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节民船敌舰友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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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轮，也即第四波的民船，总数达到了八千余艘。各船之间的距离相当宽大，以至于整个船团显得相当疏松和庞大，大到可以“吞下”了整个“克劳斯•李斯特”特遣舰队的稀疏舰阵。

“又来，搞什么鬼？”罗博不耐烦地叫道，接着又毫不犹豫地下令：“让他们通过！我们加快速度，分开阵形！”

“长官，我觉得这肯定是敌人的阴谋。”斯卡蒂•提亚西这回又变得满腹狐疑。

“我们总不能主动对民船开火吧。”罗博有些无奈有些气愤。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

各式各样、体形巨大的新罗马帝国民船很快就冲入联邦舰阵当中。

战列舰“尤拉帕”2号的战术指挥中心里，司令罗博上校和舰长斯卡蒂•提亚西少校，都能通过立体成像看清靠近的民船细节。

开放的星际无线电救援频道里，甚至传来了帝国逃难民船播放的音乐。

那是一段低调的拨弦，低沉而有力。

“这是什么曲子？”罗博不解地问道。

“贝多芬第五交响曲，第三乐章。”斯卡蒂•提亚西脱口而出，“这是第三乐章最后部分……”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低吟的鼓声和提琴和弦越来越急促，越来越不安，越来越响亮，仿佛千亿炮门正在打开，准备齐射。

乐队一齐奏响——

命运交响乐第四乐章响曲！

数以千计的新罗马帝国巡洋舰立即闪现在联邦战舰舰桥里的成像上，而且是出现在各艘战列舰后方，随着乐声的激荡澎湃，喷发出千亿的光芒。

“自由射击！”

“齐格飞”号巡洋舰上，元老院与罗马人民独裁官姜子钺激动地叫道。

实际上，这只是他习惯性的命令。因为边境舰队早已约定，以乐声为号令，贝多芬第五交响曲第四乐章响起之时，火力齐射，帝国巡洋舰将奋勇攻击。

伴着雄浑的命运交响曲第四乐章，六千多艘边境舰队巡洋舰，在独裁官的亲率之下，一齐爆发，对着英仙星际联邦国防军的战舰抵近炮击。

顿时，数以万亿的死光交织成火网兜住了与民船交错的“克劳斯•李斯特”特遣舰队。

“克劳斯•李斯特”特遣舰队拥有超过七百艘战列舰和近千艘巡洋舰的强大实力，但在数量众多的对手突然闪击面前，却瞬间被打懵。

若综合双方舰只数量与火力进行对比，正面对抗的话，姜子钺的巡洋舰队很难战胜罗博指挥的特遣舰队。不过，姜子钺吸取了当年第一次“易”星会战“超光速掠袭”时的经验教训，深知即使偷袭优势下，巡洋舰群也难以轻松吃掉对方的战列舰。

于是，帝国军通过精心策划和部署，甫一开战，便从敌方战列舰防护薄弱的后部发动打击。帝国军以七八艘巡洋舰为一组，集中轰击一艘联邦战列舰尾部，致使其迅速丧失主要反作用推进能力。其余巡洋舰对联邦巡洋舰则凭借单舰火力优势采取牵制攻击。

许多身形巨大、武备极强的联邦新式战列舰在新罗马帝国巡洋舰的近身围攻下，在定向能和动能武器的猛攻下，迅速被爆炸的闪光吞没。

“反击！反击！反击——”

罗博本能地发出命令，然而高吭的声音仍然被淹没在此起彼伏的爆炸声中。

“尤拉帕”2号遭到了七艘帝国军巡洋舰的集中攻尾。犹如一头猛狮遭遇狼群追咬，“尤拉帕”2号尽管果断地奋力反击，但还是被连连洞穿电磁防护罩和舰体装甲，帝国军发射的高能激光束和粒子束熔穿尾部离子推进器，能量横扫而来，在舰内激起一阵又一阵的大爆炸。

