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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除夕。一大早谢尚便带了谢丰跟谢子安、谢知道去玉带巷宅子给远在雉水城的老祖宗烧纸,然后又回自家接着烧。
一时烧好回到东院。红枣给谢丰脱斗篷,换家常衣裳,谢丰兴奋地告诉红枣他刚刚的大冒险。
“丰拿,红,红包,大红包,丢,丢火盆,篷——”
说着话谢丰还轮圆两只小手虚空画了个大半圆以形容当时的大场面:“火,大火!大火!高!飞!”
“真的?多高多大啊?”
红枣忙着手里的事,不大经心地随口敷衍儿子。
烧个纸而已,红枣如此想:能有什么事?
再说又不是头回烧。
一个多月前的冬节谢尚已然带着烧过一回了。
由显荣服侍换好了衣裳的谢尚走过来跟着自豪告诉道:“是啊!今儿我们丰儿会自己烧纸了,还跟我,爹还有爷爷比着烧!不肯拉下一点!”
跟冬节时缩手缩脚地扯着他袍子完全两个样。
他儿子长大了,会给祖宗祭祀烧纸了!
谢尚心里充满了骄傲。
云氏一听就笑了,夸谢丰道:“呦,今儿我们丰儿还给老祖宗烧纸了啊?我们丰儿可真能干!”
闻言红枣忍不住好笑——她婆对她儿子滤镜太厚,连烧个纸也夸。
这落不知道的人耳里还以为她儿子干了啥了不得的大事呢!
但得了一早晌谢知道、谢子安和谢尚花式表扬的谢丰却以为不够。加上还没得红枣夸赞,谢丰继续告诉道:“火,大,无——无——”
谢丰用嘴巴模拟烧纸时周围的风声不算,还挥摇着小手模拟纸钱燃烧生成的小旋风:“飞,火飞,高,飞高了!”
“这是老祖宗来收钱了!”云氏一听就明白了,笑道:“老祖宗在地下知道丰儿今儿要给他们送钱,就驾着风来了!”
“丰儿有没有给老祖宗拜拜啊?”
知道所谓的旋风其实是空气在流动过程中局部受热膨胀后再遇冷冷缩后发生的自然现象的红枣……
“拜,拜了!”
谢丰抱起两只小手学给云氏看:“爹、爷爷、他爷拜,都拜!丰拜!”
一听说涉及这么多人,红枣当下决定闭嘴,在她儿子懂事前不再提什么热胀冷缩,空气流动挑战一家人的世界观。
“对!”换好衣裳又老神在在的喝了半碗热气腾腾的蜂蜜柚子茶的谢子安放下茶碗点头道:“我们丰儿拜的也特别好,他看我们磕四个头,便跟着也只磕四个头。不多不少,一回都没错!”
就跟识数似的,真是太聪明了!
谢丰的眼睛却盯住了谢子安的茶碗,冲谢子安伸手道:“爷爷,爷爷抱!”
爷爷抱了,就会给他喝那碗里香香的,甜甜的茶!
虽然只一点点,但他娘却是一点也不肯给!
他爹偶尔也会给他尝一点,但都是背着他娘,还嘱咐他不能给他娘知道,说知道了就都没有了。
他不能现在找他爹,只能找爷爷——他娘从不驳他爷的回。
谢子安心知肚明,却佯装不知地笑道:“这么喜欢爷爷?”
已喝过茶的谢知道不忍直视,再次揭开刚准备放下的茶碗低头继续喝,心说要点脸吧!多大的人了,连这也要跟儿子争?
他怎么生了个这么争强好胜的儿子?
……
眼见谢子安只给谢丰喝了一口柚子茶便叫丫头拿牛奶,红枣舒了口气:只一口倒也罢了。
这事谢尚背着她也没少干。
看来谢尚这一点完全是家学渊源——都是学她公公的。
幸而她祖公公持重,没这毛病……
一家人正自说笑,顺等午饭,门上忽然跑来告诉说宫里来人了,让预备接旨。
谢子安诧异:“现在?”
是为昨儿的千里眼吗?
难道信国公已经具折上奏了?
还是陛下圣躬独断?
一时间谢子安想了很多。
谢尚却沉着道:“可能是陛下给勋爵人家的常例赏赐。似隔壁的至诚伯府、忠勇候府几家,往年除夕每尝都有旨意来。”
虽说没甚往来,但接旨要放炮,一条巷子住着想不知道都难!
听说是常例,谢子安不免自嘲:刚他想多了。
“那赶紧换衣裳吧!”
谢子安站起身道。
……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闻褒有德,赏至材,诚意伯谢子安中正贤达,宣德明恩,能济万民,才安社稷,朕甚嘉之。赐其京畿田庄三千亩。九原有知,钦承无数。钦此!”
竟然是赐田庄!
谢子安闻言大喜——土地是一切财富的根本。
有地才有钱有人。
京师寸土寸金,地比雉水城还难买。
先他爷在京几十年的经营,也只得两个远郊的小农庄。现今陛下一赐便是三千亩,可算是为他家在京师的发展打下了良好基础。
“臣领旨谢恩!”
谢子安洪亮应道,领着一家人磕头谢恩。
谢知道见状也不是一般的高兴——如此他儿孙在京爵位田宅都有了,且都是御赐,但能好好经营,可保子孙世代富贵。
活到谢知道这个岁数,每日所思所想不过是子孙们有个好将来!
