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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唐安芙换了身从前做姑娘时穿的男装,带着同样换了男装的风铃前往唐安杰被扣的天道赌坊。

“四小,公子,就是这里。”

常随对唐安芙指了指那门开四扇的大赌坊。

门前两个看守的认识常随,说:“喂,带钱来赎你家郎君了吗?”

看守的看见跟在常随后头的两人问:“他们是谁?”

常随看了看唐安芙,硬着头皮回:“也,也是我家郎君。”

看守的对着唐安芙和风铃狐疑的看了几眼后,问:“带钱了吗?”

唐安芙点头,压低声音:“带了。”

“进去吧。”

守卫让开一条路,唐安芙敲着纸扇,施施然进门。

唐安芙往身后面色铁青的风铃看去一眼,用纸扇遮着嘴小声问她:

“风铃,我怎么觉得你这几天都不怎么说话了。今儿你居然都没阻止我。”

从跟着唐安芙开始,风铃对于唐安芙的不耐烦和不喜欢都是摆在明面上的,每回唐安芙要做什么风铃认为危险的事情,她都会阻止,但今天从唐安芙让她换衣服开始,她虽然不愿,却一句拒绝的话都没说。

“王爷说,我的任务是保护你,不是管教你。”风铃面无表情说。

唐安芙很意外:“他什么时候说的?”

风铃却不再开口。

这时,唐安芙她们已经穿过了喧闹的赌场,来到后厢房,坐下以后,赌场伙计就出去了,让她们等一会儿。

唐安芙继续找风铃说话:“他到底什么时候说的?”

风铃不耐冷道:“我的任务是保护你,不包括回答你的问题。”

唐安芙实在搞不懂风铃为什么对她敌意这么大。

想起来齐辰说她的身世,她和齐辰的暗卫风影是兄妹,两人出身名门,却因为父亲宠妾灭妻害死了他们母亲,害他们兄妹流离失所……宠妾……灭妻?

会不会就是这个原因呢?在她眼里,唐安芙大概就是一个靠美□□|惑男人上位的女人?

唐安芙正兀自想着,外头传来一阵杂乱脚步声。

唐安杰和骆樊之,及……骆樊之扶着的一个落魄中年,唐安芙纳闷,怎么上个月才在裴景身边出现过的谭一舟也在?

三人被赌坊的人押出来。

看见唐安芙,唐安杰一愣,随后问:“怎么你来?赶紧回去,让阿娘来。樊之也在呢,不是闹着玩儿的,快回去。”

赌坊的人从后面重重推了他一把,把唐安杰推的一个踉跄:“他是你什么人?”

唐安杰今日未穿官服,赌坊的人大概不知道他是官身,可是能在寸土寸金的京城开设这么大一间赌坊的人,怎么会对新上任的巡城御史完全没有印象呢?

“他是我弟弟,年纪还小不懂事,我让他回去找我娘来。”

唐安杰对赌坊的人说,要是可以他也不想这么大了遇事找娘,实在是问题有点大,他自己解决不了,又不敢暴|露身份,怕影响仕途。

“阿娘不在家,让我过来赎你。”唐安芙压低了声音说话,还真有点像是变声期的少年。

“啧,哎呀,你赶紧回去叫娘过来……”唐安杰死命的对唐安芙使眼色,想让她赶紧走。

“小孩儿,你既来赎他,可带钱了?”

一个面上看起来像是赌坊掌柜的江湖男子对唐安芙凶神恶煞的问。

唐安芙老老实实从袖袋里掏出几张银票,那掌柜与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就往唐安芙走去,伸手就要去抢银票,被唐安芙给让开了。

“别急啊。我还不知道我哥哥到底欠了你们多少赌债,怎么欠的呢。你们不说清楚,这钱我指定不能给。”唐安芙说。

‘磅’一声,赌坊掌柜一掌拍在赌桌上,发出巨响:“怎么着?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还敢赖账不成?”

唐安芙做出害怕的神色:“我,我不赖账,可我总得知道前因后果吧。”

“什么前因后果?你哥哥赌钱输给了我,连带他们两个的帐,一共加起来两千六百两。今天要少一个子儿,你们兄弟俩今儿就别想走出这大门!”

“哎呀,你别问了,我,我中了蒙汗药才被抓的,你赶紧走……唔唔唔……”

唐安杰他们的双手都被绑在身后,他这一开口就给人用抹布把最给堵上了。

唐安芙就说以唐安杰的身手不至于连赌坊的几个打手都敌不过,原来是中了蒙汗药。

不再跟那人废话,唐安芙将手中银票再次拿出,大大方方数了五张出来,放在赌桌上,剩下的又当着所有赌坊里的人的面儿放回袖袋里。

“这里有五千两。两千六百两赎他们,两千四百两,你跟我赌一把。”唐安芙说。

赌坊这边的人面面相觑,心道这是遇上肥羊了,五千两随随便便就拿出来了,他们是不是要价要少了!