激烈而凶残的围猎延绵十数个天文单位的空间。刚才还一副凶神恶煞的“克劳斯•李斯特”特遣舰队，很快就沦落成为被群狼撕扯的困兽群。

姜子钺亲自指挥下的边境舰队似乎拥有了无限破防的加持，对联邦国防军舰只几乎是炮炮穿、弹弹爆。毕竟，大多数帝国军巡洋舰可是在仅有数千到数万千米的近距离上开火，几乎到了只要盲射即中的地步，并且是集中攻击其脆弱的尾部。

仅仅二十余分钟之后，胜败的天秤便完全斜向了新罗马帝国军。大多数联邦军战舰遭到重创，丧失了主要的动力，而帝国边境舰队仅损失了三百余艘巡洋舰，只及其出动兵力的二十分之一。

综合各方汇报过来的情报显示，超过八成的敌舰已经丧失了航行作战能力，姜子钺便果断地下令道：“全体转移，向预定空域集结。”

接到命令的帝国军巡洋舰群很快就停止屠杀，纷纷调转航向，脱离战场。而早已逡巡在不远处的帝国军医院船团，则迅速进入，救助双方伤舰和人员。

姜子钺再度打了一场漂亮的突袭战，充分地制造和利用了天时地利人和。给他的老对手——一直模仿却从未超越的罗博好好地上了一课。

只是他并不知道，亲自歼灭的舰队正是罗博带领的。

当然，已经贵为元老院与罗马人民的救国与战争独裁官的他，也没有多少时间来了解业已被击溃的敌人。因为，“喜玛拉雅”恒星弓激波外围警戒的无人侦察船回报，敌人的舰队主力正快速飞来。

“长官，哦不，阁下！”

“齐格飞”号舰长吕迪格•纳茨默尔上尉还是有些不适应对姜子钺的新敬称，但他仍然向以前那样大胆地，带着担忧的语气提问道：“我们不打扫战场，就不怕残存的敌舰报复我们的民船吗？”

“我也很担忧。”姜子钺满怀担心地说，“可是形势逼人，你也看到了，敌人的主力正快速赶来。我们刚才是运气好，打了敌人冒进的时间差。现在，我们还顾不了那么多，有时候真的很难避免……”

这时，姜子钺把话吞了回去，因为整个舰队乃至整个新罗马帝国，只有他和帝国城管总监张清亮才知道接下来的计策。

“我知道，很难避免牺牲！”唐星云脱口而出，显得口无遮拦。

“可是，长官，我们这样利用民船掩护，发起偷袭，恐怕会给敌人今后屠杀我方民船一个借口。”徐奎山用沉重的口气说出自己内心的看法。

平时很少主动抢话的杰利•莫里斯这时说道：“我觉得也是。这场战斗很可能会成为一个很不好的开端……”

“好了，都给我闭嘴！”舰长吕迪格•纳茨默尔打断了手下的话。

舰桥的通信回路里立即陷入了一片沉寂，令人感到难受的静默。

这是“齐格飞”号巡洋舰舰桥里罕有发生的情况。

以前，无论是姜子钺，还是后来的约瑟夫•迪特里希，包括现任的吕迪格•纳茨默尔，担任舰长时都不至于会出现这种奇怪的气氛。

但是今天，曾经的舰长，已经贵为至高无上的独裁官的姜子钺，亲自统御的旗舰里，在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胜仗后，却出现了不祥的沉默。

异常的氛围，让拉尔夫•特克难以忍受，他轻轻推开宇航服的头盔防护罩，露出了他那神情紧绷的脸。

平时一副放荡不羁的大副本杰明•阿尔弗雷克也推开头盔防护罩，朝特克微微一笑。但是很明显，他的笑容非常勉强。任谁见到了都知道他不过是在故作轻松。

阿比吉•库曼弗尔故意在开放着的通信系统里咳了两声，可这两声反倒是令整个舰桥的静默变得更加异样。

良久，通信系统里才传来了姜子钺的声音：“我回舱休息。”

