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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势已定,余烬犹存
大势已定,余烬犹存
“嗯?”
苏铁衣眼尖,看到那个远远抛飞出去的护甲内层,似乎刻着什么图画及小字,伸手一招,直接将之吸取过来。
他之前跟尹康交手的时候,就注意到这件护甲了,本身能够削减天梯境界的内力攻势,就已经是一件好宝贝,历经大战,如今居然没有半点破损。
能刻在这样的护甲内侧的图文,绝非凡品。
只是现在他也无暇细看,高县令已经问道:“黄家那两位,怎么样了?”
“黄明礼那个老王八蛋,没那么容易弄死,但是黄明智……”
苏铁衣笑了一声,“我让黄明礼以为他家老四还有救,这才能让他不顾局面,带上黄老四赶紧撤走。”
以为有救,实际如何,似乎也不必多言。
高县令心中微动,这才发现这个苏二爷,平时看着好像豪迈狂放,性情直白,但在战斗之中,却有些出人意料的心计。
或许正是他平时的性格给人的印象太强烈,使得他战斗中的这些手段,更难提防。
“事情还没完……咳咳咳!”
苏寒山走过来,话一出口就忍不住咳了几声,吐了几口唾沫,把刚才跌进树林,呛到嘴里的雪水尘埃都吐掉,还混了点血丝在其中。
“武馆里还有土匪,另外,他们还屠了一个村庄,把那里改造成匪寨,虽然已经没有高手留在那里,但单论人数,还有六七百个。”
“做事需做彻,要是能把那些土匪都包圆了,这个事情,才算是个比较圆满的收尾。”
雷动天说道:“我回去叫人,苏二爷,你先去处理你们武馆里的悍匪。”
高县令身上金光已经敛去,脑子里似乎在想些什么,但运用秘术的负担,令他有些昏沉,一时理不清自己的想法。
苏寒山说道:“高大人,黄、刘两家,身为沧水县的大族,剿匪这种大事,他们没有不参与的道理吧?”
“对,就是这个!”
高文忠如梦初醒,理出自己刚才所想的要点,十分欣赏的看向苏寒山,“我现在精神有些不济,回去办事,只怕会有些迟缓疏漏,你要是伤不重,跟我一起去县衙?”
苏寒山双臂酸痛,胸口很闷,喉头还都是血腥味,不过他早已习惯这种受到自己身体拖累的感觉,思维还能保持清醒,便点了点头。
就在他们匆匆赶往县衙之时,黄明礼也带着黄明智,赶回了黄家。
因为先经历了一场激战,又不断给黄老四灌输内力,抱着他一口气横穿沧水县。
快要到自己家门的时候,黄明礼也有些后力不济,从屋顶上飞落下来,脚步缓了许多,只剩下常人全力奔跑的速度。
黄家是大族,门房都有五个人轮值,保证无论白天黑夜,只要有人上门,都有精力饱满的门房去接待。
说是接待,其实这是个大肥差,以黄家在附近诸县的地位,真正需要门房毕恭毕敬的访客,是很少的,近半时候,他只要能够摆出不冷不热的微笑即可。
更多时候,门房甚至可以享受别人的示好。
此刻正值深夜,门外冷风呼呼,外貌才三十多岁,仪表得体的门房,在纱窗内烤着小火炉,品着小酒,抬头时就瞥到一个黑影,往黄家这边疾奔。
他推门出去一看,见是个邋里邋遢的黑衣汉子,怀里还抱着个人,瞧那脚步匆忙沉重的模样,就是没什么功夫在身上的。
这种天寒地冻的日子,乞丐不想被冻死,总会往那些有高墙厚门的地方去躲风,有时天亮了,屋里人一开门,就会踩到一具冻僵了的晦气尸首。
“喂!”
门房随手拿起桌上一个啃剩的猪蹄骨头,就砸了过去,“这边可是黄家,滚远点!!”
黄明礼正喊:“快开……”
门字还没说出口,他就看到那块肉丝没啃干净的猪骨头飞来,若是不闪,恐怕就要砸到老四脸上了。
黄明礼眼睛赫然瞪大,身边气息,霎时似乎凝固,那块骨头也凝在了半空。
嘭!!!!
门房的身体横飞起来,硬生生震断门栓,撞开了黄府的朱漆大门。
黄明礼发出老熊一样的喘气声,跨过门槛,而那门房摔落在地,眼看着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黄家的护卫被惊动,纷纷跳到前院,但还不等他们动手,就听到一声叱骂。
“都给我滚开!”
这帮人耳聪目明,倒是立刻分辨出是自家馆主的声音、身形,面色错愕间,匆匆避让。
黄明礼直奔自己练功静室之中,黄家最珍贵的一批伤药,都是存放在那里。
清心提神、祛风破邪、益气补血、内伤、外伤、骨伤、铁石之毒、蛇蝎之毒等等,各有对症下药的珍品。
黄明智的伤在胸肋心肺之间,有三个细小孔洞,正是苏铁衣的枪头留下的痕迹。
黄明礼把他放在地上,翻出一批批的药瓶,给他外敷内服,运功助他咽下,加速消化。
黄明智却还是那副昏昏沉沉的模样,呼吸微弱,没有什么反应。
这番变故,已经惊动了黄三问。
“爹,四叔!”
