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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一封信的邮费并不贵,但即便如此,陆溪也很艰难才能买到一张邮票贴上去。
她平日里的生活都难得保障,更不必说零花钱这一类的消费。
一张邮票差点把她的私房钱掏空,但陆溪并不痛心,目前确定身份才是最重要的。
信寄出去之后,陆溪就一直在等待回应,但一个多星期过去了,并没有她的来信。
早预料到事情不会太顺利,但眼看希望落空,陆溪还是忍不住难受了一下下。
如果陆氏夫妇收到了她的信,有心留意那么一下,都不用去做亲子鉴定,就是看看假千金和他们的样貌诧异,看看假千金的血型,都能推测个一二出来。
一旦怀疑的种子种下,就是长成参天大树。求证反而是最轻易办到的事情。
如今消息如石沉大海,要么就是陆氏夫妇没收到她的信,要么就是收到了信,但不放在心上。
无论是哪种结果都不容乐观。
陆溪接着,又继续写了三封信,分别寄到不同的地址。至此,她身上所有的钱都花完了,余下的便只能等,再想想其他办法。
在等待的过程中,陆溪的日子还是那样过着。她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让陈婆子不那么针对她。
同时,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她能应付就应付,不管做什么都马马虎虎,不会再像原主那样尽心尽力。
如此一来,日子倒是比以前好过了一些,虽然没太有实质性的变化,至少她手上的冻疮没有再恶化了。
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陆溪的养父母务工回家过年了。
夫妻两人背着大包小包,从大巴下来后,又走了许久的山路,终于回到了家乡。
“小海!小海!你在哪儿?快来让妈妈抱抱。”
“这是给你的新衣服,这是你的玩具,还有这个,是买给你的光碟,里面是奥特曼,喜不喜欢?”
“来来,让爸爸看看长胖没有。一年不见,又长高了。”
夫妻两人大包小包,都是给陈海的。两人一回来就围着陈海转,嘘寒问暖,好不温情。
陆溪站在他们身边,一张脸看不出表情。不过原主本就木讷,从一张小孩的脸上,也分不出冷漠与木讷的区别,是以陈有栋夫妇都没察觉出来,这个女儿和以前不一样了。
“爸,妈,我也想你们了。”陆溪像个看不懂眼色似的,站在他们中间,妨碍他们一家三口的团聚,即便挨了陈有栋妻子的白眼也没有离开。
她开口就问要钱:“你们可以给我二十块钱买文具吗?我作业本用完了。”
这才是陆溪的目的。
原主胆小又怯懦,被冷言冷语刺几句就乖得像个鹌鹑,陆溪可不会。
陈有栋面色果然难看起来,但也没说什么,掏了二十块钱给陆溪。
寄信的优势就是足够隐蔽,不会被陈有栋他们发现陆溪的动作。否则,一旦让他们知道陆溪试图和外界联系,还想离开这里,她的日子决计不会比现在好过的。
陆溪决定继续往外寄信,增大被发现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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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日渐严寒,新年也渐渐的进了。
当天空开始下雪时,陆溪的日子便轻松了许多。这意味着,她进山去,也打不到猪草。河水也可能结冰,不用她每天辛苦去洗衣服。
得空时,陆溪就翻开自己陈旧的课本,稍微复习一下功课。
功课的难易对她来说易如反掌,她要做的就是稍微看看这个阶段都学了些什么。
而陆溪寄出去的信一直没有来信,倒是陈有栋的发难先来了。
陈有栋说:“过了这个年,小溪和我们一块去进工厂打工。我都打听过了,像她这样的孩子,工厂里也有不少,干的活不多,但一个月也有一千出头,能顶不少用。
陈婆子和爷爷听了微微诧异,倒不是觉得让个孩子去打工有什么不好,而是觉得这活计太划算了。
没想到这么个小丫头片子,居然这么值钱啊?
当下,他们一个接一个点头附和。
“不错,去见见世面也好。我看她读书也没什么用,一天天尽耽误工夫。”
“能多赚一些钱,存起来,等小海长大后,就能在城里买一套房,这样以后小海娶媳妇也容易多了。”
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把陆溪的未来决定了,压根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
陆溪的眼神冷了冷,冷声道:“我不去,我还要继续上学。”
“你个臭丫头,你说什么?我让你去你敢不去?”陈有栋怒了。
“我不去,我要留在这里上学!”陆溪重复了一遍。
当然,陈有栋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反而觉得她不听话,心大了,想要教训她一顿,当下拿出鞋子,想抽她。
陆溪才不会乖乖站着挨打,满屋子的上蹿下跳,逃了不少打。
一家人都冷眼看着,觉得陆溪不是好歹,确实该教训教训,不然还不反了天?
