”
“妈妈,”迟迟好奇道:“什么是情书。”
暮云还没答,琰琰抢先一步道:“情书就是男女生之间互相表白的书信。”
“表白就是喜欢吗?”迟迟又问。
“差不多。”
琰琰“噢”了声,继续挖冰激凌,接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来了一句:“那我收到过情书!”
暮云:?
琰琰:?
谢图南从书房出来,只听到几个字,“什么情书?”他打量着琰琰,先入为主的问:“你谈恋爱了?”
“……”琰琰拿笔指了指迟迟,“是这丫头。”
谢图南抬手就拎上他耳朵,“你胡说什么。”
“我没……”琰琰挥着手,捂着自己发红的耳垂,“你们能不能换个耳朵拎。”
迟迟不明所以,仍旧是一脸天真:“爸爸,是我收到了情书。”
谢图南:“……”
迟迟还真的从书包里掏了一个信封出来,粉『色』的,里面是一张a4白纸,上头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字:谢迟绾,我喜欢你。
旁边还十分应景的画了几个爱心。
“迟迟,这是谁给你的?”虽然说现在的孩子都早熟,但暮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她后边那个。”琰琰忽然『插』话。
暮云去看迟迟,后者点头。
“你怎么知道?”
琰琰笑了,扔下笔道:“上次还送了盒巧克力,被我吃了。”
“……”
被、你、吃、了!!!
暮云觉得脑袋疼,“迟迟,以后别人再送这些,不要再收了知道吗?”
“知道。”迟迟摆弄着勺子,一本正经道:“哥哥已经说过了,男生送的东西,不能拿,但他没说不要收情书。”
所以你这种事都先跟你哥说吗……
傍晚,暮云在院子里浇花,想起这事还有些惆怅:“琰琰以后不会把妹妹带坏吧。”
“不会,他主意大,但有分寸。”谢图南说着从身后抱住暮云。
“……孩子们看着呢。”
“没有,他们忙自己的事呢。”谢图南不放手。
暮云朝客厅看去:琰琰正在桌上写作业,迟迟趴在茶几看漫画,旁边笼子里芝麻在跑轮,小白则摊着肚皮呼呼大睡。
平淡至极,也温馨至极。
“有时候希望他们不会长大。”暮云说。
“那可不行。”
“为什么?”
“他们不长大,我们怎么过二人世界?”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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