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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赵峋睁开眼后,看到身边的情形,唇角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

大皇子正窝在阿妧怀中,一大一小两个人正睡得香甜,谁都没有醒来的意思。

睡着的大皇子格外乖巧可爱,若是他平日里也这般安静就好了!

他和阿妧性子都是沉稳谨慎的,竟生出性子这样调皮的儿子。

赵峋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他圆鼓鼓的脸蛋儿,非但没惊醒他,反而往阿妧的怀中又依赖的蹭了蹭。

“小坏蛋,小心闷着你自己!”赵峋怕他呼吸不畅,想把他往外抱点,这下把大皇子给吵醒了。

他睁眼看到自己父皇想要把他从母妃怀中抱出去,扁了扁嘴就要哭。

“好了好了,父皇不动你。”赵峋看阿妧还没醒,忙低声道:“别吵醒你母妃,这些日子你母妃很累了。”

这些日子阿妧忙于筹备赏花宴的事,赵峋想让她多睡会儿,只得跟儿子妥协。

大皇子听懂了自己的父皇的话,反而张开双臂要赵峋抱。

“算你母妃没白疼你。”赵峋挑了挑眉,轻手轻脚的把大皇子抱到了自己这边。

大皇子轻轻“哼”了一声,却也乖乖的在赵峋身边趴着,小手抓着他的衣袖。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当赵峋无数次阻止大皇子将身边能抓到的东西往嘴里塞,替他擦了几次口水,正准备带大皇子起来时,只见阿妧揉了揉眼,看着他们父子“斗智斗勇”。

“母妃!”大皇子飞快的从赵峋身上爬下来,蹭到阿妧怀中,学着往日母妃亲他脸蛋的样子,也去亲阿妧。

赵峋挑了挑眉,儿子肯跟在他身边,只限于阿妧不能照顾他时。

“看看咱们儿子做的好事。”赵峋展示给阿妧看他已经被大皇子口水濡湿的袖口,有些无奈的道:“他在你跟前倒是乖巧!”

阿妧见状,这才发现赵峋的狼狈。

“琛儿还小,请皇上见谅。”阿妧忍笑道:“妾身让人服侍您沐浴更衣。”

幸而今日没有早朝,赵峋有足够的时间。

等收拾妥当后,赵峋回福宁殿处理政务,阿妧在等着宁妃过来。

琢玉宫外。

“妾身见过皇上。”宁妃远远的见到皇上的銮舆,便下了撵轿,看到赵峋从琢玉宫出来,上前行礼。

赵峋微微颔首,两人说了两句大公主的事,赵峋便起身上了銮舆。

听涛阁中有人在安排宴席,听说是皇上要设宴。据说跟后宫的赏花宴是同一日,宁妃愈发觉出异样来。

关于选秀的事,皇上似乎另有安排。

十数日的筹备后,赏花宴的帖子都派了下去。

这一次受到邀请的俱是世家贵女,容貌、性情、家世无一不是出挑的。

不知从哪里放出风声,说是昭贵妃想为自己的义兄、近卫营副统领沈铎相看未来的嫂子,这样一来,本不想入宫的人也动了心思,若嫁给沈铎,也是个极好的选择。

除此外,还有瑞王赵峥,诸位兄弟间皇上与瑞王亲厚,膝下仅有个明珠公主,王府中还无正妃。亦有不少怀春少女,在道听途说了瑞王和明珠公主生母的事情后,也为他的深情打动,情愿去做续弦。

这次赏花宴,比阿妧想象中还要热闹。

与此同时,皇上也在听涛阁设宴,请了些各家出息的子弟过去。

大皇子不过一岁多,总不至于这会儿就给大皇子找伴读,且这些人年龄也不对。自从清除太后党羽后,皇上已经启用了一批有能力的青年俊才,莫非皇上是想再栽培新人?

这件事皇上交给了瑞王办,故此今日来瑞王府热闹起来,有人觉得能被邀请,已经是半只脚迈入了朝堂中,更是挤破头想去。

只是苦了赵峥不得安宁,还不得不亲自筛选,应付络绎不绝来王府“打点”的人。

幸而大公主乖巧懂事,还带人提着膳食来看自己父王,听着大公主稚嫩的童声软软的说“爹爹不要太累,要保重身子好好休息”,赵峥感觉所有的疲惫都烟消云散。

他陪着女儿用过了午饭,亲自送她回了自己的院子,这才回来重新干活。

就活该皇上只得皇子,一时半刻得不到香软可爱的小公主——

赵峥咬牙切齿的想着,最好昭贵妃再添一对双胞胎皇子!

