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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川流归海

“那是必然的结果,反倒是你,已经做好觉悟了吧。”

飘渺而遥远的话音从天外传来,安德里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继而无奈的点点头。

“.......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他昂起头,眼中闪动着莫名的光芒,如同洞见了某道真理。

“现在就让我们再度融为一体吧。”高亢而低沉的声音叠加着响起,宛如同时从正反两侧开始播放的录音带。

呲,安德里的身体变得模糊,而后化作一根细线,缓缓的游向天空。

那双蓝色的眼眸中浮现一道圆环,只是,能隐约看见在某一段缺了一角。

细线向着缺角的那边飞去,宛如乳燕归巢一般,天际响起好似琉璃碰撞的清脆之声。

叮叮叮。

“万物皆有其必然性。”

“例如,无论米莲如何挣扎,她的膝下双子,丈夫一定会死去,不是因为她无能,而正是因为她太有能力了,所以,那些人就成了她的束缚。”

“她的成就越是辉煌,他们的死亡就越发无可避免,因为那代表着正确。”

“再例如,雪莉,她也有其必定的命运。”

“无论是被你收养到这般年岁,亦或是解冻后就放到格兰那边,她与你相处的记忆都不会得到保留,因为那是不需要的东西。”

“甚至,哪怕让她在诺伦临死之前就已经处在格兰那边也无妨,为了维护后续时空的发展,她必定会因为某事被冰封,最终在这个时间点重新解封。”

“无论如何,雪莉都会在格兰家长大,度过她孤寂的童年。”

雪莉.....空气中响起近乎虚无的声音,随即化作微风散去。

“还抱有留念吗,真是麻烦,那就让我进一步告诉你一些真实吧。”

“你对诺伦抱有歉意,对伊蒂亚深感惭愧,对雪莉心生不安,但无须在意。”

“你不过是被我抛下的一点残渣,只是用于陪着不断死去的伊蒂亚,让她最终成为真实道标的‘工具’,无论你如何挣扎,如何不甘也好,你的命运都是固定的。”

“因为我这个强相关力的存在,纵然你在这里可以短暂与我抗衡,但你的结局却只有一个。”

“不止是伊蒂亚,就连你的结局也早就固定了,那注将到来的毁灭滋味如何?”

“你所珍视的一切都会毁灭殆尽,你所存身的这段历史,相比我所在的‘现实’只是微不足道的存在,哪怕我放任你的存在又如何?”

“................”那根线中隐约闪过安德里的面容,而后与那缺失一角的圆环相连。

砰砰砰。

空中顿时荡起无数道的波纹,安德里眼中的圆环随之淡去,他扬目望向这片‘世界’,嘴角挂着冷淡的笑容。

“算是小有进补吧。”他点评一句。

“那是当然,你以为你进行过多少次了,你个混蛋!”

面前的模糊存在嘲讽一句,而后露出一张虚假的笑脸。

“那么,继续吧,直至你我中的一方消亡,真是期待呢,呵呵。”

安德里眸光一转,没有在意对方的话语,仅凭现存此处的这具‘假身’,他还不足于干涉到对方。

“那么,是时候将这段失轨的时间拨回正常了。”

“时序复位,逆转之轮,而今,归于‘真实’。”

宛如箴言一般的宏伟之声,一道道金色的锁链自虚空浮现,安德里面容平淡,手指向前轻触,而后,世界猛地一静,宛如陷入了死寂之中。

若是从宇宙中看出,一片略显破旧的大陆之上,一切的一切都陷入了凝滞,所有的人与物都停止了动作。

紧皱着脸,额头滚落汗滴,面色难看的陈刚僵在原地,眼珠乱动,身体却动弹不得。

于黑暗中苏醒的许印看向上空,周身布满了黑红色的纹路,看上去无比邪恶。

正在处理政务的安克托动作一停,脸上的笑容却显得越发虚假,他低声笑着,却发出钢铁碰撞般的声音。

一片蠕动的森林静静的匍匐在大地之上,一道黑影浮现而出,它的口中只是发出宛如嘶吼般的叫声。

正解说的雪莉面色一僵,身后的两人陷入了沉默,不止如此,眼前的一切都陷入寂静,宛如黑白相片一样,失去了真实感。

雪莉神色自然的环顾左右,脸上带着新奇感,周身隐隐笼罩在一团朦胧的气息之中,使得她可以在这里凝固的世界中自由行动。

“终于来了呢。”她露出欣然的笑容,脸上充斥着等候多时的情感。

喀喀喀,宛如被锁链拖动一般,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安德里手指一点,身后有着无数道重叠的光景,那是来自于联邦各个时代的景象。