静室门外,一个瘦高汉子急掠而来,左手腕上挂了一串佛珠,右手腕上系了两条白布,颧骨极高,眼窝深陷,脸色阴郁。
“伱们这是怎么了?”
黄明礼说道:“我们联络了一帮土匪,其中还有天梯境界的匪首,今夜一起去攻打松鹤武馆,不知道哪里出了纰漏,反而中了伏击,雷家人和高文忠当时也在。”
“这件事已经成不了,你四叔又被苏二伤成这个样子,我只好带他回来抢救。”
黄三问惊道:“这种事,我怎么都不知道?”
“你还没有踏入天梯,今晚若去,难免有风险。”
黄明礼恨声道,“我们四个天梯高手,还有一个可敌天梯的阵法,土匪人数也远比松鹤馆的人多,十拿九稳,怎么料到会出这样的事情?”
话说到这里,黄明智突然抽搐了一下,双眼睁开,瞪的滚圆,两腿伸直。
黄明礼父子看出这是将死之兆,各自大惊。
黄明礼就没停止过给他运功疗伤,这时黄三问的两只手,也已经拍在黄明智身上,灌注内力。
可他们触手之处,只觉肌肉僵硬,分明是已经死了。
“不可能,不可能。”
黄明礼又急又怒,再也顾不得什么分寸,猛运功力,强灌内力。
黄明智脸上渐渐有了血色,筋肉也放松下来,甚至心跳都重新跳动。
黄三问却看出,那完全是一具尸体了,瞳孔都已涣散,如今只是被强大的内力刺激,有了复苏的假象。
“四叔胸口的伤,被苏二灌注过内力吧,但应该已经被爹你驱除掉了,怎么会……”
黄三问弯腰托起黄明智的脑袋,手掌摸到一片濡湿,抽出来一看,只见掌上一小抹血色。
黄明礼连忙把四弟身体翻转,拨开头发,只见发根间有一个极细的,如同针扎出来的伤口。
“这……”
黄明礼脸色铁青,仿佛用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两个字,“苏!二!”
苏铁衣的功力爆裂霸道,打入人体之后,是非常显眼,极容易被甄别出来的。
黄明礼当时在激战中要带四弟撤走,略一感应,就把黄明智胸口那份爆裂的功力驱逐,确保他体内已再无那种爆裂性的力量。
而人脑又是至关紧要之处,周密而脆弱,外人功力不可轻触,黄明礼当时也不曾运功在四弟脑子的部位细查。
现在看来,分明是苏铁衣把黄明智重伤之后,又用一种阴柔功力,从他后脑渗入脑海之中,直到此时,彻底发作。
“苏……二……”
黄明礼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伸手抚下四弟的眼皮,“这个畜生好狠,藏得好深啊!”
他不久前连死了两个儿子,那时虽然心痛如绞,恨火滔天,但还定得住神,拿得住气。
毕竟他有三个儿子,最出色的那一个还在家里,没有出事。
可是现在,他只觉气血翻涌,喉头猩甜。
儿子不止一个,可他真正同父同母的兄弟,却只有这么一个。
毕生之中,他最信任、最倚重的人,也只有这么一个,不知道多少不可告人的事情,都是靠他这个四弟一起商议、一起去办。
黄明礼常常觉得,连他那些儿子离他都很远,只有这四弟离他最近。
现在,他没了这个兄弟了。
黄三问看到父亲良久不再动弹,嘴角却流下鲜血,连忙上前为他抚平气血。
“爹!爹,你不要气坏了身子,咱们要保住自己,日后才能报仇。”
“报仇,对,对。”
黄明礼回过神来,“你先去看看,刘四太爷有没有回到他家,苏二这一手,就是为了让我失措,应该是要集中人手对付尹康,大约顾不上刘四……”
正在这时,外面却有人来报,说是县衙有人过来,要黄家出人,共同剿匪。
“关上门,就当没听见!”
黄三问斥了一声,却被黄明礼按住。
“爹?”
黄三问回头道,“姓高的欺人太甚,这一去,肯定让咱们黄家人打头阵……”
“我知道,他这是钝刀子割肉,我们黄、刘两家在县里产业众多,方方面面的关系,他要是大刀阔斧的来,肯定要有动荡,之后再逢上难民迁入,就更麻烦了。”
黄明礼深深的喘息着,露出想吃人似的狠笑,“可如果我们不接这慢刀子,以现在的局势,姓高的怕也真能下得了那个决心,明着动手。”
黄三问思来想去:“照他们这么下去,咱们说不定也会落到松鹤馆之前那样的下场,那还怎么报仇?”
“谁说不能报?”
黄明礼的手指逐渐收紧,指缝里有鲜血渗出来,声音低沉至极,“五年前那桩交易,咱们可不只换了那使者出手的一根毒针。”
“千霞岭出现天命教的印记后,我按照当年得来的联络路数,让你四叔去查,果然也探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黄三问惊道:“五年前他们还没造反,现在他们可是反贼余孽,咱们大不了拼着散财,找别的杀手组织……”
“苏二的手段比预料更高,咱们近期内,请得到足够档次、足够信用的杀手吗?”
黄明礼沉沉的说道,“就是要他们反贼余孽的身份,咱们才好用!”
“我也不想走到这一步,全是高文忠和苏二他们逼我的,那就走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