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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金色富贵长春的缎面,深灰鼠皮的皮里,李满囤一个人端详富贵逼人的皮袍许久方才脱下身上也是新做的绸缎棉袍小心换上。
皮袍穿上身,感受到后背升起的温暖和皮袍自身异乎寻常的轻软,李满囤深深地吐了一口长气。
从往年的旧棉衣到去岁三层新的棉袍和羊皮大氅,再到今年的绸缎面的丝棉袍子——李满囤轻抚着衣袖口的风毛心中感慨:分家不到两年,他就穿上了裘皮这种他先前想都没想到过的衣裳。
他家分得实在太对了!
很该早些分才是!
系好扣带,李满囤又拿王氏的铜镜照了照,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整个脖领都包裹在厚厚软软的长皮毛里,不觉笑咧开了嘴——真是太富贵了!
不过转眼想起亲家谢子安见人只三分笑的儒雅,李满囤又合上了嘴,对着镜子很整了会儿面容方才昂首阔步开房门出屋给王氏和女儿女婿瞧看。
王氏一见李满囤立就笑了。
果然是人要衣装,王氏心说她男人这样打扮,看着可就跟亲家谢老爷的派头没差了!
“合适!太合适了!”王氏赞不觉口:“领围、袖长、衣摆哪儿哪儿都合适!”
“当家的,你自己走路也有感觉吧,可是没一丝挂碍?”
李满囤闻言依次抬了抬两个胳膊,憋不住心底的欢喜笑道:“好!好!”
“当家的,女婿女儿给你做的这衣裳气派,”王氏又赞:“你穿着真不是一般的精神!”
红枣也觉得她爹这样穿挺长气质——她爹的脸虽说依旧黑红,但为这蓝金色袍子一衬,便似清晨染了日出霞光的月亮于惯常的清冷中生出的暖意一般自然清逸。
“爹,”红枣笑道:“好看!”
李满囤得女儿夸奖再忍不住哈哈笑了出来:“哈哈,红枣,不瞒你说,我刚才照镜子,也觉得我穿这身特别好看!”
“噗——”闻言谢尚笑喷了茶……
李满囤为谢尚笑得不好意思。他有些委屈地问红枣:“难道不是?”
“是,是!岳父,”谢尚一边拿帕子擦脸一遍致歉道:“请恕我刚刚的失仪。”
“刚我瞧岳父气宇轩昂竟瞧直了眼,一时忘了自己在喝茶……”
红枣……
不想听谢尚尬吹,红枣打开给她娘王氏的衣包。
“娘,”红枣拿出里面的琥珀色皮袍和大红洒金绵裙递给王氏道:“您也换上试试!”
“红枣,”看到红枣拿出的裙子颜色,李满囤颇为吃惊:“你给你娘做的裙子怎么是大红的?”
“不是,你娘都这个岁数了,还能穿大红裙?”
不说高庄村了,李满囤心说就是雉水城,大街上也没女人穿这种鲜亮的大红裙!
大红裙在李满囤印象里就只新娘子能穿——至于红枣每回来都穿红裙子,李满囤则以为是红枣珍惜衣裳,想赶在身子长大前赶紧穿。
没错,李满囤压根就不知道城里正房太太们都穿大红裙——男女有别,李满囤从没见过谢家的女眷,而他能见到的高庄村女人又都不穿裙子。
王氏倒是在去谢家吃席的时候看到不少妇人穿大红裙。她看着眼热,也想做条来穿。
不过家来后,王氏搬出家里的大红绸缎几回就又放回去了几回——王氏就担心男人以为她举止轻浮、不庄重。
毕竟周围都没人穿这么鲜艳的裙子。
王氏没想到女儿会给她做条大红裙,心里正自欢喜,听到男人的话,这脸上的笑便有些僵。
果然!
红枣可不爱听她爹说她娘岁数大。
她娘才二十九岁,红枣心说:还是二字头,怎么搁她爹口里就成了半截身子要入土的人了?连大红也不能穿?
她爹这思路,有毒!
“爹,”红枣笑道:“我听人说朝廷只三品以上大官的官服才用大红。而能坐到那个位置的,多是四十往上的人。”
“由此可见这大红色不止年青人能穿,上了年岁的人也能穿!”
王氏闻言不觉舒了一口气,心说可不是吗?上回她去谢家吃席,看到不少夫人,头发都那么白了还穿大红裙。
听红枣这么一说,李满囤自己也想起来了。
“难怪,”李满囤跟红枣感叹:“前两天我去你家吃席,见到你太公公,可不就穿了一身红吗?”
“只我事后每每回想都是你太公公跟我说的话,竟就没留意这衣裳颜色的事。现听你一说,可不就想起来了!”
“明明你公公更年轻,酒席也是为他庆贺,但那天他却只穿了件青色素净袍子,可见这红袍子不是谁都能穿的。”
“噗——”谢尚忍不住又笑了,幸而这回没有喝茶。
红枣看了谢尚一眼,然后跟她爹点头道:“爹,您说的对,大红色尊贵,红官袍不是谁都能穿的,事实上这红裙子也是。不过,我娘是您正妻,却是配穿大红裙的!”
“她大红裙可以从十八岁穿到八十岁、一百岁!”
“这大红裙还有这个说法?”李满囤讶异道:“我这还是头回听说!”
红枣笑道:“我也是到了婆家,看到祖婆婆和叔奶奶们都穿大红裙方才知道!”
听说红枣的祖婆婆都穿红裙,李满囤再无疑义。
“家里的,”李满囤催促王氏道:“这袍裙既然是女婿和女儿给你做的,你还不赶紧试试?”
抖开大红洒金百褶裙,看到裙摆似水波里的骄阳一般荡漾铺开,王氏莫名觉得眼酸——曾几何时,她想过她有穿裙子,还是大红裙子的一天?