“你不是我爸!你是坏蛋!你只喜欢弟弟,不喜欢我!”陆溪被陈有栋赶出来,冲着站在门口的陈有栋大骂了一声。
陈有栋气得鼻子都歪了,也骂道:“你给我滚!今晚不许回家!你要还回来,我叫你老子!”
他让陆溪回去,陆溪都不会回去。回去明显就要挨打,傻子才回去。
她陆溪连滚带爬,来到了村长家里。
站在门口时,她先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疼得眼冒泪花。酝酿了一下情绪后,她才哭着跑进去,泪眼汪汪对村长说:“村长伯伯,我爸不让我读书了。你帮我去骂他。”
初中还在义务教育阶段,陈有栋不想让孩子读书,这当然不行。
面对这种强行让孩子辍学的家长,村委有监督的义务。
在这种偏僻的乡下,这种没读完义务教育的孩子当然不少,但一般都是民不举官不究。可一旦民举了,官还不究,那是要倒大霉的。
村长有些为难,问道:“这、这村长伯伯也不知道哇,要不你再回去找你爸说去?”
他不是很想管。
这种事多了去了,每个人都管,他不得罪死人吗?
陆溪咬牙,压住怒气,状若天真地道:“可是书上说,如果爸爸不让我读书了,就可以来找村长呀。如果村长伯伯也不管,那、那我就去镇上的村委会,举报他!”
当然,也举报村长。
村长脸色一变,见她连这也懂,立即拉起陆溪的手说:“你爸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在外面打工赚了那么多钱,连个学也不让你上,简直离谱!村长伯伯这就给你做主去!我骂死他我!”
陆溪点点头,然后两人雄赳赳回到陈家。
村长和陆溪赶到时,陈有栋正好和妻子商量,要怎么处置陆溪这个不听话的。村长在门外一听,发现他不止是不让陆溪上学这么简单,还要送她去做劳力赚钱,当下也气到了!
村长隔着门骂道:“好你个陈有栋,这种事你也做得出来?你和你老婆在外面打工那么多年,不说金山银山,让孩子上个学的钱总有吧?现在又不要你学费,你至于嘛?”
陈有栋傻了,不知道好端端的,村长来淌这浑水干什么,当下脸色很不好看。
“村长,这是我的家事,你也要管?跟你有什么关系?”
村长气了个倒仰,他是不想管,但他闺女哭得稀里哗啦来找他做主哇!这没法假装看不见!
“跟我没关系?你搞笑!你犯法你知道吗?你要真不想让她上这个学?也行,乡亲们帮你供着。但你要注意,以后这闺女和你没什么关系。”
陈有栋心想还有这样的好事,刚想要点头答应下来,村长阴测测补充道:“然后你还要去蹲几年号子,出来之后,是死是活可就不管我们的事情了。”
一听居然还要坐牢,陈家的人全都傻了。
老百姓,没人会愿意和官司打交道。陈家人任性妄为惯了,从来没人管他们。如今村长忽然跳出来说,他们犯法,当下直接怕了。
说到底,也不过是欺软怕硬的夯货,垃圾。
陈有栋狠狠瞪了陆溪一眼,讷讷对村长道:“我……我也没说不让她上学,肯定是这丫头骗你玩呢。放心吧,就她身无二两肉,能干什么活?”
“你最好说话算话!不然我找村委的人来治你!”撂了句狠话,村长就走了。
陈有栋对陆溪恨得要死,但被威慑到了,暂且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举动。时间很快过去,陈有栋夫妇也到了返工的时候,没功夫再找陆溪的麻烦。
读书的机会保下来了,虽然在家里的处境日益尴尬,但陆溪一点也不在乎。
哪怕她的生身父母真的不管她,她也要凭借自己的努力,走出去。
陆溪寄出去的那些信一直没什么回应,但她也不放弃,一直努力的骚扰他们。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开学后陆溪重返校园。
小升初考试中,山里学校的孩子们都要去到镇上的学校考试。因为山里的学校太小,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考场。
一路迁徙到陌生的环境里,其他小朋友们都惴惴不安,明显被环境影响到了。
一直沉稳的人,只有陆溪。
她就像一颗磐石一样,一直鉴定内心的想法,坚韧的心性令她不会气馁言败。
考试的题目对陆溪来说也很简单,轻轻松松就拿了个双科一百。
学校的老师说,这个成绩,哪怕是去县城里的中学都够了,然而家里是不会给陆溪这个机会的。
就在陆溪打算接受镇上中学招生时,一直杳无音信的亲生父母,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