“独裁官离开舰桥！”吕迪格•纳茨默尔立即高声说道。

按照条令，这时舰员并不需要做出任何反应。

但是本杰明•阿尔弗雷克却突然以调侃的语气叫道：

“heilmeinkaiser!”（吾皇万岁）

“阿尔弗雷克中尉！”舰长吕迪格•纳茨默尔不满地叫道。

“heilmeinkaiser!”拉尔夫•特克军士也跟着高呼道。

“吾皇万岁！”唐星云也用汉语普通话高叫道，口气激动。

“heilmeinkaiser!”阿比吉•库曼弗尔和杰里•莫里斯也发出高呼，声音高吭，情意真切。

“吾皇万岁！”徐奎山也发出高呼。

姜子钺并没有理会他们，径直飞离舰桥。

阿尔弗雷克和同袍这个口号并非独创，而是古已有之。

2751年的战争独裁官弗雷德里希•冯•魏克特元帅，战后曾图谋终身独裁，手下拍马屁见面便高呼这个口号。

2890年的杜义敏元帅在取得“喜马拉雅”星域大会战胜利后，也被许多人用同样的口号欢迎。

然而，两位尊享部下拥护的战争独裁官均不得善终。

但是“齐格飞”号舰长吕迪格•纳茨默尔上尉，还是能深切感受到手下是真心为他们的统帅姜子钺而高呼。这些舰员，尤其是那几位军士，可是自姜子钺来到“齐格飞”号巡洋舰后，就一直伴随他从一个胜利飞向另一个胜利——无论敌人多么强大。

最后，他也满怀激情地叫道：“heilmeinkaiser!”

并且将口号通过舰队的通信系统传播出去。

很快，公开的无线电信号里，“heilmeinkaiser”与“吾皇万岁”的高呼便传遍整个帝国军巡洋舰队，继而传遍整个新罗马帝国撤退的船队乃至“喜玛拉雅”恒星日鞘里的每一个角落并散播向英仙旋臂星际空间。

由近六千艘巡洋舰组成的庞大舰群，在他们的救国与战争独裁官的亲自统领下，高速飞离忙乱的“喜玛拉雅”恒星系统，准备进入超光速航行。

透过舷窗和防护罩，姜子钺久久地凝视着被无数细小光点包围着的蓝白相间行星，“新拜占庭”。而巨行星“海伦”可怕的身影很快也映入视界。

银河系英仙旋臂星际的人类文明中心之一，新世界的新天堂“新拜占庭”行星，极有可能将在这地球纪元的新旧年交际，彻底陷落。

姜子钺和这场大撤退当中的许多人一样，成长在这里。“新拜占庭”就是家乡，是母星。

但他肩上的责任却比任何人要大得多，他要带领所有人撤离濒临毁灭的母星，还要抵抗英仙星际联邦军队的入侵，保住国家和政权。

因此，他也承受着比任何人要重得多的压力。虽然他直接指挥的边境舰队已经成功地偷袭了联邦国防军的先遣舰队，然而接下来必然的血雨腥风却是他一直尽力避免却无可避免的。

这时，他不禁想起了白头格斯，也想起了萝塔，想起了那年三人通力合作的美好时光。

那时的元老院与罗马人民，江山稳固，社稷繁荣。他们虽然也遇到很多困难，可是群策群力，带着快乐和甜蜜上战场，仗打起来有惊无险，胜利更是充满趣味。

如今他孤身一人，没有了格斯的睿智，没有了萝塔的纠缠，也没有了三人精妙的配合与默契，却要负担着人民和历史的重大责任。

格斯•怀特黑德与“古斯塔夫二世”号早已化作星尘，萝塔•斯陶德特也已埋进“阿非利加”行星的热土，唯有忠勇的“齐格飞”号团队，一直追随在他身边。

他很清楚，接下来，千古骂名与万世争议将加诸一身。

然而，现实不容得他去顾虑那么多他也无法控制的众口虚名。

一艘舰身喷涂着抓着束棒的黑色双头鹰徽章的暗灰色无人通报舰，迅速改出超光速状态，向旗舰“齐格飞”号巡洋舰通报了一个重大消息。这艘名为“李侠”233号的通报舰带来了姜子钺一直为之企盼的情报，

