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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成!这简直就是在狮子大开口!

秦准强忍着想骂人的冲动,定了定神,好声好气地对顾泽之道:“顾三公子觉得哪里不妥?承爵的一房才能分七成,那是秦家的祖制,族长与几位族叔也都是知道的。”

他蓄意在“祖制”这两字上落了重音,强调秦家祖祖辈辈都是这样分的,由不得顾泽之对此指手划脚。

“侯爷,秦家的产业就只有这一些吗?”顾泽之笑了笑,唇角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当然。”秦准毫不犹豫地应道。

“似乎不止吧?”

顾泽之轻飘飘地看了一眼放置在红木大案上的那本账册,脸上的笑容更深,就只差明说这是本假账了。

秦准的面色微僵,心里气得不轻,秦则宁、秦氿、还有顾泽之,这一个个是把他当病猫了吗?!

秦家的族长与族老们也听出了顾泽之的言外之意,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族老客气地问道:“顾三公子这么说,可有凭据?”

顾泽之不紧不慢地说道:“十四年前,侯府抄家时的卷宗应该也还在,不如我跑一趟大理寺,把这卷宗借出来对照对照,各位觉得如何?”

“当年,秦家平反后回京,拿回了侯府的产业,这十年多来,就算侯府支出甚大,但也不至于相差这么多吧。”

顾泽之侃侃而谈,似乎对侯府的产业了如指掌。

“非要按这个账本来分家的话,还是请侯爷分七成给长房,才算公道。”话语间,顾泽之的脸上又多了几分和煦,可话中的内容却是犀利得很。

秦氿简直要给顾泽之鼓掌了,她也忘了继续假哭,兴致勃勃地捏着帕子,目光灼灼的盯着顾泽之。

秦准的眼神更阴鸷了,又深吸了口气,无奈道:“顾三公子有所不知,当年抄家后,虽然后来东西都还回来了,但毕竟是有些损耗的……”

“损耗?”顾泽之笑着打断了秦准,“侯爷的意思是有人贪腐,贪了秦家的产业?那可得禀明了皇上,好好查。”

“本侯不是这个意思。”秦准满头大汗地赶紧否认,“只是都十年了,侯府上下这么多口人也是有花用的,岂能按当年的来算!”

“既然有花用,这些田庄铺子也该有收益才是。”顾泽之微微颌首,看向了秦则宁,大度地劝道:“则宁,依我的意思,这些年的收益就别与侯爷计较了。

秦则宁也听出了苗头,和顾泽之一唱一搭地说道:“就按顾三公子说的便是。这些年的盈余,我们也不要了,就当作是长房这些年在侯府的吃穿用度吧。”

秦准简直要被气笑了,顾泽之这一张口就要走侯府产业的七成,还要说得一副自己占了他们便宜似的,这脸皮还真是够厚的!!

秦准深吸了一口气,指着那辆箱子账册假笑着说道:“账册都在这里了,顾三公子若是有所质疑,大可以自己盘盘。”

顾泽之站起身来,拿起红木大案上的那本总账,随意地翻了几页,似是自语道:“原来侯府的产业也有涉及海贸啊,听说海贸全凭运气,要是在海上遭了风浪,翻了船,那就是血本无归!”

秦准脸色一白,一瞬间,一个念头涌上心头:顾泽之为什么提海贸?

顾泽之是在诈自己,亦或是……

秦准的心一点点地提了上来。

这时,顾泽之斜了秦准一眼,清澈的眼眸中似是洞悉了一切,唏嘘地叹道:“早点分家也好,让侯爷再这么管下去,侯府的家业迟早……哎!”

他故意藏了半句没说,但任谁都能听出来他是在说,秦家的家业迟早被秦准给败光了。

秦准深深地注视着顾泽之,很想问问他到底知道多少,但最终还是强忍下了冲动。

若是他真的知道的话,这账怕是经不起查……

这时,顾泽之合上那本总账,看向了那两箱账册,又问:“侯爷,这两箱子账册里哪些是海贸的账册?”

秦准心口又是一跳,咬牙道:“顾三公子,我仔细想过了,你说得不错。这爵位原本该是大哥的,如今换了我承爵,长房又无父无母,自立门户实在艰难,财产上多分些也是应该的……”

顿了一下后,他心痛地说道:“是该分七成给长房。”

“侯爷,不行!”

