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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似乎喝多了,面红耳赤地将依旧缠着找他喝酒的鲁王推开,“不跟你喝了,孤要去如厕。”
见此鲁王醉醺醺的一笑,也并未多留。
出了太和殿,太子的脸才拉了下来。
他步履急促,走得又急又快,他的贴身太监邓程只能缀在后面一路小跑,想叫又不敢叫,可怜巴巴的。
路过延禧宫时,转角有个身穿宫装的人对太子招手。
太子本就喝得醉眼惺忪,定睛一看来了兴致,当即就随着那宫装女子身后去了。一路避着人左拐右绕到了一处无人的园子,这园中奇石环绕、绿树成荫,十分僻静。
这地方位于延禧宫东侧一处无人居住的宫院之后,因为有一口井,井中死了好几个宫女,屡有闹鬼之说,寻常宫女太监们都不爱来此地,渐渐便荒弃了。
太子越过一块奇石,就见前方俏然立着一名身穿宫装的女子。
看着那熟悉的曼妙背影,太子心中郁郁顿消,笑着走上去将那女子抱住。女子嘤咛了一声,转过脸来,粉面桃腮,俨然一绝色美人儿。
“这种时候你也敢找孤来,胆子可真大你!”太子说着,大掌揉搓了下手中的软肉。
“就是这种时候,才没人看着我。”
太子凑在女子耳旁,不知说了句什么荤话,惹得女子娇羞连连,拿着粉拳捶他胸口。太子哈哈一笑,一把将她抱起,就往旁边的一颗大树后去了。
弘景帝自诩龙马精神,到底是岁月不饶人,喝了些酒就有些不甚舒坦。
他回了乾清宫洗漱静坐,喝了盏茶,又小憩了半个时辰,才换了身龙袍又回到太和殿。
此时大宴已接近尾声,弘景帝在上头坐了一会儿,又和几位近臣说了话,才摆驾去了畅音阁。
这一去就是浩浩荡荡,路上行着的时候,弘景帝问李德全:“太子人呢?”
李德全跟在旁边亦步亦趋,小声回禀:“老奴方才听人说,太子似乎喝多了,出恭去了。”
弘景帝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到了畅音阁,魏皇后已经带着诸多宫妃候着了。
一通如排山倒海的‘吾皇万岁万万岁’之中,弘景帝在魏皇后身旁坐下。陪在阅是楼二楼正中的位置,除了魏皇后,几个位分高的嫔妃及太子妃,便是皇太孙和安王晋王永王等人。
至于诸王公大臣,封疆大吏以及外邦使节,和一些高品级的命妇,则都在四周的围楼中。
弘景帝说了几句话,戏便开始了。
这戏是升平署刚编出来的《四海升平》,戏文新颖,花样繁多,即使眼界高如弘景帝,也忍不住赞了好几声好。
一折过后,弘景帝还没见太子出现,不禁皱了皱眉头:“太子还没来?”
听闻此言,魏皇后不禁去看皇太孙。
赵祚早已心焚如火,还要佯装镇定:“孙儿已经命人去找了,父亲大抵是喝多了。”
“没出息的东西!”弘景帝低声斥道。
魏皇后心中暗叹,正想劝两句,这时旁边传来一个娇柔的女声:“不光是太子殿下没来,太子妃也没见着,该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说话的人是张淑妃。
这张淑妃乃是四妃之一,生了永王,也算是弘景帝身边的老人,在宫里十分有体面。
魏皇后本是不喜与这些嫔妃争个长短,可今日乃是弘景帝的寿辰,太子又是她儿子,张淑妃这般说,不是在咒她。
她冷了脸:“张淑妃,不会说话,就把嘴闭着。”
魏皇后乃是元后,弘景帝素来敬重她,所以六宫嫔妃面前很有威严。她话一出口,张淑妃连声认错道:“都是臣妾失言了,臣妾也是有些担忧。”
担忧?担忧什么?恐怕有儿子的嫔妃们个个都巴不得太子不好,魏皇后心里明白。若不是她与陛下少年夫妻,若不是皇太孙争气,恐怕这太子之位早就换了人做。
“去找,把太子找来!”魏皇后吩咐。
她身边的大太监洪让领命下去了。
她又软言对弘景帝解释:“这孩子爱逞强,又被那些朝臣敬酒,大抵是喝醉了在哪儿不小心睡着了。等他来了,陛下定要罚他。”
弘景帝没有说话。
差不多过了两刻钟的时间,几个太监拥簇着太子来了。
太子面色惨白,神态惊慌不定,走路的姿势竟有些踉跄。而鲁王跟在不远处,面上难掩兴奋之色。
晋王看了过来,目光一凝,看了看鲁王,又去看永王。
永王似是察觉到晋王的眼神,对他露出一抹毫无异常的微笑。
太子跌跌撞撞在弘景帝腿边跪了下来,弘景帝见儿子这般窝囊样,更是生气。不过是来晚了些,何必惊成这般,在场还有这么多朝臣和使节,没得落了大乾朝的面子。
他一个眼色过去,李德全就去扶太子,还一面道:“太子殿下您可真是喝多了,走路小心些。”
太子被他强行扶了起来,肥胖的身子止不住打颤。还没等他站直,鲁王突然说话,他当即又滑倒在地上。
“方才见大哥可是龙马精神,鞑伐不止,让那如嫔叫苦连天,只声求饶,怎生现在倒是站不稳了?”说完这话,鲁王凑到弘景帝的身边,面色急切道:“父皇,您不知儿臣方才看见了什么,大哥竟与您那新宠如嫔私通。”
明明戏台子那边锣鼓喧天,四周围楼喝彩不断,偏偏这里安静得宛若无人之地。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都知道这天要塌了。
皇太孙唰的一下站起来,正打算说什么,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随着脚步声,两个宫女哭丧着脸奔了过来。
她们直直往皇太孙就去了,口里语无伦次道:“殿下,不好了,不好了……”
皇太孙心中一个激灵,就想扬声呵斥。
哪知话还没出口,就被一个女声抢了先:“太孙,你别训斥她们,她们也是忠心为主的好奴才,是……”
她也不将话说完,满是扼腕,欲言又止,唉声叹气。
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她迟疑地望着魏皇后,道:“母后,您还是去看看吧。”
“到底出什么事了?”
