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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家不正之风并非是一日而起,踩高捧低是这齐家下人惯会做的事。
小太监道:“那齐老夫人房中的丫鬟婆子,倒也丝毫不做遮掩……这齐家果真小门小户,行事着实上不得台面。”
小太监并非是贴身伺候宋珩的,因而并未见过齐春锦的面。他心下也正纳闷呢,这齐家怎么就入了殿下的眼呢?难道是因为那个齐正?可那已是几月前的事了,殿下兴许早就忘了这人才对!
“世上蠢人总是比聪明人多的。”宋珩淡淡评价道,倒是对齐家的作风丝毫不意外。
莫说齐家,便是几个大家族里,也难免有那么两个离心的蠢货。
“你且往下说。”
小太监躬了躬身,便仔仔细细说了,一字都没有漏过。
若是齐语柳姐妹与齐老夫人在此处的话,一定会惊骇得浑身冰凉,当场昏死过去。因为那小太监表述的话,与她们口中的话,甚至连一旁丫鬟婆子添了句什么嘴,都是一模一样的。
“岳王世子?”
她何时与岳王世子又有了干系?
“是,那齐家大姑娘,口口声声说,是岳王世子。”
“齐老夫人便任由她们这样说?说了便信?”
“倒也是问过的,齐大姑娘说,那日去王家吃茶赏花,去了什么袁家姑娘、丁家姑娘……连凤阳郡主、云安郡主,哦,还有您……也在。都是人证。都瞧见了岳王世子私自相赠齐三姑娘定情信物。”
宋珩气笑了:“本王如何不知,自己怎么成了人证了?”
俊美的面容如笼寒霜。
小太监抬了下头,然后又飞快地低了下去。
他已许久不曾见殿下这般泄出怒意了。
小太监低声道:“那齐语柳就是这样说的。”
他也聪明,立即改了对那齐家大姑娘的称呼。
“成湘,拿本王的信物,去见岳王。”宋珩道。
“是!”
岳王世子年幼时染上天花,后头还是岳王与岳王妃宁死也不肯放弃这个儿子,岳王辞了身上的军职,关起岳王府的大门,这一关便是许多年……
他们日日守着世子,世子终于熬过了病症,但却落了个满脸麻子,从此也不愿出门见人。
摄政王身边的人,突然登门,岳王惊讶之余,还有惶恐。
他已是诸王中,最没有存在感的那一个。
近年也少与旁人往来,连他门下不少幕僚,都忍受不了弃之而去……摄政王的人突然上门,想必不会是喜事……
“这位公公怎么称呼?”岳王道。
小太监看了一眼,岳王耳边已是银丝无数,他心下叹了口气,笑道:“奴婢小安子,此行前来,是为传话……”
小太监随即将齐家纷争与岳王说了。
岳王倒是全然没去想,摄政王怎么会操心这等小事,一听对方竟然污蔑到了他儿子头上,当下气得一拍桌案,腾地站了起来。
桌上的茶盏水壶被震得悉数落了地。
“好,好哇!如今什么人家也欺得我岳王府了!可怜我麟儿病症缠身、足不出户,竟还要被他们这般耍弄……”
岳王当下便令人备马,他要出府。
岳王妃闻讯匆匆赶来,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眼圈都红了。随后听岳王说明了前因后果,岳王妃也是怒极,当即解下腰间的长鞭,怒声道:“这齐家大房是什么东西?莫不是没听过我柳清的名头!老娘把她的头拧下来!”
“走!我同你一并前去!”
小太监:“……”
岳王与岳王妃虽是苍老不少,但性情到底是没变过的。
小太监连忙道:“这不过是齐家大房与二房之争,这二房倒也无辜。前些日子方才从定州迁回来……不过大房恐他们抢去了管家权,才编了这些理由……”
小太监心道,岳王虽然势微,但要收拾一个齐家可容易得很。
若是一不小心,将齐家二房也连着收拾了,那可就麻烦了!
岳王翻身上马,驻足道:“你方才说齐家,本王还未想起来。你一提定州,本王就记起来了。可是齐兴亮那个齐家!”
小太监心道得亏我跟在殿下身边,脑子好,不然还记不起您口中的齐兴亮是谁。
小太监忙道:“是,只是如今这个齐家大房二房,乃是齐兴亮先生的兄长齐兴洪的后人。”
岳王沉着脸道:“那更该好生教训了!罢了,那二房先前想必是回定州侍奉他二叔去了。今日本王只管拿大房是问!”
说罢,令人开了门,打马而出。
岳王妃紧随其后。
且说齐春锦回到院子里,却听院子里静悄悄的。
“娘还在老太太院子里?”
“是。”
“那爹爹呢?”