兽类居于大地,人类苟延残喘。

毕全力于一功,将残余的兽类剿灭。

天空现起波纹,有恢弘身影缓缓浮现,而后厮杀声起。

有数道身影奔赴天空,沐血厮杀,直到结果显现。

‘真实’降临大地,点燃心中之焰。

而后.....无数道的景象节接连滚动而来,安德里目光平静,于他而言,这只是一些见惯了发风景,哪怕眼前的景象中有无数相识的身影死去,他也无动于衷。

只是一些外表相似的人偶罢了,就如之前的‘安德里’,看似情感与经历与他一致,可以算作他自己,但于他而言,却只是一个无比相似的‘外人’。

这样的人死去再多,他也不会在意。

因为,他早就决定要做什么了。

“合。”他轻声道。

原本逐渐变得模糊的世界一瞬间变得真实,他眼中的光芒一闪,未来的发展顿时映入他的眼底。

“略有改变,总体偏于良性,不需要进一步修正。”他自语着,而后望向远处。

安克托手持一面圆镜,镜面反射外界光辉,几乎看不到内部景象,他嘴唇微张,与镜中之人交流着,只是,他的眼眸有些泛黄。

那是宛如黄铜般的色彩。

纵然不看,安德里心中也明白与他交流的是,甚至,在这之后的发展他也历历在目,所有的发展都被他看在眼中。

只是.....

“这可是违规。”他低语着,而后看向眼前金发碧眼的男子,他静坐在石柱之上,身后是一脸惊诧的法伊特。

“总统,您——”

“来了啊,安德里。”安克托顿时露出笑容,宛如见到故交一般。

“是啊。”安德里语气淡然的回应一句,而后坐了下来。

“我记得我有说过,禁止你再干涉联邦事务的,你是觉得我好说话吗?”他看向那张微笑的面孔,语气略有几分冷淡的说道。

安克托手掌向后轻摆,法伊特默默的站起,而后走到了最远的石柱上,用来表示自己的态度。

“你果然一直在看着我,即便以你现在的情况也没有停歇。”安克托笑容淡去,变得幽深的眼眸看向对方。

“充其量只算一些玩乐,本就算不得什么大事。”安德里面容沉静的说道,丝毫不为自己正被囚禁的事实在意。

“而且......”安德里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面孔变得悠然,“本就是我刻意纵容的,总好过让他们一直担忧着要好。”

“若非我的私下授意,哪怕几个首座联合起来,也别想通过那个提案。”

“我也早就猜到了就是。”安克托点点头,眼中没有一丝惊奇,“那么,现在你是要收回那份权力了吗?”

“毕竟也不能让他们一直闹下去,而且,我也厌了。”

安德里的面容变得冷漠,而后,他看向安克托。

“你确实没有做什么,你只是放置你的‘人偶’,什么也不做,但是,别人却可以借助你的躯壳行事。”

“是嘛,我还真不知道有这回事,你知道吗,究竟是谁做了这种事呢?”安克托露出一副困惑的样子,他反过来问着安德里。

“......不是还有另一个你吗,那个与你异体同心,代表着你对‘真理’的渴望的人格。”

安德里面色冷淡,蓝色的眼眸直直看向那张困惑的脸,并为他解惑着。

“啊,是有这回事。”安克托恍然的点点头,而后,他的神情变得诧异。

“不过,那又与我何干,你已经早就把我和他切割开才对,很抱歉,我与他并不存在什么特殊的关系。”

“......也罢。”安德里站起身,而后俯视着一脸诚恳的安克托。

“我来此,也只是略微提醒你一句,不要太过了,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安德里转过身,身影一晃,便要离去。

“安迦,你真的不后悔吗?”身后传来安克托略显沉重的声音,安德里头也不回,平静答道。

“正如当日所说,我从来就没有后悔过,对诺伦的死也好,对你的处置也好,我都不会在意。”

“所以,你大可以恨我,对我而言,那反而更轻松一些。”

“记住了,一定要恨我.......”

