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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德福宫回来,江越声情并茂地将在太后那里发生的事说给天和帝听,天和帝一边听一边点头:“皇后越来越有个皇后样了。”
陈皇后坐在暖炕里感叹:“都是皇上培养得好。再说,臣妾这也实在是没办法,这事儿要是不给办漂亮了,凛儿回来还不得炸了锅?这么些年了,没见他对哪个女人上心过,唯独这么一个,结果趁他不在京里就被人给欺负了,这事儿连本宫听了都觉得面上无光。凛儿虽然不是我生的,但也是在我身边长大,太后这样对本宫的未来的儿媳妇,那就是打本宫的脸。”
陈皇后抓了把核桃仁,气愤不已,“自己怎么当上的太后心里都没数么?逞什么威风。”
天和帝一拍大腿:“这就对了!当皇后就该这样,该出手的时候就出手,后宫你最大,你怕谁呀?你瞅瞅你当初刚进王府那会儿,朕大声说句话都能给你吓一哆嗦,跺一跺脚你眼泪立马就掉下来了。朕当时就想啊,这胆量可怎么活呀!不出俩月不就得让人给整死啊!我这人心善,就合计不能眼瞅着好好一个活人稀里糊涂地就没了,得,亲自给你调调吧!结果没想到这一调还调大发劲儿了,你现在都敢蹬鼻子上脸教训起朕来了。”
陈皇后闷哼一声,低头瞅了瞅正蹲地上给她砸核桃的天和帝,面色阴郁地道:“这说明我有悟性,不然我怎么活到现在?你一个接一个的把女人往后宫里纳,一个接一个的生孩子,我若不坚强,谁给我依靠?”
天和帝也叹了一声,“没办法,皇家要开枝散叶,广纳后宫是老祖宗的传统。年轻那会儿不懂事,觉得所有人都是这么做的,那我自然也该这样做,不然孩子生少了就更没机会争皇位了。那些老臣们会说我子嗣过少,稳不住江山。后来老了,渐渐地对这些事情也看淡了,可人也早都纳了进来,一切都已成定局。或许这就是命吧!”
他抬头看了看陈皇后,心里也不是滋味儿,“是朕对不住你,没能保住咱们的孩子。”
一提起这个,陈皇后鼻子就忍不住发酸。
她也是生过皇子的人,只可惜,她的八皇子君慕离自打出生身子就一直不好,勉强养到四岁,一场寒伤就要了那孩子的性命。她为此伤心了许久,差一点自己也跟着去了,更是自此再不愿跟天和帝同寝,只一心抚养失去生母的九皇子和十皇子。
然而后来有次醉酒,原本是闯到天禄宫要跟皇帝吵架的,结果也不怎么的,吵架变成了睡觉。也就是那一次,又怀上了小公主君灵犀,气得她跟天和帝大吵了一架。
“离儿打小也是个皮性子。”往事勾起了陈皇后收不住的回忆,“如果现在还在的话,肯定也是跟着凛儿他们一起调皮捣蛋的。”
天和帝也被她勾着想起了那个孩子,只是年头太久,样子都快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孩子很瘦,不好好吃饭,总是要他亲自来喂才肯吃上几口。为此他每日午膳和晚膳都像任务似的,一定得到皇后这里来喂儿子吃饭。
那时候江贵妃还在,正是最得宠之时,觉得他两头跑太累,干脆一整天都待在皇后宫里,把午膳和晚膳都用完了才回去。
说来也是怪,都说后宫的女人之间都是仇人,谁看谁都跟看敌人似的,恨不能整死对方。
可江如锦跟皇后的关系却很好,皇后是一国之母,凤仪天下,自认为用不着争宠,不妒忌宠妃。而江如锦呢,则认为当皇后贼累贼累的,还容易老,她就喜欢当宠妃,每天打扮好看点,吃吃点心逛逛园子,没心争什么地位权势。你皇后爱怎么厉害怎么厉害,我反正不争,跟你没冲突。
所以这俩人能处到一块儿去,谁对谁都没什么威胁。再加上都是喜欢孩子的,彼此的孩子年龄也都相仿,所以干脆就带到一起去养。
天和帝这么一想就想起不少事情来,他问陈皇后:“还记不记得凛儿刚出生那会儿?离儿最喜欢他的脚丫子,动不动就把俩小脚丫子按自己脸上。”
陈皇后笑了起来,“是啊,凛儿刚出生时胖得可不像话,两只小脚丫肉乎乎的,谁见了都喜欢得不得了。离儿说最喜欢小弟弟,因为小弟弟爱笑,脚丫子像馒头,总想咬一口。”
一提起从前的事,回忆就收不住,一聊就聊了半宿。后来天和帝跟皇后说:“不知道离儿长大了会是个什么性子,但是不管他在不在,可能这个皇位朕还是得传给凛儿。”
陈皇后没犹豫就点了头,“凛儿看上去吊儿浪荡,可实际上心细着,什么事儿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还会带兵打仗,战无不胜。有这样的皇帝坐阵,民心才能安稳。而我,也无意让自己的孩子坐到那个位置上,我只想他无忧无虑地活着,当个闲散王爷,他的弟弟能多给些银子给他花就行了。活着,比什么都好。”
她说到这儿,抬手往脸上抹了一把,却发现鼻子虽酸,但却没有眼泪。不由得苦笑了下:“年头久了,眼泪早都流干了。说起来,凛儿和慕楚我也是不赞成他们中的哪一个接你的位的,可是没办法,皇位总是要传承下去,交给别的几个……又不放心。之所以这样子帮凛儿那个未过门的媳妇儿,说到底还是看好了那个孩子。哎你说,如果离儿能坚持到现在,让那丫头给治治,是不是病就能好了?”