***

终于到了赏花宴这日。

琢玉宫。

阿妧坐在妆镜台前,由宫人服侍着梳头,赵峋极有耐心的哄着儿子等在一旁。

“娘娘,您看要用哪一套头面?”青梅带着两个小宫女捧着紫檀木匣子站在阿妧身边,恭声问道。

一套赤金南珠的、一套赤金红宝石的,另外还有许多珍贵宝石制成的首饰,都等着阿妧挑选。

“选红宝石的罢。”本在一旁陪着大皇子玩七巧板的赵峋突然开口,见阿妧面色迟疑,对侧过头问大皇子:“琛儿说,母妃戴哪个更好看?

他这么小,哪里知道什么合适?

阿妧才笑笑,正准备说话时,只见大皇子白嫩嫩、肉乎乎的小手遥遥指着那套红宝石的。“好看!”

“不如依了琛儿的意思,红宝石的这套不错。”大皇子的话正合赵峋的心意,他赞许的看了儿子一眼,又对阿妧道:“这套鸽血红的个头和色泽都难得,最衬你的肤色。”

阿妧无奈的弯了弯唇角,小孩子自然最喜欢显眼耀眼的颜色,皇上作弊。

不过在大皇子期待的注视下,本想挑更温婉柔和南珠的阿妧,便依了他的意思。

鲜红欲滴的水滴形红宝石坠在她的发鬓边,说不出的华贵雍容、又透着些妩媚动人。阿妧望着镜中的自己,本是再熟悉不过的眉眼,如今看来却有几分陌生。

今日的妆容也略有改变,与往日的清淡不大相似。

青兰从来都不会自作主张——

阿妧还来不及多想,只见茉香已经捧了套宫装近前。

这匹织金云锦是今年新贡上来的,只有不同颜色的两匹,全都送到了琢玉宫。前些日子送到了针工局,赶着给她做了出来。

待到阿妧从屏风后更衣出来时,赵峋眸中闪过一抹惊艳。

阿妧站在落地穿衣镜前,自己今日这身装扮,不知不觉就变得隆重了。

“这身蓝色,唯有你穿了才好看。”

赵峋让奶娘看着大皇子,自己走到了阿妧身边,柔声道。

“皇上惯是会哄妾身高兴,今儿御花园中的各色娇花,才会引得您看花了眼呢。”阿妧唇角微微翘起,打趣了一句。

赵峋挑了挑眉,墨色的眸子中只有她的身影,他不紧不慢的道:“可朕只喜欢眼前这朵。”

阿妧被他注视着,心蓦地漏跳了一拍。

“皇上,时候不早,您也该出门了。”阿妧俏脸微红,顾左右而言他。

赵峋这才笑着起身离开。

大皇子是不能跟去的,阿妧让奶娘和朱蕊留下照看,自己带着青兰和茉香等人,乘撵轿去了御花园。

***

御花园中各色珍贵的花木在暖融融的春风中争奇斗艳,格外赏心悦目。

随着家中长辈入宫的贵女们各自忍住激动和好奇,十五六岁的姑娘们做出端庄的神色,静候后宫贵人们到来。

阿妧和淑妃、宁妃以及宫中妃嫔御花园中的闻芳殿,见各家的诰命夫人。

“见过贵妃娘娘。”

众人见到为首的阿妧,忙纷纷起身行礼。

“各位夫人、姑娘请起。”青兰站在阿妧身后一步的距离,抬高了声音道。

等阿妧带着宫妃们落座后,各家才一一上前。

这位昭贵妃今年还不到二十,正是一生中最好的年华,她这般姿容、这般举止气度,已经让先前未见过她的贵女们心中打鼓,更可况,昭贵妃还生下了大皇子……

难怪皇上独宠昭贵妃,几乎夜夜宿在贵妃的琢玉宫。

大家心中暗暗有了比较,不仅比较自己,还有同来贵女们,谁更能有机会进宫。

各家夫人带着自家姑娘们给阿妧见礼,过了小半个时辰,才都勉强看完。

“刘家和陈家的姑娘,容貌倒有两分像贵妃娘娘——”苏婕妤在宁妃身边窃窃私语道:“果真是花了心思,只可惜都在歪门邪道上。”

像昭贵妃是一条捷径,也是一条容易迷失自我的路,因此得以入宫未必是好事。

宁妃点点头,轻声道:“只怕是都白费了。”

等看完后,阿妧笑盈盈的道:“别拘着各位姑娘,青兰,着人带她们去御花园中随意逛逛。”

一时贵女们离开,阿妧也起身,同宫妃、各位夫人们出去赏花,跟姑娘们去的地方用一道花墙隔开。

永宁侯夫人是昭贵妃的义母,自然被安排在了离昭贵妃最近的位置。

“前些日子皇上还叫了兄长入宫,说是正好借此机会,也替兄长相看一位彼此中意的姑娘。”阿妧挽着永宁侯夫人的手,轻笑道:“贵太妃也跟本宫念叨过,您别着急,这事还要看缘分。”

云氏忙含笑点点头,道;“铎哥儿的事,还要劳烦皇上和娘娘费心,臣妇谢恩。”

两人的对话并没有避着人,听在有心人耳中,各自在心中都有了计较。

旁边恭维的人更多。

众人正说着话,忽然想起通传,说是皇上来了。

因这里并没有贵女们在,诰命夫人们不用避开,心中隐隐透着激动,莫非皇上亲自来看?