苏氏简直要疯了,霍地站起身来。怎么能这么分?!侯爷是被顾泽之下了什么蛊吗?!

族长和族老们登时齐刷刷地朝苏氏望了过去,微微蹙眉。

分家是男人的事,秦准好生生地在这里,他是一家之主,哪里有苏氏这女眷反对叫嚣的份!

虽然他们也觉得这样分家不妥,试想,这次要是这么分了,那么以后呢,秦家的祖规不就如无物了吗?!各房都想着多分一点,族里那可就乱了套了!规矩就是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

秦准警告地瞪了苏氏一眼,咬牙道:“够了,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说话间,秦准心里更恨,要不是为了给苏家出头,怎么会让他走到此刻这种进退两难的地步!

苏氏紧紧地攥着帕子,只能悻悻地又坐了回去。

族长面露沉吟之色,慢慢地捋着胡须没说话。

秦则宁眸光一闪,适时地对族长提议道:“伯祖父,我和弟、妹虽然从侯府分了出去,但日后也是要靠族里照应的,所以,我代表弟、妹把分到的两百亩田地给族中,作为祭田,其产息用作照抚族中的孤寡、无子女的老人,以及有心向学的贫寒子弟。”

族长还未应,其他族们闻言已经心动了。

要知道两百亩不是一个小数目,秦家如今的祭田一共也才千亩余。

秦家族大,其中以忠义侯这一房过得最好,有爵位傍身,又颇有几分圣宠,却不是每支都有这等荣耀的,其他旁支中,无依无靠的老人孩子不少,日子过得拮据,要是多了这两百亩祭田,对族中大有裨益。

其中一个族老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有些迫不及待地对着族长附和道:“大堂兄,既然侯爷觉得这样分妥当,那当然听侯爷的。”

秦准:“!!!”

他几乎要跳起来了,觉得今天所有人都疯了。

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是他不是自愿的,都是让顾泽之逼的好不好!

然而,他的喉咙就像是被人掐住似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心口像是被什么碾过似的,疼痛如绞。

秦太夫人根本没注意秦准的异状,唏嘘地点头道:“宁哥儿三个是该多分点。”

她心里觉得长房可怜,无父无母,原本属于长房的爵位也给了老二,现在三个孩子还要被赶出家门,是该多分点。

毕竟当初是自己做主把爵位给了老二……

想着,秦太夫人叹了一口气,捻动着手里的佛珠串,开口道:“今天请族长和几位族老给我做个见证,我的嫁妆也分给长房七成吧,就当作小氿的嫁妆以及给两个哥儿娶亲的聘礼。”

秦太夫人看向了秦氿,心里内疚有之,后悔有之,怜爱亦有之,小氿这孩子在外面受了十几年的苦,她回来后,自己就没怎么关注她,以致苏氏一直怠慢她,全当自己补偿这孩子一二。姑娘家家嫁妆丰厚些,嫁到婆家后也不容易受轻慢!

“……”秦准感觉自己的心口又被剜去一块血肉,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算没失态。

按照大祁的规矩,母亲的嫁妆都是留给儿女的。

现在秦太夫人竟然要分七成嫁妆给长房,而他才得区区三成,母亲是不是忘了他才该是继承家业、给她养老送终的那个儿子?!

顾泽之含笑地环视众人,煞有其事地颔首道:“侯爷这些年管理不当,以致侯府的产业大损,如今多分点给长房,那也算是补偿了长房,合情合理。”

“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就请侯爷分家吧。”

“……”秦准嘴角抽了抽,心里吼道:自说自话!谁同意啦!!