“是太子妃……”
永王妃的样子实在惹人惊疑,先是太子出了事,魏皇后本就心中不定,又听说太子妃似乎也出了事,哪里还顾得上什么。
“有话就说,别支支吾吾!”
“太子妃与侍卫幽会,被人撞了个正着。”
第114章
“临来畅音阁之前,母后问起大嫂。儿媳想起大嫂之前离席时,面色有些苍白,就想过去看看她,顺道同大嫂一起来畅音阁。因着当时身边还伴有几位命妇,就一同去了,哪知去了东宫,却撞见了不该撞见的……都是儿媳的错,若是我没让那几位命妇陪着……”
永王妃以袖掩面,呜呜咽咽的哭着。似乎也知道这事不小,而因为自己这事才会败露,心中惶惶不安。若只是自己人知道也就罢,问题是还有外人在。
太子妃偷人,这简直是赵氏皇族最大的耻辱。
一阵惊呼声蓦地响起:“娘娘……”
却是魏皇后受不住刺激,厥了过去。
场中顿时大乱起来,弘景帝也顾不得其他,忙吩咐人去叫太医来,并命人把皇后抬回坤宁宫。临走之前,吩咐李德全将所有相关人等一概收押等他询问。
阅是楼这边的乱子,自然让四周围楼上的人纷纷侧目。
很快就有人传信出来,道是魏皇后的旧疾犯了,陛下无心玩乐,已经随之一同回了坤宁宫。
发生了这样的事,这戏自然看不下去了,一众王公大臣及命妇们纷纷在内侍监的安排下出宫。
另两处戏台上的戏也戛然而止。
本是如此喜庆的节日,却是在临快落幕之时发生了这样的事,总是让人觉得心中有一丝异样。
可皇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人敢去猜想。即使瞧出点什么门道的,也是噤若寒蝉。这些人中大抵也只有几家人心中约莫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因为自家有女眷被扣在宫中没有回来。
瑶娘等一众女眷也去了坤宁宫,魏皇后算是她们名义上的婆婆。婆婆突然病倒,儿媳妇自然要表示孝道。只是她们都是一头雾水的,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心中却是隐隐感觉事情恐怕没表面上说这么简单。
临进坤宁宫的时候,玉蝉突然将瑶娘拉住,悄悄说了几句话。瑶娘掩住面上的震惊,对她点点头,才领着她们步了进去。
弘景帝从坤宁宫回来,已是戌时。
魏皇后并无大碍,就是一时受了刺激。不过这场昏厥却是引发了她的头风旧疾,倒是符合了对外的说法。
经过这么久时间的沉淀,弘景帝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所以当他走进来时,面容是沉凝的,眼神灼灼,似是能射入人心。
他来到宝座上坐下。
“孽障!”
太子扑通一声在弘景帝面前跪了下来,匍匐在地。
一旁站着的有安王、代王、永王、晋王等人,弘景帝已经成年的儿子都在这里了,一共八人。
“父皇,求您饶了儿臣,儿臣只是一时糊涂,一时利欲熏心,都是那如嫔勾引儿臣,儿臣才会一时把持不住……”
弘景帝一脚踹了过去,将太子踹了个四脚朝天。
太子本就生得痴胖,这一脚下去明显弘景帝是下了力气,是恨极了才会如此大怒。
“你,好得很!朝中屡屡有人弹劾你为人不端,肆意放纵,朕总是念着你是朕的长子,为你说话,替你遮掩。如今你倒好,竟然偷你父皇的头上了。你还想哄骗朕?如嫔已经交代了,与你之间可不是一次两次,你俩苟且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
弘景帝一面骂着,一面站起来不停地伸脚去踢太子,将太子踢得在地上乱滚乱爬,宛如丧家之犬。
安王上前一步道:“父皇,还请息怒。”
代王、永王、晋王、庆王、吴王也纷纷上前,劝道:“父皇,还请息怒。”
只有鲁王莫不在乎地站在那儿,嘴里还在咋呼道:“你们还是不是父皇的儿子,这种事让父皇息怒,大哥偷的可是父皇的女人……”
“你给我闭嘴!”弘景帝斥道。
这种事对一个男人来说,确实是奇耻大辱,尤其是对一个年迈的男人。亲儿子偷了自己的女人,双重背叛的滋味定是不好受的,同时因为弘景帝的身份和年纪,让他忍不住质疑是不是如嫔嫌弃自己年迈老弱,又贪念太子权势,才会偷偷与太子私会。
这紫禁城之中有多少女人,弘景帝自己都不知道。
幸过的,没幸过的,宠过的,没宠过的。如嫔确实是他新宠,但对他来说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而如今这个玩意儿却背着自己和儿子私通。
这是怕他死了,自己没后路,所以给自己找后路呢。
世上的男子大抵没人能忍受这个,所以明明在进这间宫室之前,期间种种的利弊弘景帝都已想清楚,但还是失了控。
“你当你老子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以为把他弄下来,自己就能上了?做你的春秋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