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我是一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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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江码头一处废弃的船厂前，停着三辆警/车。
蔚十一双腿有些发软，若不是肖钦予她现在恐怕早就瘫在地上了。
红蓝相间的警灯散发出来的光打在蔚十一满是担忧的脸上，明明上一秒她还是那么快乐的人，怎么下一秒就要经历这种绝望的事。
“肖钦予，我…我走不动，我…我…我很害怕。”
现在的蔚十一和刚才站在台上侃侃而谈的女老总完全是两种样子。
“那你去车里休息，我去看看情况。”
“不…不…我和你一起去。”
“好。”
蔚十一和肖钦予走进那间废弃的船厂，周围空荡荡的，只有一艘破旧的轮船摆在中间，黑暗中的它像一只巨型怪兽，周围的一切在它面前显得那样渺小。
蔚十一看见一群警/察围成一堆，旁边拉起了警戒线，通过缝隙可以隐约看见黄色的裹尸袋。
她感觉喉咙突然一紧，像是被放了一把火，烧的她难受无比。
蔚十一强撑着一步一步朝前走去，时沨看见了她。
“十一…”
时沨的眼圈是红的，声音也是沙哑的，看的出来他很不好。
“十一，宋老师没了。”
天知道这样短短一句话需要多少的勇气才能说出来。
蔚十一皱了皱鼻子，眼泪当场落下，她往前冲了几步，拨开那些警/察，当看见宋芳黝黑被烧焦的尸体时，她忽然全身像是被抽干力气一样跪在地上，这一跪，她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体里剥离，但此时此刻的她已经完全没有办法顾及其他了。
肖钦予上前把蔚十一扶起，在她耳旁说了两个字，“我在。”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好好的人会变成这样？？？”
蔚十一情绪有些激动地抓住旁边一名民警询问，“怎么会这样！！！告诉我！”
“女士，请您冷静，我们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但事已如此还请你节哀，配合我们工作。”
说话的警/察应付自如看的出来他应该是面对过很多次这样的情况了。
“今天下午5点半左右，我们接到附近渔民的报警，说他们家孩子下午偷偷跑进船厂玩的时候看到被害人的尸体。我们迅速出警赶到现场，经过法医认定，被害人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昨天晚上，死因是全身被捆绑高压电线触电身亡。经过我们同志初步排查，可以判断这是一起他杀。”
浑身上下被绑高压电线，蔚十一是脑海瞬间浮现起那残忍的画面，心里闷的难受。
“凶手。”
好半晌她才能勉强说出这两个字。
民警领悟了她的意思马上接话，“凶手我们还在查，请耐心等待。”
不说还好，一说蔚十一就绷不住了，“什么叫耐心等待！！换作是你，你能耐心吗？”
显然那位民警也是老同志了，身经百战，“女士，你的心情我很理解，但这就是我们办案的流程，请您理解，如果没有什么事，我们就要把尸体带回去了。”
民警说完也不理会蔚十一，直接给同行的人使了一个眼色，他们立刻把宋芳的尸体装进了裹尸袋。
看到这一幕蔚十一再是受不了，她感觉眼前一切开始天旋地转，晕眩感如潮水般涌来，恍惚间她感觉那艘破旧的大船缓缓朝她驶来将她碾压…
“姑娘，要好好的生活，开开心心。”
晕倒前蔚十一听到耳边传来宋芳的声音…
“十一！”
“十一！”
肖钦予和时沨同时去接蔚十一，不过后者还是慢了一步。
*
蔚十一感觉自己这一觉睡的很沉很沉，她做了好多好多的梦，都是和宋芳有关，甚至当她醒来的时候记忆还停留在余城。
睁开眼看着天花板，周围刺鼻的消毒水提醒着她现在这里是医院。
“芳姨，宝宝还好吗？”
蔚十一记忆出现了错乱，她把梦境延续到了现实，她以为自己现在正在医院生产。
“十一，是我？”
肖钦予忽然出现在视线里，蔚十一愣了几秒随即很快就明白过来了，她“蹭”的一下掀开被褥就要下床。
“十一，听我说。”
肖钦予紧紧握住蔚十一的肩膀，逼迫她与自己眼神交汇，“你流产了，就在那破旧船厂的时候，孩子一个多月。”
听到这个消息蔚十一顿时五雷轰顶，“我怀孕了？”
对，她很有可能怀孕的，那次去找肖钦予去哄他的那次，他们缠绵了那么多次，次次无措施是有可能会怀孕的。
“…”
蔚十一自责地把手指插进头发里，闭上眼用很无力的语气说道：“为什么命运还是不肯放过我！”
“这只是一次意外，十一，你不该这样，现在你不是一个人了，你有我。还有，接下来我们可能要面对的困难还要多。你睡了两天，这两天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有一个叫连玉华的人去公/安局自首，她承认自己就是杀宋芳的凶手。”
“连玉华？”
蔚十一努力回想这号人物，思索片刻之后她对肖钦予说道：“我不记得芳姨和这号人物有交集，而且她为人随和不可能会有仇家的。”
“嗯，我查了一下，这个连玉华是马映南名下一家夜总会的经理，这次的事情很有可能就是他和他背后的那个人操控的。”
“…”