几乎没怎么多想,那赌坊的掌柜就同意了。

“好啊。不过既然要赌那就赌大点,把你身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下注。”赌坊掌柜说。

唐安芙思虑片刻,唐安杰被捂着嘴‘唔唔唔’的挣扎摇头。

“可以!”

唐安芙说完,就把先前放进衣袋的钱全拿了出来,总共加起来一万两千两,看的赌坊这边的人眼睛都直了,心里纷纷暗笑这是从哪儿来了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少爷,随身揣这么多银票,这要成了,说不定还能再捞一笔。

“不过我下这么多注,你们用什么下注?”唐安芙问。

“你想要什么?”赌坊的人问。

唐安芙不再卖关子,指着唐安杰和骆樊之他们说:“我输了,这些钱归你们,你们输了,不仅要照价结清输的钱,还要把他们几个在你们赌坊输的钱和东西都还回来。”

赌坊的人心里一打小算盘,赶紧到那掌柜耳旁说:“那老头儿前后输了二十两黄金,一百多两银子。再说那小子哪像会赌的样子。”

“……就这么说定了!”赌坊掌柜一锤定音,问:“那请问这位小少爷,你想赌什么呀?”

“我不太会赌钱,就最简单的骰子比大小行不行?”唐安芙说:“我们一人掷十把,即摇即开,点数多的人算赢。”

赌坊掌柜听了条件后暗笑,果然是不谙世事的小公子啊,看来今天这钱他们是赚定了。

“好!”

二十个筛盅被拿出来,唐安芙连筛盒带骰子一一检查。

唐安杰和骆樊之此时已经被松了绑,放回唐安芙身边,只不过赌房的大门和窗户都被人严密看守着,防止他们逃跑。

“你到底在搞什么啊?不是闹着玩儿的。趁现在我清醒,我们一起打出去。”

唐安芙的功夫从小就是谢氏用来给唐安杰做榜样的,所以唐安杰知道她功夫比自己好很多,才会这般提议。

唐安芙往扶着谭一舟坐下的骆樊之看去,小声问:

“我们走可以,他们呢?”

唐安杰一愣,说道:“我们先出去,然后带兵来救他们。”

“你们在偷偷说什么?”赌坊二十几双眼睛盯向他们。

唐安芙放下最后一个筛盅,说道:“开始吧。”

说完,唐安芙拿起第一个筛盅旁的三颗骰子一粒一粒放入筛盅,规规矩矩,像是怕骰子掉出来似的慢慢的摇着,一看就不经常摇骰子,跟对面赌桌的赌坊掌柜摇起筛盅来雷厉风行,哗啦哗啦,恨不得把骰子摇出花来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因为涉及的金额巨大,赌坊中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们这一桌。

半柱香的时间后,开始揭盖。

赌坊掌柜摇出了六个十八点的豹子,两个十七点,两个十二点。都是大。

然后揭晓唐安芙跟过家家似的摇出的点数——

第一个,是十八点。

第二个,还是十八点。

第三,第四,第五……

越到后面,看热闹的人群中哗声就越大。

一直开到了第十个筛盅,唐安芙的水平发挥相当稳定,全都是六六六的豹子。

赌坊的人看到这结果,当即察觉他们中计了,那乳臭未干的臭小子非但不是新手,还是个老赌棍!十个六六六的豹子可不是谁都能接连开十个的。

唐安杰的两只眼睛都瞪的快要掉出来,看向唐安芙的眼神,简直崇拜。

唐安芙身后的风铃也很意外这个结果,原本她都做好了危险之际抢人的准备,想着只要把唐安芙平安抢出去就成,其他人她就顾不上了。

“你到底什么人!敢耍我们!”赌坊掌柜恼羞成怒,几乎将赌桌拍裂。

有几个人看着像是要来抓唐安芙,全都被风铃迅速格挡开来,唐安芙从容淡定两手撑在赌桌边沿,问道:

“怎么,输不起啊?”

他们是在赌坊的大堂中赌的,周围有很多赌徒都看着,赌坊若是承认输不起,那今后还有谁会来他们这里赌钱?