“二老爷也去老太太那里了。”
齐春锦犹豫一下,道:“那我去罢。”
一边的老妈妈连忙拦住了她:“我的姑娘,你去作什么?去受气么?”
齐春锦叹了口气:“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心底总是惦记着。总不好爹娘去受气,我在这里坐着等吧。”
“姑娘不受气,老爷太太也就不怕了。”老妈妈按住她,道:“我给姑娘拿些糖酥来。”
齐春锦却头一回觉得嘴里没味儿了。
她趴在圆桌上,眼巴巴地瞧着那院门口……
不多时,却听得院门外突然吵嚷了起来。
齐春锦再坐不住了,她三两步到了院门外,听见下人一路跑过来,一边喊:“岳王!岳王上门了!”
乍然听见这句话,下人们都是呆愣愣的,随即才反应过来。
京城里的确有这么一位岳王,只是从好几年前起,便不大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罢了。可不管怎么样……那可是王爷啊!
齐春锦咬了咬唇,面上难掩惶惶:“定是出了大事了……”
说罢,她一提裙摆,快步就往老太太院儿里跑。
这时候老太太还在痛骂齐诚,一边痛骂,一边捂着胸口哎哟哎哟地喊。
齐诚眼圈都红了,恨声道:“是,我若气死母亲,便是不孝之徒。可我若连我掌中唯一的女儿也护不住,我又算什么?便连个人也不算了。”
“母亲若是先气死,那也不怕,我随后跟上便是!”
老太太没成想装死这招都不管用了。
便又换了一招,指着林氏等人道:“你方才说的是人话吗?你若一并死了,你敢下地狱去见你大哥吗?你大哥不在,你就这样欺辱她们孤儿寡母吗?”
齐诚心冷,怒极反笑:“就因为我没死,二房就该任由她们欺辱吗?成,母亲今日若是当真气死了,母亲放心,我一定跟着下地狱!”
“你这是咒我……”老夫人两眼一翻。
比起齐春锦与人私通,齐语柳姐妹遭退婚,她更气的是,这个二儿子不在她的掌控之中了。
“老太太!”没等老夫人继续发挥下去,有个婆子疾步而来,喊道:“岳王!岳王登门!”
老夫人登时惊惧交加,差点真的厥过去:“怎么回事?岳王怎么会来?”
齐语柳也慌了一瞬。
但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
做了丑事又并非是她。
若当真出了岔子,推到齐语芙身上也好,推到袁若霞身上也好,大不了,还可往林氏身上推……
老夫人话音刚落,一阵脚步声便近了。
王府护卫将齐家下人拦住了,岳王夫妻径直大步走来。
他们连看也不看老夫人一眼,只问:“谁是齐家大房的?”
老夫人勉强站起身来,道:“岳王,且听老身一言……”
岳王妃随手抓了个丫鬟,问:“谁是大房的?”
丫鬟颤颤巍巍指了指林氏。
岳王妃冷笑一声,一个箭步上前:“今日不把你的头拧下来,岂不要我儿的名声白白受玷污!”
老夫人脸色一白:“休要……”说到这里,她的气焰又慢慢落了下去,只弱声道:“无礼。”
岳王妃哪里听这些。
她揪住了林氏的领子:“你说,那些话是不是你说的?”
林氏吓得身子发软,眼泪直流:“语柳!语芙!救娘啊!”
齐语柳心下也慌了,连忙道:“我们并非是故意污蔑,是袁若霞说,与我们家三妹妹来往的是岳王世子!”
“那就是你在老太太跟前胡说的了。”岳王妃抽了下手中的鞭子。
此时王氏与齐诚,都已呆立在了那里。
这事是如何传出去的?
岳王夫妇怎么来得这样快?
难不成外头都知晓了?
齐诚眉头越拧越紧……女儿的名声难道真要毁在他们手中?
王氏倒是心下轻轻一笑。
原本想的是靠他们二房一己之力,彻底割裂同大房的关系。如今倒好,他们还未出力气,大房恐怕便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至于岳王夫妇为何来得这样快。王氏一下想到了齐春锦口中的小皇帝。
怕是小皇帝出的力气。
此时只听得门外一声惊呼:“三姑娘!”
齐春锦跨过了门槛。
她乍然瞧见眼前乱糟糟的情形,一怔,两眼都瞪圆了。
岳王夫妇听见“三姑娘”三个字,当下也转头看了过去,想瞧瞧与他们儿子扯上关系的,是个什么人!
这一瞧,却也是愣了一下。
生得好生标志的小姑娘!
娇弱得很!
岳王都收了收自己瞪圆的怒目,岳王妃也攥了下掌中的鞭子……
恐怕要吓着这无辜的小姑娘……
正想着呢,他们便见这小姑娘抬手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
齐春锦心道。
原来不是找爹娘的麻烦。
那便没事了。