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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沙射影
大明测字天师含沙射影自从鞑靼人攻破古北口,嘉靖上朝就变得很勤了。
每年鞑靼人都会袭扰,但基本都是在宣大一线外面。这种常规性的局部战争,在朝堂看来,几乎是一种礼节性的定期相互致敬了。
没想到今年鞑靼人不讲武德,直接绕了个大弯,攻破了古北口,那是眨眼就到京城的地方啊!
这些日子里,京城周边的富户们,拖家带口,拉马拽车地往京城里搬家,搞得京城里的客店全满,房租翻了好几番。
丁汝夔忙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没有一时是停住脚步的,四处调动兵马,拱卫京城。
他算来算去,京城的守军足以自保,而且如果调度得当,也不是不能跟鞑靼人拼一把。但严嵩坚决反对他的意见。
丁汝夔已经试探了好几次,知道在严嵩这里想得到出兵应敌的命令是没戏了,干脆在朝会上直接提出来了。
“丁尚书,天下安危,系于万岁一身。你分兵应敌,造成城内空虚,万一鞑靼人攻破京城,你能担得起责任吗?”
丁汝夔心里暗骂:说得好听,你要是住在城外,还能这么说,老子才叫佩服你。
“首辅大人,如今京城内外人心惶惶,京城外的百姓疯狂涌入,这样下去,京城也将不堪重负。
将一部分兵力放在城外,既可安定民心,又可遏制鞑靼人的狼子野心,让他们知难而退,不至于肆无忌惮,有何不好?”
严嵩诧异地看了丁汝夔一眼,这家伙最近气质变硬了啊!
难怪东楼说,萧风之害不止在自身,更重要的是他会让人觉得,跟严家作对也没什么了不起,带坏了风气啊!
严嵩决定严厉打击歪风邪气,他上前半步,对着默不作声的嘉靖开始洗脑。
“万岁,京城乃天下之根本。那些鞑靼人不过是流寇罢了,他们来就是为了抢东西,抢完东西自然就走了。
我天朝上国,就当赏赐给他们了。何必为了些许财物舍身犯险,让京城,让万岁置于危险之中?”
丁汝夔目瞪口呆,人还能无耻到这种地步吗?被人家抢了还说是当赏赐给人家,那如果你老婆被人家那啥了,你是不是还得追上去要钱,然后说就当做生意了?
嘉靖看似面容平静,其实内心也翻腾得厉害。他当然怕死,这是严嵩看准了的一点。但另一点严嵩却忽略了。
嘉靖本身就是个极其爱面子的人!平时在宣大一线吃点亏,在沿海吃点亏,毕竟知道的人少,还可以装自己也不知道。
可现在敌人都他妈的跑到老子眼皮底下了,装糊涂装不下去了啊!真的就放任鞑靼人抢掠一番,扬长而去吗?连比划一下都不敢?
当初嘉靖同意严嵩的建议,让萧风和戚继光带队增援,就是比划一下的意思,但现在多日没有消息回报,他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尤其是担心萧风。
五千骑兵没了也就没了,萧风可千万别死啊。张无心应该有能力保护萧风跑回来吧?还有混在军中的几个锦衣卫,给了他们死命令,如果萧风死了,他们也不用回来了。
可昨天陆炳说,他们确实都没回来,这就很让人担心了呀。
嘉靖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到“萧真人”三个字,顿时回过神来,才发现是丁汝夔在反驳严嵩。
“萧真人出征之前,曾让戚继光告诉臣,若鞑靼骑兵来犯京城,尽管大胆出击。援兵之事,他自有安排。”
嘉靖精神为之一振:“他测字了吗?”
丁汝夔不敢欺君,只能实话实说:“这个并未明言。”
严嵩立刻怒斥:“别说他没测字,就是测字了,这等军国大事,天下气运所在,岂是他用一个字就能测出来的?
他说自有安排,又不肯明说,遮遮掩掩,故弄玄虚,其心不可问!