赌坊掌柜暗自捏拳,叫人从里间拿出了个小包袱,包袱里放着两根十两的金条和一些加起来百十两的碎银,加上唐安杰来救他们时,输的五百两银票也在里面。

“这是那老头和你哥哥今儿在这里输的,我可以都给你!但我与你先前约定的赌债,你必须再跟我赌一把。”

先前说好了下注多少要照价赔偿,赌坊掌柜如何咽得下这口气,自然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唐安芙他们。

唐安芙看了一眼那包袱,让骆樊之拿过去给谭一舟确认,是不是输了这么多。

谭一舟吸了吸鼻子,惊呆了般愣愣点了几下头,说明数额是对的。

“别赌了。见好就收吧。咱不要他们钱了。”唐安杰对唐安芙劝道。

谁料赌坊掌柜听见了,怒道:

“说了赌就要赌,不赌不行!”

唐安杰正要开怼,被唐安芙按下:“既然掌柜的没尽兴,那我就再与你赌一把,不过这回咱们立字据,下注多少,输了如何,赢了如何,白纸黑字得写下来才算数,要不然下回我若赢了,你再耍赖,我还要在你们这赌坊吃住下不成?”

赌坊掌柜有点急了,先前那一把轻敌,不仅输了面子,还输了里子,他做的就是这买卖,断没有在自家地盘儿被赢个底儿掉的道理。

“立就立!我陆某人师承骰师秦良,还怕了你这毛没长齐的小娃娃?”赌坊掌柜如是说。

他这么一自报家门,唐安芙就笑了。

不为别的,因为无巧不巧的,她的摇骰子技术也是师承京城第一骰师秦良。只不过,她是在军中学的,那时候秦良因在京城犯了事,被流放充军,在军营里干起了老本行,被唐安芙抓了不下十回,最终秦良为了逃避军中赌博的罪行,将他毕生绝学全都教给了唐安芙。

唐安芙学这些旁门左道有点天分,再加上秦良日日在旁指点,哪里是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只学了一年半载就敢开山立派的莽汉所能及的?

一杆白龙枪,一颗玲珑骰,横行西北十二营的裴夫人,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字据写好后,赌坊掌柜正要落款,唐安芙打断:“等等,我要你落天道赌坊的款,你们这里的管事,有一算一,都来画押按手印。”

“臭小子,你别欺人太甚!”

“不肯啊。那我不赌了。你们刚才输了我一万两千两,取钱吧。”唐安芙忽然变了脸色。

“你要不赌,今日休想出这个门!”

唐安杰见状,立刻夸张的叫唤起来:“哎呀看看看看,天道赌坊输了不认账啦!”

周围群情激愤,都是些赌鬼,平日里在天道赌坊输的多了,此时巴不得多看他们一点笑话。

赌坊的几个管事凑在一起商量过后,把心一横,签就签,不就是连本带利三万两嘛。先前是他们大意了,就不相信那臭小子能再摇出十个豹子来。

赌坊的人签好后,把字据拿到唐安芙面前让她签,她看了一眼后,就把字据送到唐安杰面前:

“签吧。”

唐安杰:……

硬着头皮签下了,暗自嘱咐唐安芙:“你要把我的娶妻钱输掉了,我跟你没完。”

“怕什么?”唐安芙成竹在胸般,可接下来一句话让唐安杰更加气结:

“蕊娘家那么有钱,三万两这种小钱她才不在乎。”

唐安杰:……

签字画押后,又来了一局,仍旧是摇骰子,十个筛盅。

唐安芙依旧慢悠悠的一只一只慢慢摇。

半柱香后,第二次开盖揭晓。

赌坊掌柜连开八个六六六的豹子,赌坊那边士气大振,接着后面两个发挥失常,一个十七点,一个十六点。

而到唐安芙这里是,仍旧十个六六六的豹子全开!

唐安杰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

妹子太争气了。

唐安芙将那字据摊开:

“拿钱吧。连本带利三万两。”

赌坊那边脸色相当难看,别说三万两了,他们连三千两都拿不出来。这赌坊上头还有大老板,每日的盈余都要层层上交,三万两这么大的数目,抵得上他们赌坊一年的收益了,就是大老板出面,这钱也绝对不可能给的。

“老大,怎么办?”赌坊管事问掌柜。

掌柜的一记眼刀使过去,赌坊的打手们就开始赶人了。

那帮围着看热闹的赌客们很快被清理出门,看样子是铁了心要赖账!

唐安芙将字据收好,做好了干架的准备,谁知架还没开打,就听见从赌坊外头传来一道咋呼的声音:

“干什么干什么?开封府抓人,谁人敢拦?都给我让开!”