但是,无论他心底怎么想,到底还是没敢说什么,艰难地点了下头。

于是,族长和族老们又重新聚在一起开始算账,重新划分了家产,分给长房的有江南千亩良田,京城的三处大小宅子,京郊、冀州、豫州等地的十处庄子,还有十几间铺子等等。

听着族长一样样地念着,秦准只觉得心如刀割,痛得连呼吸都有些艰难。

从侯府“现有”的所有的产业中一下子就分掉了七成,对于秦准和苏氏而言,简直就跟要了他们半条命似的。

苏氏的脸色由青至白,几乎没什么血色,在心里飞快地盘算起来:这次分家被长房分走了那么多产业与现银,剩下的三成大部分都是田地、庄子等,这些都是不能立刻变现的,接下来侯府的生计怕都成问题了。弄不好还要变卖家产,才能维持日常的用度。

本来秦太夫人嫁妆丰厚,他们还可以找她调剂一二,现在她一开口也把大部分嫁妆分给了长房,自己还怎么跟她开口?!

不一会儿,分家的契书就按此写好了,交由族长和秦太夫人过目。

秦则宁代表长房签字按下手印,秦准自然是代表二房了。

看着契书上面长房要分走的种种种,秦准的眼睛都红了,右手肉眼可见地微微发着抖。

最后,他一咬牙,把自己的手印按了上去,又盖了章。

尘埃落定。

见状,族长和族老们都松了一口气。

因为忠义侯府是侯府,这分家契书还得送到京兆府去盖章留档,由族长亲自派人前往。

既然分完了家,顾泽之也没久留,起身揖了揖手,告辞道:“秦太夫人,侯爷,我还要进宫去向皇上复命,就先告辞了。”

秦准根本就懒得理会顾泽之,而秦太夫人看着未来的孙女婿,笑得好似朵花儿似的,让顾泽之改日再来玩,又对秦氿道:“氿姐儿,你送送泽之。”

就算秦太夫人不说,秦氿也是要送顾泽之的,立刻就起身就应了。

秦则宁来回看了看顾泽之与秦氿,表情有些微妙,突然道:“阿钰,我现在腿脚不便,你陪你三姐送送顾三公子。”

秦则宁自己的脚走不了,只能把弟弟赶去盯着顾泽之。

秦则钰:“???”

秦则钰如今根本不敢在兄姐跟前耍横,大哥说什么,他就乖乖地应什么,陪着秦氿一起送顾泽之出去。

秦氿与顾泽之并肩走在前面,阳光柔柔地撒了下来,微风徐徐,送来阵阵梅香。

顾泽之一边往前走,一边随口问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搬家?”

秦氿坦然地直言道:“宅子已经买好了,明天就能搬。”

她这句话就差直说,她早就算计着要从侯府搬出去了。

顾泽之:“那我明天来给你们搭把手。”

“嗯。”秦氿笑眯眯地应下了,眉眼弯如新月,笑靥如花。

后方的秦则钰几乎是被遗忘了,跟在距离两人四五步外的地方,他来回地看看顾泽之,又看看秦氿,目光落在她弯起的唇角上,心道:可没见他姐对他笑得像朵花过,装的吧!

秦则钰心里唏嘘,暗暗为他姐鼓劲,盼着她好好装,努力装,千万别不小心掉了假面具,要是把未来姐夫吓跑,他姐以后怕是就嫁不出去了……

万一他姐嫁不出去,那就意味着要一辈子留在家里管着他了……

只是想想,秦则钰就打了个寒颤,整个人都不好了。不行,他以后要在未来姐夫跟前多给他姐说说好话。

思绪间,三人就到了仪门处,顾泽之翻身上了马,他□□的白马潇洒地踱了两下马蹄。

秦则钰正要跟顾泽之道别,就听顾泽之看着他含笑问道:“阿钰最近在学武吧?”

说到学武,秦则钰挺了挺胸,美滋滋地点头道:“外祖父给我请了个武师傅过来。”

少年犹带稚气的面庞上神采飞扬。

“阿钰,你好好练,”顾泽之唇角的笑意更深,“我最近新得了一把剑不错,一会儿我让人给你送来。”

顾泽之可是端王嫡子,他说“不错”的剑那当然是真的不错,秦则钰的眼睛霎时就像是被点燃的灯笼似的亮了,连连点头道:“好好好,姐夫,你真是太好了!”

这样好的姐夫,自己必须得帮姐姐哄着、看住了才行!

眼看着自家弟弟这么容易就被顾泽之给收买了,秦氿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只望他以后别被卖了还替顾泽之数钱!