是人都有梦,王氏早年也发过梦——她没少畅想她嫁出山后衣食丰足、丈夫爱重、儿女双全的幸福生活。
只可惜王氏的梦想被无情的现实碾得粉碎,不过今天王氏觉得她好像又开始做梦了——她想穿着这大红裙子看她的儿女生孙子、外孙,孙子外孙叫她奶奶、外婆……
穿好“富贵长春”花缎面的灰鼠皮袍,王氏对着镜子又很抹了一点粉方才开门出屋……
贵中的衣包里就一个丝棉绸抱被、一个帽子、一个绣花围兜、一套棉袄棉裤、一套底衣和一双袜子。
“爹、娘,”红枣解释道:“我婆婆说小孩子火气大,贵中弟弟现还不能穿皮,所以就没做皮袄。”
“亲家母客气!”王氏道:“贵中见天在屋里炕上待着,可不是火气大嘛!”
看看最后两个包袱,红枣和李满囤道:“爹,这里面是给我爷和我奶的衣裳。你明儿去祠堂的时候,替我捎过去吧!”
“论理原该我自己去,只我担心我去了后,我爷客气要留饭,这长者赐,不敢辞的我还不好推,而我,”红枣撒娇道:“爹,我难得家来一趟,便只想在家跟您和娘两个人一处坐着吃饭说话!”
红枣几句话说得李满囤的心酸软成了一滩水。
男女大防。李满囤自红枣出门后只前两天去谢家吃席才得了一次和红枣私下说话吃饭的机会。现红枣难得家来,他自是不希望再有外人在——过去许多年,原本就只他一家三口相依为命。
李满囤点头道:“红枣,东西给我,我帮你捎。”
看一眼谢尚,李满囤又道:“横竖你爷家今儿还有你小姑一家人在,你和尚儿去了,你奶忙着招待你们,都不得闲跟你姑说话!”
“噗——”红枣闻言也禁不住笑了,心说她爹也挺会圆场。
谢尚一旁看着也是高兴——他岳丈不强求他们一定去见岳祖父,这真是太好了!
饭后归家,李满囤把谢家送来的糕留下一半,另一半依旧交谢尚带回,以喻“高来高去”之意。
送走女儿女婿,李满囤和王氏道:“家里的,你在家带贵中,我把两个包袱给我爹送去!”
“现在就去?”王氏诧异道:“不是说明天捎去吗?”
“等明天就晚了!”李满囤笑道:“衣裳只有现在送去,方能赶上我爹明天祭祀穿。不然,我穿裘皮,我爹穿羊皮,没得让红枣被人议论。”
王氏一听立改口道:“那你快去吧,然后早些回来吃晚饭!”
“等等,”李满囤反倒不急了:“你等我先把身上的衣裳换了。”
“对,对!”王氏反应过来,点头道:“你现穿这身去不合适!”
换回绸缎长袍,李满囤方提了两个衣裳包袱往村里来。
真是周围村庄的闺女们归宁返家的时候,李满囤一路走来自是遇到许多熟人。
于是但有人问“李老爷,你手里提的啥?”的时候,李满囤便会骄傲回道:“明儿不就是冬节了吗?我女儿女婿给她爷奶做了些衣裳托我给送去!”
而听得人也无不感叹:“呵,这两大包全是衣裳?这得多少衣裳啊!”
“谢大爷、谢大奶奶孝敬的!”
“李老爷,你孝敬,所以你女儿谢大奶奶也随你,孝敬!”
……
在路人一致的赞美声中,李满囤得意洋洋地跨进老宅大门。
进院看到李杏花家的骡车,李满囤方才又整了整自己的表情。
“满囤,”看只长子一个人进屋,李高地颇为诧异:“怎么只你一个人来了?红枣和她女婿呢?”
“家去了!”李满囤抬手把两个包袱给李高地看:“爹,这是红枣给您和娘做的冬衣,她来去匆匆地不得暇,便托我给送来!”
不得暇?李高地闻言很不高兴,心说红枣眼里还有他这个爷爷吗?
于氏也不满地抬起眼皮——她闺女杏花一家留到现在可不就盼着见一回谢少爷吗?
于氏刚想说两句蹊跷话,目光却不由地被两个衣包所吸引——两个包袱的面料都是她此前从没见过的绒抖抖,光看着就知道不凡。
于氏推一把李高地,李高地下意识地接过两个包袱转交给于氏。
于氏入手两个包袱,便觉包袱皮异乎寻常地温暖,不觉心生欢喜——只看这包袱皮,于氏暗想就知道这里面的衣裳差不了!
冬节长子一家送节礼,只孝敬了李高地一件绸缎丝棉袍子。
于氏见了自是生气。偏她自身两个亲儿子连块表礼都孝敬不起,所以她就不好跟李高地提这个茬,只能暗气暗憋。
不过现在,于氏想:红枣送的这包袱里怎么也得有件绸袍子吧!
度两个包袱的颜色,于氏一边打开深蓝色的包袱,一边笑道:“当家的,看看你孙女都孝敬你什么衣裳……”
刘好则见缝插针地跟李满囤抱拳道:“大哥!”
然后又拉儿子刘明:“还不叫大舅?”
闻言刘明恭敬给李满囤行礼道:“大舅!”
李满囤笑应了,正准备也客气两句便听得他继母的惊呼:“这是,啊?皮袍子!”
闻声李高地探头看了一眼,不自禁地就笑开了花——眼前深蓝色暗花缎面衣裳的领口袖口镶嵌着过寸长的灰色毛皮。
一看就知道比去岁长子送的羊皮大氅更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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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嫌少,我同学聚会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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