早前往“阿瑟嘉德”行星方向的英仙旋臂之外的深空，撒出去超过两万艘无人侦察船和通报舰的行动，终于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有了结果。

事实证明了姜子钺天才的判断是极为准确的。新罗马帝国军的无人侦察船在距离“阿瑟嘉德”行星的主星“海姆达尔”恒星约五百光年的旋臂外侧空间里，发现了英仙星际联邦国防军补给船队。

多达四千艘的各式巨型后勤补给船，组成一个庞大的船团，在一千艘巡洋舰的护卫下，喷出道道炫丽的尾迹，有条不紊地向和已经杀入“喜马拉雅”恒星日鞘的战斗舰队约定好的另一个集结点飞行。

回到休息室的姜子钺立即返回“齐格飞”号舰桥，进来就大声下令：

“全体调转航向，目标‘海姆达尔’恒星！”

“阁下，那‘新拜占庭’这里的撤退我们不管了吗？”徐奎山大胆地发出疑问。

“阿比吉！”姜子钺没有回答领航官的发问，而是叫了通信军士，“告诉大家，救国与战争独裁官将带领他们一战定江山！”

“是，长官！”阿比吉•库曼弗尔兴奋地回应道。

“我又要高呼‘吾皇万岁’了。”本杰明•阿尔弗雷克也笑着说。

“对，我们一起高呼，为了我们伟大的独裁官！”唐星云也跟着说道。

“不用。”姜子钺用平静的口气否定了手下的提议，“等我们完成‘新拜占庭’的撤退，歼灭敌人的舰队主力，你们再山呼万岁不迟。”

尽管信心十足，可是姜子钺的内心还是高兴不起来，反而变得更加沉重。

因为拥挤在“新拜占庭”行星周围的数十万民船和几十亿人民，都极有可能因他们刚才的偷袭而遭遇英仙星际联邦国防军的疯狂报复。特别是刚才驾船为他们提供掩护的帝国城管部队，还将执行一项由他这个独裁官赋予的更为决绝的任务。

当初，元老院与罗马人民行星城市管理执法监察总队总监——也即俗称的帝国城管总监张清亮，在听完了救国和战争独裁官姜子钺的计划和命令后，震惊之情不仅溢于言表，更是出离愤怒，以大不敬的口气朝姜子钺叫道：

“只有暴君才会用这种无能的方法来消耗敌人！”

“我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姜子钺的回应虽然语气平静，可是表情却显得无奈，“在当前的兵力对比下，我们只能引诱敌人过早消耗弹药和能源，给我军决战创造条件。”

“你不是说伊琳娜将军将会率领中央舰及时回防歼灭敌军舰队主力吗？”张清亮仍然无法理解独裁官的用意。

“我对伊琳娜将军不敢百分百信任，虽然我表面上对她是百分百信任。可是一旦中央舰队无法及时回防，我将只能用边境舰队有限的力量和敌舰队周旋到底。就算中央舰队能够顺利及时地回防，我们也非常有必要进行这个计划，以便使中央舰队在决战发起时占据优势。”对于张清亮，姜子钺反倒不厌其烦地进行解释。

“但愿这个‘常凯申－花园口’计划真地不会像历史事实那般可悲和可笑！”张清亮悻悻地说。

“请放心，张公。”姜子钺信心满满地说，“只要你的人能够坚决执行我的计划，即使中央舰队没有及时回防，我也能利用边境舰队有限的兵力重创敌人舰队主力，削弱整个英仙星际联邦短期的战争潜力。你要知道，经此一难，‘新拜占庭’覆灭，我们将国力大减。即使‘出瑞金记’行动计划顺利圆满，未来两到三年内，元老院与罗马人民仍将面临极大的经济和军事困难。敌人正是看中这个危机，精锐尽出，妄图一战定江山。所以无论如何，必须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利用一切可用的方法，创造一切可行的条件，将其歼灭，为我们灾后创造一个和平的重建环境。”

“可是这牺牲也太……”张清亮的决心依旧难下。

“牺牲不可避免，代价必须付出。”姜子钺坚定地说，“不过我姜子钺，从没有不取得胜利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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