想归想,秦氿是一点也没打算提醒自家弟弟,觉得还是让他去外头吃点亏才好,反正男孩子嘛,要糙养!

秦则钰总觉得他姐看他的眼神有些怪,用胳膊肘顶了秦氿一下,提醒她人还没走呢,接着装啊!

“姐夫慢走!”秦则钰笑呵呵地对着顾泽之挥了挥手。

顾泽之策马离开了忠义侯府,再次进了宫,这时,还不过是未时过半,阳光把那屋顶上的琉璃瓦照得一片透亮,富丽堂皇。

顾泽之此前离开的时候,御书房没别人,现在却很是热闹,除了皇帝外,还有二皇子顾璟和五六个文武大臣都在。

顾泽之被一个小內侍领了进去,在门帘外就听到了里头传来顾璟意气风发的声音:

“父皇,耶律二王子提出求娶三公主,愿两国结永世之好。”

“而且,他愿意答应大祁,若是日后他继位为燕王,就立三公主所生之子为燕国太子,也让燕国王室流着大祁的血,两国从此成兄弟友邦!”

说到最后的“友邦”二字时,顾璟的唇角压抑不住地翘了起来,带着一丝得意。这次与北燕的和谈,他谈得非常漂亮。

话音刚落,门帘被打起,顾泽之信步走了进去,顾璟下意识地朝顾泽之的方向望去,怔了怔,立刻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

皇帝也看到了顾泽之,示意他在一旁坐下。

御书房中的几个大臣大都没在意顾泽之,他们的注意力都被顾璟方才的这番话所吸引,或是思忖,或是三三两两地交换着眼神,频频点头。

他们也心动了,若是能以公主和亲换来两国数百年的和平,那么于国于民都是一件益事!

在场的几个文臣你一言、我一语地纷纷向皇帝表态:

“皇上,两国能够止战,永结同好,乃是大盛之福!”

“皇上,臣以为和亲于两国有益,可成就一段流芳百世的佳话!”

“臣附议!”

有人赞同,就有人反对。

“皇上,”一个三十五六岁、身形高大的男子突然出声道,对着御案后的皇帝抱拳行礼,“末将以为和亲之事还需斟酌。”

“北燕人素来狡猾,言而无信,这百年来,与大祁也和谈过三次了,还不是每次都出尔反尔地撕毁和书,一而再、再而三地犯我大祁疆土!”

男子心里唏嘘地想着:其实对于这次和谈,他与一些军中同僚也不看好,但是,这一战,大祁虽然胜了,却胜得惨烈,北燕伤了筋骨,大祁也是伤亡惨重,尤其郁家人几乎全战死了,只剩下了郁拂云一人。

北疆军也需要时间休养生息的,所以,大祁才会同意和谈。

他这一说,另一个武将模样的中年男子也跳了出来,赞同地附和道:“皇上,威远伯所言甚是,还请皇上三思而后行!”

文臣武将各执一词,彼此对峙着,泾渭分明。

顾璟的脸色登时难看了几分,他强撑着没有翻脸,还是维持着一派泰然自若的样子,振振有词地反驳道:“父皇,北燕是曾撕毁和约,可从前大祁与北燕也从不曾和亲,若是下下任的燕王有大祁皇室血脉,以后自然不会再犯我大祁。”

威远伯却是不以为然,再次提出了异议:“皇上,耶律二王子自己也不过是个王子,是否能够继位还另说!难不成还要我大祁替他争王位不成?!”

威远伯这么一说,连在场的几个文臣都有所动摇。

他们也不想两国再开战,但是诚如威远伯所言,如果耶律栾是北燕太子,那么三公主与他和亲还有价值,可若是让大祁帮耶律栾去夺位,那算是什么回事啊!

“……”顾璟一时语结。

他那张气定神闲的面孔已经快绷不住了,心里觉得这些武将可恶至极,此前听闻有突厥马的时候是一副面孔,全都捧着自己,现在又是这副难看的嘴脸!

还有这威远伯……

顾璟飞快地瞥了威远伯一眼,眼底掠过一抹阴鸷的光芒,一闪而逝。

这威远伯也太没眼力劲了,他们云家的女儿可是未来的二皇子妃,他不是应该帮着自己吗?!他为何反而处处与自己作对?!