一听见这声音,唐安芙戒备的身形就松懈下来了。

只见康王殿下威风八面,领着上百开封府的兵丁闯入了天道赌坊,把这里面团团围住。

他们来了,唐安芙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之所以在这里跟他们费时间赌两把,完全就是为了等康王带援兵来。

她跟着常随来赌坊之前多留了个心眼儿,派人去康王府报了个信儿,说了唐安杰被困天道赌坊之事,康王和唐安杰交好,必然要来相救,可康王府没兵丁,像城中这种纠纷,要么是找五城,要么是找巡城,两处都找不到人对话,开封府就是最好的选择。

而康王齐昭的嫡亲兄长,寿王齐铭,如今就身兼开封府尹一职,康王去开封府,随便调百十来个兵来解燃眉之急还是能做到的。

有了开封府的兵,天道赌坊的管事和掌柜,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押入了开封府大牢。

你问他们什么罪名。

当然是欠钱不还的罪名了!三万两的欠条可还在唐安芙身上躺着呢。

她当然知晓这些掌柜的和管事不过是帮人做事,真正收钱的另有其人,只要有这字据压在开封府,他们背后的大老板,无论如何也是要把这些人给弄出去的。

唐安芙进来这赌坊的时候就怀疑,这一切根本就是个圈套。

赌坊后头肯定有人,他们也定然知晓唐安杰和骆樊之的身份,明知他们的身份还敢动他们,若没有靠山,谁信?

有这些人在,顺藤摸瓜的摸上去,不就能知道是谁在陷害唐安杰和骆樊之了,说不定还有什么其他图谋。

**

康王带领着开封府的兵丁抓人,忙的不亦乐乎,押走犯人的时候还特意跟他们招了招手。

唐安芙一行站在街边,注意力放在谭一舟身上,说道:

“这位先生有点面熟,可是姓谭?”

“你认识家师?”

骆樊之小声问了一句。

他是个文弱书生,虽然是荣安郡王府的大公子,与唐家沾着亲,可骆樊之的气质外貌却与唐安芙他们完全不同。

倒不是说他容貌生的不好,相反骆樊之的容貌很好,非常清秀,与唐家的孩子有几分相似,只是他惯于低着头,默不作声,把存在感降到最低的畏缩样子,实在跟唐家恣意飞扬的气质不同。

“上个月我好像见过他。先生,您不是在古佛寺建那百米高塔吗?怎么会身陷赌坊?”唐安芙问。

今日之事,说到底就是谭一舟输了钱,让人把骆樊之喊过来还钱,骆樊之恰巧跟唐安杰在一起,于是唐安杰也一起过来了,两人这才一同陷在这里。

谭一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指了指骆樊之抱在手里的小包袱,粗声粗气道:

“把我银子还给我。”

骆樊之愣愣的没反应过来,谭一舟不耐烦的将小包袱夺了就走,谁知动作大了,包袱里掉下一根金条,唐安芙眼疾手快将之捡起,放在手中看了几眼,疑惑的说:

“咦,这是唐家的……”

她话音落下,唐安杰也凑过来看,只见那金条的右下角确实打着‘唐’的印记,而另一面,则是个‘囍’的印记,还有唐家的家徽,错不了。

这两个印记说明这金条是唐家办喜事的时候打造而成的,可怎么会在谭一舟手里。

谭一舟没说话,抢了唐安芙手里的金条转身就走。

他走之后,骆樊之才怯弱着声音告诉他们:

“师父好酒、好赌,有点银子就输在赌坊里了。”

唐安芙很是纳闷:“他不是江南最有名的工匠吗?我还以为是什么大师圣人,没想到竟是这般。”

她直接怀疑,这样的人,能设计出古佛寺的百米高塔吗?

骆樊之幽幽一叹。

唐安杰见他失落,搂过他肩膀说道:“表兄,你别总叹气,人会倒霉的。我看你那师父根本不像好人,你自己本身处境就不好,今后就别给他收拾烂摊子了。”

他越是这么说,骆樊之就越叹息的厉害。

唐安芙看着这个上一世拢共也没见几面的表兄,别看他现在蔫头巴脑的,谁能想到,荣安郡王府的爵位,最终是落在他身上的。

老荣安郡王两年前意外死了,骆樊之的父亲袭爵成了新的荣安郡王,然后同年便请封了继室所生次子为世子,弄得骆樊之这个大公子处境越发尴尬。

可谁想到,荣安郡王和世子再过两年会双双遭遇山匪劫道,死于非命,一下子,郡王死了,世子死了,那荣安郡王府的爵位可不就落在大公子骆樊之身上了嘛。

唐安芙记得,骆樊之跟唐安杰的关系倒是一直不错,她被裴景打断双腿送到庙里去后,裴家对唐家百般打压,唐安杰悄悄翻墙去庙里找唐安芙,被裴景的人打断了腿,行动都不便,只能在裴景手下苟延残喘,而那时候屡屡出手帮唐家的只有骆樊之。

唐安芙记得他的这份恩情,因此连带看骆樊之都亲近了些。

“表兄,我是阿芙,你还认识我吗?”唐安芙自报家门。

骆樊之听她恢复女子的声音,讶然抬头看了看她:“阿芙?”