结合最近密云山民告他杀良冒功之事,没准他早已私通鞑靼人,让你开城迎敌,就是为了帮鞑靼人夺取京城!”
丁汝夔被严嵩这大胆的推测惊呆了,他不顾一向对严嵩的畏惧,大声反驳。
“首辅此言差矣!萧真人岂会是通敌之人?当初若不是萧真人测字,大明怎会有大同大捷?
当初首辅就怀疑过沈炼,现在又旧事重提,又怀疑起萧真人了?”
严嵩等的就是这句话,他今天就是要旧事重提。
“当初老夫怀疑沈炼,是有理有据的,只是后来被萧风以测字道术遮掩了过去。现在回头想想,恰恰大家忽略了一点!
若是主使者就是萧风,那么他以道术为借口,和鞑靼人合演了一出苦肉计,这事就完全说得通了!”
户部尚书潘璜自认和萧风关系不错,虽不愿意得罪严嵩,但此时也故作好奇的问了一句。
“可这样做的目的何在呢?鞑靼人在大同城外死了很多人啊!那可不是假的啊!”
严嵩早已和儿子在家里对各种问题演练过多次,此时完全处于有备而战的状态,毫不迟疑。
“哼哼,问我目的何在,各位还记得我当时说过的话吗?
宋太宗时,辽国细作王钦,以宋人身份入仕途,屡次在对辽谈判中为大宋争利,更曾亲自监军击退辽国兵马。凭借功劳,获得宋太宗信任。
最后在两国国运之战中,以一己之力构陷杨业,毁掉西路军,让辽国在国运之战中获胜。
若是鞑靼人用此苦肉计,让萧风进入朝堂,获得信任,最后在国运之战中,忽然下手,攻陷京城,你们还觉得死在大同城外的鞑靼人可惜吗?”
朝堂中霎时间鸦雀无声,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大脑不够用了。严嵩的这个推论虽然初听起来匪夷所思,可若是细想想,也未必全无可能啊。
万一,假如万一,严嵩说的是事实,那么萧风临走前让丁汝夔出兵迎敌,就真的可能是个圈套。等鞑靼人在野战中杀光了京城守军,到时就算城墙高厚,也未必能保证受得住啊!
丁汝夔涨红了脸,激烈地挥舞着手臂:“可萧真人的道法是真的啊!大家有目共睹!万岁也验证过的!”
严嵩阴冷的看了丁汝夔一眼,看来这家伙是铁了心的跟萧风一伙儿了,也好,等这次鞑靼人走后,我就给你安个罪名,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丁大人,老夫没说萧风道法是假。可道法为真能说明什么?有道法的人就不会是奸细吗?
他的测字术虽神妙,可话都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如何辨别真假?也许他测当前事时说的都是真话,可测未来事时说的却是假话呢?”
这话何其毒辣,嘉靖的脸色一下变了。他对萧风的感情一大半是依附在修仙的希望上,后来还增加了对两个儿子的期待上。
如果萧风在修仙和儿子即位的事儿上是故意说谎了……自己确实也没办法辨别啊!
嘉靖面沉似水,挥了挥手,转身回精舍了,这次朝会就这样无疾而终。但严嵩却不动声色的大获全胜。
没有内阁和嘉靖的同意,丁汝夔就不能随意调动兵马出城。不管萧风离开前的安排是什么目的,总之萧风想干的,严世藩就要反对,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最关键的是,严世藩精心策划的这一番话,通过严嵩慷慨激昂的宣讲,直接在嘉靖心中撬开了一条缝,让嘉靖对萧风的信任和喜爱不再牢不可破。
这是萧风的根基,失去了嘉靖的信任和喜爱,他将失去一切,包括陆炳的保护。
嘉靖回到精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陆炳找来了。
这段时间陆炳也很忙,从古北口被攻破那一刻起,他的锦衣卫就侦骑四出,以各种身份,出现在各种地方。
现在,一部分已经陆续传回消息来了,但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陆炳,萧风有消息了吗?”
“万岁,萧风被鞑靼人抓住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