“父皇……”顾璟还想说什么,却被皇帝一个抬手的手势打断了。

皇帝静静地凝视着威远伯,右手的食指在椅子的扶手轻轻地点动了两下。

原本俯首的威远伯微微抬头朝皇帝看去,见皇帝脸上并无恼意,想着女儿与他说的话,他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

当断则断。

“皇上,”威远伯抓住机会表态道,“北燕人野心勃勃,怕是其心不死,末将愿前往北疆,为我大祁镇守边关,还请皇上恩准!”

皇帝挑了挑眉,立刻就听明白了威远伯的言下之意。

威远伯一旦镇守北疆,手握重兵,那么就必须避嫌,不能与皇子结亲了。威远伯这哪里是在自请去北疆,分明是在替他们云家拒婚。

皇帝心里多少是有些惊讶的,却没有显露在脸上,用打量的眼神看着威远伯。

沉默蔓延,御书房内寂静无声。

说句实话,威远伯心里是没底的,心悬在了半空中,背后更是沁出了一层冷汗,僵硬地维持着俯首抱拳的姿势。

须臾,前方传来了皇帝平静无波的声音:“朕允了。”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同时,威远伯的心大定,心里长舒了一口气:他们云家是武将家,其实不想和储位之争扯上关系,宁可做一个纯臣。

而且,从皇帝如今的态度来看,明显是不想让二皇子插手军中的事务。

威远伯心里庆幸不已,幸好自己当机立断地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想到女儿说是秦家三姑娘提点了她,威远伯感觉有些复杂,到底是那位秦三姑娘无意中从卫皇后口中听说了什么,亦或是那个小姑娘竟然能从一些细节中揣摩出了君意?

“谢皇上。”威远伯郑重地谢了恩。

而顾璟此时也反应过来了,眉宇深锁,脸色霎时间又难看了几分。

他也明白了,威远伯的意思竟然是要拒婚,云家拒绝把女儿嫁给自己,云家怎么敢!!!

顾璟的心中翻滚着汹涌的怒意,一浪比一浪高,若非忌惮这里是御书房,他恐怕已经爆发出来了。

皇帝淡淡地扫视了顾璟一眼,再次开口道:“和亲一事朕需要考虑,你们都散了吧。”

顾璟以及威远伯等人皆是俯首作揖,齐声喊道:“臣告退。”

顾璟等人退下了,御书房里只剩下皇帝和顾泽之。

周新亲自给顾泽之上茶。

皇帝站了起来,眸中闪着异样的神采,朝顾泽之这边走来,叹道:“泽之,真让你说中了!”

顾泽之浅啜了一口热茶,含笑道:“还请皇上帮着再拖上几天,等过几天,我大祁就可以将北燕的北蒙城、图历城和伦塔城这三城收入囊中了。”

皇帝哈哈大笑,“那朕就等着了。”

皇帝的心里是兴奋的,但同时也有一点不敢相信:泽之他真的能做到吗?!

哎,泽之这家伙嘴巴还真是牢,连对着自己这个皇帝都不透露分毫。

皇帝也饮了口茶,神情归于平静,想起了秦家的事,就问道:“泽之,秦家分家的事怎么样了?”

顾泽之这趟进宫本就是为了这件事,就一五一十地把分家的经过说了。

皇帝一边听,一边喝着茶,茶汤中沉沉浮浮的茶叶倒映在他的眼眸中,瞳孔明明暗暗地变化不已。

皇帝手中在茶盅上摩挲了两下,问道:“泽之,你怎么知道家产不对?”

顾泽之淡声道:“我只是随口诈诈他罢了,也是秦准心虚,以为我全都知道了。”

他一开始说七成,是故意开个高价,给秦准一点还价的余地,没想到秦准在话语中露了怯,让顾泽之意识到了不对,就拿最容易做假账的海贸诈了诈秦准,结果秦准那么不经诈,自己就先怕了。

顾泽之勾了勾唇角,接着道:“为了那六百匹突厥马,顾璟私下里给了耶律栾五千金,顾璟还没有开府,皇子的份例也就够打赏下人,能用的人也有限,那么,这么多黄金哪里来的?”