唐安杰搂着骆樊之的脖子,亲热的说:“哎呀,就是我那个男人婆妹子。她如今可出息了,你知道她嫁给谁了吗?”

骆樊之反应过来:“约莫……是知道的。”

“知道就知道,什么叫约莫呀!她嫁给安南王了,你要有什么事,完全可以找她,只要安南王一句话,天大的事儿都给你摆的平平的。”唐安杰从旁撺掇。

唐安芙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骆樊之知道他是开玩笑的,罕见展露了一丝笑容,让他病弱白皙的皮肤上多了一抹血色,整个人看起来都精神一些。

“今日多谢你们,我虽人单力薄,但今后你们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使唤我,我定全力以赴。”

骆樊之说,旁人只当他是说的客套话。但唐安芙却知道他不是说说,这表兄是个记恩之人,可惜生在荣安郡王府,大姑姑死的早,他孤苦无依一人长大,不为父所喜。

只听说他喜欢做些木工,在江南住了几年,拜在谭一舟门下,成了师徒。后来回京,谭一舟便也跟他一同来了京城。

目送骆樊之单薄的身影离开,唐安杰收起笑容,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一个人这些年过得太苦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唐安芙问:“当年大姑姑到底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骆樊之在荣安郡王府的悲剧,就是从大姑姑去世开始的。

唐安杰摇头:“不清楚,只听说好端端的就疯了。我私下问过阿爹,他却闭口不言,什么都不肯告诉我。还斥责我,让我不要多管闲事。”

“听起来他好像对樊之表兄不闻不问,可你知道吗?我好几次都看见阿爹偷偷的塞银票给樊之表兄,全是他的私房钱,阿娘都不知道。”

所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唐安芙还真有点好奇呢。

她阿爹和阿娘明明不是那种自私自利,只顾家族利益而枉顾至亲性命之人,可为什么大姑姑去世后,唐家丝毫不找骆家的麻烦,若说怕了骆家的权势,倒也未必。

当年的唐家可比如今显赫多了,唐益早年还当过鸿胪寺卿,远没有如今外界传言的唐家这般不堪,再加上谢氏是镇国将军府的嫡女,若她存心帮着唐益的话,唐谢两家加起来,便是荣安郡王府也不敢正面得罪的。

所以他们如果要调查大姑姑的死因,并非什么难事。

可为什么没调查呢?

就那么让大姑姑死的不明不白,留下樊之表兄孤苦无依。

唐安芙委实有点想不明白。

“走吧。别看了。最多咱们今后多照应照应他好了。”唐安杰说。

唐安芙斜斜看了他一眼:“就你这芝麻小官儿,能照应到谁啊?还有,你说谁是男人婆?我嫁了齐辰关你什么事儿?你还招呼别人来给我找事儿是不是?唐安杰你就是个吃里扒外的!”

“我是你兄长,你说话注意点好不好?”

唐安杰满不在乎的倒着走,然后顺便跟唐安芙打嘴仗。

唐安芙忽然眼前一亮看着唐安杰身后,唐安杰却还毫无所觉,指着唐安芙大言不惭的嘚瑟:

“便是你相公,安南王见了我也得叫我一声‘大舅哥’呢。”

唐安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唐安杰感觉背后抵到了什么,刚要回头去看,就听见头顶响起一句:

“大舅哥,你撞到我的马了。”

唐安杰的脑袋机械式的转向身后,首先与之四目相对的是一匹四蹄子神驹炯炯有神的大黑眼珠子,吓得他往后一跳,这才看见他刚才撞到了谁——高坐马背之上的齐辰。

‘咕咕’咽了几下喉咙,唐安杰忍着腿软,对齐辰连作三个揖后,拔腿便跑,哪里还有半分刚才身为‘大舅哥’的嚣张。

唐安芙看着他逃跑的背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齐辰对唐安芙伸出一只手,要拉她上马。

唐安反手一握便翻身上了他的马,舒舒服服的落入齐辰的怀抱,两人共乘一骑,唐安芙与他绘声绘色的讲述今日她在赌坊中的高光时刻,齐辰默不作声的在后头听着,时不时的回应她一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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