天和帝赶紧劝:“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哪来那么些如果,离儿泉下有知,见你这样惦记着,也不会好受的。”
陈皇后点点头,“不说了,离儿在下头好就行。我就是想啊,白家那个丫头不但能在叶太后的手底下平安出来,还反过来把那老太太收拾了一顿,这样的性子和脑子,确实配得起凛儿,进得起皇家,将来也能帮着凛儿管好这个天下。所以才帮她,也是想去德福宫看看,输给了一个小丫头的叶太后,是个什么样子。”
“那你说说,她是什么样?”天和帝也来了兴致,“那老太太这些年没少在暗处做手脚,仗着自己是太后,让她那个侄女往死了挤兑文国公府。”
“是有这么回事。”陈皇后想了想说,“之前那白鹤染被送离上都城,好像就是那位二夫人的主意,白家老太太似乎也过得十分勉强。臣妾从前曾跟皇上您提过,管管文国公府的事,不能再让叶家那么嚣张。可皇上您是怎么说来着?哦对,您说,清官难断家务事,白兴言自己管不住媳妇儿,谁也怪不着。之所以能忍气吞声,说到底还是有求得着叶家的地方,那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相当于做买卖,没什么好管的。”
天和帝点头,“确实,但凡白兴言他没有别的花花肠子,是个男人都不能让女人和娘家骑在头上那样欺负。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咱家儿子看上人家闺女了,这事儿就不能不管。你快说说,德福宫那头什么情况?”
陈皇后笑了起来,“那情况可是相当惨烈,手指头用白布包扎着,渗着血,人躺在榻上不停地哼哼,我瞅那样好像不只是病的,更多是吓的。正殿的大门都快掉了,问了才知道,叶老太太让人家在外头跪着淋雨,给淋急眼了,一脚把门踹开进屋躲雨来着。”
天和帝又一拍大腿——“霸气!这性子真过瘾,我当年都没有这等敢跟太后叫板的勇气。”
陈皇后白了他一眼,“那能是一回事吗?当年的太后是父皇的亲娘,是你的亲祖母,你叫板个试试?再说,人家对你好着呢,也一心一意为先帝的江山社稷着想。多余的话一句不说,不该做的事一件不做,直到现在一说起当年的太后来,那些老臣都念着她的好。可如今这位算什么呢?她甚至连先帝的宠妃都算不上。要不是先帝留了话,谁愿意在后宫里供这么个祖宗?”
天和帝对此十分认同,“本以为膝下没有子嗣应该会相对中立一些,没那么多闲事。谁成想她还不声不响的下了盘大棋。真是气死朕了!”
陈皇后白了他一眼,闷闷不乐地道:“后宫哪有不乱的,后宫的女人那能是省油的灯么?有几个跟我似的一心一意想着你们君家,有几个跟我爹似的一见女儿封了皇后,立即把所有官职都辞了,连我几个哥哥都跟着一起辞官,外甥们也不参加科举了。你后宫里的那些个女人的娘家要都能像我陈家这样,天下早太平了。”
她越说越生气,“将来凛儿的后宫必须得比你这辈的好,不能让他整那些乱七八糟的,就那白家丫头一个我看就挺好,除非生不出儿子,但凡能生就别再多娶。”
天和帝点点头,“性子和脑子够用,还有一手好医术,到是个全才。只是……”他说到这里,眉头锁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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