“承恩公府近年奢靡无度,已有入不敷出的迹象,一时间应该也拿不出五千金给顾璟。”

“所以,我猜是秦准。”

“这件事,秦准也不敢正大光明地说出来,他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认下他管理家财不当,导致产业受损,为了“弥补”,他自然得多分些家产给长房。

皇帝:“……”

怔了怔后,皇帝不禁哈哈大笑,笑声爽朗,抚掌叹道:“这次秦准是亏大了。”

顾泽之提出的七成乍一听是狮子开大口,但细品就会发现这个条件怕是刚好踩在了秦准的底线上,让秦准不得不认下。

更妙的是,顾泽之不但让长房多分了几成的产业,而且,还从秦准那里诈出了是他给顾璟提供的那五千金。

《白虎通义》有云:智者,知也。独见前闻,不惑于事,见微知著者也。

这句话说得大概就是像顾泽之这样的人,他简直是走一步想十步,心思之缜密令皇帝叹为观止!

偏偏……

皇帝心里唏嘘,暗暗地叹气,突然问道:“泽之,你是不是真的不想要端王的爵位了?”

顾泽之:“不想。”

顾泽之站起身来,对着皇帝郑重地作揖道:“皇上,请恩准母妃与父王和离。”

皇帝:“……”

说起这件事,连皇帝都是哑然无语,额角一阵阵的抽痛。

为了端王妃要与端王和离的这件事,宗令最近没少跟他闹。现任的宗令是礼亲王,是皇帝的叔父,今年已是花甲之年,他辈分高,平日里说话行事多少有些倚老卖老的感觉。

前两天,礼亲王就又跑来找过他一回,口口声声地放话说:

“皇上,大祁朝建朝百年来,宗室从没有出过这种丑事!”

“宗室没有和离,义绝就更别说了!”

“端王妃那可是上了玉牒的亲王妃,除非暴毙,她就是顾氏的人!”

按照礼亲王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端王妃如果一定要和离,那就暴毙好了。

皇帝当然不能答应这样的事,喝斥了两句就把礼亲王打发了。但他知道,礼亲王的这番话肯定也代表了宗室其他亲王郡王的意思。

如同礼亲王所说,大祁朝开国以来,宗室就没有和离的王妃。

宗室有宗室的规矩,皇帝也是顾氏一族的一员,就是他也不可以无视宗室的意见,肆意妄为。

皇帝叹了口气,又道:“北燕的事了结后,朕本来打算给你一个爵位的……”

若是顾泽之真能把北燕三城拿到手,那这功劳无异于开疆辟土,给个爵位理所应当。

“皇上,请允许母妃与父王和离。”顾泽之又重复了一遍。

顾泽之神色坚定地看着皇帝,意思是,这个功劳就换一纸圣旨允许父母和离。

顾泽之毫不犹豫地说舍爵位就舍爵位,可是皇帝却不免为他感到可惜,不由问道:“你可确定?”

顾泽之笑了,毫不躲闪地与皇帝四目对视,坦然地表达出他的野心,“皇上,爵位什么时候得都行。”

皇帝听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顾泽之是在说,他这次能在北燕的事上立功,将来就能在别的事上再立功。

他要爵位,但于他而言,并不是只有这一个机会。

看着顾泽之那张温雅斯文的面庞,皇帝的唇角翘了翘。

他这个堂弟性情与他这张脸还真是迥然不同,他这是像谁呢?

端王与端王妃可全然不是这种性子的人。

皇帝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他就是稀罕顾泽之的自信,对着他做了个手势道:“坐下吧。”

皇帝虽然不置可否,但是从他含笑的眉目,他的心意已经很明确了。

顾泽之也不追问,微微一笑。

他正要坐下,这时,一个青衣小內侍步履轻巧地进来了,神色紧张地对着皇帝禀道:“皇上,三公主殿下病了,方才突然晕厥了过去……”

皇帝闻言,眉头紧皱,下意识地面露焦急之色,正要问有没有宣太医,可话到嘴边,眼角的余光却瞟到顾泽之笑了,仿佛听闻了什么有趣的事一般。

皇帝怔了怔,立刻想明白了,薄唇微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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