蔚十一陷入沉思，再未多言，其实在知道宋芳出事的那一刻她马上想到的就是马映南，因为只有她的嫌疑最大。
诱拐那件事让宋芳成了那群人渣眼里的钉子，所以他们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放过她呢。
可是…
蔚十一深吸一口气把即将漫出眼眶的泪水又逼了回去。
“所以我们暂时没有办法拿那个人渣怎么样对不对？”
“是，公/安局那边已经准备结案，而且马映南现在并非中国公民所以想要让他在这里服罪很难。”
蔚十一和肖钦予都属于理智派的人，遇到问题的时候基本都会尊重客观事实。
“十一，这事我和道爷也说了，但他的意思和我一样，就是现在想要铲除马映南似乎并不是最佳时机，而且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背后的那个人势力不容小觑，而且这几年马映南发展的关系网足以给他撑起一把很大的保护伞。所以这件事还是要从长计议，砍树要刨根，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蔚十一点点头，“明白，肖钦予我有很认真地把你说的每一个字听进去，马映南不是蔚家，我们不是那么容易就搞垮他的。”
“对，但你相信我。”
蔚十一当然相信肖钦予，上次诱拐福利院儿童，干出那些畜牲不如的事，这件事要不是肖钦予怕是现在有更多的孩子受害。
“我好累。”
蔚十一把头靠在肖钦予的肩膀上，“让我睡一会吧。”
“好。”
蔚十一缓缓地闭上眼，她真的太累了，脑子里一团乱，原本风和日丽的世界被一场暴风雨搅乱的天翻地覆。
这一觉过后，蔚十一恢复了很多，但她仍旧没有听肖钦予的话，执意离开了医院。
她想见马映南，哪怕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但能给他一个巴掌也是好的…
*
“啪！”
马映南挨了蔚十一一记重重的耳光，他脸上的那坨肉隐约之间还能看的出在颤抖。
他的舌头在嘴里转了一圈，眼里的目光变得也有些许的不自然。
“…”
“够吗？不够再来！”
“马映南你他妈的混蛋畜牲！”
蔚十一抬起腿照着他的膝盖又是一踹。
“为什么，我他妈的又怎么惹你了，蔚十一，这些年我像狗一样舔着你，换来的是什么？是你的一个青睐的眼神，还是一句真心实意的问候！从来…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让我如此付出，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
马映南抓着蔚十一的手腕把她逼到墙角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他们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声。
“为什么，为什么，还不是你犯贱到家！马映南，你知不道知宋芳是我什么人！”
宋芳？马映南觉得这名字好熟，很快他马上想到在蔚十一家见到的那个老婆子，上次好像还怼了他的。
“是你家那个佣人？？？”
他话刚出口马上又想到连玉华说的那个宋芳，于是紧跟着问道：
“她…她和那个福利院有什么关系？”
此时的蔚十一眼里已经被恨意填满，她咬着牙一字一顿说道：“就是她！马映南，你就是个败类，你什么垃圾事都做得出来！！！”
“…”
马映南舔了舔嘴唇，“你不早说，我哪里知道她是你的人，再说她挡我财路，也是她的不对，你说天下那么多闲事她不管，现在来找我麻烦！十一，五十五个亿啊，你当是五十五万啊？还有，我正想问你，我损失的那些最后是被你拿去了吧，既然这样我也不追究你，我们扯平。”
马映南也不是纯傻子，相反他挺有头脑的，不然怎么会从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下人变成今天这样的人中龙凤。
蔚十一谨记肖钦予的话，她今天来纯属撒气，其他的事她一概不提更不会去暴露肖钦予。
“放开！”
这一巴掌虽然没有什么用，但堵在蔚十一心里的那口气算是散了出去，至于未来怎么样还是要从长计议。
总之，她绝对不会让宋芳枉死的。
“不放，十一，这么多年了，真的，我马映南就是一条狗你也该把我领回家了吧！和我在一起，我们结婚！”
“结婚？狗？”
蔚十一斜着眼看向马映南，“你配吗？狗尚且知道忠于自己的主人，而你呢？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你这种人还结婚，你就活该孤独终老！”
说完，蔚十一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推开马映南就往大门口走，他正要抬腿迈步去追，忽然桌上的电话响了。
他本来不想接，但认真听了一下是另一部特殊电话发出的声音，于是只能恋恋不舍地往蔚十一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跑去接电话。
“喂。”
“小繁爷今晚九点到九洲。”
马映南一听这话立刻来了精神，“好的，好的，我马上亲自去安排。”
*
九洲卡尔顿娱乐会所。
马映南站在包厢门外一副狗腿子的样子，全然没了往日对待别人时趾高气昂的模样。
他时不时地抬起手腕看表，看起来他像是在等人。