只见身着月白色常服的天子带着人走来,众人忙蹲身行礼。

等到皇上身边的总管崔海青传话然众人起身时,她们刚好看到皇上亲自扶了昭贵妃起身,动作自然,仿佛已经做了千百次,格外顺手。

除此之外,她们才留意到昭贵妃身上的云锦,织金的手法格外巧妙,在殿中还不显,日光下则是光华流转,熠熠生辉。

这是先前京中从未见过的款式,只有昭贵妃一人有。

众人都重新在心中评估着昭贵妃的得宠程度,听到皇上已经神色亲切的跟永宁侯夫人云氏说了两句家常。

“既是贵妃设宴,朕也在听涛阁设了宴,邀请京中未曾婚配的青年俊才们来,眼下正由皇兄招待着。”赵峋看似在跟云氏闲话,实则是把这话传达给众人听。“这是个成就良缘的好机会,夫人不必担心。”

昭贵妃请了适龄的姑娘,皇上让瑞王请了未婚配的公子们——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皇上不是要给自己选妃,要做一回月老?

“皇上施恩于世家,臣妇们感激不尽。”云氏早就得了贵太妃叮嘱,此时站出来领头道。

皇上的意思已经十分清楚,众人回过神来,忙附和云氏。

“朕跟贵妃商量过,凡是今日入宫的姑娘们日后觅得良配,朕亲自赐婚,贵妃赏添妆。”赵峋语气虽是温和,却有不容置疑的坚决。

阿妧即便竭力掩饰,面上从容镇定,心中却一片愕然。

皇上,竟没有选妃的意思么?还用了这种手段,不动声色的化解。

会是因为她么?

阿妧感觉自己心口隐隐发烫,眸中也有些酸涩。

赵峋则是坦然得多。

今日来的人,他一个都不要。

***

琢玉宫。

直到赏花宴结束,阿妧还有些恍惚。

难怪设计了特殊的花墙,是能两边看到,却又不会失礼。此外两边还设了笔墨纸砚,两边吟诗作对,若有心都能听到。

皇上果真花了不少心思。

“这一日忙碌,累了罢?”赵峋回来后,看着默默出神的阿妧,在她身边坐下,柔声道:“今儿早些歇着。”

阿妧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面无表情的道:“你们都下去,本宫跟皇上有话要说。”

朱蕊等人忙退下,殿中只有阿妧和赵峋两人。

“皇上,妾身本是按照选秀的意思邀请人、准备了这场赏花宴。”阿妧杏眸中看不出情绪,她沉静的望着赵峋,半晌道:“您是要检验妾身是否出自真心,是否大度容人么?”

赵峋见阿妧误会了,忙解释道:“阿妧,朕没有要戏耍你的意思!朕这么做,只是想让你看到朕的决心!”

决心?

阿妧心中早就有了个更贴近现实的猜测,却不敢说出口。

“阿妧,朕早说过了,朕心悦你。”赵峋攥住阿妧的手,墨色的眸子温柔又坚定的望着她。“今日还有句话想告诉你,朕只想跟你相守一生。”

“从今往后,朕保证只有你一个人。”

“是朕不好,没能令你安心。”

“你能不能也试着相信朕——”

赵峋的话还未说完,阿妧早已红了眼眶。

她知道,赵峋想要交给她的是一生相守的承诺。

“虽是朕不能给你寻常人家的温馨平淡,朕会竭尽所能。你我和琛儿,也是一家三口,这没什么不同。”赵峋柔声道:“阿妧,别哭啊。”

这时阿妧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靠近了赵峋的胸膛前。

赵峋今日的举动,已经证明了他的心意。

“阿妧,有件事朕想跟你商量商量。”赵峋静静的抱了她好一会儿,才小心的道:“即便是普通人家,也是儿女双全的好,咱们要个女儿如何?”

本来还沉浸在赵峋带来的感动中,阿妧忽然笑出了声。

皇上倒是对女儿很有些执念,这时还不忘了提女儿的事。

阿妧唇角翘了翘,牵起赵峋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作为奖励,就提前告诉他罢。

她谨慎的道:“能不能让您如愿,那便不是妾身能决定的了。”

这下愣住的轮到了赵峋,他回过神来,又惊又喜的睁大了眼。

“阿妧!你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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