声音逐渐远去,安德里的身影也渐渐变得模糊,安克托闭上眼,耳中隐约听到了一个声音。

“抱歉,贝克。”

莎莎莎,摩擦地表的声音传来,安克托睁开眼睛,身后是渐渐靠近的法伊特,他的脸上满是困惑,而后望向了这边。

“首座.......”

“正如你所见,我从来不得自由,所以,我才会‘开创’信使这个职业,因为我就是那么恨着他,甚至恨不得让他去死。”

安克托的语气平静的近乎漠然,他淡淡的扫了法伊特一眼,而后,紧紧的合上了眼。

...................

而在此刻的联邦之中,随着那些带头反对的首座的消失,民间那股被强行压制的声音骤然反弹,人们走上街头,大声宣扬着自己的主张。

“大总统无错,只是一小撮别有用心之人的陷害。”

“那么多年,大总统一直兢兢业业,怎么可以让他被奸人陷害!”

“这么久了都不见那些首座的身影,他们去了哪里?!”

几修亚面色严峻的看着那些喊着口号的人们,却无法出面制止,因为,那都是出于他们本心的决定,而且,他的职责其实更接近于对内部的警戒。

“嚯,真是热烈。”征讨司的徐让露出看热闹的表情,配合他那懒散的样子让其他人格外看不过眼。

而在他的旁边,书生打扮梁亮和农夫样子的高洋对视一眼,纷纷看向眼前的桌子,神情无比的专注。

“外界其实也在关心着这事,依我看,还是尽早处理掉吧。”

“我也同样的意见。”

外事科的吕埋,纣衍叹息着,提出了一个提案。

“也有些影响到财政的收入了。”面相衰老的默尔迪忽地发言,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财政部的其余的首座随即附和。

“.........”米洛沉默着不发一言,只是默默看了眼军部的位置,而政法部的其他首座们表情怪异,却还是选择了支持自己派系领袖的意见。

“里索.....果然没来啊。”科学院的位置上坐着一位面色阴厉的中年,他环顾左右,不由嗤笑一声。

“............”军部的首座们保持沉默,却不见那位剑首座的身影。

几修亚环顾现场,心中不由有些沉重,即便是现在也依旧不见那几位首座的身影,他不由有了一个糟糕的猜想。

莫非.......

彭!会议室的大门被踢开,一脸平静的安德里走了进来,身后的路遥合上大门,而后跟在对方的身后。

在众位首座的目视下,安德里坐在上首位置,而后眼神湛然的看向众人。

“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我重新登临此位,有谁反对?”

“............”会场陷入了惊人的沉默,人们表情各有异样,只是却没人说出反驳之语,毕竟,对他们而言,对方毫无疑问最优秀的总统。

而实际上,若非江流等人的鼓动,他们也不会启用那个程序。

“很好,看来,我还是有些声望的。”安德里冷峻的脸上显出一丝笑意,而后,他的表情变得淡漠。

“那么,我宣布,即日起,冻结江流等人的首座权力。”

“您这样做的原因呢?”几修亚出言问道,他心中那不详的预感越发浓烈。

安德里轻蔑的笑了声,似乎几修亚在说什么笑话一样。

“很简单,他们违背禁令,前往了过去,按律,当剥夺所有权力,而后审判他们的罪责,如何,还有什么疑问?”

众人哗然,只是,在少数人的眼中却有着了然之色,他们也并非对此事一无所知。

“我宣布,以首座为单位,即刻前往过去,抓捕江流等叛逆,拒捕者,格杀勿论!”安德里语气平静,宛如在说一件小事一样,

“是。”众人面色严肃的起身,而后高声应是。

安德里手掌一扬,会议室中心顿时出现一道浑蒙洞口,那其中闪现着光怪陆离的景象,众首座神色自若,身影逐渐淡化,向着内侧冲去。

宛如一道道川流般,接连汇入了那一直被掩盖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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