就在这时从电梯里出来几名男子，其中最惹眼的应该属于有在中间的那名白净男子，他看起来年纪不大，最多也就二十出点头。
不过年纪小归小，举手投足间的气场却像是四十几的成功人士。
马映南一见那一行人立刻哈着腰迈着太监才应该有的步伐朝前走去。
“欢迎小繁爷大驾光临九洲，荣幸荣幸。”
马映南不停对着那名年纪轻的男子赔笑。
“小繁爷，我已经替你准备好了美酒，这边请吧。”
这期间不管马映南说多少话那名叫裴繁的男子都没有接话。
进了包厢，马映南忙着做服务员的事，又是开酒，就是忙前顾后，真就像个管家。
“小繁爷，您吃水果。”
马映南把一盘精致的果篮推到裴繁面前，他刚准备拿叉子，没想到突然空气中传来一声巨响，那盘精心准备的果盘就被踢翻在了地上。
“吃什么？你这蠢才，不仅挣了的十几亿全都吐了出去，后面反而还赔了五十五亿，你是吃屎长大的吗？现在不好好想问题出在哪，居然还去杀人引起警/察注意。若不是这次我们花钱替你摆平，你真以为自己现在还能在这外面逍遥快活吗？”
别看裴繁年纪小，但说出来的话是真老成，而且看的出来马映南还很敬畏他，想来他确实是别人钦佩的能力。
“是，小繁爷说的是，这次回去还望您帮着在令尊大人面前美言几句。”
马映南拿起桌上的洋酒给裴繁倒了一杯，“喝酒，喝酒。”
裴繁接过杯子，喝了一口随后直接把剩下的酒倒在了马映南的头上。
一时间在场的人纷纷把目光移向了别处，大家都很识相地当没看见。
“马狗，你要记住自己只是我们家的一条狗，对，你是有本事，可在我们面前你还什么都不是。以后别擅自主张了，做什么事之前先向我报备一声。”
“是，是。”
马映南不动声色地把脸上的酒渍抹掉。
裴繁把两条腿架在茶几上，他慵懒地靠在沙发上随后对马映南说道：“杀人这件事现在暂时没有任何危险，你还是可以待在九洲继续你以前做的事。”
“好，谢谢小繁爷。”
马映南频频点头，看的出来他是真的很畏惧这个小繁爷。
“不过有个人你要小心。”
裴繁拿起打火机，拇指按下松开，按下松开，马映南就看见那一簇小火苗灭了着，着了灭。
“小繁爷您要我小心谁？”
裴繁一口气吹灭火苗，跟着蹦出来三个字，“肖钦予。”
“什么？不可能，小繁爷，我怎么可能小心一个死了的人。”
马映南笑着摇摇头，他觉得这个裴繁简直有病，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就胡言乱语。
“他死了？马映南，说你蠢你还真蠢，你是亲眼见到了肖钦予的尸体？”
“我没有，但我是亲眼见到他坠海，而且至少他已经被我们折磨的半死不活，又被踢下观音海怎么可能活着呢。再说公/安局那边也结案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除了会说这个你还会说什么？我告诉你，但凡是自己没有亲眼简单的事那都是要保留三分怀疑。我现在告诉你，肖钦予还活着，他现在叫周邮，他老子是继光耀。先前我们攻击汇添集团都是他在背后运作保护！”
裴繁眸子冷冷地睇了一眼马映南，“蠢才！”
“这…这…”
马映南支吾其词，其实后来他想想裴繁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本来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是顺风顺水。
但到了后来这个叫周邮的人出现，一切都开始不对劲了。
难道说周邮真的是肖钦予？
裴繁见马映南不说话便直接起身往门外走去。
*
宋芳的案子了结的很快，连玉华认罪被判了死刑，整个案件从头到尾的经过都非常清楚。
所以这个案子压根就没有任何可以突破的疑点。
宋芳的尸体已经开始高度腐烂，是没有办法带到余城去火化，她的老公赶到九洲签了火化同意书。
出殡那日肖钦予和蔚十一还有时沨都到场了。
宋芳被装进了一个棕色的小盒子里，上面贴着她的照片，看着那熟悉亲切的笑容，蔚十一再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时沨陪着宋芳的老公去办其他手续，肖钦予陪着蔚十一。
“不过才短短一个小时就有这么多人离开这世界。”
肖钦予看着眼前三个披麻戴孝的人捧着一个骨灰盒哭哭啼啼地从自己面前走过忽然感慨。
蔚十一擦了擦眼泪，盯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看向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你有什么想法？”
肖钦予马上接话，“有，我觉得活着就要懂得珍惜，珍惜生活，珍惜眼前人，珍惜一切值得珍惜的东西。我们活着的今天都是那些死去的人盼不到的明天。十一，你难过可以，但是一定要答应我尽快走出来。”
蔚十一明白肖钦予的意思，她点点头，然后慢慢地把脑袋往一边斜，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就这么茫然地望着眼前来了走，走了又来的人。
是啊，应该珍惜，也许哪天说不定她也突然会被装进这个小盒子里，若真有那时，她最放心不下的一定就是肖钦予和珅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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