谢尚则想着庄子的位置,合计着是不是能再多开两家甘回斋?
装饰诚意伯府需要大量的银钱——只木器就要近十万两银子。
他爹在山东做官,这木器的钱势必就要由他来出。
再还要修花园。
给陛下五十万寿送贺礼。
给红枣二十岁打头面。
而后年又是他爹五十大寿。
红枣这些年虽开甘回斋赚了不少,但家里开销也大,现手头积攒加上分家所得不过十来万现银。
谢尚生平第二回感觉到了银钱危机,想着要多挣些钱。
红枣当下和谢尚心有灵犀,想到了一处。
这下好了,红枣心说:白得三千亩地和五六百的劳动力不说,看位置说不定还能多几个铺面。
要不今晚就和谢尚提提,红枣心里琢磨:叫他去跟她公爹谈这三千亩地的经营和分成!
谢尚花钱如流水,她不强求他节流,但他得帮着她开源才行。
李顺把圣旨和田契匣子递交给谢子安后,拱手笑道:“诚意伯大喜!”
谢子安回笑:“今儿又劳烦公公跑这一趟!”
谢尚乘机奉上银票。
李顺看也不看地揣怀里笑道:“好说!”
……
送走李顺,谢子安打开田契匣子,拿出里面的四张地契,看名字已然换成自己的,日期也是腊月中旬,便和谢尚道:“你先说的没错,是事先早备好的!”
如此还能再期待一回千里眼的赏。
挺好!
“爹,”谢尚催促:“您快看看,这田庄都在哪里?”
“对!”谢知道帮腔:“看看!”
“这一个四百亩的新兴庄和六百亩的亦兴庄就在城南三十里的大兴。”谢子安翻一回地契高兴道:“是咱们进京的必经之路!”
交通方便不说,且离城极近。
“好!”谢尚闻言激动得一拍巴掌,心说:官道,正合破墙开铺。说不准,这铺子都是现成的了!
再还有运河漕运码头。
货船进来,货物也有地方存放。
“不错!”谢知道捋着胡须点头:“离京城这么近,比太平庄也不差什么了!”
三十里在雉水城算远,但在百万人口的京师却算是近郊。
“爹说的是!”谢子安笑道:“以后咱们家在京的吃喝就能多两个庄子的供给了!”
冬天的暖棚菜也能多翻些花样。
现有的太平庄到底还是小了些。
“再这个八百亩的和顺庄在顺义。”
“顺义?”谢知道不大了解京城,疑惑问道:“这是在哪?”
“在城东北方。”谢子安告诉道:“离城也只六十里,不算远。”
马车一天就能打个来回。
“这一个一千二百亩的保和庄就更好了,在城西北面的昌平。”看着最后一张地契谢子安高兴笑了:“离城也只六十里不说,说不准还有温泉。”
“温泉?”红枣的眼睛唰一下亮了,心说这要是修个温泉池,她岂不是也能去泡泡?
期待!
晚上要守岁,交时要祭拜天地,以及进宫早朝领宴等一大堆的事,所以饭后不过一刻,红枣便和谢尚带了谢丰告辞——不止长辈们要休息,他们也要午休。
不然扛不住。
躺到床上,兴奋了一早晌的谢丰没一会就睡着了。红枣替他掖好被子,转脸看到谢尚犹睁眼望着帐子顶出神,不免问道:“这是在想什么?怎么还不睡?”
谢尚翻身冲向红枣,有些苦恼道:“在想钱。”
“钱?”红枣新鲜:谢尚还会为钱发愁?这可真是少有!
“要花钱的地方太多!”谢尚叹息:“而手里的钱又太少。”
红枣却听得想笑:“世子爷这是又看上什么,想买什么了?”
“我就是这两天看爹要修诚意伯府帮着算了笔帐。”谢尚有些不好意思道:“然后便觉得咱们手里的钱太少了。”
红枣明白了,谢尚这是想给她公婆尽孝,然后发现钱不够使了!
“觉得少就赚呗!”红枣想着今儿御赐的三千亩地抛砖引玉道。
“我也这么想,”谢尚告诉道:“但我细算了一回咱们现今各处的进益,发现一年虽有三万两银子的进账,但开销也不小,进京这两年就没攒下银子来!”
还不都是你花的?红枣心说。但想着谢尚的买买买,也多是给她的,红枣便好声气道:“这不是咱们才刚入仕,什么都得从头制吗?”
“今后应该会好些!”
“难!”谢尚道:“你看爹封了诚意伯后添了多少花钱地方?”
别的不说,只给李顺的赏钱就送出去了几千两。
虽说都是自愿的,但都是现钱啊!
而他还想着今后封侯爵、国公呢!
这都得有钱。
不然即便封了也没排场,有什么意思?
闻言红枣也是哑然。
一亩上等田地一年只一两银子的地租。似她和谢尚名下十二庄子,一万亩出头的土地,一年纯地租也就一万两,其余的两万多两都是甘回斋经营所得。
果然,红枣心说:要想富还是得经商啊。
而经商得有商品,且最好是独家的,能垄断的商品。
现甘回斋的商品除了书外,其他都只才刚上市时独家,能多赚一点。
所以要怎么延长这一份独家呢?
红枣陷入了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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